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小说

一只乌鸦在沙漠——陈留王

时间:2016-02-29 19:00:01  作者:陈留王

  乌鸦呆呆地看着他,忽然叫住他:“李苏。”
  李苏一脚踏在门口,转过脸,眉目如画,笑靥如花:“怎么了?”
  乌鸦凝视着他,半晌才说:“没事,谢谢你。”
  李苏挠了挠头,笑着出去了。
  乌鸦慢慢坐在凳子上,脑子里想着他那句“攻心为上”,身子宛如坠入了冰窖,脸上却一阵阵地发烫。他只顾呆呆坐着,外面侍女进来送饭,叫了他几声都没有回应,只好撤了出去。
  过了很久,他长叹一声,起身打开衣柜,换上了来时的那件破衣服。他看见自己手背上有水渍,也不知道是茶水还是泪水。
  乌鸦出了王宫,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太多阻拦。他走到城外,眼看四周荒无人烟,远处是李越的军旗。乌鸦走一会儿就回头看看城楼,心中越来越难过。想道:我是不是应该回去打他一巴掌,或者叫他给我讲清楚:是真的喜欢我,还是为了和李越斗气。
  他走了几十里,又重新折转回来,眼看夜色里楼兰城灯火通明,士兵忙忙碌碌的,似乎城中发生了大事。他呆呆地站了许久,心想:他待我终究不错,我这样一走了之也不好。索性把李越抓了送给他,也算是报答了他的恩情。
  乌鸦想到这里,趁着夜幕走向了李越的营帐。因为连日征战,士兵疲惫不堪,他很轻易地潜入了中军帐前,只见里面灯火通明,武器寒光闪闪,几十名军官席地而坐,面红耳赤地争辩着什么。最中间坐着李越,脸色清瘦,神态倦怠,身后站着两名侍从。
  乌鸦侧耳听了一会儿,原来这些军官分为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降。主战的都说要打进楼兰城内,杀了李苏,尊李越为王,从此加官进爵,封妻荫子。主降的讲究实际,说粮草不足,军心不稳,将士们思念城内的妻儿,长此以往,难免要哗变。两方争吵不休,最后竟至于动了刀剑。
  李越盘腿而坐,默默无言。
  乌鸦大为奇怪,心想李越是刚猛果断的性子,如何能忍受属下这般吵闹。
  营帐内乱成一团,忽然惨叫一声,原来是某裨将失手杀了某个谋士,地上一片血污,众人呆呆站着,李越抬起眼皮,说道:“今日讨论不出结果,暂且散了吧。”
  众人正不知如何收场,听见这话,乐得逃得干净。那地上的死尸却无人收拾。李越的侍从们也都各自去别处睡觉,转眼间营帐内就剩下李越一个人。
  乌鸦又观察了半个时辰,见李越只是呆呆坐着。他大着胆子走进营帐,袖子里藏着利刃,唯恐李越忽然发难。
  乌鸦还没来得及开口,倒是李越看见他,一呆之下,用口型说:“救我。”

  生死相许

  乌鸦把李越从地上拉起来,李越脚步虚浮,宛如三岁的孩童。他看见乌鸦携剑而来,还以为是奉了李苏的命令来杀他,遂闭上眼睛,心灰意冷地说:“你要杀我现在就动手,免得再受旁人侮辱。”
  乌鸦大奇,伸手在李越肩膀上一推,李越轻飘飘地蹲到了地上。乌鸦再要试探,忽然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他一时无处可躲,翻身钻入了案桌下,单手捏住李越的脚踝,防他喊叫。
  李越斜斜地坐在席子上,外面一名副官不经通报即闯进来,跟他要调动军队的兵符。
  李越没给他们,而是说:“这场仗胜算不大,依我说还是罢兵为好。”
  乌鸦心想:他跟部下说话怎会这样客气。
  那副官直着脖子说:“胜负未定,殿下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李越不言,垂下眼皮,仿佛睡着了。
  副官大步上前,直走到案桌旁,大声说:“殿下请把兵符交出来。”
  乌鸦紧张地握住了刀柄,唯恐自己身形被副官察觉。李越沉默片刻,慢慢解下腰间香囊,从里面掏出一个核桃大的白色兵符,符上雕刻九只蛟龙,显然极为贵重。李越把兵符放在桌子上,被那副官一把夺走了。
  李越神色倦怠,开口说:“过几日是父王的忌日,我想回城中祭拜。”
  副官冷冷一笑:“殿下是想投降吧。”
  李越没有回答。那副官当即大声说道:“众将士身先士卒、舍生忘死地为殿下打江山,殿下为何这般消沉。请殿下与众将士共存亡。”
  李越叹气道:“你不让我走,是担心自己掌控不了大军。若不是我还有这点威信,只怕你早就把我取而代之了。”
  副官也不接话,握着兵符扬长而去。
  乌鸦这才从桌子下面钻出来,呆呆地看了李越片刻,说道:“原来你已经被他架空了,你这样厉害的人物,怎会甘心受他挟持?”
  李越并不回答,淡淡地说:“你要拿我的人头讨好李苏,请动手吧。”
  乌鸦本来是打算擒住李越扭转战局的,但如今李越只是傀儡,抓了他也没什么用处。乌鸦把短剑放入袖中,拱手说道:“打扰了。”转身要走。
  李越登时急了,他受了重伤,又被下属挟持,度日如年,要不是大仇未报,依他的性子,早就一头撞死了。如今乌鸦是他唯一的救星,他自然不能放他走。李越情急之下胡乱说道:“你朋友蓝贝贝还在我手上。”
  乌鸦停下脚步看他。
  李越立刻说:“你想要见他,须先把我带走。”
  乌鸦叹气说:“你真是狗急跳墙了,蓝贝贝和他的朋友已经出了沙漠,现在大概回中原了。”
  李越一愣:“你怎么知道?”复又点头说:“是李苏安排的,他虽然心肠歹毒,但为了取悦你,自然不会加害你的朋友。你们两个进展很快嘛,我提醒过你,他迟早要把你拐带上床的,你还不信?当然,也许你早就想投怀送抱呢。”
  乌鸦脸色一沉,慢慢走过来,抓起一块破布,一股脑塞到李越的嘴巴里,然后一脚把他踢翻,朝他的肚子和背上踢打。
  李越满地翻滚,虽然被打的地方不致命,却疼的要死。乌鸦把他狠狠地打了一顿,李越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咳嗽了一声,吐出一块带血的破布。他的声音很怪异,像是再哭,又像是在笑,他说:“他们在我的食物里加了水银,我活不了太久的。”
  乌鸦早就发现他脸色黑黄,脸颊浮肿,原来是这个原因。乌鸦刚才打他,是因为自己心情不好,如今见他奄奄一息地躺着,又有些愧疚,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越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没力气爬起来,索性躺在了地上,张开嘴,露出两排带血的牙,他说:“能麻烦你为我做最后一件事情吗?”
  乌鸦不忍细看,把脸转到了别处:“你说。”
  李越道:“我的枕头底下放着一瓶药粉,你把它拿来给我。”
  乌鸦脸上露出怀疑神色。
  李越宽慰道:“是那种吃了之后就感觉不到疼痛的药粉,不过对脑子不太好。我平时很少吃的,今天疼的厉害,顾不得了。”
  乌鸦依言走到行军床边,掀开枕头,果然瞧见一个扁扁的小瓷瓶。他把瓶子拿给李越,李越颤巍巍的,连手指都举不起来。
  乌鸦只好把药粉倒在手心,那是一滩乳白色的小颗粒,散发着若有似无的香味,乌鸦一手托着药粉,一手托着李越的肩膀。李越将脑袋凑到他的手心,抬起眼皮看了乌鸦一眼,忽然诡秘一笑,呼地一下把药粉吹散了。
  乌鸦猝不及防,连连后退几步,他唯恐药粉里带毒,是以闭目屏气,用袖子擦拭脸颊,过了一会儿,却不见任何异状,唯独鼻子里有些发痒,像是有虫子钻了进去。
  乌鸦睁开眼睛,见李越还坐在原地,脸上头发上挂着药粉残渣。乌鸦怒道:“你搞什么鬼。”
  李越脸上一扫刚才的颓废破败,笑道:“没什么。”
  乌鸦走上来捏住李越的手腕,见他脉象虚弱,果然是重病的迹,只不知道他刚才玩的什么花样。乌鸦不愿意在此多停留,他走出军帐,才走了十几步远,忽觉心口剧痛,宛如针刺一般,忍耐着走了几步,心口仿佛被扯裂了似的。乌鸦半跪在地上,喘息片刻,猜想大概是着了李越的道,当下怒不可遏地返回去。说来奇怪,那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走到营帐门口时,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常。
  李越坐在案桌旁,倒了两杯水,仿佛早就料到他会回来似的。
  乌鸦见他这样,更明白是他捣鬼,遂一脚把案桌踢翻,抓住他的领口,大声道:“我不杀你,你却反要害我,今日是你自寻死路。”举起右手,正要一掌打在他的天灵盖上。
  李越不慌不忙地说:“你想清楚,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太久。”
  乌鸦将他推到地上,伸开五指举到他面前:“把解药拿出来。”
  李越整顿衣裳,端坐在地上,说道:“你很赶时间吗?”
  乌鸦生平第一次说了粗话:“你大爷的!”
  李越笑了一下,还要再调笑几句,又见乌鸦怒发冲冠,只得进入正题道:“西域有一种蛊虫叫做生死相许。这种蛊虫很难养,一百年才得练成一蛊,中了蛊的人呢,从此血肉相通,共享荣损,这人受伤生病,那个人也会同样觉得疼痛。这人若是死了,那个人的身体也会慢慢腐烂掉。”
  李越咳嗽了一声,朝乌鸦微微一笑:“而且这两人一辈子都要待在一起,要是离得远了,体内蛊虫感应不到对方,便会钻进心脏肝肠,把内脏搅成浆糊才罢休。
  乌鸦听得呆住了,半晌才铁青着脸说:“你胡说。”
  李越懒洋洋地说:“我好容易才得了这一蛊,若非生死关头,也不会贸然动用。你不信?我现在给你演示一下。”说着,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右手持刀,左手摊放在地上,手起刀落,竟然把小拇指齐根斩断了。
  乌鸦阻拦不及,忽觉左手一阵剧痛,他大叫一声,翻倒在地上,冒出一身冷汗。李越脸色苍白,牙关紧咬,却还稳稳地坐在原地,腾出另外一只手包扎伤口,鲜血汩汩流出,将他的衣衫染成血红。
  乌鸦一手撑地,爬了起来,他举起左手,那小拇指尚在,然而用手去捏,用指甲掐,却宛如死物一般,半点知觉都没有了。
  李越咧嘴一笑,又疼得直吸气:“这回信了吧。”
  乌鸦点头,也是疼的龇牙咧嘴:“二殿下,我真服你了。”
  李越把断指装进口袋里,穿了一件大氅,腰间带一柄长剑,袖子里又装了一点金币,就跟着乌鸦出了营帐。外面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来来往往地走过。
  李越轻轻扯住乌鸦的袖子,低声说:“我想起来了,我副将那里有解药。”
  乌鸦先前被李苏蒙骗,如今又被李越算计,接二连三地栽在这一对兄弟手里,他真是恨不能呕出一口老血,要不是忌惮蛊虫,他早就一巴掌把李越捶成肉饼了。
  乌鸦说道:“放屁,先骗我中蛊,又跟我说找解药。你他娘的消遣我!”
  李越的生死如今全握在乌鸦手里,他当即伏低做小地说:“不是蛊虫的解药,是解我水银之毒的药。那蛊虫的解药在练蛊人手里,等我病好了,一定跟他求取。”
  乌鸦颇懂医术,遂沉吟道:“水银之毒虽然厉害,却并非无解,孔雀石可以解毒。”
  李越道:“好哥哥,这沙漠里哪来的孔雀石,你陪我走一遭,拿了我的解药,咱们再去找练蛊人,不然我很快就要毒发身亡了。”
  乌鸦听他所言很有道理,遂跟他一起,悄悄的潜入那副将的帐篷,只见营帐内一片漆黑,床榻上躺着一个高大的男子,鼾声如雷。
  李越轻声说:“你按住他,我搜解药。”
  两人走到床边,乌鸦抬起食指,虚扣住那将士咽喉处,李越蹲在床边,慢吞吞地伸手,在他胸口衣服上摸索了一阵。
  那副将忽然闷哼一声,身子哆嗦一下,便不动了。乌鸦一惊,低声道:“你做了什么?”
  李越不搭理他,自顾自地出去了。
  乌鸦抬手摸索,那副将脉象全无,呼吸停止,显然是断气了。他在副将的胸口摸到了细小的刀柄。刀刃锋利,准确地切断了心脏的动脉,瞬间毙命。
  乌鸦顿了一会儿,从案桌上找到了那块白玉兵符,将兵符揣到袖子里,快步走了出去。
  李越站在月光下等他,神态悠闲,顾盼神飞,他对乌鸦说:“现在叛贼已除,军队又归我掌控。你若是肯助我夺得楼兰,我愿赠你半壁江山。”
  李越开出的条件不可谓不优厚,即便是李苏,恐怕也说不出半壁江山这种话。
  乌鸦冷冷地看着他:“解药的事,你在骗我?”
  李越笑道:“那也是无奈之举,若非你在场,我杀不了他。多谢了。”
  乌鸦眯着眼睛看他,半晌才说:“你这样歹毒阴险,还想当国王?”
  李越脸色一变,正要喊人擒他。乌鸦揉身上前,一手提起他的腰带,足尖一点,踩着帐篷的尖顶,无声无息地去了。

  后知后觉的爱

  乌鸦怀里揣着兵符,一手提着李越,趁着夜色潜入楼兰城,要把兵符赠给李苏。李越被他强拖着往前走,嘴里愤愤不平道:“你要拿我讨好他?我大哥到底有什么好的,就把你迷成那个样子。”李越想起小时候的经历,更是满腹委屈,嘟囔道:“他这个人脑子笨,脾气又怪,大家都不喜欢他。可他偏偏又是太子。我呢,又聪明又机灵,爹娘都喜欢我,可那有什么用,再喜欢也不会把王位传给我。”
  乌鸦听他唠叨得没完没了,遂从地上捡了个松果,塞进他的嘴巴里。又把他往王宫门前的草堆里一推,捆住手脚,低声说:“乖乖躺着,我片刻即回。”
  李越又急又怒,一双眼睛里迸出怒火:把我扔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别忘了你我身上还有蛊毒哩。
  乌鸦再不理他,纵身飞过了宫墙,一路穿花拂柳,轻车熟路地来到两人素日的居所。他见窗纸上一盏烛火,房内寂静无声,不禁一阵心酸,轻轻推开门,只见李苏斜靠在床边,似是刚刚入睡,神色憔悴,眉宇间尽是愁苦之色。
  乌鸦默默走上前,李苏膝上放着自己昨日穿的衣服,衣服上尚沾染着斑斑泪痕。一想便知是李苏对着他的衣服黯然伤神。乌鸦轻轻叹气,将玉石兵符放在桌子上。那兵符质地坚硬,嘭地发出一声轻响。
  李苏本未熟睡,这时蓦然睁开眼睛:“谁?”只见房门大开,屋外月色如洗,屋内桌子上却放着一块玉石,上面还残留着些许体温。
  乌鸦纵身飞出,在屋檐声几个起落之后,已经来到宫外,掀开草丛,见李越还好端端地躺着,便放下心,解了他的束缚,将他扶起来,又说:“多有得罪,走吧。”
  李越撅起了嘴巴,正要骂他几句。忽然王宫大门轰隆隆打开,一骑快马飞奔出来,身后寒光粼粼的全都是带刀侍卫。当先一人身穿白衣,头发散乱,赤着一双脚,正是刚从卧房里出来的李苏。
  乌鸦一把抓起李越的手腕,施展轻功朝城外飞去。李越也知道被李苏捉住下场定然不好过,故此并不敢拖他的后腿。两人轻飘飘的越过了城墙,一径往东边逃走。东面旷野上尽是砂砾盐湖,人马很难过去。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