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修笑着看他的一系列动作，忍不住伸长了手臂揽过他的颈子，拉到跟前来交换了一个苦涩又甜蜜的吻。他最后又抽了一口，在还剩下一半长度的时候，用拇指和食指的第二个根指节掐灭了它。
“戒有点难，不抽的话又像是有个你在我心里乱挠似的。不过少抽一点倒是可以的，”他把剩下的半截烟放回烟盒里，爬过去压在蓝河身上，笑容戏谑，颇有兴致，“如果身体不好的话怎么……恩？是吧？”
第十九章
19.
一月末是叶修和蓝河在一起的第一百天。如今叶修不仅是兴欣的签约艺人，还是兴欣的第三大股东，每天坐着就是赚钱，家里蹲当得是理直气壮；只可惜蓝河还是个劳碌命，就算早早就为这天做了准备，也还是忙到下午才回家。
系舟看着人跳下车就往家里跑，快得像只大兔子。打开家门不忙着卸妆，先是一个猛冲直接骑到叶修身上，乐滋滋地亲了一口，眼睛笑得弯成了新月：“老叶，你说我这算不算金屋藏娇啊？”
嘿现在的小孩儿真是三天不打就敢上房揭瓦。叶修托着青年挺巧的屁股将人放在饭桌上，自己则拿出了影帝的架势，气息收敛，眼眸低垂，极具侵略性地吻上了蓝河的唇。动情地撩拨后又冷淡地避回，蓝河羞愤地直锤他，叶修才恢复了本色，仔细安抚过恋人后又拉开距离，笑眯眯地拂过青年艳红的唇角：“所以，咱俩究竟谁是娇，恩？”
借着气氛两个人回卧室闹到夕阳西下了才肯出来。晚饭原本是打算叶修来做的，他对北方炒菜轻车熟路，但蓝河偏爱本地的粤菜，那种对食材的玄妙掌握叶修一直理解得非常飘忽，最后干脆谁做听谁的，领导权说明一切。吃过饭，收拾妥当后两个人又借着月色去看电影，换票的时候蓝河才知道叶修选的竟然是三零一今年新拍的动画片《风景杀》，却意外地非常好看。
临近新年，一想到那时候会分开得更久，就更不想出门了，恨不得天天蹲在家里腻歪。可时间不等人，春节迟早会到的。蓝河收拾行李回了老家，叶修也只好孤家寡人地回了兴欣，继续给热衷逛街的苏沐橙和陈果做拎包小弟。
一年到头难得回一次家，蓝河想多陪陪父母，叶修虽然在客观上表示非常的理解和支持，但主观上还是会有那么一丁点的寂寞空虚冷的。闲暇时继续整理那些资料，一边从某个弹幕网站上找到粉丝做的蓝河采访合辑来做背景音。忽然间就听见视频里的蓝河说：“叶导演是我非常敬佩的人，我很喜欢他的。”
叶修诧异地从纸堆里抬头，稀里糊涂地以为自家小蓝什么时候背着他一个人出柜公开了啊，结果原来是两三年前的一个访谈节目，叶修拉回进度条，听过前几个问题才终于知道，这是当年他们在一起拍摄《萧萧》时，蓝河在自己的通告里遭遇的一次针对叶修本人的旁敲侧击。主持人的问话非常具有引导性，诸如“那他为什么要先息影再复出呢？”“他和嘉世解约你知道了吗？你是怎么看的？”“拍摄的过程有没有好玩的故事可以跟我们分享一下啊。”现在听起来当然不会在意，但看着屏幕里蓝河的脸，忽然又会升出一种莫名的委屈和感动。
画面里的蓝河还年轻得像颗小白杨似的，眼睛里是真挚的光芒，好看得像永夜的极光，像漫天的繁星，又像是冬日里照得人暖洋洋的太阳。蓝河的回答进退得益，在不动声色之间维护了叶修的形象，看得他挪不开眼睛：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在恋人的目光里。
春节结束，两个人又回答G市过起了金屋藏“娇”的小日子。第一天里叶修就对蓝河讲了他新电影的故事梗概：一个民国小少爷从城里来到乡下亲戚家避难，途中遇到土匪，结果家破人亡，家中只剩下几个女眷相互照应。一路逃难，哀鸿遍野，好不容易到了亲戚家过上一阵平静的生活，那里有一个小小的保安团，团长和当地军阀相互勾结，丘八横行，后来日军偷袭，军队溃不成军，最后只有这个保安团团长站了出来，带着几百人做唯一的正面抵抗。这里被占领后，小少爷继续往前走，遇到过良善的绅乡，也跟着进了西南联大，最后又进了黄埔军校，被抽调进远征军。
叶修又讲了几个细节和人物的设定，听得蓝河缓缓回不过神来。没有任何风花雪月的民国故事，从大城市的依侬软语到草鞋布衣的乡下，每个人都是普通人，在为活下去拼尽全力，有好人，也有坏人，有忠贞报国，也有狼心狗肺。这里是民国，不需要任何欣羡和自以为是的可怜。叶修摸摸青年柔软的头发，勾起餍足的微笑。他心怀不轨地掐了掐他的腰。外面天淡云闲，蓝河顺势也揽上了叶修的脖颈。
等都定下来的是再告诉他，我已经想好的剧本名字，和与之相配的男主角们。
后续
五月，《君莫笑》入围F国某奖，叶修深蓝色西装走上红毯，笑意极淡，但看得出心情极好。他身后就是受代言品牌邀请的蓝河，是和叶修相反的一身大红色，驾驭得迎刃有余，举手投足见都是风度，沉稳又性感。最近两个人因为事业基本分居两地，偶尔的电话煲都没有精力打，于是叶修便陪着这个网瘾青年在微博上做互动，俨然要成为新一代国民CP。
这也是两个人深思熟虑后的策略，对外出柜压力太大，便打擦擦边球掩人耳目，就算被拍到可能同居，也可以说是关系好来玩的。过两年后可以慢慢地向双方家里摊牌。
当天晚上，《君莫笑》获得该奖的影片金奖。这是中国有史以来第二个获得此项荣誉的人。叶修拥抱着座位旁边的蓝河，恨不能当场亲一口，蓝河的眼眶里也蓄满了泪。
他说，你看，我就说你值得最好的。叶修偷偷握住他的手，说对，你就是最好的啊。
番外一·休假
“蓝啊。”叶修靠在卧室的门边上，抱着手臂喊在床上捧起IPA就不撒手的蓝河。
“恩？”被叫的人完全没有理人的自觉，连眼睛都不从微博页面上移开。
“明天咱俩出趟门呗。”
“行啊。”
“那我去买车票了？”
“嗯呢。”
“嘿。”叶修也是服气了。以前一起拍戏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自家男朋友竟然还是个网瘾少年。他走过去，爬上床尾，一点一点往青年的身上压，最后从他的手里夺走平板，将人搂在怀里。
“哎呀我刚才的视频还没看完呢……”蓝河抱怨，无可奈何地望着天花板，拍拍男人的脊背以示安慰。
谈恋爱的叶神和拍戏的叶神，真不是一个画风。
“蓝河同志，是视频重要，还是和你男朋友出门重要。”叶修爬起来，直接坐到蓝河身上。两个人身量都差不多，但都是一百多斤的大男人，蓝河卧槽了一声，差点被压断了腰。
“重要重要你重要你最重要了你快下去我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蓝河仰头扭动，分分钟要挂了，叶修看着他这幅样子觉得又好笑又可爱，也就顺势下来躺在旁边，但还是要搂着人的肩膀。
“呼——好了，你是要去哪儿，我刚才听你说还要买车票？咱俩坐火车去？能行？”青年喘匀了气，拽过这人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着。
“去S市，你们年轻人是叫……魔都？吴雪峰从美国回来探亲，我们去见见他，顺便蹭顿饭。从H市到那儿坐飞机太不合算了，还不如坐高铁呢。”叶修反过来抓住蓝河的手，静静摩挲着无名指上和自己款式相同的戒指。
“啊竟然是吴前辈！”蓝河惊呼了一声，侧过脸看他，眼睛里闪着雀跃的光芒，“我们去看他是不是得拿点什么？哎呀可是他之前在美国，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哎对他家总得有老人吧？买点营养品总不会错，老叶待会儿你的票可得订得晚一点，上午我去一趟——”
“你决定就好。”叶修打断他，“只不过是见老吴，又不是去见我妈。”他摸摸青年的头发，说话的语气难得的温柔了些：“别紧张，他又不会怎么样。”
蓝河停下了碎碎念，出神地望着卧室顶棚上的灯，又眨了两下眼睛，有点发晕。他转过身靠在叶修的胸膛上，温暖的体温传递过来，还有被胸腔放大的心跳声。他下意识地抓上他腰边的衣襟，棉布睡衣的手感很柔软，还有两个人共用的洗衣液的味道。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又挣脱了男人的束缚坐直身体，摸过平板说那我们现在就订票吧，虽然关系好，但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他们两个是典型的晚上不睡早上不起，如果第二天都没有工作，他们能折腾到天亮才睡，下午起床。但因为记挂着上午要出门，蓝河八点钟就醒了，旁边的叶修还在睡，乱糟糟的头发盖着眼睛，被子遮到鼻子，最近没有高强度的工作，脸色看起来很好。蓝河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腰上搬下去，他皱着眉嘟囔了两句，把脑袋更深地埋进被子里。
洗漱过后，又做了一份蛋炒饭和紫菜汤留在餐桌上，下面压着自己出门了的纸条。叶修还没醒，到了中年后愈发嗜睡，蓝河总想着要带他做个检查，但忙起来又总被耽搁。他的事业还在上升期，赶在三十岁的尾巴上成功转型，各种活动通告就更多了。蓝河不像叶修，叶修自出道以来就我行我素地惯了，他可是一直走得都是亲民路线，现在舆论又猛如虎，造谣还没责任，实在是不能不小心。
他们去年是在蓝河家过的年，两个人对比着挑了好一阵的营养品才敢买，蓝河这回轻车熟路，从出门到回家不过一个半小时就解决了。到家时快到十一点，留下的早饭已经被同居人吃完并洗干净放进碗柜里。卧室里不见人，被子也铺得平整，一开书房门，果然还穿着睡衣窝在懒人沙发里，打开的杂志盖着脸，人已经又睡着了。
蓝河把书拿下来，推推他：“醒醒，去洗个澡，一会儿就走了。”
“哦哦。”叶修伸了个懒腰，揽着人的颈子又交换了一个吻，才心安理得地套上拖鞋，啪叽啪叽地往浴室走。蓝河回卧室给他翻出门穿的衣服，不需要太正式又不能太随意。唉，所以说我不喜欢在休假出门啊，太麻烦了。
下午一点半，两个人站在了S市火车站，大眼瞪小眼。
机场他们熟，但火车站着实是很多年都没有来过了，尤其是最近又翻了新，各种语言的指示牌乱七八糟，俨然一个地下迷宫。叶修一拍手，说跟人流走总没错。
两个人带着墨镜和口罩，冒着被认出来的风险问过了巡逻的协警，像两个神经病一样绕着大厅走了快一个小时才找到乘坐出租车地点，结果刚松口气摘下口罩，叶修就被司机师傅认出来了，又被甩了一路脸色。
为了照顾彼此的工作，以及协调公司的意见，两个人最后并没有对外宣称已经在一起了，采访时也只是以朋友相称，并不做出具体回应。时间一长，朋友和媒体也多以调侃或者噱头的姿态来评论，以至于真相究竟是什么，也便没人再去细想了。
但还是有老年人当真了。叶修和蓝河对视一眼，也摇头笑笑。他们两个确实是在一起了啊。
下车时吴雪峰正好在小区的门口等他们，带着温和娴静的妻子。叶修大步走过去，面带笑容地给了老搭档一个拥抱，互相锤了两下对方的后背，然后转过身，揽过蓝河的肩膀，平淡又带着骄傲地介绍：老吴，嫂子，这是我家小蓝。
蓝河走上前把带来的礼品递给对方，微笑点头，“吴前辈，我是蓝河。嫂子好。”
吴雪峰毫不客气地接过来，拍拍他的肩膀，笑容豪爽：“叫我老吴就行——这么多东西，哎呀，肯定都是人家小蓝张罗着买的，小叶，你学学人家。”
“空手见面多没礼貌，我是那种人嘛。”叶修一脸正经地说，好像冤枉了他似的。吴雪峰完全不买账，把东西让给旁边的妻子，把人往小区里带，“你我还不了解，以前叫你过来吃饭，你能穿睡衣就来。人家是艳照门，你是不刮胡子门。”
“喂喂喂，小蓝可在这儿呢啊，你别诬陷我。”他眨眨眼睛，“我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啦。”
吴雪峰拍拍他的肩膀，真心实意地说道：“恭喜。”
现在下午三点，吴家嫂子便开始淘米煮饭，准备晚餐。蓝河见叶修和吴雪峰聊得开心，便过去厨房帮忙。吴家嫂嫂连忙推脱，说你们都去客厅喝茶，吃些水果。叶修歪头扯着嗓子喊：“嫂子你就让他忙吧，小蓝闲不住，他在我们兴欣那边人称头号小保姆！”
“滚滚滚保姆你妹！都是多少年前的旧梗了！！”蓝河从厨房的拉门探出了脑袋吼他，所有人都笑了。
“呃，恩。”蓝河摸摸鼻子，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五点准时开饭，都是些家常样式。叶修先给蓝河夹了一筷子的菜，献宝似的说道：“我当时和老吴一起做群众演员，有时候没接到活，就来这里蹭饭吃。我后来再也没吃到过比嫂子的手艺更地道的本地菜了。”
吴家嫂嫂被叶修夸得笑容满面，“这么多年了小叶的嘴还是这么甜。小蓝快吃，别客气。”
“谢谢嫂子。”蓝河笑笑，也跟着捧场道：“这明明就是事实，我之前在这边拍戏，吃了两个月的饭店，都没有今天的好吃。”
“哎哟，就是现在距离太远啦，要不然叫你们天天过来吃。”吴雪峰连忙说道，“你可别说，搞不好明天他就在咱家对面买个房子，然后天天来，咱家可养不起。”
叶修笑：“呸，我买完了你也就走了，到时候我找谁哭去。”
“可以抱着你家小蓝哭嘛。”吴雪峰老神在在地调侃，说完自己也笑了。
席上静了一会儿，吴雪峰问道：“接下来还拍戏？”
“拍。”叶修回答道，“想拍个纯粹的故事片，剧本老关还在改。”
“不演了？”
“看看，如果有好玩的角色，还是会试试的。”叶修淡淡地笑笑，又帮蓝河夹了块放在最远处的鱼。
吃过饭，又闲扯了一阵后，叶修和蓝河便赶着晚上八点的火车回去了。吴雪峰开车送他们到火车站，车上不忘慨叹叶修的剑走偏锋，说谁能想到堂堂叶神会像普通人一样挤高铁呢。这有什么，叶修哼哼，我在家还得洗碗呢。
“洗碗？你？我以为你会买个洗碗机什么的。”吴雪峰笑他。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小蓝是个喜欢手工制品的文艺青年，看不上那种现代机器。”蓝河不动声色地用手肘怼了他一下，叶修哎呀一声，抱怨道，实话还不能说了。
吴雪峰在倒车镜里看了全程，觉得实在有趣。他忽然发现一个问题，问道：“你今天好像到现在都没抽烟？”
“啊，戒了。只有拍戏的时候会抽两根。”
“你之前拍的《君莫笑》和《半截烟》，在美国的评价都特别高。”“那肯定的啊，”叶修靠着椅背，搓着蓝河手指的骨节，“那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都很好。我也很喜欢。”吴雪峰笑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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