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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落十

时间:2016-09-26 20:07:32  作者:落十

  “这是给我的?”
  出于礼貌王海指着那碗粥明知故问。
  淡淡的笑容如同仲夏阴凉处的那一朵淡白的茉莉花般轻柔地显现在廖柏鹤脸上。
  只是仅仅一抹笑容,王海已经知道答案,抽出一只手抄起勺子毫无顾及形象地吃起来,把他所有的精力放在冒着白烟的粥,一点都没有留意对面的廖柏鹤,等他吃完一碗抬头之时,王海才猛地发现对面的人根本就没有碰他手边的粥。
  “把它也吃完吧。”
  廖柏鹤一改常态的关心让王海可谓是受宠若惊。
  难道一个人生病时性情可以有如此大的改变,王海用古怪的眼神注视着廖柏鹤,手则是没有停下直接把他推来的粥揽过自己这边。
  微眯的双眼紧紧凝视王海低头喝粥的后脑勺,天花板上的灯光投射进廖柏鹤漆黑的瞳孔中,如同宇宙的光被吸入神秘黑洞中,让人琢磨不透黑暗的背后有什么。
  “吃完了吗。”
  一直注视着王海的廖柏鹤在王海喝下最后一口粥之时撑着头问。
  “嗯。”
  王海用鲜红的舌头舔着双唇回答。
  “吃了我的东西就要帮我做事。”
  廖柏鹤用食指指自己未干的头发理直气壮地命令。
  对于今天变得温和的廖柏鹤,王海是放松了警惕心,没想到过不了多久廖柏鹤就恢复了往日欺负人的讨厌模样。
  坐在沙发上,一左一右的两人,吹风机嗡嗡地发出热风,欢快地吹起廖柏鹤坚硬的黑发。因为他的头发偏短,所以王海摸起来有点刺手。
  在寒冷的空气,吹风机的暖风让廖柏鹤感到非常惬意,非常享受。加上脑袋被王海的手温柔着摸着,让他想起小时被大人称赞时摸头的怀念感觉。若是时间可以允许,廖柏鹤还真希望可以一直让自己享受这一份感觉。
  “喂,要睡就回房睡。”
  眼看廖柏鹤快要睡着,头都差点要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关上吹风机,王海小声地说。
  只是接下来的事情会让王海不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呢。
  被摘掉的黑框眼镜在黑夜中静静地躺在木制棕色茶几上,睡在客厅沙发上的王海透过额头前发丝的空隙无焦距地仰望蒙着黑纱的天花板。
  安静总是会容易让人想东想西,比如现在的王海。
  在廖柏鹤说要去睡觉时,王海一度自恋认为廖柏鹤会让自己和他睡在同一张床,当时也不知自己为何会鬼迷心窍想到这些。
  殊不知,廖柏鹤是让他睡在客厅,这才是理所当然的啊,王海对于自己的失礼想法感到羞愧,在心中不知面朝大海呐喊多少次。
  捧着脸,躺着紧紧蜷缩在沙发上,这是王海对自己做的羞事忍受不了的反应。
  “幸好廖柏鹤不知道,如果知道还不知会被怎样笑死。”
  在黑夜中王海轻声细语地对自己说,出口的话语淡淡地融入朦胧的黑夜,为沙发上正在自我忏悔的人送来渐浓的睡意芬香。
  不知何时睡着的王海眷恋被窝里的温度,只是朦胧于梦中的他感觉到这温度忽然化作成一条火蛇缠绕他的全身透不过气。
  睁眼一瞧,原本睡在沙发中间的王海不知何时被挤到沙发边缘上,揭开被子往里一瞧,廖柏鹤简直就已经把王海当作抱枕使用,双手搂住王海的腰,脚缠住于王海两脚之间,弯成弓形把沉重的头脑枕在王海的肩窝中。
  “重死了,起来!”
  王海尝试推醒压着自己的人,很明显地,这招是不管用,廖柏鹤仍然自在地呼呼大睡。
  无奈之下,王海只得自食其力挣扎地从他的禁锢中逃离,就在从他的缠绕中稍微脱身之时,廖柏鹤一个不厌烦地皱眉,手臂加力比之前还要死死地箍着王海的腰身。
  “起来!”
  忍耐到极点的王海终于要爆发他的怒喊,猛地推着廖柏鹤。
  不过睡死的人就算是打雷地震都是不醒的,何况凭借王海瘦弱的力气企图摇醒他,那是不可能的。
  有时身体突然太过用力,体力和精力就会消退得很快。刚醒来的王海,身体从极端的平静瞬间转化成极端的暴躁,消耗的精力是很大的,因此王海尽管已经弄不掉身上的那条大虫,也已经要放弃了,打算偃旗息鼓,修养生息,然后东山再起,进行下一轮对廖柏鹤的攻击。
  然而王海未免是对自己的精神强度太自信了,自以为自己在恢复精力和体力期间不会再次睡着,这下他的上下眼皮直打架,不消一会儿就完全合上了留下了两条黑线。
  早上的阳光是明媚的又是刺眼的,它会骚扰人间任何一个梦,宣示着新的一天的开始,梦的破碎。
  被阳光刺醒的王海不由地把头缩进被窝中,在小小的黑暗继续开启梦的游戏。
  在头缩进的一瞬间,额头上奇怪的触感惊醒了王海内心的平静,在空白的头脑中,意识渐拉渐近的王海慢慢想起了他旁边存在睡着的廖柏鹤。
  此时两人的睡姿是互换了,反而是王海枕着廖柏鹤的臂膀,廖柏鹤拥着王海。
  就像乌龟从坚硬的贝壳中伸出头,王海也把头探出温暖的被子,被子外冰冷的空气立即让他直打哆嗦。
  然而这都不算事,为了维护自身的形象,王海怎么可以把自己的老脸丢在这儿,特别是在这个人眼前,忍受着精神对寒冷抗拒的痛苦,咬紧牙关,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推开廖柏鹤的手,抄起旁边的衣服一盖一穿,穿着鞋拿起重要的薯片直奔门口去。
  

  ☆、第 9 章

  自从那晚过后,王海再也没有与廖柏鹤相见,其中有一个原因主要是王海刻意地避免与他接触。
  虽然整个寒假没见过一面,但是当王海的脑袋一空闲下来就会不自觉地回忆起他在廖柏鹤家过夜的那一晚事情。
  令王海觉得奇怪的是在当时并不觉得羞耻的事,之后回到家躺在床上回想起时却感到浓浓的羞耻感。
  王海奇怪的是自己竟然不讨厌与廖柏鹤相拥入睡的感觉,对此他一直非常纠结,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这样。
  趴在书桌上的王海,闭着双眼,静静地思考。
  因为今天是第二学期的开学,大多数人不会很早到班,因此偌大的一间教室,也只有三四个人稀疏散落在课室的各个地方,即使有说话声也并不多吵闹。
  加上今早王海就被老妈勒令早早起床,赶上早班车上学。导致王海现在困意超浓,趴在课桌上没三两下就睡得香香,白花花的口水在嘴边三尺挂。
  在王海呼呼大睡的这段时间,班上的人逐渐增多,就连平时踩点上学的同学今天也提前来到学校。
  “怎么还没睡够,昨晚做贼去了?”
  话音还没落,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毫无悬念地放在王海的猫发上,带着柔情呈三百六十度全方面无死角地揉玩王海的头发。
  就在敌军如此猛烈的攻击下,王海同志的头发很快就缴械投降,华丽地蜕变为一只鸟窝。
  试想一下若是自己顶着一个鸟窝头在公共场合醒来会有如何的反应,若是往日的王海的想必是大发雷霆,不把施害人打到天荒地老是不罢休。
  原本好不容易忘记寒假那一晚的事在醒来的一瞬间目睹当事人,瞬间记忆棱廓分明地浮出水面,加上一段时间没见廖柏鹤,隔阂感淡淡地浮现在王海的心中。
  因此王海并没有发飙,相反只是沉默地把自己的头发抚平,幸好的是王海额头上的头发足够长遮挡住了双眼,再且脸上的眼镜也挡住了,才使人不易察觉到他眼神的胆怯闪烁。
  面对王海突如其来的反常,廖柏鹤来了兴趣,带着恶趣味地凑近王海狡猾地问:“哟,怎么今天这么乖。”
  王海只是有意地把身子往旁挪一挪稍微拉开与廖柏鹤的距离,依旧不言语。
  再次吃到闭门羹的廖柏鹤这次就纳闷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当刮目相看,可是也不用变得如此彻底,对他不理不睬,说起来都令人伤心,难得才刚与他打好关系。
  正在自我反思的廖柏鹤双眼不自觉地盯着王海整个人,可是使得被盯的人浑身难受如坐针毡。
  原本王海就对廖柏鹤感到紧张,此时被他长时间盯着,羞耻程度直线飙升到了爆炸的程度,连耳根都红了,王海感到自己的耳朵仿佛要从里到外地燃烧着。
  也不知是廖柏鹤的观察能力太好了,还是无意间发觉的,瞄到了王海的粉红的耳根,下意识地也跟着害羞起来,转过身面对着讲台正襟危坐,时不时地用手指挠一下脸腮掩饰自己的害羞。
  尽管如此,廖柏鹤的眼神还是不自觉地飘到王海的耳根上,从心底觉纳闷为什么对方要耳根红,忍不住地瞟多几眼,这下子正好使得王海越加害羞,耳上的红有向脸蛋进军的趋势。
  不过如此僵局也是有被打破的,在校长的大谈特谈后,再插上班主任的唠叨,按照惯例,新的一学期必定会有新的座位安排。
  这下子,班主任就迫不及待地打开幻灯片显示新学期的座位安排。
  仰头望着白色屏幕上僵硬的黑色字体,王海两眼分明是看到自己是被安排到了靠窗边的单人桌上。瞬间想要看廖柏鹤的名字,在屏幕上到处搜寻后发现他的名字被安插在相隔两组位置外的位置。
  本来乐于享受独处的王海应该是高兴的,只是他的脸上多少还是显示出失落,刚才的羞涩感早已不见踪迹,上一秒的心情与下一秒的心情竟可以发生如此大的落差,这是王海初次感受到。
  时值三月,尽管春天来了,冬天的寒冷仍然残留原地,就如现在呼吸的空气也会令王海感受到寒意。
  为了观察廖柏鹤对座位安排的反应,王海也不知道自己会为何在意他的反应,尽管王海多次在心中控制自己不要望向廖柏鹤,可眼神总是忍不住飘过去。
  为了掩饰自己的目光,王海有意摘下黑框眼睛装作擦镜片,在低下头的一瞬间偷偷地看了一眼。
  没有表情的廖柏鹤虽然是看着讲台,神思只是困在自己的头脑中想着一些事,时而露出点惊讶的表情,时而露出疑惑,突然又像受惊地望向王海。
  让王海以为自己的偷看被发现,禁不住身体抖了几抖。强作淡定地把眼镜扶一下说:“怎么了。”
  “没事。”看了王海几眼后,廖柏鹤挤出笑容说,随后把目光移到课室外的蓝天,左手撑着下巴,右手熟练地转动一支圆珠笔,表情再次凝重起来。
  

  ☆、第 10 章

  独自一个人坐在窗边,抬头一望就可以在教室里上可观天下可察地,纵览乾坤,这本是一件清闲悠哉之事。王海也应该早已熟悉此中感觉,毕竟又不是他第一次单桌坐在窗边。
  但是当王海独自坐在窗边,就会想起上学期的同桌生活如同雾里看花,显得既真实又虚渺,令他怀疑是否只是南柯一梦。
  粘稠的春风带着湿润的空气夹杂着远处的青草香,流窜在课室内的众人之间,扰乱了王海的神绪。
  心里所想之事会流露于体外,神情恍惚的王海无心听讲数学老师的话,呆滞地瞧着老师的口一张一合,身体不受控制微微往后侧,视线斜视后方,正好与后排的廖柏鹤的视线相撞。
  对方宛然一笑,只是在爽朗的掩盖下,敏感的王海从中察觉到那一抹笑容下的尴尬。
  熏人头晕的花香,扰乱人的神思,嫩绿的叶芽随温和的暖风成群飘落,就如同万般思绪涌上心头的王海,纷繁飘渺,抓取不到,理不清一条线。他想不清廖柏鹤为何会对自己露出尴尬,还是这只是他的错觉。如果不是错觉,又是为什么如此。
  一连几日他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他有想过要去问,只是一想到如果从廖柏鹤口中得出的答案令他受到打击,便打消念头。然而整日思前想后终究不是个办法,踌躇许久,王海才下定决心问清。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找廖柏鹤,他忽然想起自己是多么地少会主动找人说话,而廖柏鹤竟然可以使他主动,是他感到意外的。
  为了防止自己半途放弃,他选择速战速决,尽快在下一个课间向廖柏鹤搭话。
  想到等一会儿要走到廖柏鹤旁边,他显得焦急,兴奋,又感到害怕。因焦急的心,藏在课桌下的双腿不受控制地抖起来,眼神不停地投射在挂在黑板上方的时钟,紧紧地盯着缓慢走动的秒针。
  就在下课铃一响,王海便迫不及待快步来到廖柏鹤的桌前,看廖柏鹤的眼神着实是被王海的举动吓了一跳。
  廖柏鹤为了掩饰他的惊讶,从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他自认为这个笑容看起来是自然的,确实若是从别人看来是看不出丝毫问题的。
  然而到了王海的眼中却是不一样,他也说不出为什么会察觉出来,但是就是发现了,或许是因为王海喜欢廖柏鹤的笑容,每天总是偷偷留意他的笑容,如同追逐空中的灿烂太阳的向日葵,自然而然地王海熟悉了他的各种笑容,以至可以分辨。
  因此王海发现廖柏鹤的笑容不正常是轻而易举,只是身在局中人是看不清的,自然也道不出他会如何发现的原因。
  “有什么事?”
  带着点不情愿的口吻,廖柏鹤坐着抬头仰望着他说。
  “那个......"
  “就是关于......"
  “呃......"
  当发现廖柏鹤面对王海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热情,显得偏冷淡,给了他一个实实在在的打击,使得王海一时说不出口。
  加上他问的问题或许在他看来是重要的,到了廖柏鹤眼里可能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而已。
  一想到此层,他越是开不了口,夹杂在既要问清的欲望,有说不出口的囧况下,他开始变得焦急。
  身边同学的嘈杂声依旧如往常一样喧闹,如今听起来王海竟觉得听着这些无节奏的噪声感到厌恶。
  “你是有话要对我说?”廖柏鹤好奇地追问着。
  

  ☆、第 11 章

  “你要说什么?”廖柏鹤耷拉着头用好奇的眼光从上到下好好地打量了王海一番。
  可是,王海支支吾吾了一段时间就是扯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感到非常的失败。
  “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现在有事要离开一下。”廖柏鹤用食指指向门口示意他现在要离开。
  还没等王海回应,廖柏鹤就迫不及待地抽身离开,只留下了他一个人站在廖柏鹤座位旁边,注视着廖柏鹤消失在转角处的背影。
  王海感觉他是有意躲着自己的,为什么要躲着呢?王海想不明白。难道他后悔与自己往来,王海不由地往消极的一面去想。
  自从两人不再是同桌关系后,相处的时间减少了。或许廖柏鹤一开始会主动找王海无非只是履行同桌的职责,以免使接下来的同桌生活变得不顺。难道他就没有真心的想要和王海做个朋友,还是只有他是一个人迷在其中。
  王海是曾经这样想过的。
  整日胡思乱想的王海感到头晕脑胀,支撑两只脚的力量不知为何逐渐地变弱,踩在地上感觉不到踏实,与此同时他的两只耳朵仍旧接收课室内毫不悦耳,甚至说得上是噪音的人声,这些声音像绣花针刺着脑神经,使得两边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处于消极模式的王海被自己制造出来的蜘蛛网死死地缠绕。现在他的眼神是暗淡的,连同眼前的所有颜色都仿佛变成了黑色和白色。像死鱼眼的两只眼睛毫无焦距地望向黑板,他感到整个人都凹进黑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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