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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阳有星云——致Cassie

时间:2016-10-19 21:42:58  作者:致Cassie

  边星云听完眼睛先弯了,勾嘴就是一笑,“想她了?只是个梦而已,你别怕。”然后坐直身体,重新点火给油。
  “有吃的和水,你补充点体力吧。人只要吃东西就不会再想着烦心事儿了。”
  边星云这么说着,迎着朝阳的一张脸镀着薄薄一层金光,锁着前路的眼睛都熠熠生辉的样子。捂住微微抽痛的胃,明天听话地从后座翻出一瓶水来。
  拧开盖子仰头大喝的时候,车厢里响起吉他的优缓浅吟。只是个前奏,女声开口明天就听出这是陈洁灵翻唱的《结他低泣时》。
  “我从地摊上淘回来的碟,都是老曲子,不过我听不懂粤语,这唱得几个意思?”边星云问他。
  嗓子润得舒畅许多的明天咂了咂嘴,可心里那股后怕是越来越强烈。冷着眼睛盯着前方平坦的公路失了焦,陈洁灵的声音深情里带着克制,明天深呼一口气,干脆跟着哼哼了起来:
  Oh……我在笑我似个笑话
  一生都追踪空气
  Oh……我也说过休息放弃吧
  但实在舍不得你只好衷心讲一句
  我只盼你一生快乐没憾没泪痕伴你
  ……
  车厢内就这么缓缓流淌着吉他、陈洁灵和明天悠扬的跟唱。边星云专注开车专注听。撒谎了,这是他买碟时,唯一看中的一首。
  从大学室友那里听来这首歌的时候,就抱着室友的手机反复听了一个下午。歌词曲子都太传神,边星云听着就自己把自己感动到了。甚至为这好好学习了一段时间粤语,只是想把这歌唱得标准些,也不指望唱给谁听。大学的时候,他和明天几乎是分道扬镳,阳光独木各走各的。他都不知道这辈子是不是还会有再见到这个人的时候。
  真是神奇了,现在明天就坐在他旁边,驾轻就熟地唱着这首歌。边星云握住方向盘的手有些发抖,紧抿住了嘴,忍得辛苦,生怕一个控制不住,说出什么发疯的话来。然而直到“如果未嫌弃,我即奔近你”末尾这一句唱出,有些崩溃的边星云还是不打招呼地刹住了车。
  身体惯性一个前倾,矿泉水洒了一身,明天掸了掸裤子上的水,无语地看向边星云。
  “你尿急吗 ?”
  边星云抹了把脸,露出有点累的那么一个笑,他问,“唉?你抽烟吗?”
  明天不抽。初三的时候他和边星云一起学过这玩意儿。他记得两人躲在大院的小花园里,那里有两排堆着杂物的平房,在平房狭窄的间隙里,摆着院儿里老人为自己准备好的一副棺材。他俩就缩在棺材后面,任谁都不可能找得到的地界儿。
  偷偷摸摸,又正儿八经地点燃了两根烟。边星云咬住一根,又喂给明天一根。两人一个对眼,郑重的同时深吸,然后,如遭晴天霹雳地同时狂咳出声,呸呸地吐着口水。
  太过呛人的烟味让边星云弯腰趴地,“我操,咳……太,太呛人了!”眼泪鼻涕就那么流着,说话的时候烟雾还在从鼻子嘴里喷薄而出。
  明天瞧着对方的窘态,忍不住笑了起来,可烟又趁机跑回喉咙,直让人咳了个半死。
  那是明天有生以来仅有一次的吸烟,他和边星云都赌咒再不会碰那玩意儿了。抽着并不爽,也不是人人叼着烟都能像陈浩南一样帅。
  但现在边星云从裤包里掏出了一包兰州,抽出一根咬住,蓝色透明的三块钱打火机咵嚓点燃,边星云垂下的眼帘,只手捂住火苗的架势看着那样的老练。
  “什么……咳,什么时候学会的?”明天询问,张口不晓得为什么走了音。
  边星云腮边收紧,深深吸了一口。仰起头,闭眼那么两秒,烟雾缓缓从鼻间喷出,缠缠绕绕,遮住了边星云半张的脸。
  “昨天哦。”边星云答。
  “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抽这个了。”
  “嗯……就觉得……人生还是要多尝试些东西得好。”
  “是吗?”
  “是呀。”
  十分平静的对话,可听进心里去,莫名觉得剑拨弩张。明天闻着烟味儿,看着边星云沉醉的样子就觉得烦躁。想打开车窗,想夺过对方手里的烟,想把这人丢出去。
  一天时间而已,他已经学会了抽烟,学会了在昨天以前,他俩都不擅长的事情。
  “天哥?”边星云睁开了眼喊他。
  “嗯?”明天偏过了头对着车窗,大概是为了压抑什么。
  “我昨天……和别人接吻了。”
  透过车窗是路边紧靠生长的树木,绿成一片,明天呆呆地看着它们,看不见车窗上映出自己一双瞳孔放大发了红的眼。
  边星云说:“对方是个男的。”
  夜晚在山坡风凉的修车铺,林海等来了下班后警服都没来得及脱的泽仁。
  看对方朝自己走来却跟夜色容成了差不多一个样,林海笑着,想到了最近这人肯定又是在外面东奔西跑,外勤忙不停。
  烟头红色的光明明灭灭,泽仁走近了他,制服纽扣开到胸膛露出蜜色的肌肤,警帽拿在手里,凉风撩乱他额前见长的头发,还在气喘吁吁。
  林海眯了眯眼,“你又走着上来的?”
  泽仁笑笑,“下班了嘛,警车不能乱开的。”
  林海又垂下了眼,不管他以多傻逼的眼神去看扎西,对方都会不以为然。老实得跟那万吉似得。万吉,泽仁曾经抱来给他的狗。永远定点吃饭槽里的剩饭,从不在外瞎晃,林海溜它它才会跟着走,不让它进屋就不进,让看大门撒泡尿都在跟前……
  怎么就突然想到万吉了呢,林海把烟头杵在墙上摁灭,眼睛看向了树下辨不清楚的雪铁龙。
  “喂,你养狗吗?你一个人住不养条狗也太寂寞了。”
  “你养了?”
  “养过,死了。”
  “缘分呀,我也是。”语气里还带了莫名的兴奋劲儿。
  不遗余力套近乎的自己换来对方无谓的一个眼刀,□□后的余韵健在,这一眼林海只觉得风情又可爱。尽管这小子很不道德的撩完就提起了裤子,只愧疚地借了他一只手。林海还是爽了。再报复性地把对方摁在车里亲了个天昏地暗。
  挺好的,笑起来很是干净,身材匀称,肌肉有力,肤色最合他心意。蜜一样的,如果黑夜,可能将他混得看不清模样,而当他逐渐向自己走来,自己就心跳如雷了,却装作毫不在意地吸着烟,悄悄地,余光锁在了他因为热而大开的胸膛……
  “海哥,你听到我说得了没?”
  “唔……”眼前放大了一张他神游里垂涎的脸,是的,脸还是要这么一张脸。
  林海猛地蹲下身捂住额头,掩饰着自己眼底的慌乱。
  知道林海没认真听他讲,“我说……”泽仁无奈地凑近了他,靠在他耳边放大了声音,“咱们县城来了个杀人犯,男的,开着一辆银色雪铁龙的,你见过吧?”
  手心里自个儿发烫的脸,在凉风里逐渐冷却,那辆隐没在黑暗的雪铁龙,林海却仿佛清清楚楚看清了它的样子,冷峻流畅的轮廓,简洁舒适的车内构造,有仰躺在车座上的两个人,烟雾裹了他们一身……
  “我猜你心里有人。”
  “哈哈,有哦,我姐夫呢。”
  “噗嗤”林海笑了,侧头打算接住这个笑茬的时候,对方沉静的面孔对着车顶,眼神平静,烟雾扰得人目眩神迷,明明什么表情都没有的一张脸,却让林海自以为看到了暴风雨前悄无声息到来的阴云。
  听到泽仁的话,林海知道,这大雨是真的来了。

  第 11 章

  边月牙特别清秀,皮肤白白的,天生嘴弧微翘,与人说话总觉得是笑着的。先不管性格是不是真温柔到这步,那真是个让人乐意和她聊天的这样一个女孩子。更何况自小一起长大,也是明天不多的朋友里最为亲近之一。
  边星云初二入了学校田径队,赶上比赛,就有这么一段时间放学后会留在学校训练。
  那个下午,明天背着边月牙和自己的背包埋头走着,一路小心翼翼开垦出不会被稀泥弄脏鞋子的区域,边月牙也闷不做声跟着他的脚步。直到走到了大院儿的花园口,明天校服被人轻轻扯住。
  边月牙红着脸,一开始没有说话。
  “怎么了?”意识到不对劲,明天连询问的声音都比平时更轻。
  女孩子闻声,有那么几秒后,狠狠地抬起了脸,眼神坚定地锁住了明天,还是那样一副总是笑着的表情,“我喜欢你!那个……明天我喜欢你……”
  那是因为性格过于安静显得阴郁不可接近的少年第一次被告白。
  类似第一次和边星云抽到烟的震撼,少年慢慢瞪大了眼睛,拽着背包带子的手跟着收紧,询问的声音因为不可置信带着颤抖,“喜……欢?”
  “喜欢……不是朋友的那种……”
  再次如遭雷击的明天僵住了身体,紧接着收获了人生第一个吻。脸颊处,温热甜腻的气息来过,酥麻蔓延了半张脸。
  “那个……你可以先不回答我,我给你时间考虑的……”微微发抖的声音说完,边月牙着急慌忙地扯过背包就匆匆跑进了院子。
  摸着脸的明天呆在原地,那么一会儿,抬头,刚走过的泥泞小路上站着个高大的黄发少年。对方丝毫不觉尴尬地和明天对视那么两秒,响亮地吹了一个口哨。然后手插着兜走过来,径直和明天擦肩而过。
  带着看戏者纯凑热闹的语气,“喜欢就在一起咯,脸都笑烂了……”
  自个儿笑了?明天不由摸上了自己的嘴角。心口狂跳着,全身发着热,不知道从哪里涌上来的热烈情绪,温暖了整个胸膛。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听起来,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明天想,可能……也许……自己好像真挺开心的。
  隔天下午的运动场,随着哨音响起,起跑点上的几个身影如离弦箭一样唰地飞出老远。明天安安静静坐在观众席上,看他们步伐矫健,争先避后,然后朝着终点加速冲刺。等尖利的哨声再次响起,一个个站在终点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星云这小子今天磕了药了?跑这么快。”李佳拎着一瓶矿泉水,浑身是汗得在明天身旁坐下。
  明天这种刻苦学霸课余爱好很少,运动也总不在其中。能在运动场见到这小子,那多半也是来看边星云练习的。而边星云此刻正在被教练拉在一旁上小课。
  李佳狂干了好几口水,先是郁闷着今儿自己的状态,后又想到什么,侧头坏笑着调戏起明天,“小天哥,今儿怎么想起来看咱们练习了?不陪那谁一起回家呀?”
  那谁,明天一怔,还能是谁。莫名脸微微一红,轻咳一声,“我就是有点儿事想找星云。”
  瞧着明天这眼神躲闪的架势,分明是有了进展的有力证明呀。“聪慧”如他李佳,这机灵的可是一下子就看明白了。
  凑近了明天,李佳眼睛朝边星云挑一下,“这是要和小叔子进行家庭会议?”
  明天猛地拉开距离,瞪大了眼睛,“你瞎说什么?!”
  “哟哟,我李小机灵一看就知道咱哥咱姐这是要成了。不然你怎么看人星云跟抢了人家媳妇似得,这一脸深沉哟,啧啧,哥,别怕,我跟你撑着,咱男才女貌的多般配呀!”
  明天怔住,李机灵还真有点戳到了心口子上。他老觉得有点内疚,但不知道为了什么,单纯是抢了人家姐姐么。
  “咦?你怎么来啦?”两步跨上观众席的边星云一边用T恤擦着脸,一边语气兴奋地问了。激烈运动后的脸有些微微发红,因为这人肤色不白,所以总也不太能看得出红晕。可一双眼睛开了闸地发亮,耀眼得莫名让明天低下了头,张了口,什么也没说出来。
  李佳的嘴把不住门,“什么你呀你的,还有没有点长幼有序的概念了啊,星星同学,这可是你姐……”
  “可以回去了吗?”猛地打断李佳,明天有些急迫。边星云是觉察出来了,愣愣地点了点头,“老师说我可以先回去。”
  这话一落就响起了李佳地哀嚎,“啊啊啊……没天理啊啊啊啊……”
  学校外分岔路口的便利店,明天跟着边星云走了进去,看他照旧从冰柜里取出一盒冷冻的牛奶。虽然边星云看着多少还有点不良,但大概因为喜欢运动,从不喝碳酸饮料,可也不爱喝没味儿的矿泉水。于是每天早晨让老板丢一盒牛奶进冰柜里,他训练后就过来取着喝。
  为什么只丢一盒?因为别家没人这么卖盒装牛奶的,也没什么人好这种喝法。至少明天就见识过边星云这么一个。
  “你要来点什么?”边星云回头问明天。
  明天摇了摇头,“你就喝纯的,怎么也不见换一个味儿?”
  边星云利索掏钱,吸管戳穿吸孔,潇洒抛出俩字儿,“腻歪。”
  是说别的口味容易腻歪,明天很容易就理解了。
  “你真挺专一的。”
  “那是。”边星云毫不谦虚地接受表扬,默默在前面走着,走了那么一段儿,又问,“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啊?”
  “你有话跟我说吧,刚刚在操场你就好像有什么要说的样子。”
  正如明天能轻而易举理解边星云的话,边星云同样能看懂明天冰霜脸上的微表情。
  “我怕你不想听这些……”
  嘶——吸管里发出见底的嘶鸣,边星云砸砸嘴,“你说吧,我想听。”
  看着边星云很是一副坦然贴心的样儿,明天跟着干脆放开了来,摸了摸脖子,还是有点微微的窘迫,“那个……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问这话的人低着脑袋,边星云看见他被自个儿搓得白里透红的脖子,眼前一暗。又听见了明天说的话,心里跟着一沉,刚喝了牛奶补充体力的人,突然觉得自己贫血脑袋发晕。
  “我好像喜欢唔!”尖利的东西磕上明天的嘴唇,下意识地握住戳在嘴唇上的东西。嘴上一湿,什么滋到了自个儿嘴上。明天定睛一看,空了的牛奶盒被自己猛捏得变了形。
  懵懵地砸着牛奶味,再抬头,只见边星云留了个潇洒地背影给他,“我又不想听了,无聊。”
  在赛道上全力奔跑的边星云明显不在乎这个。
  明天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如释重负,微微怅然。
  他和边月牙交往了。

  第 12 章

  开始的时候,一切顺利,毫无异常。
  从周一到周五,边星云留在学校训练的时候,明天就和边月牙一起回家。有的时候牵着手,有的时候不。害羞,怯懦,也不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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