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盯着那团被自己揉了的画，觉得也没什么用。他撕了揉了，那人可以再画。
他捏了捏眉心，突然有种上钩了的感觉。
辛诀在一边自己听课，嘴角却弯的明显。
寒假很快就来了。
再过十四天便是春节，正月初六就开学。短短二十天的假期，却被成堆的卷子压迫了。
前几天下的雪还未化，只是路上的都清理的差不多了，堆在一边堆成一个个小雪堆。
住宿的学生一个个拉着行李放假回家，陆离懒得当天考完试就走，就拖到第二天白天才回去，宿舍只剩他一人。
大家收拾东西后宿舍里一片狼藉，他就随意打扫了一下，顺便也把没用的卷子扔了。整理的时候看见自己揉烂的画，眉头一皱。当时没有细想，现在静下来再想，突然觉得不对劲起来。
横在他跟辛诀之间的总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陆离却没弄明白。尤其是他和程漪分手以后。
陆离坐在文瀚床上，又怕自己自作多情。可是他怎么想都觉得辛诀总是画他很奇怪，还有一些不经意的动作。
陆离咳嗽了一声，把画丢进垃圾桶里，决定任由他去。犹豫了一会，心想这种东西万一让别人看见了岂不是不好，就转身捡起来丢进自己柜子里，却不慎扔进了他的牙杯里。
应该说是辛诀的……
陆离满脑子浆糊，把画一张张整理好放在柜子深处，把牙杯取出来，放进自己的包里。
正午时刻，冬日阳光并没有那么暖。
辛诀坐在麦当劳靠窗的位置上，点了杯咖啡，等着陆离的到来。
忽然窗外投来阴影，辛诀抬头一看，就看到陆离在窗外冲他摆摆手。
陆离好像剪了头发。
辛诀从屋里走出去找他，笑着问他：“剪头发了？”“嗯。”陆离应了声，“不过你怎么看出来的，我剪头发回去，我妈还说剪了跟没剪没有区别。”
“我眼尖。”辛诀笑，指指那边的车站：“咱们过去吧。”
“坐车？去哪儿啊。”陆离虽是问着，却也跟着他过去了。“上次说要带你去看冰灯没去成，这次去。不过就只能坐大巴了。等我考了驾照，到哪儿都带你去。”
陆离眨眨眼睛。
什么嘛，他自己又不是不去考驾照。
“你要给我当司机吗？”陆离说，“我可没钱付你工资。”辛诀又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不要工资，别的也行。”
“……”陆离选择性忽略，跟着他买了大巴车的车票，往市北清峡去了。
清峡在市北，地方较冷，是本市看雪看冰灯的好地方。这个时候人多，大巴车上也坐满了人。
陆离坐在里侧，懒懒的问辛诀：“要多久能到？”
“一个多小时吧。”辛诀答他，把耳机拿出来，给他戴上一个，“听歌睡会，到了叫你。你晕车吗？”
“不。我还真有点困，眯会。”陆离仰着头闭上眼，随后又睁开瞅了瞅他。
“嗯？”辛诀低沉的哼了一声，问他，“看什么呢？”
“我都怕你突然拿出纸笔……”陆离摇摇头，也觉得自己是魔障了，干脆不再说下去，闭上眼睡了。
辛诀低笑了两声，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听起音乐来。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辛诀叫醒睡得迷糊的陆离，拉着他下了车。
往上走五百多米便到了看雪处，右手边的河已经全部结冰，还有不少裂纹，纠缠着倒是像刻意勾画的花纹。
携家带口来玩的不少，小孩子的大叫声震耳。
一边一个木栈道延伸到小湖里，湖也结冰冻的结实，上面还有一层厚重的冻雪，有不少人在上面打着出溜。
辛诀拉着陆离下去，陆离脚下一滑，差点就摔倒，幽怨地看了辛诀一眼，自己慢悠悠地在上面溜达。
辛诀跟在他屁股后面也慢慢地走。
俩人溜达够了，又往里走去。
天还亮的很，还不到开灯的时候。沿途有好多小吃，陆离跑过去买了热腾腾的烤红薯捧在手里。
“给我吃一口。”辛诀什么也没买，看着陆离吃却馋了起来，奈何又已经走过了那边，人又多，再回去买，太耽误时间。
“刚才不买非抢我的。”陆离剥了剥皮儿，举起来凑到他嘴边。辛诀咬了一口，笑眯眯的看着陆离，捏捏他下巴：“真乖。”
“闭嘴。”陆离瞪他，“再胡说八道我可不给你吃。”辛诀还是笑，也没说别的，当然不是惧他那小小的威胁。
两人走到售票处，辛诀让他吃着，自己拿了他的学生证过去买票。
陆离坐在一边的石头上，捧着暖和的烤红薯，非常满足地望着前边。
辛诀回头看着陆离那模样，嘴角又弯了。
回家画画去。
辛诀很久才排完队买好票出来，陆离已经吃完，他俩就踱步去检票。
冰灯展是在最里面的屋里，外面还有很多娱乐设施。
一边的旋转木马还开着，小孩和情侣玩的开心，陆离只是看了两眼，辛诀就问他：“玩吗？”
“……”陆离摆摆手，“这小情侣玩的东西，你到时候带你小男友来玩吧。”
辛诀瞥了他一眼，不由分说地抓着他去买了票，上去坐木马。
“两张。”辛诀跟售票员说道。售票员是个满面红光的年轻男人，看着他俩：“怎么就买两张啊，女朋友的呢？”
“这不吗。”辛诀说了一声，交了钱拿着票，过去排队。
陆离闹心羞耻，又被他拉着过去，无语地说：“你女朋友哪儿呢？人家售票员都问了，咱们俩男的坐什么坐啊。”
“也有可做的。”辛诀小声嘟囔了一句，没让陆离听见，仍然是深邃地，意味深长地看着陆离。
陆离不知怎的，特别怕他这样低着头看他，眼神像要把他吃了似的。
随后他就说了一句：“你用用你的小脑瓜。你真听不懂我说什么？”
“……”陆离抬头看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陆离决定不思考他说了什么，只好跟着他去坐了那旋转木马。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旋转木马在柔和音乐和灯光下慢慢地停了。
陆离默默地跳下来，听见辛诀问他：“好玩吗？”言语里也是不可抑制的笑声。
“……”陆离捶他，“你他妈少女心泛滥啊。”说着倒也看着他笑眯眯地样子弯了弯嘴角。
天已经渐渐暗下来，天空中竟开始飘起了小雪。
“又下雪了。”辛诀抬头看到零碎的雪花，转头问他，“冷吗？这边温度比家那边低。”
“还好。”陆离缩了缩，想看看现在几点，伸手掏兜里的手机。
“诶。”陆离四下摸摸，哪里都没有手机。
辛诀看他走到半路停了，像是在找什么。“怎么了？”
“我手机丢了。”陆离愣愣地看着他说道。
“啊？！”辛诀也一愣。
两人赶紧顺着原路去找，结果快走到售票处也没有看到手机的下落。
“我去坐木马之前还用了一下……应该不是在外面……”陆离突然想起来，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有。他有些泄气地挠了挠头：“不会是被偷了吧……”
辛诀看着他那样，过去摸摸他的头：“哎，没事，我在呢，你不会丢的。”笑了笑道，“正好你手机也该换了。”
陆离耸耸肩：“小偷看到我那个快烂了的手机估计心情也不怎么好。”说着笑笑，却叹息了一下。本想用那个破的坚持到毕业的，看来下学期用不到手机了。
还在愁手机，突然路两边的灯就亮了起来。
辛诀拽着陆离往冰灯展处疯跑：“晚了还得排队进去，快点快点。”陆离被他掖着，赶紧跟上去。
人山人海，两人再想跑快也不行，最后被堵在了半路，前边都是排队等待进去的人。
陆离和辛诀站在一排慢慢等着。辛诀借他的身高鹤立于人群中，基本能望到各个地方。陆离刚想说什么，却听见后面一阵咔嚓咔嚓的照相声，就下意识地回身看了看。
“妈呀被发现了！”后面站着两个女孩，一个见到陆离回头匆忙把手机放低，抓住另一个女孩的手，畏惧地看着陆离。
陆离大概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却只是冲两个女孩一笑，又回过头去。
“啊啊啊他长的好帅还笑了……”
嘈杂中陆离听见后面的声音，并没太在意。
天彻底黑下来，路边的彩灯照亮了街道。“你以前来过？”陆离突然问道。
辛诀没说话，陆离就侧脸微微抬头看他，拍了他一下。
“嗯？”辛诀也转过头来，对上他的目光，疑惑地看着他。
果然是没听见。
“你以前来过？”陆离又重复了一遍。“啊。初三的时候我家一起来的。”辛诀答他，“我想着你说你不喜欢滑雪，这里应该还好。”说着又问，“你为什么不喜欢滑雪？”
“……”陆离愣了一下，脑子转了转，答他，“因为我不会。”“噗……”辛诀笑出声来，“好理由。”手又捏住他的下巴，“等有时间我去教你。”
陆离拍开他的手，不置可否。
两人终于从人群中进了展厅，里面依旧跟外面一样相当拥挤，基本上都得跟着人流往里走。
各种造型的冰雕里有不同色彩，彩灯从冰中透出来散发着非常柔和的光。
陆离非常好奇那些摆放着不化的冰，过去用手掌贴合，放了一会，差点把手也冻在上面，手掌湿润，全都是冰被温热融化后的水，冰雕上还留下了非常浅的掌印，过了一会便消失了。
“比我以前来的多好多不一样的。”辛诀大声说着，陆离却没听见，抬头“啊？”了一声。
辛诀凑到他耳边：“我说跟我那时候来不一样了。”陆离被他几乎触到耳边的唇吓得一僵，听到他低沉的嗓音入耳，半天竟没听懂辛诀说了什么，那人却已经离开他的耳际。
陆离愣了一会，朝下面一个冰雕走去。
好多人都聚在一个地方等着拍照，陆离本也想拿着手机照两张，却想起来手机丢了的事情，郁闷的收回手，想着就看看算了。
“要不要照相啊？”辛诀问他。陆离这次听见了，急忙摆摆手：“算了。”说着往一边走去。辛诀喊了声“等等”，把手机拿出来想趁着人少拍一下冰雕。
再一转眼，陆离就不见了。
辛诀把手机收好，四下望望，却根本看不见陆离。辛诀边往里走边找他，也顾不上看冰灯，可不知道这陆离怎么走的那么快，一溜烟没了人影。
辛诀有点慌，心想难不成他和陆离错过了？
可是他确实走一步就找他，他个子不低，不可能被别人挡着他没看见啊。
一路往里走，到头也没见陆离。
辛诀彻底晕了。
这么多人他上哪儿去找他啊？！
他又在原地往外眺望着，这里绝对是他的必来之地，最大的冰雕就在这里。
辛诀踱来踱去，那人仍旧没有出现。辛诀额头出了一层细汗，怎么着急也找不着陆离。
他顿了一会，决定去展厅出口那里等他，万一陆离已经看完出去了呢。
他走的急匆匆的撞了好几个人，也来不及道歉就往外跑。
小雪在下，门口人来人往处都是泥水，远处才有一层薄薄的积雪。
辛诀站了一会，突然想起里面还有个天梯，能从上往下看，那个天梯似乎不通这个出口。
辛诀皱着眉头，不知道是在这等他还是过去等他。
这陆离不会一直没发现自己没跟着他吧……
辛诀呼了口气，他过去问了问门口的保安，天梯的出口的确在出去的路上，比这里靠外。
“叔叔如果您看见一个一米八左右穿黑色羽绒服裹着蓝色……深蓝色围巾的跟我一样大的男生出来，麻烦你跟他说，辛诀在前边等他。如果没有的话也没关系。麻烦了。”
“好好。”大爷挥挥手，“怎么还走丢了？”
“呃……”辛诀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笑了笑，“人太多了，没看着他就丢了。”说着就往外走了过去。
“没看着……”大爷疑惑地重复他的话，“孩子不会是有什么智力障碍吧，还得看着？”
自己说着又坐在凳子上，维持着展厅门口的秩序。
辛诀在天梯出口站了一会，探着里头还是不见他的人影。顿了一会，他从旁边的台阶坐下，正对着出口，又能看见里面出口的人。
熙熙攘攘，还有刚来的人。辛诀有些郁闷，本想着要和陆离好好玩，现在却光找他了。
雪落在他的发上，他伸手拍了拍，雪渐渐把他头发冻住。
辛诀不停地看表，一分钟两分钟陆离还是没出来。他又往外面看看，生怕陆离又跑到外面去了。
二十点二十一，辛诀把手机屏幕关上。
四下望着，那人还是没出现。
“辛诀！”突然觉得有人叫他，辛诀一愣，看到里面出口出来慢腾腾走着的陆离正挥手跟他打招呼。
辛诀愣了半天，这才站起来，冲他走过去。
那人不紧不慢地过来，见他靠近自己，说：“刚才那大爷说有个叫辛……”“诀”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他的唇形正好撅起要发出“诀”这个音，却被那人的怀抱拥住。
陆离视线里白雪飘飘，周身却是一片升腾的温热。陆离突然体会到什么是“拥”抱，他手臂将他整个都环住，说是热切却有种小心翼翼。
“……”陆离纳闷地偏头，“你怎么了？”
两人站在马路中央，陆离挣不开，他刻意的缩了缩不看周围人的目光，直到一边响起大巴车的喇叭声，辛诀才松开他，拉他到一边去。
陆离眨眨眼睛看他：“你干吗呢？”说着拍他的脑门。
辛诀特别深邃地看着他，陆离抿唇，拿手遮着他的眼睛：“你别这种眼神，太吓人了。”
“陆离，”辛诀抓下他的手腕不松开，“你一直在里头逛到现在吗？”
“啊。”陆离点头，“我走了一段没看到你，我就想着分着玩一会儿再碰就好了，就没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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