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蹄子也是把自己浪荡死了，救谁不好，非要救这两个陪睡的！这倒好，还没过门就死在了外面，让人家怎么说我们百草园！真是给祖上抹黑！真是个小赔钱货，临死也不往祸害母家人！”
莫炯炯真是忍不住了，也顾不上那条伤腿，“蹭”地一下站起身，一掌拍开门，扶着门框气势汹汹地开骂了：“滚你的祖宗十八代！老子不骂你还真当老子骂不过你是不是？仗着自己泼妇会骂街了不起是不是？”
莫炯炯本就是男生，中音浑厚，底气十足，这一张嘴可要比马氏的气势大了去了，一下就把门口的马氏和几个小丫鬟给唬住了。
“你他妈的给我省省吧！这两天你明着暗着给我和宁致远使绊子，不让我俩吃好，也不让我俩住好！妈的，我们都忍了，谁叫我们是蹭饭的呢？你骂我们，讽刺我们吃白饭的，我们也认了，谁叫我们就是呢！但是你他妈也别太过分了！三句不离床上事，我看你才是床上陪多了，思想才能这么龌蹉！
“还有你能不能消停点？珏儿妹妹都没了！你还非揪着她不放干嘛？欺负人家好欺负也不带追到地狱里去欺负的，你也真不怕你灵车飘移，坟头蹦迪！”
马氏被一大串没听过的词汇骂的目瞪口呆，完全乱了阵脚，她身旁的小丫鬟反应到是快，上来就要对吼：“怎么说我们夫人呢！”
“呸！你个狗仗人势的东西！老子说的句句属实，已经够客气了，这八婆的骂街技术老子在小学的时候就甩她一条街你信不信？够给你们留面子了少不知趣！”莫炯炯越说越激动，“要我说，你们百草园全体上下都挨骂，一个个都瞎了狗眼，黑白不分，联合这八婆欺负我和宁致远就算了，连你们小姐也欺负？妈的，一群傻逼！这下好了，没了你们小姐，看谁以后护着你们！指望这个八婆？一个个等着亲妈挂树吧！”
马氏气得脸都白了：“什么污言秽语也敢在这里说出来，简直脏了我这百草园。”
“污言秽语？”莫炯炯冷笑，“只要你听不懂的就是污言秽语？呵呵你一脸啊，我看你才污呢，要不要给你买包高效去污粉再送你双钛合金狗眼啊？我跟你说老子蓝翔毕业的，这事要是搁在现代老子见到你这种人开辆挖掘机分分钟弄平你信不信？”
马氏说不过莫炯炯，也不听不懂莫炯炯在说什么，只觉得莫炯炯用了极恶毒的话在骂她，一时间气不过，上去便挥起手，想给莫炯炯一个耳光。
手高高举起尚未落下，却被人一把擒住了手腕，马氏抬头，正对上东云忘川冰冷的目光。
“你想对我家炯炯做什么？”
宁致远坐在屋内，端着茶，看到此景，突然长舒一口气。
“如此，我便也不用担心了。”
（十）
马氏顿时变了脸色，慌忙退到一旁，赔着笑道：“见过左使。”
东云忘川死死地盯着马氏：“作甚要打他？”
马氏大概是觉得东云忘川纵是再喜欢这小厮，也不能任由了他去，赶紧恶人先告状：“左使，您是不知道，他太不守规矩了！昨日珏儿出嫁他非要跟着便也罢了，克死了珏儿不说，一回来就大放厥词，当着我的面骂我，我方才气不过，想要教训一下罢了。”
莫炯炯听的怒上心头，恶狠狠地“呸”了一声：“你娘没教过你说谎烂嘴吗？啊？”
马氏瞪眼：“您瞧，当着您的面都这般没规矩，这眼里还有没有……”
“老子眼里有天有地有人，就是没畜牲！”莫炯炯接着马氏的话，一口气都不带喘的，“你以为老子之前忍了就是好欺负？柿子专挑软的捏是吧？我告诉你没门！别说在忘川面前，就是我爸妈来了老子也张口骂死你。你真应该感谢我这条腿，要不是它瘸了我就抄着砖头跟你拼了，谁怕谁啊，真当老子没打过架还是怎么着？”
东云忘川本来在一旁听着，听到这里突然脸色变了，这才注意到莫炯炯一直扶着门框的手：“腿怎么了？”
“关你什么事！”莫炯炯火气上来了，对谁都是无差别攻击，“你就帮着那个八婆欺负我，妈的，都当老子好欺负是吧？听没听鲁迅先生说过，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老子今天咬死你们！”
东云忘川看着莫炯炯眼眶都红了，知道他是受委屈了，伸出手去扶他，莫炯炯却一把推开，用力过猛，一个没站稳，就一下跌倒在地。
这下子把坐在屋内的宁致远也吓着了，慌忙起身去扶，却也被莫炯炯固执地推开了。不死心地再去扶，莫炯炯的脑袋却低着，胸口一起一伏，眼泪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
宁致远懵了，正呆愣着不知如何是好，东云忘川却一把抱起了莫炯炯，就像哄小孩似的让他把脑袋埋在肩膀上，轻抚着他的后背，眼睛里俱是心疼之色。
莫炯炯是忍不住了，这两天他的委屈够多了，再加上珏儿死在他面前，给他的打击要多大有多大，干脆扒着东云忘川的肩膀嚎啕大哭起来：“你混蛋……你混蛋……你们都不是好东西！”
东云忘川一边拍着莫炯炯的背一边低哄道：“嗯，我混蛋，别生气了……”
“妈的！老子凭什么不生气！”莫炯炯混乱着挥舞着拳头，把东云忘川的宽厚的背部打得“啪啪”响，“来这几天老子憋屈死了好吗！没饭吃都算了，饿得要死那女人还非要来冷嘲热讽，换你你不气吗？我都忍了！妈的，珏儿妹妹都死了！都死了！死了还要来说，你他妈有没有点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妈的，你们不就欺负我是天外人吗？无依无靠，死了都没人给收尸，说不定死的比珏儿妹妹还惨，在哪个地方被野狗叼了吃肉都没人知道，变成孤魂野鬼升不了天，还要被人有事没事当傻逼骂，妈的！你们是不是看我好欺负！”
听到莫炯炯说“死”，东云忘川一怔，眼眸沉了沉，轻抚着莫炯炯的背道：“不会的，我会护你周全，你不会死的。”
“呜呜呜……你们都当我好欺负……我咬死你们……逮谁咬谁，咬死你……”莫炯炯哭得顺不过来气，干脆一口咬上东云忘川的肩膀。
东云忘川面不改色，一边帮着莫炯炯顺气，由着他折腾，一边看向宁致远：“卷卷的腿是怎么伤的？”
宁致远答道：“为了护我，被马车压伤了。”
东云忘川点点头，眼睛向马氏和一众丫鬟童子扫去。
马氏早就看呆：她本以为左使不过是心血来潮随手捡个新奇来玩玩，但如今看来并不是，这左使是真的将这天外人当宝贝了？
东云忘川看她的眼神冰冷且充满了杀意，惊得她一声冷汗。
马氏不死心，张着嘴上前去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东云忘川冷冷地打断了：“为何不找人给卷卷医腿？”
“这……”
马氏连好的吃食都舍不得分给莫炯炯，哪里愿意找人给莫炯炯医治。再者说，这莫炯炯以前顶撞过她，她巴不得莫炯炯不治身亡，省得让她烦心。
只是她万万想不到东云忘川会专门为了他赶回，如今甚至要拿她问罪。
马氏赔着笑：“哎呦，这不是忙着打点珏儿的丧事疏忽了吗？我百草园上下还能让您家这位病死不成？我……”
马氏已经不敢再说下去，因为她明显的感觉到东云的眸子越来越沉。
东云忘川不再理会马氏，将莫炯炯抱进屋中，轻轻地放在床上，生怕他磕着碰着。
马氏赶紧安排人去照看着，又命丫鬟准备些大补的药膳端进来。
东云忘川却把照看的人全部赶走，只留下些大夫查看莫炯炯的伤势，他背对着马氏，只说了一句话。
“好好操办珏儿的丧事，教主已经得到消息，今晚便赶回百草园。”
马氏登时变了脸色，马上应着带着丫鬟退了出去。
宁致远在一旁坐着，看着东云忘川忙里忙外。
东云忘川虽然一直面无表情，但是却还是有着细微的表情变化，他不准别人碰莫炯炯，可是自己却也是笨手笨脚之人，经常碰疼了莫炯炯，莫炯炯一喊疼，他就手足无措地退到一边，咬着下唇等着，等着莫炯炯好些了再上去照顾。医师给莫炯炯查看伤情，他也在一旁看，看到没有流血，他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可是一听到医生说以后怕是落下病根，他的眼眸里却升起一股子杀意。
东云忘川一直在莫炯炯身边守着，直到莫炯炯哭累了咳嗽着睡过去，才站起身坐到宁致远旁边喝了一口茶。
宁致远放下茶杯，看了看东云忘川那面无表情的脸，突然道：“对不起，是我怂恿他和马氏对骂的。”
东云忘川怔了怔：“无妨，如果他不去说，我还不知道马氏那样欺负他。”
“嗯，一开始我还不信你会护着他。”
东云忘川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盯着宁致远一张高深莫测的脸：“你在试探我？”
宁致远点头：“正是。”
“为何？”
“我担心他。”宁致远淡淡道，“我手无缚鸡之力，护不了他，但是我能帮他看出来谁是值得信赖之人。”
东云忘川眯起眼睛：“我是吗？”
宁致远点点头：“你确实是，可是我有一点不明白，你为何愿意护他？”
东云忘川没说话，只是放下茶盏：“这话，你可以问问教主。”
宁致远不解地看着东云忘川，刚想追问，门却被一把推开，宁致远一惊，抬起头看去，门外站的正是沉着脸的陆南离。
东云忘川起身，迎了上去，帮他脱去外袍，又低语了几句。
陆南离点点头，走过来，坐在宁致远对面，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宁致远：“你们一行人被人在城门下所截？”
宁致远点头。
陆南离眼眸一暗：“可有哪里受伤？”
“幸亏莫炯炯和珏儿舍身相护。”宁致远低声道，“只可惜他们……”
话至于此，陆南离和东云忘川脸色都不太好。
陆南离捏着茶杯冷笑：“这些人是越来越嚣张了……”
宁致远看着陆南离：“你已经猜到是谁要来害我？”
陆南离说道：“怕是武林盟主的人，那华仗剑这几天刚好带着《万花卷》去投奔他，想来也是他把消息放出去的。”
这倒是。宁致远点头，知道他带走半卷万花卷的人无非就只有那天天枢阁中的几人，想来想去，怕也就只有华仗剑泄露出去了消息。
“我觉得，你说不的绝对。”宁致远不慌不忙地开口了。
陆南离挑挑眉：“哦？”
“第一，我与武林盟主从未谋面，为何他非要针对我这个没有任何武功的天外人，非要取我性命不可？与其浪费精力在我这里，不如抓紧时间去打探你的下落。”宁致远皱着眉，“所以思来想去，与我有这样的仇恨的无非也就一人，华仗剑，他觉得我背弃了师门，恩将仇报，所以很明显，他才是最想要我性命的那一个。”
东云忘川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说那几个人是华仗剑的手下？”
宁致远摇头：“你相信华仗剑能有手下？我可不信。我倒觉得，他怕是利用了易笔堂的旧部，对人调拨了几句，将仇恨引到了我身上来，想借他人之手取我性命。”
“第二，我和莫炯炯会去送珏儿妹妹出城是临时起意，然而却有人仿佛算准了我一定会去送珏儿妹妹。我想……我和莫炯炯的行踪怕是始终被人监视着，有人掌控……在这百草园里，你们觉得会是谁？”
陆南离和东云忘川对视一眼，显然是想到了同一个人。
“我之前就觉得奇怪了，就算是这马氏掌事多年，可她毕竟是个女人，先不论需要处处由着自己的丈夫，就是对待手下，太过严苛也会引起不满，可她偏生不怕，处理事情起来小肚鸡肠，也不像个管家的模样。你说这样的人没个后台还能在百草园呼风唤雨了这些年？我也想‘呵呵’。”
宁致远看了陆南离和东云忘川一眼：“也就是说，这‘后台’极大可能和武林盟主那边的人有些关系……就算是没有关系，也绝对不可能是你我的盟友！他既然敢花费时间和精力拉拢马氏，目标就绝对不可能只是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天外人’！”
“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配合我。”
宁致远紧紧地盯着面前二人。
陆南离点头：“但说无妨。”
宁致远将想法说了。
语毕，陆南离和东云忘川都没有说话，陆南离沉默了良久，站起身来，看向宁致远：“呆子，你并不呆。”
宁致远笑了笑：“我以前觉得装疯卖傻能护自己平安，可是从这件事看来，我是错了。”
错了，当然，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从他发现万花卷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和眼前这个男人再也脱不了干系！
“陆南离。”宁致远盯着陆南离的眼睛，轻轻地唤道。
陆南离一愣：这还是宁致远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我会尽我所能，助你一臂之力。”宁致远低声道，“相对的，我不求荣华富贵，我只求我和我的朋友一生平安。”
陆南离心里一软，轻轻咬住下唇。
“呆子。”
沉默了许久，陆南离才颤抖着，吐出这样的话语。
（十一）
宁致远又和二人低声谈了几句，陆南离说有些话想和他单独说，便随着陆南离去了别的房间休息。
东云忘川记挂着卷卷，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去看，卷卷居然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卷卷？”东云忘川紧张地靠过去，“怎么醒了？可有哪里疼得厉害？”
莫炯炯撑着自己坐起来，红着眼一张眼睛，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在感慨，不愿想和不会想根本就两回事。”
东云忘川见他这样，便也知道他将刚才宁致远的话听了个差不多，便低下身子，安慰道：“你这样就好。”
“就好？当个白痴吗？”莫炯炯苦笑，“还是当个一生气就咬人的疯狗？我虽然是穿越的，脑瓜子也不好，但我知道这样是惹人嫌啊……”
“我不嫌。”东云忘川捧着莫炯炯的脸颊，正色道，“我不嫌你。”
“你怎么会不嫌我？”莫炯炯的语气里带着点抱怨的味道，说着说着又有点哽咽，“我于你又没什么用处，脾气又坏，长得也不好看，处处给你添麻烦不说，还总是咬你。你不嫌我倒真是见了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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