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羽笙没有反对:“当心些。”
待到夏景萱出了门,皇甫岩又道:“不知卫国公可有什么想法,是当真打算和突厥打么?”
萧羽笙眸色微微一沉:“晋王的意思是……”
“卫国公应该知道,突厥各部并非一条心。”
皇甫仪在西市给皇甫锦买了不少玩意,就是不给买吃食。皇甫锦一手抓着风车一手牵着皇甫仪脖子上还挂着小吊坠,但是一直绷着脸。
皇甫仪无奈,只能耐心劝说:“锦娘还记不记得前些日子吃的莲果酥?”
当然记得,就是吃了这莲果酥才疼了一晚上的牙。
“莲果酥好吃吧。”
皇甫锦点点头。
“那疼不疼?”
皇甫锦没动静了。
皇甫仪心道有戏,正欲继续劝说,突然与一人撞上。那人所购置的茶叶等物纷纷散落到地上,皇甫仪连忙上前道歉。
“这位娘子可伤着了?光顾着和家中小娘子说话……”
皇甫锦也很识相的帮阿爹拾捡那娘子掉下的东西。
“抱歉啊没仔细看路……”
“不碍事。”
那娘子一抬头,皇甫仪顿时生了几分熟悉感。
“……不知这位娘子……我们可曾见过?”
那娘子看了皇甫仪一眼,立马低下头否认。
“奴初来咸安,郎君怕是认错人了。”
说着便拿了东西快速离开。皇甫仪站在那里回忆了好一会,终于想了起来——可不就是在西州韦庄害他被诬陷的那个婢女么!
皇甫仪正欲跟上去,却被皇甫锦抓住了衣袖。
“阿爹?”
皇甫仪不甘的叹了口气,揉了揉皇甫锦的脑袋。
“玩够了吧,那就回去吧。”
回去得叫杜原去好好的查一查那娘子。
罗浮走了好远才敢回头,一看没人跟上,这才舒了一口气。
竟是撞上了辰朝太子,当真晦气。
萧羽笙知道皇甫岩手下有个叫白羽的能人在鸿胪寺任职,确实没想到皇甫岩竟将这白羽给带了过来。三人经过一番讨论,最终确立了一个章程。
谨衡十五年四月初十,遣鸿胪寺少卿白羽为流沙道安抚大使,出使突厥部分部族。
那部分,自然是与主战的突利部不合的那些部族了。
萧羽笙忍不住感慨:“晋王手下能人辈出啊。”
皇甫岩轻笑:“不及太子。”
萧羽笙点头:“那杜原确实是个厉害的。”
皇甫岩笑着,笑中似乎带了些别的东西:“是啊,是挺厉害的。”
罗浮这条线可以顺着之前长孙英的查下去,多花了些时日便有了结果。
“永兴坊……居然就在眼皮子底下。”
杜原神色未变,又拿出一份名单:“这是与那前朝公主来往的官员名单。”
皇甫仪瞥了几眼,只是摇摇头:“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位子。”
也就到这个地步了,注定成不了大事。
“这段时日她不可能,继续盯着,找到了由头就把她带进来。”
杜原应诺。
皇甫仪顺便一提:“把魏思哲的位子再提一提吧,这人才可别埋没了。”
杜原眸色一闪,也应下了。
突厥一直没有动静,夏景萱在徐门堡闲得无聊,抄起一根□□,喊了几个军士过来拉练。初时还没几个人把她放在眼里,然而不过半个时辰,便打败了大半个徐门堡。
皇甫岩道:“没想到她在这里过得这么如鱼得水。”
萧羽笙点头,感慨道:“当初太子在这里混的也很好。”
皇甫岩略讶异:“真的?”
萧羽笙道:“真的,你去问问,说不定现在还念着呢。”
正说着就过来了一个军士:“小公……国公爷,那位黄郎君还会回来不?”
萧羽笙给了皇甫岩一个“你看吧”的眼神,回答道:“他家中事务繁忙,恐怕是来不了了。”
那军士一脸失望的离开了。
皇甫岩不知该做甚表情:“……不愧是夫妻俩。”
☆、突变
谨衡十五年十一月十五,白羽返回煌州。这位安抚大使带回的出了那些部族愿意同大辰合作的消息之外,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情报。
“长孙英?”
白羽西里呼噜的干下了一碗面:“就是这人煽动的突利部出兵大辰,也不想想这大佛请来了还能不能请出去……还有么?”
皇甫岩一脸厌恶:“你是多久没吃饭了?”
白羽回道:“那突厥的东西吃不惯。”
萧羽笙连忙叫伙夫再去做些面条来。
似乎事情正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谨衡十五年十二月二十,突利部屠泥孰等部,举兵攻往徐门关。
那些部族和大辰达成协议没过多久,一转眼就被屠尽吞并。所谓世事无常,大约如此。
这回突厥兵的将领换成了阿史那喀尔,突利部可汗的小儿子。也正是他斩杀了萧营,分尸赠予各部族。
事发突然,皇甫岩只能带几个兵护送当地居民撤往落雁谷。萧羽笙带着几个亲信站在关楼上,默默的看着立于黄风中的阿史那喀尔。
这个人和叶利铎不一样,他有手段,有心计。这一战一定很困难。
“萱娘。”
后方的夏景萱应声。
“我要和他好好的干上一仗。”
夏景萱心里咯噔一声。
“策马岭奇兵已经布置好了吧。”
“他们已经不需要我去指挥了。”
萧羽笙点头。
“你替我守着徐门关,若我也死在他手中……可以的话还是帮我收个尸吧。”
“表哥!”
萧羽笙下了关楼。
徐门关大开,萧羽笙带着五万军士出阵,关中仅余一万人。夏景萱看着沙场上两军对峙之景,心中总是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神木河将战场分开,突厥与辰立于两边。萧羽笙驾着马,慢慢的走到了阿史那喀尔的前方,眼神淡然。
阿史那喀尔看了一眼萧羽笙手中握着的陌刀,不由得笑出了声:
“你的父亲,他用的也是这样的刀。”
萧羽笙回道:“他的年纪大了。”
阿史那喀尔笑道:“真正的英雄不会畏惧年龄。”
萧羽笙反问:“那么你的父亲为什么不上阵?”
阿史那喀尔回道:“我的父亲是可汗,自然只能和可汗对战。”
萧羽笙嗤笑:“歪理。”
说着便一甩陌刀,迎了上去。这仿佛是个信号,辰军顿时大声呼喊,冲向突厥军。
皇甫仪叫宫人给陈璇沏上一杯茶。
“我要荣州康湖翠。”陈璇要求,“要用荣州伏虎泉的泉水煮泡……”
“陈娘子,”皇甫仪打断了陈璇,“你的要求是不是多了点。”
陈璇完全没有意识到不对:“我是公主,自然用得了,怎么,你这里没有?”
皇甫仪微微一笑:“现在是辰朝,不是梁朝了。而且孤更喜欢节俭。”
陈璇嗤笑一声:“到底是逆臣,从乡下人上来的,没有半点皇族气质。”
皇甫仪也不恼:“陈娘子似乎是忘了,梁□□也是从猎户发家的。”
陈璇神色不虞:“我要的茶呢?!”
宫人恭敬回道:“还在烹煮。”
陈璇轻哼一声。不多时茶水变送了上来,只是闻了一下,陈璇便将茶碗摔在地上:
“我可是大梁公主,你怎么敢给我喝这种东西!来人,给我……”
皇甫仪的声音瞬间就大了起来:“陈娘子可是忘了,大梁已经没了!”
陈璇不管不顾:“我有山河万里图!你们是逆臣,篡梁逆臣!”
皇甫仪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陈娘子勾结前朝余孽,孤念在娘子不知事的份上本想放你一马,只可惜……”
陈璇的神色愈发狰狞:“篡梁逆臣……你听好,我朝大军将从蜀中出发……”
“陈娘子可是说西州韦氏?哦,还有衡州长孙氏,”皇甫仪一脸惋惜,“长孙氏都是没用的,韦氏到还有点能量,不过我那岳丈也不是吃素的。”
陈璇脸色一僵。皇甫仪不欲再多说,这人已经疯了,没什么好再说的了。
“把她送去掖庭宫。”
几个健壮的宫人上前抓住了陈璇的手臂,这位前朝公主顿时歇斯底里的大喊:
“你们这些狗奴想要做什么!我可是公主,你们胆敢对公主不敬!放开我,放开我!啊——”
皇甫仪又看了眼坐在一旁焦躁不安的罗浮。
“知道我为什么留她一条命么?”
罗浮低着头不敢说话。
“因为我要把根都给除干净了。”
又有宫人端上一碗漆黑的药汁,强按住罗浮的手脚,掰开她的嘴,把药汁都给灌了进去。罗浮无力的挣扎着,感觉一股热意从喉部往下流去,又从腹部流出口外。
皇甫岩将最后一位阿婆送入落雁谷,回过头望向徐门堡的方向。那里天色低沉,仿佛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皇甫岩突然就有了一种名为“焦躁”的情绪,他担心萧羽笙担心徐门军更担心夏景萱。可他不能离去,这里的百姓需要有人来保护,他得守在这里。
策马岭的奇兵杀了突厥军一个措手不及。阿史那喀尔怎么也没有料到从南边突然袭来了一小撮兵,即便是一小撮,也打乱了突厥军的阵脚。
萧羽笙神色不变,轻松斩下了冲到前面来的突厥小兵的脑袋。
阿史那喀尔脸上终于有了几丝正色。长矛一甩一刺,无论辰军还是突厥军都被扫开,清出了一块地,令他能够直接望向萧羽笙。
他举起了长矛,直直指向萧羽笙,虽然没有说话,但萧羽笙能猜出他的意思。
既是杀父仇人,又是国家敌人,不把他干趴下实在说不过去。萧羽笙一手握着陌刀一手执着马鞭,慢悠悠的走向阿史那喀尔。
“敢不敢正大光明的和我来上一场。”阿史那喀尔问。
萧羽笙嗤笑一声:“你对我爹就是正大光明的了?”
阿史那喀尔面色不改,马鞭一甩冲了上去。萧羽笙伏下身,策马迎上,陌刀一画挡住了阿史那喀尔的攻势。
阿史那喀尔两手紧握长矛,挑势一动直冲着萧羽笙的面门而去,萧羽笙身形一闪陌刀一斩,刀光立时划向阿史那喀尔的下腰。阿史那喀尔眉头一动驱马往旁侧一滑,躲开了刀意。
“有点意思。”
阿史那喀尔眼中起了几丝赞赏。
☆、战结
夏景萱站在关楼上,眺望着不远处的战场,冷风裹着沙砾拍打在她的脸上,夏景萱不以为意的在脸上一抹,将沙砾甩到后头。
长矛与陌刀撞击发出铮铮鸣响,二人俱是神色淡然却带着凌厉目光,仿佛两只为了领地而争斗的头狼。
“你很厉害,”阿史那喀尔说,“你比你的父亲还要厉害。”
萧羽笙没有回话,默默地增加了攻势。
陌刀凌空一划,长矛向上一格与刀刃撞上。两人抓着各自的武器使着力,等候着谁先脱力被扫下马去。但战场上不会有等候的功夫,一支羽箭从阿史那喀尔背后飞射而来,萧羽笙眉头一皱刀势一动,修长的陌刀往旁侧一甩,在阿史那喀尔脸颊上留下一道痕迹,截断了那支羽箭。
阿史那喀尔也没有吃亏,长矛虽未刺中萧羽笙的身体,却也砸中了他的左肩。
阿史那喀尔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远处传来了振动之声,萧羽笙神色微微一变。
远处一道线荡起尘烟,夏景萱目力出众,领头人身上穿着的是突厥军的服饰,那是突厥的援军。只一眼就能看出这些援军的数量不少。
已有小兵的声音发了颤:“将、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夏景萱镇定道:“不得轻举妄动。”
“可、可我们的军力……”
“人多又怎么样,”夏景萱看着渐渐逼近的突厥援军,声音愈发的冷,“只要他们进不了徐门关,再加一倍也没用。”
辰军人虽少,但贵在精。从策马岭北上的奇兵也不是吃素的,从出其不意的攻入突厥军南侧开始,与深入突厥军核心的辰军会和,硬是将东南侧的突厥军从大军中分了出去。奇兵分散进攻,将被分出去的突厥军避入南部山岭,一个一个慢慢干掉。空出去的地方再由辰军补上,突厥阵形被打乱。
即便突厥有援军前来,萧羽笙也没有被打乱阵脚。在援军抵达战场之前还有段时间,他大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将突厥军的阵形打得更乱些。
“□□兵准备,”夏景萱一甩战袍,冷静下令,“若有突厥人靠近,立刻放箭。”
“其余人和我一同。”
夏景萱拿起了长槊:“死守徐门。”
阿史那喀尔后方的军士涌了上来,长矛齐齐刺向萧羽笙。萧羽笙面沉如水,陌刀一斩一划,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不管前头有多少军士做阻碍,他都要斩了阿史那喀尔的首级。
“又不是死不了……”阿史那喀尔轻声道。
突厥援军终于抵达战场,但出乎所有辰军的意料,援军只在两军外围掠过,顺手斩了几个大辰军士,直冲往徐门关。
这些援军从来都不是为了援助阿史那喀尔,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直取徐门关。
援军头领远远的看见徐门关大开,一个将领骑着马立于关楼下,虽说一身戎服,但还是能看出那是个女子。
突厥援军顿时发出一阵得意地大喊:
“辰国无人了,竟然叫个小娘子来打仗!”
“谁说是来打仗的呀,说不定是来伺候咱们的!”
“把她抓起来,让咱们好好的玩一玩!”
他们说的是突厥语,夏景萱听不懂,但也可以猜出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放箭!”
第一轮箭雨密集落下,领在前头的突厥军一时不察中箭坠马,后方的骑兵没来得及勒马,纷纷被绊倒在地,浩大突厥军,硬是被阻在了徐门关一丈地之外。
□□兵并没有给突厥军喘息的时机,第二轮箭雨立刻跟上,在被绊倒的突厥军士站起来之前,先叫他们变成了尸体。跟上来的骑兵迅速下马,抓起尸体做盾牌,坚持了第三轮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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