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的失忆
在我心目中完美的爱情
只是一个人的死心塌地
而另一个人似流水平静
痴爱一个人到惨烈,
把被爱看作一出闹剧
1
当拿到诊断结果时,我只在医院的大厅中站立了5秒,就选定了方向.
一
站在他门前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失神,多年不见,还是一样温和的笑,还是亲切的白色衬衫.
细银眼镜遮不注清澈的眼睛.五官温雅如玉.
玉若无暇不沾尘.小小的心里酸了一把.
修长的身型看起来还是那么单薄,给人一种温文儒雅的感觉,很温暖. 如同他的手.
我微笑的打招呼:"苏,好久不见,我来投靠你."
他有瞬间的失神,敌意很明显,但没有拒绝.
"休,你还是喜欢这么从天而降阿."从我手中把乱七八糟多得吓人的行李,一件一件拿进去.
我松了口气.看着他忙上忙下,有种幸福错觉.
好像搬家,是的,搬家.我所有的财产就是这一堆乱七八糟.
"苏,苏,我很想你呢,苏,苏,我又长高了呢,苏,苏,天哪,你房间里居然有美人照.哈哈,原本当年我这么帅阿,......"
一下午都很兴奋的嚷嚷,在房间四处乱蹿,活像从动物园里溜出来的猴子,也不管有没有听众,有没有回答.
他的房间干凈整洁,东西摆放的地方都很严谨,就如同他的人,一丝不苟,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洗澡后,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四处乱甩水.
乐呵呵的站在一边看着他不紧不慢的帮我收拾东西.
"今天坐了那么长时间的车,累的话,早点休息."
我大叫一声扑向整洁的床,在上面滚来滚去,直到一团乱时,才抬起来头来说
"苏,三年不见,我还是那么帅吧,呵呵,想我不?"
微皱的眉舒开,苏笑了笑,"好好休息,我去准备晚餐."
今天太过兴奋,大半夜还是没有一点睡意,拿出当年我们四个人的照片,翻来复去的看,满满的酸酸涩涩.
苏给他打电话,我站在厨房听着.
"他过来了."
"......"
"恩,我相信你."
"......"
"好,我会照顾他."
"......"
接上满满一杯冰水,我转身进房.
胃很痛,把手脚缩成一团,头埋进枕头里.
他轻轻敲门后走进来.
"还有什么需要的吗?"问得很轻声.
我摇了摇头.我需要什么?或许我什么都不要.
"把手给我,好不好?"还是那么温暖. 轻轻握上,然后分开,不到三秒的时间,奇迹让刻骨的痛减轻不少.
"怎么了?"看他一脸的担心,不由自主的开始大笑起来.
"没事没事,太高兴了,怕有些不真实,你去睡吧."
苏转身关上灯,留下一室的黑暗,和尖刺一般的回忆.
我们曾只有两次牵手.
那时是学生会的活动上,滑冰,痛恨的运动.
五色灯光下,我摔得个四脚朝天,他伸出手把我拉起来.
两个男人手牵手的情景有些怪异,却有些甜蜜.真是见鬼了.
撇撇嘴,那时他还没我高.
灯光散在他的眼镜上,看不见他的目光落在何处.
还有一次是在毕业酒会上,有些醉,眼前的楼梯似乎没有尽头.
一脚落空,从楼梯上不小心滑下,他伸出手扶住.
独有的热度从手心延着手臂直达心脏.
那时是大笑着的,笑些什么,谁知道呢.
只记得没有尽头的楼梯转眼就到了尽头. 第 2 章 二
坐在面试席上,对着人事经理严肃的脸,她缓慢的翻动我的简历.扶眼镜的手在颤抖.
我有些担心她脸上的白粉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岁月的痕迹应该很自豪才是,为什么要遮呢?
看着一室的明晃晃,大白天开什么灯阿,钱多得烧着呢.
对了,那我来做什么来了,瞬间满脑子是对自己的疑问. 觉得自己居然会坐在这里,有些可笑.真胡涂了.
知道我来应聘啥职业不?董事长的私人助理.真见鬼了,就我填的那资料,应聘保洁员才是.
"大学没毕业?"
"特殊时期就特殊处理了."展开最具魅力的微笑,头稍微抬高,半睁眼.
"确实特殊.21就结婚?"视而不见.
"我们那地方偏,法律没顾上."这回需要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
"还3年都失业?"不置可否.
"山沟沟的,也不算失业,偶尔也去钓钓鱼,挖挖地."我一脸诚恳.
"看不出来,没工作经验?"
"这份工作需要的是诚信,不是经验,你看我回答问题多诚实阿."
......
审讯不到半小时,王子终于出现.
我进这家公司,因为苏的他在这.
苏进这家公司,因为会长在这.
我称呼副会长为"苏".
我称呼峰为"会长".
学生时代,好遥远阿,远到很多当时说要刻骨铭心的事,都模糊了大概.
记得以前喜欢给他讲那乱七八糟的电视剧.
当女主角伤心欲绝的拿剑指向男主角,逼他背叛他那邪恶的母亲时,一颗透明的泪滑下略见瘦削的脸颊.
整个电视剧的情节很俗套,毫无创意千篇一律的爱恨情愁,我把它从头到尾,一点不落的看完了.
男主角是个名不经传的演员,却让我在那个年纪,那一刻,那个夏日的黄昏,记住了这一幕.
也认清了一个霹雳的事实.
以后的电视上看到那张脸,心跳便不由自主快上许多.
他有着和男主角七分相似的气质,第一次见时,阳光开始颤抖.
他的世界中,我就同男主角滑下的泪,透明的,风一吹就干了.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这形容是不是很像小学作文?可事实就这样.
"恭喜你们公司能有个不拒男色的好经理."我一脸的笑嘻嘻.
"为什么退学?"一点客气都不讲.
"为什么退学阿?我想想......嘿,忘了."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你帅还是我帅?当然是我拉,所以我怎么能听你的呢."
"为什么和封走?"
"他们都怎么说,你就怎么信呗."
"为什么又回来?"
"你是为什么先生吗?这么多问题阿?我通过了没?"
"就你这态度面试,还想过?"
"那算了,我走了."
起身,扯过简历,快步走到门口.
一急,门却怎么都打不开,混蛋.
"明天开始上班."
"不好意思,过了问答时间,本人决定另谋高就."
身后一片沉默.
门终于开了,门口漂亮的秘书一脸惊讶的看着我.
知道自己很帅,可也不用睹门口阿.
"你哭了?"
拿手往脸上一摸.靠,这么多水.
"你们董事长原来是烟鬼,熏死人了."
留下半呆滞的秘书,整整衣领,把简历哗啦一声撕毁,转身走人. 第 3 章 三
今天天气不错,路上行人也不多,试合逛街.试合我这种无业游民四处活动.
"苏,忙吗?出来逛逛......别那么辛苦为地主卖力.那个剥削主义,不值得......苏,我好无聊,好孤独,好寂寞,好饿好饿,你不出来我就不吃饭......哈哈,苏真是好人."
搞定.十分钟后,挽上了苏的胳臂.
时不时帮苏理理头发,整整衣领,苏面红耳赤,我一脸阳光灿烂.
每一家大的小的店子都不放过.
好像以前不敢想不敢做的事,今天全部补回来.
听见一男生称呼女朋友为宝贝,我厚脸皮讨好的问苏,"苏,我是不是你的宝贝?"
旁边一个女生两眼放光一脸兴奋的拉了拉同伴的衣袖,两人神秘兮兮的笑开了.传说中的同人女?好玩.
"封回国了."苏一本正经.
"我知道."说他做什么.
"你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
"当然知道,我们两同班同学嘛,还一个宿舍呢."
"封还结婚了呢.是我们这群人中的先进阿."我也算先进.
"给他颁个先进奖,他一定喜欢."
"见过封的妻子没?这小子,突然结婚,还弄得好神秘."那是,不神秘就没搞头.
"何止见过,还很熟."
"熟?峰也见过,说还不错,可惜我没机会看见,"站你面前呢,你都看不见.
"总有机会的,不过好像又离了.哈,哈,哈"
苏还想追问,电话响了.苏看了一眼号码,微笑起来,又看了看我.
我摆摆手,走进一家专卖店,认真的选起衣服来.
不一会,苏就回来了."选女装送谁呢?"
"看看."看了眼手中粉红粉绿的衣服,头痛.
"峰去接丰下课了.今天大家聚聚."我有些愣,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能怎么办,顶住了.
苏一路上欲言又止.
"有什么说吧,直接些."
"今天你去他那应聘......为什么不......?"
"阿,到了."我打断他.
推开门直接感受到四道凌厉的目光.
丰似乎没怎么变,身边的小女生,苏的妹妹,亚.一脸幸福的贴在丰身边.好甜蜜阿.峰低下头点菜.
"丰,好久不见.亚变漂亮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的滋润阿."
亚红着脸,"再漂亮也比不上休呢."
"哈,这话我爱听."转向丰."毕业了准备回你哥那虐待狂那工作?"
"休在哪工作?"
"做游民阿."
"那我也做游民.'
"哈,哈,这还真是少爷才能说的话."
"是吗?二哥还好吧?"
"他哪能不好阿?回国后天天被美女环绕着,吃喝玩乐,开开心心."
"两年不见,休越来越喜欢说谎了."丰看着我,神情古怪.
"两年?不是三年吗?你们都有连络?"苏看着峰问.
没听到,当没听到.这毛孩子还这么不懂事."我来说个笑话吧."
除了亚,其它人都一脸平静.
"你们猜,一个胖子从高楼上摔下来,最后变成了什么?"
"死胖子."很有默契嘛.四声同音.
隔壁桌不平静了. "骂谁呢?你们?"
四人才一脸错愕的反应过来.
他们怎么还是这么好玩阿.嘿嘿嘿. 第 4 章 四
这几年混日子也还算是有收获.除了自费留学之外,学了钢琴,但弹来弹去,还是只喜欢那首,剩了不少寄回家.最主要的是有了门路.不再是以前那个出了校门就基本上半瞎子的懵懂小孩.
所以,我的新工作,很风光.很耀眼,当然是自认为的.会计师,帅吧?
显摆的寄了张名片给老妈,估计她看见了,手会哆嗦.儿子再浑蛋,也不能教她失望.
日子很闲,顺便做了个小兼职.借了个小三轮,在各条大街小巷的角落里流窜.卖正版.
我保证是正版.还带签名的.
我把最喜欢的那一张摆在最显眼的地方.
专辑封面上,封那如同雕刻出来的眉眼,搭上红色的毛衣,蓝色的牛仔裤,在沉沉暮霭中,回过头来.目光迷离.
很有味道,峰家的三个男人都很有味道.
峰是睿智理性的,封是漫不经心的,丰是强势而绝情的.他们都没有苏的儒雅温和.
一行小小的白色字, "先说爱的人就是输掉的人".
专辑名为.
封,每发一张唱片,都会很煽情的弄些让人感慨万千的歌.偶尔心情不错我也会写首词,让他谱曲.
记得有一首名叫
时间的沼泽地
空气微润眼睛
在我心目中完美的爱情
只是一个人的死心塌地
而另一个人似流水平静
痴爱一个人到惨烈,
把被爱看作一出闹剧
永远不能让你知道我心动,
暧昧才是能把握住的幸福
你选择性忘记,
我清醒的失忆
只需要一个转身.
在你心中就把我清空,
一个转身的距离
万千努力无痕迹
你选择性忘记,
我清醒的失忆
痛不痛没有关系
重新把我塞进你心里.
爱就要无所畏惧
却永远不说爱你
当时很得意,四处推荐别人来听.
那时,苏说了什么?峰说了什么?丰又说了什么? 都想不起来了.
那时,封就在专辑封面加了那么一句话.看得我凄凄哀.
我喜欢把专辑便宜的卖给阳光活力的学生.因为它们带有我的记忆,太沉重的东西,怕别人背负不起.
摊摆上三天,兜售一空.真正的正版就是销量好.
卖完回忆后卖什么?卖感情.
拿着那一把的零钱,请了苏吃了顿清蒸鱼.苏,喜欢吃鱼.
丰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准备吃午饭,时间正好3点.下午.
他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看着我吃,还好我定力够,才没把饭吃到鼻子里去,什么眼神阿,那是.
"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就准备这样算了?"
"这是我回来的承诺,不接近不改变."
"我告诉你,休想,那是你和我二哥的承诺,你问我了没?问了我大哥了没?当年就丢了那么个烂摊子一走了之,你还潇洒了是吧?"
头痛.我当年,怎么了我?我杀人放火了?奸淫掳掠了?
什么叫一烂摊子阿?你大哥都没说什么.
"我那叫出国深造,再说,我这不回来了嘛."
"学校都不通知一声也叫出国深造?我看你是灰溜溜的逃了吧?"
没听到,当没听到.这毛孩子不理他.
"怎么想通了甩了我二哥,想和我大哥重新开始?我告诉你,没门."
"苏那么个大活人,我瞎子看不见阿."
"知道就好,明天和我一起吃午饭."
还是这样,还是这样,让人想恨都无从恨起.
终于走了,拿起水杯,接上一杯冰水,喝下,很不舒服,很难受.有什么东西疯狂的撞击心脏.
整个下午就趴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让人嘲讽了一下午.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什么世道. 第 5 章 五
那年八月中旬,不是秋高气爽,而是夏日炎炎.大学生活,很期待,军训被暴晒一个月的事,都不计较.
我妈说了,不能脱离组织.
这不学生会招人,我就来了.
"对于你的外貌引得女生围观,你有什么看法?"一脸正经的平头帅哥貌似严肃的问.
"对于本人的外貌所引起的动乱,很抱歉,但这不是我可以决定的.请大家不要过分关注鄙人的外表,关注下鄙人的内在,会发现比想象中更好."这句话后来居然成了我的代表性名言.这是后话.
"嘿,他还真自信," ......下面开始三三两两冷言冷语.本来自信满满的进学生会,现在也有点打鼓.
可我就需要这么自信阿.
"他能力确实不错,听说弹得一手好琴."苏正义天使的形象一出现,我就进了宣传部.这也是后话来着.
别问我这和弹钢琴有什么关系,我也不知道.我只不过在某一个暑假闲得无聊去学了,而苏正好是老师而已.
这一学就学了两年,技术也就那样.估计能弹全一首.
还记得最开始吸引我的是他的手指,修长,漂亮,温暖如玉.
下一个演讲者上来的时候,我正好走到发言台边上,低下头系鞋带.那本拿来做稿子唬人的小说,凉凉地丢在一边.只感觉一阵黑风吹过.这年头还有这么严谨的穿黑裤子.
一个很磁性的声音开始政治批斗,这哥们这演讲稿写得还真专业.
半眯着眼,找位子,一上台后不记得自己刚才坐哪了.就见了人群中一只手挥了挥.朝他走过去.
"很精彩,"封,开学第一天就和他犯冲.人家谁阿?小小年纪就混出了名,粉丝一群一群的.
他造成的混乱就没人提,我就走个路都有人嫌我摆.什么世道.
"谢了你,口是心非你最善长了,再精彩也没台上的这位哥们精彩阿."一屁股坐下来,估计这位置刚才有人,还有点温度.
"哦?他是学生会会长."
"恩?"我手搭了个棚,仔细朝台上看去.没办法,要关注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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