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的失忆——濃墨重

第 6 章

六
正烦着明天午饭那毛孩子,苏却和我来劲了.不就离婚吗?怎么一下子人尽皆知了?再说我有那么不幸吗?
"他是你10年,全部的高中,大学,以及大学后的工作,生活.他是你的工作日,休息日.而我只不过是后来插入的第三者.我同你们不过相识三年.又消失三年.你害怕和我争?阿呸,谁要和你争了."
"你在他的世界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他的成功,他的光耀都是为你,他,很爱你."激动的苏,很难见.
"苏,你是慈善家吗?感情也要拿来施舍?你是要污辱我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意思,你就做好你自己吧,别那么虚伪,我不稀罕."
傻傻的苏阿.心都要被你割碎了.
苏看着我卧室墙上的照片,无语.
我都光明正大的把我和封的结婚照摆出来了,你还要瞎折腾什么.
"苏,你要自信阿.这世上没人比你更好,更有资格拥有幸福了."
心中的凄凉,似海浪,一层漫过一层,一浪高过一浪,冲刷着心脏.
"按说他们两在一起,总有可能搞出点事来,可事实上一直没事,这就是一个值得研究的事了."
老神在在的把每道菜尝上一圈,再来一圈.中国菜虽然很好,可这份量也太多了,两个人至于吗?
"休,你可不可以不要老说别人?"丰的眼中满满的不满.
"别人?你大哥是别人?"
"我大哥和苏感情好着呢,你管这些做什么.别吃那么辣的,你胃不好."
筷子有些没拿住,滑下一点,敲上盘子边,"叮"的一声,很清脆.是阿,管这些做什么呢?可不能不管阿.
"你女朋友呢?"
"分了,你回来了,我还要她做什么?"
"好绝情."
"那是看对谁."
"有些谎言相信它,会比较幸福.是吧?这话你说的."
"休,虽然我是迟到的那一个,但我会是最有资格停留的那一个的."
"有自信是好事."
"那次害你被误会,害你受伤,对不起."
"死都死了一次的人,还计较这些没意思.不过你说确定你吃药时有开灯?"
"什么意思?"
"吃错药阿.你说对不起,就和你二哥说爱一样,不可思议."
"休,过几天我陪你回趟家吧,除了我,没有别人了,不是吗?"
这毛孩说话就不能不要这么切中要害吗?
"如果你是女生,我就找你."看着丰的懊恼,我笑得得意.
"亚,有时间吗?"
"怎么?"
"我明天要回家一趟,大概三天,一个人回家太寂寞拉,想找亚妹妹一起,"
"明白,休的孝顺地球人都知道."聪明的丫头.
"我们家风景很不错哦.很适合写生."
"休,我马上准备,"电话就挂上了,这丫头这么风火,可一点都不像他哥.
抬头看看楼下的车水马龙,行人匆匆.这世界转动得很正常.
老妈,没有特等奖了,只能给你一个安慰奖,不要嫌弃.
电话声打断乱七八糟的感慨."休,有时间吗?"这句话怎么那么熟,会长不会也有求于人吧.
"恩......"
"我站在你办公室外,"
打开门,一个拥抱,紧紧的.脖子处感觉到一滴滚烫的液体.他的体温,熟悉的温度.
我的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不能像当年一样,伸出手,只有沉默着.
他开口,说得很慢,似慢慢的酝酿着.
"只是突然很想抱抱你,看到你好好的,就安心了.那时打了你,对不起.我走了."
和来时一样突然的转身快步离开.
一个拥抱,你赶了大半个城市,峰,你要我怎么说.

第 7 章

看着厨房中忙碌的两个人,正常的家庭生活,应该就是这样平淡的幸福着吧.
就像哥嫂一样.举案齐眉,永结同心.永结同心阿.还真难.
老妈拉着亚在院子里说话,阳光下亚微笑着,相似的眉眼,那一瞬间,我甚至怀疑苏就站在我面前.
亚是个很体贴的女孩子.可我不是那个幸运儿.
我的房间还是和以前一样,看不出主人离开已经那么久.翻开抽屉,拿出那时的相册,一张一张翻看,仔细的,小心的.
不是说老人才喜欢回首往事吗?原来,眨眼间就这么老了.
没有现在,没有未来,只有从前.
打开钢琴,熟悉的卡农从指间自动流淌.
卡农,似枯燥的生活的本身.又似永不停歇的追逐.最后,或融合永不分离,又或平静的死去.
不是厌倦,不是酸涩,是不舍,浓浓的,浓浓的不舍,从指尖,到心脏,到全身.
那一年的元旦,大红的幕布缓缓拉开,苏站在高高的演出台上报序,那么遥远,那么模糊.
金黄色的灯光把他和会长照亮,他们站在那里,安逸的,自然的.甚至可以看见苏的背后展开金色的翅膀,欢快的扑腾着,放肆的幸福着.
那是一个金色的华丽的独立世界,如天堂般圣洁的存在.与台下的黑暗形成完全对比的世界.
这就是我们这个禁忌圈子里,公主和王子般童话的存在.
韩子高那般的人,皇帝那般权力的代表,也守不住的禁忌恋情,苏,你可以吗?
苏,你不可以,因为我不同意.我绝不同意.
苏,你怎么可以一面给人最诚挚的温暖,一面把人的心脏撕裂?
苏,你的幸福我来亲手摧毁,这样的话,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就是不一样的存在了?
"会长,你怎么可以这么优秀?"面前放着是会长不知道第几次拿回的第一.烫金的字体华丽丽的闪花了眼.
要说这世界没全才,但也不应该有这样多才阿.看看,什么剑道比赛,游泳比赛,书法展,程序设计等等,等等.更夸张的是,他,是学经济管理的.
而我的成绩,除了善长的那少少几门,其它的都60往上5分左右险险飞过.
不是不行,只是不爱学习,人懒.
"喜欢的话,送你."说话的人正埋头处理公事.
"会长?这东西你也随便送人?"我有一瞬失神.
"不是随便,送你就不是随便."会长回过头来,认真的看着我的一脸不知所措.
门外脚步声响起,不急不徐,我们都知道门外的那个人是谁.
会长还是一脸的不妥协.
沉默了一会,想了想,再说"会长,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苏,他是苏阿."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和他之间,有的从来都不是爱情."
脚步声急促的走远,我跳起来,拉开门就准备冲出去.
猛得被拉住摔进他的怀抱,头和手都被牢牢的困住.
"别去追,不准去追."
强硬的声音竟有肯求的意味.
温暖的毛衣摩擦脸颊,很舒服.门外的夕阳把相拥的影子,拉的很长.
封,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我们之间,有的是爱情吗?应该是吧,因为想起的时候,心会痛.
那时,在这个房间,在这架钢琴前,会长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聆听,我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说着苏,说着和苏之间的点点滴滴.
第一次上课迟到被苏骂,第一次被苏敲脑袋,第一次赖皮约苏吃饭,第一次拉着苏逛街......
好多好多,每一件小事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刺刀,把他的信任割得鲜血淋漓,我才醒悟.
曾经的我们,克服那么多困难,那么费尽心力的想要在一起,好好的在一起.
那么多那么多的回忆,排山倒海. 还是会无力的怀念当初的快乐
如果彼此不要想那么多,会一直单纯的快乐吗?
现在,他终于,不要我了.

第 8 章

佛家云，人生四苦，贪嗔痴，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
好像我一直在这些中打转.
拖着一身青青紫紫的伤痕， 血缓缓的渗出毛衣外套，本就很鲜艳的颜色，这下就更引人注目了。
看到橱窗里的自己，还真是狼狈阿。原来，我也有今天。真活该。这样子回宿舍，被人告一状，铁定得记过。看来今天，无家可归了。嘴角都破皮了，想笑都扯不开嘴，歪出一个难看的弧度。
华灯，夜色，江水，很美阿。我窝在角落的椅背上看天.
好久就想扁的人,终于如愿的狠k了.哈,那个老在背后中伤人,表面却圣人样的小人,伪君子.今天带了两跟班,都被打得只能跪地求饶. 痛快.
"休，对不起，对不起......"一个修长的人影快步的走近,人没到,声先到.
对不起什么阿?
没来得及开口,嘴唇就被咬住了,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化开.很痛,可是很高兴.
回去的路上,我对着峰一脸的严肃,嘿嘿的笑开了,"还好,找到我的是你."
真的很好阿,找到我的是你.
"为什么打架?"
"他活该阿,会长怎么是他能随便中伤的.也不看看会长身边站着的是谁,这不摆明了找揍吗?"
峰笑了,说."粗鲁."
同一个地方,不同的时间.我还是窝在角落的椅背上看天.
这一方小小的天地,看不到太阳,太阳依旧东升西落吧?人如果能和太阳一样,只坚守这份简单,该多好.
这一次峰是不是也会像上次一样把我拣回家呢?
这个小小的争执就像导火索,把封的温柔炸得支离破碎.
碎片割过皮肤,不深,可是还是很痛.
他不信任我.
游荡了一天的街头,最后还是只能窝在这里,等人把我领回去.
面前走过一对男女.男的背影很像峰.我急忙冲过去一把扯过他的肩膀, "你混蛋."
话刚落音,就发现看错人了,小心翼翼的道歉,转回身,无限懊恼.
我想,我等得快要崩溃了.
如果,十分钟后,不,半小时,不,公司离这很远,那就一个小时吧,只要一个小时内,峰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和他道歉.并加倍对他好,要对他很好很好.只对他一个人好.
天气有些冷,我只能缩着,不敢随便乱动,怕他找不到我.
可是,蓝色的天一点一点的黑下去,灯一盏一盏的亮起来.等的人却一直没有来.
丰,嘲弄的,淡漠的看着.
"为什么来找我的人是你?"我嗓子都沙了.一天没吃没喝了.
"他和苏去日本,晚上8点的飞机.道歉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我知道丰一直在骂我蠢,我只是催他车开快些,再快些.
机场人来人往.却找不到峰.
听到丰关门离开的声音,不想再装熟睡,睁开眼,看到一室的黑暗.我爬起来,穿上鞋子,推开门,走出去.
漫无目地的走在冷清的大街上,脑子里只想着,峰,是不是失望了?
刺目的光芒后是一阵刺耳的剎车声,茫然的睁着眼睛,我的脑子却还是只能想着,峰,是不是对我失望了?
这一别,我没想到会是整整的一生.
峰说,他只是想在日本冷静的想想.是的,他想了一个月.
那一个月我昏迷了三天,醒来后只看见封,他说,大哥不接电话.
他说,这边的医术还不能让脊椎完全回复到原本的状态.
他说,只能转国外的医院手术.
峰回来时,我却走了.

第 9 章

"休,我们聊聊天吧."
亚推开门,走进来.我合上琴盖,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就弹了近半个小时阿.老人病又犯了.
"想说什么说吧."在亚面前,不需要摆出一个大哥哥的嘴脸.她学心理学,很钱途的职业.
很多方面,她比我成熟.我喜欢这种不需要太多言语就能懂的交流方式.
当时听苏说亚是高智商天才时,我愣了足足一下午,把亚的脸盯到红里透紫,被他们笑话了很久.
亚和苏不是同一个母亲,这似乎是有钱人家庭的正常现象.也是苏和峰走近的根本原因.同样的身世.
亚做为一个小小姐,却不是在母亲的宠爱下长大的,她的母亲在学术上让很多男性叹服.包括我.
丰选择亚,很明智.
"我和丰分开了."不得不承认,这件事我从没往心里去,我以为他们只是闹闹.
我沉默着,亚很认真的看了我一眼,"丰说,大哥留不住你,因为他不够强硬,不够坚定."
丰确实是最懂我的人,只有他能一句最简单的话,猜透我所有的想法.
可他也是最无情的,总是把他这个优势发挥到十成.
"可能因为我很笨,什么是真话,什么是假话,我分不清楚."一个男人承认这点,不容易.
最爱面子的我,却承认了.因为对象是亚.
她给人感觉很舒服,很放心,不会嘲笑,不会闪躲.
"人的一生总可能会经历几场感情吧,有深有浅,最后都不愿意放开的才是最想要的."
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她在帮峰做说客.
"我不想回到过去." 地位,思想,习惯,两个不同的人,不同的个体需要磨合,需要太多功夫.
"休,我不想和你一样,不愿意面对现实,我想和他在一起,我就和他在一起,我不考虑以后,也不考虑别人.
狭长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弯成美丽的弧度,微微低着头.眼神坚定.
是,不愿意放开的人是我.
可是,如果不能全部保证，那就不要给自己希望。
"苏,不是别人.他不是,他是很重要的."
"我哥那时候救你,只是一时兴起,心血来潮,你没必要把自己赔进去."
"我没有,我只是累了.人不是只为爱而活,"全世界都以为我消失那三年是为了成全苏吗?
是吗?我没那么伟大.
"幸好,我是女人,所以我可以."
这是新时代的成熟女性该说的话吗?我除了鼓励她佩服她之外,找不到别的话来说.
"休,你说的话,能做到吗?"以退为进?原来把我当定时炸弹了.
"我真没那心力了,别想太多."过一段时间吧,只要在等一段不长的时间,就完全结束了.最多一年.
"你钢琴弹得比以前好多了,"有感而发.
"人都是要前进的嘛."想起那年迎新晚会上出的丑,特不好意思.
当年那小学弟好好的一场演唱就被我这把握不住节奏的伴奏给毁了,红着眼,瞪了我老久老久.还说如果他找不到女朋友的话,一定就是因为砸在我手里.
"呵.好香,你嫂嫂手艺闻起来不错."
"吃起来更不错."我大笑着拉开门,走出房间.
门关上,关上一室的回忆,好像还能看见峰坐在那里,微微笑着,看着我.
他说,休,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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