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却突然被定,不能动弹。原本火辣辣的痛楚也缓解下来。 "你做什么?"我怒视于池靡,他却完全忽视。长袖一挥,火海之中出现一条路。 他一把抱起我,缓慢走去。 末了狠狠一推,我便狼狈出门,状似火海逃生之人。 "尘公子没事!他没事!"一出门就被一阵喧哗包围。原本心急如焚的丫鬟见了我欣喜若狂,连忙上前查看伤势。 我气若游丝伏倒在一边的衫树上,"我....没事。府里情况如何?" 丫鬟搀扶我起来,我接过她的丝帕擦起脸上污迹。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我的问题,有人急忙赶来,面色愤然。 来人一巴掌扇来,我竟毫无防备。 "妖孽!是你害死了少爷!要不是要烧死你,少爷的房间也不会起火,少爷他也不会.....我要你偿命。"说罢不知哪里弄来一把小刀,直直刺来。 我连躲也没躲,任凭刀没入身体,只是瞪大眼睛,"你说什么?吴宴死了!" 他恶狠狠看我,眼中尽是悲切,"你个妖孽!要不是你害公子昏迷不醒,公子也不会被活活烧死!" 耳边风儿呼啸。犹如青天霹雳,我竟连站也站不稳当。只能看着眼前憔悴的老人。 这么说我只有两月时间了么? 两个月,可以做多少事? 是眼前的人坏了我的计划。 抬眼看着眼前姓钟的人,明媚一笑。 池靡,看来你这般千方百计设计也没有用了。我们如今根本没有合作的必要。因为眼前的人已经毫无用处。 一把扼住那人的喉,身边尽是惊呼。丫鬟们害怕的看着我,难以置信。 我忽略身边情状,问那人,"怕了吗?" 即使再胆大的人,面对生死总是恐惧的吧。眼前的老人亦然。 我讨厌他,只因他忠心耿耿。这让我想起了当日把我赶出家门的管家。我恨他,因为他坏了我的计划。 手上力道逐渐加重,他不甘恐惧的眼神望着我。 享受他人的恐惧,亦是我的乐趣之一。 "是不是害怕的紧?是不是感觉痛苦万分?"我问,虽知他不会回答,但是内心仍旧快意。 哪知手上一痛,微一放手就被一人抓住双手。那双手我是认识的,细细长长,白碧无暇的手,只是如我一般,不知道多少人死在这双手上,死于此人身下。 "池靡?你到底要做什么?我杀他碍着你什么事了么?刚才的话你也听见了,吴宴已死,你我如今毫无关系!"我吼到。 池靡却只嘲弄般看我,似笑非笑,眼神冷漠得很。 "你不就是要杀这些人嘛!我帮你就是,何苦对我大发脾气。" 说罢就变出一把薄若蝉翼的剑,口中轻念一句,那剑就化做丝丝银针飞出,整个院子的丫鬟仆人倒了一地。虽然我杀人无数,却从来没有这般大开杀戒过。愣是回不了神了。 池靡看我还未回神,一把抱上我,飞上行馆中最高的那棵树。 "若嫌不够,不如把这里所有的人都杀了。可好?"他的语气竟然那么温柔。 只见指尖一点,星星点点的熔焰就如水般从他指尖滴落。行馆瞬间化作一片火海。 不知怎的,心里竟然有丝悲切,又有丝得意。待回神的时候居然是笑若春花,语带欣然的,"池靡,有意思吗?" 大抵是气氛所致,池靡竟也诡异笑起来,仍旧媚到极至,"只要飘尘欢喜就好,我为你烧了这里,省得你看了心烦。" "是么?"我攀附于他身上,姿态宛如媚蛇。 他仍旧满脸漠然,却是生生透着一些邪恶的笑意,不等我反应便吻了上来。 唇舌交缠,两人都乱了气息。 我看他眼神略有所动,知他是动了欲念。修习媚道的妖便是如此,对情事毫无收敛之意。况且又是妖物,自然不懂得人间伦常。 如若此时反抗也没什么意义。便顺着他的意被带到京城的灵山天池。传说那天池是个仙人眼泪所化,所以总是温热弥香。 想不到他这般附庸风雅,不过也是,他这样的姿容,的确需要美丽的方式行乐。 被放在温热的池水之中,身上白衣半褪,虚浮于水中。我想此时的我应是极美的。虽然我幻化的是自己的模样,却在这些年里增添了不少媚气。 池靡亦如此,在月光的晕染下美得叫我失了神魂。 两人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游戏人间而已。我承欢于他身下,水中交缠分外敏感。身子早就习惯淫糜的日子,不过十年而已,我已毫无尊严可言。 尊严是什么东西?几钱几两一斤? 人生在世,应该及时行乐才是。况且可怜如我,只有两月时间,怎么能不好好享受此等禁忌之乐呢。 只是我仍旧不明白,眼前的人怎么可以如此清丽?以至于在我看到他杀人以后仍旧那么高洁。 我软在他怀里,奇特的是他虽然看上去那么冷,身子却比我还热一些。 我对他说,"池靡,你真是绝色。" 他朝我笑,冷魅异常,"彼此彼此。"随后又把我拥住。 他一双手渐渐下滑,往腰腹那里直打转,这点我必须承认,此人房术精湛。 本以为他要继续施怜,他却突然从水中抓起我的手。 我一时反应不及,只得愣愣看他,再看看自己的指尖。那里残余着点点水珠,上面还带着一丝未被水冲走的血迹。而他则看着我,眼神顿时降温。 "君飘尘...."双手猛得被缚,是他的发丝缠绕住了我的双手。我被他推倒在池边的青石上,姿态屈辱。"君飘尘,你以为我能饶你一次,就会饶你第二次吗?况且你那些血咒是动不了我分毫的。" 看着手中的针,我的手指甚至还渗着血。我没那么天真,所以我知道,此次我要葬身于此人之手了。 "杀吧。"我闭眼,只想死得痛快。 "啧啧,飘尘果真不是做恶鬼的料。妖魔鬼怪是很残忍无情的。所以你该知道,我是断然不会那么简单杀你的。"他故做惋惜道。 我摇头,我不知道,因为我只做了十年的恶鬼。我只知道人是很残忍的,是无情的。看他一眼,"那你想怎样?" 池靡继续看我,冷眼冷颜,"你为何总不信我?" 此话甚为可笑,怪不得我在此时轻笑出声,我挑眉看他,"你为何总要我信你?" 他把我困于石壁与手臂之间,我只能任他作为。然后,莞尔一笑, "飘尘,你不是还有仇要报吗?" "是啊,可惜命该如此,我这缕幽魂要湮灭于你之手。"我低眉,不看他。 池靡抬起我的脸。那姿势暧昧,我无意中看到刚才我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只是他的表情太过冷寂,以至于我都不敢相信刚才我与此人有染。似乎自我见他以来他除了冷笑,媚笑以外,就只有冷漠的表情,真是糟蹋了一张倾城的脸。他微微开口,"飘尘,你的眸出卖了你。你眼中写满了不甘。" 不甘?有那么明显?我继续笑,不知道我除了笑以外应该还有什么表情。 "飘尘,你该知道你不可能杀了我,却仍然三翻四次想杀我,你就真的那么讨厌我?"他问,仍旧是那张冷漠角色的脸,只是眼中竟有别的东西。 我抬头看他,"如果不是你坏我计划,我不会只有两月时间。两个月,不够君府凄惨颓败。"是的,如果我要灭了君家,我何苦不直接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太过便宜,我要他们生不如死,受尽折磨而死。如当初的我一般如当初我娘一般。而折磨,总是越长越好。 我朝他突兀一笑,池靡倒是愣住了,接着突然神色一变,松了手。"纵然你道行再深,也有疏忽之时。"我看着他,仍旧笑如春花,细细语。 池靡摇头,眼中丝丝难以察觉的,竟是哀伤,"你.....你不是...." "不是什么?"我挑眉而问。 他不语,第一次看到他这样颓败。 指尖微微发痛,我的手原来还在流血,仍旧是指尖上的那一道小伤口。 池靡脸色煞白,满身的水,分不清是那温热的泉水还是冷汗了。我知他此时疼痛难挡,不过也只在这一时。 抬起他细致的脸,第一次可以那么近的仔细看他。他却直直看我,迷茫了。 在迷茫什么? "池靡,你失策了。我的血咒不同于其他血咒,此咒术乃唤情鹣,必须鹣鲽情深,才能痛彻心扉。刚才你与我行了房事,又沾了我的血,所以才中了此咒。以后每月此时必定要发作一次。刚才你说对了,我的确不甘。" 他此时终于恢复冷漠,只是由于疼痛表情略微扭曲了。 "飘尘,你为何不杀我?" 我未答,朝他痴痴一笑,足尖轻轻一点,飞离此人身边。 为什么不杀你? 我也不知其中原因。4 窗外淫雨霏霏,又是这样的日子。 "这几日真是叫君大哥费心。"我倚靠在床沿,脸色苍白气若游丝。 "贤弟不需在意,府上遭遇如此不幸之事,为兄的照顾几日又何妨。就算照顾一辈子也不为过啊。"三十多岁的儒雅男子对我温和一笑,温存更甚。 不过几日而已,就已经从"吴公子"变成了"贤弟"。 我剧烈咳嗽一声,那样子似要见血。君出羽慌了神色,连忙去倒水。刚一回头,见我雪白的衫子上已染了血。 那双俊眉都皱了起来,点点心疼,"贤弟,你这是...." 我疲惫闭眼,不看眼前之人,轻轻叹息,"家里的人都烧死了,所有家当也烧得不剩多少,全家只我一人因外出办事而活了下来。若我此时回关外......"我未说下去。 君出羽微微揽住我孱弱的身子,眼中疼爱更是满溢。 "贤弟,你这般情状,叫我怎么放心让你回去?还是留在这里吧。大哥说的话从来算数。你就算在这里住一辈子,大哥也乐意照料一生。" 我等得不过就是这一句话而已。 继续软在君出羽怀里,双手抓着他的衣衫,红了双耳。 君出羽突然尴尬起身,眼神闪烁不定,"贤..弟,大哥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了。"说罢便快步离开。 我低头轻笑,想必他也察觉了我和他之间的气氛不对。 其实逃避又有什么用呢?该来的始终会来。当日他把失魂落魄的我从集市接回来的时候就该知道,他对我不是那么简单。 不过看他落荒而逃的样子,实在有意思。 我住在君府已有五日。那日我失魂落魄在街上游荡,恰巧被君出羽撞见,正好顺水推舟的进了他的宅子。他也知道我行馆被烧之事,看我那般模样,就收留了我。 本来很是简单的事情,一个生意上的朋友收留了一个生意上的朋友。可惜的是这两个人一个风流一个绝色。即使同是男子又怎么样?照样可以出段纠葛。 望着桌上那青瓷花瓶,果然是上品中的上品。娇艳的花儿攀附在青瓷的花瓶边缘,花是好花,瓶也是好瓶,只是这花这瓶在这种世俗之地呆久了,始终沾染了一些不干净。似洁白无暇的白布上沾染了黑色,更加惹眼肮脏。 人也是如此,再怎么清纯可爱的人在肮脏之地呆久了,势必要同流合污。所谓久居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便是如此了。 倒一杯茶,香气四溢。如此气定神闲。一身白衣拖地,一双玉足裸呈。 看着杯中的那一双眼,好想问。 那是飘尘么? 不是,飘尘不会媚笑如此,飘尘只是一个儒雅书生而已。飘尘,也不爱穿白衣。 门外脚步声骤起,我敢住在这就会想到会有今日。 本该在屋子里好好相夫教子的女人却出现在了这里。身后还带着两个一看就知伶牙俐齿的丫鬟。 柳絮仍旧美丽,只是那是属于妇人的风韵,不复少女娇柔。 此时娇柔的,反倒是我。e 她的一颦一笑,我至尽犹记。那一弯眉,细若柳叶,那一双眼,灿若星辰,那一展颜,笑若春花。 如今眉眼依旧,只是不再笑若春花。 原来一切不过一场骗局。 她的次次娇羞,她的每每温柔,都只因为我和君出羽的那几分相似。 怪不得呢,后来可以背叛的那么彻底,毫不留情。 我抬手倒一杯茶,递给来人,"大嫂,何事来这落尘院。" 柳絮一双美目冷眼看我,初见时的惶恐早就不见踪影。她一把打落我是手中之杯,声音异常凛冽,"吴公子,你在我府住的还习惯否?" 我看着地上茶杯,一片一片的碎片狼籍一地。 抬头朝美人一笑,算是娇美,"嫂子和大哥对我照顾有佳,当然是好。" 她看着我不语,身后的丫鬟出现的倒是时候,"怕是住得太舒服了不愿意走了!如今这世道真是变了,一个男子也要靠色相赖在别人家中骗吃骗喝,好不知廉耻!" 她字字珠玑,妙语连珠。我没做声,看着眼前的妇人。 柳絮眉毛一皱,责怪道,"杏儿,不得无理。" 唤做杏儿的丫鬟朝我瞪眼,眼中满是鄙夷,"夫人,对这种不要脸的东西讲什么道理!" "啪"的一声,杏儿被赏了一个巴掌。只是打人的柳絮仍旧一脸端庄。 我细细看她,她保养的极好,容颜依旧美丽。可是此时,我却仿佛看见了面目可憎的怪物。 "吴公子,我本无意闹事,望公子多谅解。杏儿也是因为性子急噪才口出狂言。只是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若你和我家老爷清清白白,也不会谣言四起。"柳絮缓缓开口。 谣言四起?我怎么从未听到此等谣言?我笑笑,继续倒茶。 "况且你们现在这般形迹,和金屋藏娇无异。若被外面的人知道我家老爷迷恋一个男子,你要我们我们君家如何在京城立足?你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被你家里人知晓了,你又叫他们情何以堪?" 可笑,落尘院本是我生前的住所,此时倒成了君出羽"金屋藏娇"的地方了。 我起身,朝他巧笑,"夫人,我想你必定误会了什么,我与君大哥之间是清白的。" 至少现下是清白的。我在心中补充到。 柳絮的秀眉微皱,"清白?"她看看我身后的奢华丝衣,那是君出羽的。 "不管你与我家老爷是什么关系,我希望你快点离开君家。" 我一双手抚上她的脸,细致,却没有想象中的滑腻。丫鬟和她都没料到我的举动,吓的僵持在了当场。 "风韵尤存,却尽失风华。夫人,你老了,该安分点在家相夫教子。" "放肆!"她一把推我在地,地上刚才的碎片未清,扎在手里生疼生疼。 我朝她挑衅一笑,随即咬唇欲泣。 "你才放肆!"这下被推倒在地的竟是刚才退我的人。 柳絮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被慢慢扶起。我全身无力倚靠在君出羽怀中,姿势不只暧昧。 "老爷....你怎么在这里?"吃惊的柳絮竟忘记了起身,只得伏在地上看着我和他的相公相拥相依。 一双大手揽着我的腰,君出羽一声大喝,"我该问你才是!你不去照看想儿,反倒跑到贤弟这里来闹什么事?家中事务太少不够你管么?" "老爷....我...." 她话还没说完,我就一把拉住君出羽,眼中含泪,硬是不让那泪滴落下来。 "君大哥,是我不小心,不关大嫂的事。" 君出羽怜惜看我,"你就是太善良了。今日她能来你这闹事,保不准明日她怎么对你呢。"随即看了柳絮一眼,朝在场的丫鬟仆人道,"都给我听着,从今往后没有我允许谁都不准进落尘院!贤弟若是想出去散心,也不可叫人打扰!违者非我君家人!夫人,你听见了么?" 柳絮恨恨看了我一眼,"是,老爷。"起身做了个礼就仓皇离去。 善良? 我已不知善良二字是什么模样了,早在十年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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