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手上的束缚，凤急忙逃离塞迪约的身旁，同时也离开缺远远的。虽然从苍的口中得知缺的失踪，也有过他会来人界的猜测，却未曾料到会在这里再度与他见面。
他还是老样子，即使是这阴冷的地下空间，也敌不过他身上自然散发的寒意。沉寂许久的心再度加速跳动着，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心动。他曾爱过缺，即使是被他伤害至深的今日，还是抑制不住对他的心动。所以他躲开，不敢靠近，怕自己会再次沉沦。明明知道对方不爱自己，明明知道那个人不懂得爱，却克制不住自己的心，一次次去期待，再一次次受到伤害。
缺不悦地皱了皱眉，不喜欢凤急于逃开他的举动。
“过来。”一贯的命令口气，还是没有温度的。
克制住自己的脚不向声音的主人靠去，当初离开幻灵界时他就曾对自己发誓，放弃掉这段没有结果的爱恋了。
“过来。”不觉加重了语气，在一天之内再次破坏了自己的惯例。
摇了摇头，凤向后退了退，与缺之间的距离更远了。
生气，他真的很生气！凤的举动很明显地是在拒绝他，什么时候学会违抗他的命令的？
“很明显，凤不想靠近你。”塞迪约不怕死地煽动着，一边的唇角邪邪地向上扬起。真是太有趣了！认识这么久，还真没见过凤这么害怕的样子，即使当初被他抓住亦能保持冷静与淡漠的人，在这个男人面前却显得如此脆弱，脆弱的有种让人想将之毁灭的冲动。
“闭嘴。”不客气地赏了塞迪约一个火烈球，这个男人身上有凤的味道，这点让他很不爽。
直直向凤走去，犹如盯上猎物的猛兽，眯起的双眼中透着危险的光芒。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上他确实在乎那个讨厌人类所说的话，凤不想靠近他。宁愿被唾弃也要待在他身边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视靠近他为一件痛苦的事。
动，快点动啊！脑中不断叫嚣着，可惜身体却违背了主人的意愿，僵硬的双脚一动不动。
可以看出缺很生气，每当他不高兴时都有眯眼的习惯，而心情好时会变淡的瞳孔此时正向着另一极端发展，幽黑得一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真是野蛮人。”塞迪约口中吐出辛辣的批评，虽然他的恢复力很好，但受到攻击时该有的痛感还是会有的，况且这个叫缺的男人还一连出手两次。
被塞迪约的出声稍稍引起了注意，缺停下脚步，将视线投向出声的人。很意外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攻击而受到伤害，就连手上深色的焦痕也在慢慢淡去，若不是烧毁的衣料还躺在他的脚边，恐怕没人会相信他曾经承受住了超高温的火焰而毫发无伤。
但缺即使分神，亦只是一瞬间的工夫。对于人类他没有兴趣，哪怕这个人类明显超出了可理解的范围。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个让他有点介意的凤。
“不要过来。”对着那个朝自己走来的人叫着，塞迪约的出声虽没有吸引缺的注意，却意外地解除了那人对他身体的影响。不能动弹的双脚终于有了感觉，既然无法阻止缺的靠近，那么就只能他自己退后了。
双眼无法放松警惕地盯着缺，凤极为小心地一步步向后退，因为没有多余的眼睛注意路况，也就无法躲开障碍物。身体很快地贴上了一个平滑的冰冷物体，而就是这一顿，让缺终于还是抓住了凤的肩膀。
“为什么要逃开？”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直视自己的幽黑双瞳，仿佛能把他给看透一般。凤逃避地撇开头，不想把自己暴露在这探询的眼神下。
被抓住的肩膀好痛！缺一点都没手下留清，凤微皱着眉，紧抿着双唇不让痛苦的呻吟溢出。不想在缺面前示弱，虽然失去了一切，但至少让他可以保留一点仅有的尊严。
身后冰柜传出的寒气，以及缺身上与生俱来的寒意，穿透薄薄的衣服，深入骨髓，让凤不自禁地打着哆嗦。这个男人还是老样子，永远是那么冷，明明是属于火一族的，却有着冰一样的气质。
“看着我。”缺空出一只手抓着凤尖细的下巴，强迫他转过头看着自己。
“为什么不放过我。”敌不过缺的手劲，眼神逃避地望向一旁，避免去直视这张让自己痛苦不已的脸。
“我叫你看着我。”声音中有着很明显的怒意。
尽管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很不明智的，还是忍不住去违抗。“你就不能放过我吗？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满意？”不是不知晓惹缺发火会有什么下场，曾有火夜叉一族族长因不满缺的残暴而出口抱怨了两句，结果全族上下数万人口在一夕之间惨遭灭族之灾，就连孵化场中未孵化的受精卵也难逃尽数被毁的命运。
“看着我。”再三重复着这句话，重来就没这么有耐心过，换作别人他早就不耐烦了。
“明明就不爱我的，不要再做这种会让我误会的事，我好累，真的好累好累！”闭起眼睛，略带粉色的液体顺着脸的曲线滴落在缺扣着凤下巴的右手上。
“血泪？”虽然没有见过实物，但凤流出的确是血泪。血泪——南界最好的疗伤圣物，源于凤凰的眼泪，却因在极度悲伤之下才得见，故十分地稀有。摊开掌心，接住这些犹带余温的液体，呆呆地望着它们结成美丽的晶体。凤真的有这么悲伤吗？他不懂，很不懂。
“我的权利，我的亲人，我存在的一切证明都已被你抹杀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难道真要我死在你的面前，你才放心吗？”睁开眼睛，满满的控诉充斥其间。
“我没有要你死。”
“那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
“你不该待在人界的。”
“我不该待在人界？”凤笑着，比哭还要悲伤地笑着。“这句话竟然会出自你的口中！当初我在人界痴痴等了你数千年也没见你说这句话，你甚至漠视我的存在将整个南界染上你的色彩，就连我曾经存在过的证明也一并抹去，这样的你会说出这句话，真是天大的笑话！”
皱着眉，“和我回去。”不喜欢凤现在的样子，一张快要崩溃的脸。
“如果那时你能这么说多好！”止不住的泪，颜色越来越深，仿佛流出的不再是泪，而是血，心上的血，心被伤到极至后流出的血。
“不要再哭了。”心莫名地感到烦躁，不想看到凤哭，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悄悄在心中形成，类似初次见面时的那种震动，却又有点不同。
“你走吧。”再度闭上眼睛，“我不会回去的，至少这里还有人需要我。”
“是谁？那边那个男人吗？”转过身，狠狠瞪着一直被忽略掉的塞迪约。如果凤给他肯定的答案，他绝对不会饶过那个人类的。
“和你没有关系。”
“和我没有关系？”不否认，那么就是默认了。可恶！居然听到料想中最坏的回答。
“对，和你没关系，你无权干涉我的去留。”虽然嘴上在逞强，心中却也明白自己能待的地方只有人界了。在失去所有的能力之后，他已经不能算是幻灵界中的一员了，根本无法穿越强大的结界回到原来的世界中去，除非……傻什么！摇了摇头，根本就不可能的，有谁会为了他这么牺牲。
“该死的关系！”既然凤这么说，他也不会再客气下去了。
“你想干吗？放开我。”耳边传来熟悉的咒语，缺想带着他移动到什么地方？惊慌地挣扎着，却挣不开紧紧束缚自己的手。
“带你走，以及……”一边选定移动坐标，一边抽空回答凤的问题。“确定我们的关系。”
“我不要和你走。”凤使出浑身的力气抵抗着，他已经惹怒了缺，而发怒的缺会做出什么事，光想就不寒而栗。
“勉强别人可不是个好习惯。”一直被冷落在一旁的塞迪约忍不住开了口，可以预见他今天是留不住凤了。这个被唤做缺的男人真的很强，凭凤的力量是无法与之相抗衡的，注定要被带离。
“不知死活。”选择了一个强力的攻击咒语，即使无法伤到这个人类，也要毁了这间令人厌恶的收藏室。
“烈动波……”才念出缺所施咒语的名称，凤就被拖进了次元旋涡中。 失去力量的身体是那样无用，痛得仿佛要裂开来一般。眼睛因为剧烈的头痛而睁不开来，不过即使睁开也没什么用，既定的命运是无法改变的。
从时间上来看，缺并没有带他回幻灵界，况且身体虽不适，却也没有严重到和硬闯结界带来的后果一致。
“这是哪儿？”不想睁眼，说他逃避现实也好，懦弱也好，反正他不想去看。
“九重幻境。”发现凤不愿睁眼，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浮于空中的身体降到地上。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还好不是回幻灵界。
“没有为什么。”移动时才发现凤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能力，所以改变计划，没有马上回去幻灵界。九重幻境虽只有他们幻灵界的成员才能自由出入，但终究还是属于人界的地域，所以对失去力量癖护的凤来说不会在此遭到什么伤害。
“我以为你想回去幻灵界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没有力量的身体一旦强行越过结界，会因为抗拒不了巨大的压力而从内部崩裂，就连元神也荡然无存。不敢想象，如果他没有发现凤的状况而穿越结界，那么他将永远见不到面前的人了。不明了心中那种刺刺的感觉是什么，他只想紧紧抱着这个躯体，而他确实这么做了。
“为什么？”突然被抱住，凤诧异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人也确实是缺没错，不过为何缺会抱住自己，即使当初诱自己交出王权时缺也没有这么做过。而如今，自己明明已是个毫无价值的人了，又是什么使缺做出这种不符合他风格的事。
“怎么不告诉我你的能力都没有了。”从近处看凤的双瞳，漂亮地不可思议，不过为什么是黑色的？还有那一头长发，不仅被剪短了，连颜色也变得和瞳色一般。难道说失去能力后连外貌也会改变？
“有必要吗？”心中一震，缺是知道他的状况才选择来这里的吗？明明知道不该去期待的，但心却控制不住地加速跳动着。
“我不想带一堆肉块回去。”惯有的口气，虽然对于凤有着不明了的心情，但习惯并非朝夕间就能改的，自然也讲不出什么动听的词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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