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去看看纪颜的坟吧,我求你了。"云灯是滕广认识的,战争中也建立了些交情"我知道我对不起纪颜,让我好好忏悔吧,现在我实在吃不下啊。" "反正他已经化为泥土,你早忏悔晚忏悔都是一样的。"云灯淡淡地说道。 "你怎么这样!早知道你这么看待小颜,我当初拼死也不会把他的尸体给你。" 白了滕广一眼,算了,就这样带他去吧。 "纪颜不在这里,离此地很远。你身子。。。。"云灯看了看滕广被包扎好了的膝盖,那里隐隐渗了血出来。 "我身子好了,我能去!"滕广一挺身跳下床来。 那一片云海深处就是纪颜长眠之地吗?接连几个山谷漫山遍野都是火红的花朵,在山风中摇曳,姿态万千。 "这里叫做凤凰海,那些花你千万不要乱碰,有毒的。"云灯提醒着。 "花的海洋啊。。。纪颜你应该很喜欢吧?"轻轻问着,期盼着山风能召唤他的灵魂。 跟随了云灯来到一处隐秘的山洞,里面隐隐约约是压抑的喘息声。 越走到里面,那喘息越重,似乎正在熬刑,这不会是墓室。 是谁在里面?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纪颜在哪里。伸手一拉云灯,正想询问,却被云灯反手一点,身子一麻,僵在当场。 远远看到泉水边有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躺着。 "人来了。。。你还不做出好样子来。"老头的声音有点熟悉。 "恩。。。我什么人都不见。。。这丑样子。。。杀了我吧。。。求求你"虚弱嘶哑的声音。 "还要等片刻,你不见不要后悔啊。"老头翘了二郎腿抖啊抖的。 一阵阵铁链哗哗颤抖的声音,似乎是谁在上面挣扎"师傅您最好了。。。我不跑,您帮我拔一根就好。。。" "那不可能。" "这么痛,我干脆变恶灵,看你杀不杀我。。。" "徒儿本性善良,你不会的。。。" "我真恨啊。。。我为什么要遇见你。。。死了都不得安宁。。。"那人无法挥动四肢,只能狠狠甩了甩脑袋,头发很长,几乎有纪颜那么长。。。难道那倍受煎熬的是颜?滕广脸涨地通红,狠不的马上前去看个究竟,只是被点了穴无法动弹。 "为什么遇见我?因为我们几个老头去找你的啊。。。你什么时候降生,在哪里降生,我们都等了很久了呢。。。你怎么避的开。"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已经死了啊。。。。让我痛痛快快去了吧。。" "那不行,你走了要是有个人发疯危害国家怎么办?" "你。。。国家已经平安了。。。。再说,我已经没义务了。。。我已经死了啊。"纪颜简直要哭出来,只是呜咽了几下,连一滴泪也没有,血液都不流动那里会有眼泪呢? "谁说你没义务的?你生是天道人,死是天道的鬼!你以为死就能逃避么?"老头脚往上一挥,顺势压在纪颜胸膛上,臭脚丫正好对了他的口鼻。 "你不是人!啊。。。拔了它。。。快给我氤凝丸。" "那东西吃多了没好处。再说滕广来了你不见么?" "谁?"纪颜一时间忘记了疼痛,放弃了挣扎,微微抬起头来,看着压着他的师傅。 "不。。。不要让他看到我。。。我不见,不见。。。"突然狂乱地大喊,想要挣扎出锁链。 "颜。。。"突然能够发声,胸膛中早已经呼唤千次万次的声音迸发而出。滕广不顾一切扑了上去。 那锁链上的人吓地紧紧闭了眼睛,只是轻轻呼喊"师傅。。。师傅。。。"仿佛在喊着自己的娘。 "真的,真的是你。"泪水奔涌而出,滕广颤抖着跪在那人前面,抚摩着绷地紧紧的双脚,纪颜似乎努力平静自己,全身肌肉都绷的僵僵的。 33 "哎。。。还是形象重要,给了你了。"那老头叹了口气,走上前来,喂了一颗蓝萤萤的珠子。 似乎极为享受这样的时光,纪颜慢慢放松自己,满足地长长呼了口气。 张开泛着淡蓝色星光的眼睛,纪颜恭敬地对滕广一笑"不好意思,草民以这样的方式见您。"有转了头瞪了老道一眼"成何体统,我这样不雅如何能觐见皇上,快放我下来。" 云灯不待那老道吩咐,急忙过来一一解了纪颜双手和腰上缠绕的铁链,仅留了双脚脚踝上一对镣铐,又脱了自己的外衣给纪颜仔细披了。 "草民纪颜见过皇上。请皇上赐罪。。。"纪颜翻身从石床上起来,直直抱了一拳,并不抬头再看一眼。 "。。。颜,天见可怜,我终于,终于能够再见到你,就是马上死了也值了。"没有听纪颜在说什么,滕广只是紧紧把纪颜拥在怀里,用力,再用力,似乎要把一辈子的力气全部用尽。 这样的拥抱,在自己生前是多么的渴望啊,可是,自己如今根本没资格拥有了,这样的躯体,在自己人前还可以坦然面对,放到外面说的难听点,就是僵尸啊。。。。。。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了。 这个天地本就不允许逆天的东西存在,无法自己拔除那五根透骨钉,灵体始终被死冥之气和先天五行灵气纠缠煎熬,就是对自己的惩罚啊。 "这样啊。。。那么陛下已经见过草民,国家大事还等着您,草民不送了。"纪颜双手就那么垂着,任凭滕广死死的拥抱,没有一丝反应。 终于发觉纪颜的麻木,滕广愣了愣"颜,你不是总叫我滕广的吗。。。怎么现在陛下,草民的,这不象你啊。" "陛下说对了,纪颜本就不存在了。" "你在生气么。对,我总算有机会亲自对你道歉。对不起,我那时不是故意不来看你,你知道你那最后一面我没见着是多么悔恨痛心啊?" "我,我看着你那苍白的脸,你那两片吞下千言万语的嘴唇,而我纵有万重悔恨也无法告你得知。。。我。。" "。。。。。。" "你让傲海带给我那些话说什么逾越了君臣之礼,说自己妄想了, 说你自取其辱。还说你此生为只是抱君臣之情,来到我身边也只是使命耳。。。我知道你对我已经失望到极点。。。我真的真的该死啊。。。" "本来如此,陛下做了自己该做的,草民也只是尽点匹夫之责罢了。" "不,不是这样的,在你面前我从来没有这样看自己,也没这样看你啊,我只是不相信自己的心,我有点迟疑。。。我有点害怕,可是我现在明白了,对我来说,你是最重要的。。。" "说完了?草民不送。" "是,我知道我根本不是人,那沈百川骂的对,其实我早就想追随你而去,你知道我熬的有多辛苦,这么多月来,为了支撑整个国家,我表面平静,内心的痛苦如同一锅煮沸的水啊。。。 现在老天爷给我个机会能再见到你,我已经很满足了,就让我这个罪人有这个荣幸在你面前谢罪吧。" "不。。。我才是罪人,所以我活该生死相煎!"生,生不了;死又死不透,正是无间地狱。 "小颜,你是天下所有人的救命恩人啊。。。我在这里代替他们向你磕头了。"滕广啪地跪下,血肉模糊的膝盖疼地他额头上一下子冒出许多冷汗。 "你。。。你怎么了?"纪颜看着滕广痛苦、喜悦、悔恨、崇敬纠杂交错的神情有点不安。 "我。。。"不能说自己是一路爬来的,要瞒着纪颜。 "他,你看看他身上!"老头冷不防掀了滕广的衣裳,身上,胳膊上,脚上,膝盖上触目惊心全是一道道血痕。 "颜,你不在这笨蛋身边的时候,他本来是要发疯的,你没听他说内心象煮开水一样么,那滋味你也知道的。"老头慢条斯理的说着,仿佛他就是滕广的身边人。 "广。。。。你受苦了。"纪颜心一疼,是啊,自己没有守住约定,没有和广一起航海,一起放风筝,就连策划了很久的春节也丢了他自己一个人过,广一个人怕是伤透了心。。。纪颜已经完全忘记广在妃子身边那欢笑的模样。 "是啊,他堂堂一个国君,总要保持平静,只好一想起你就往自己身上掐啊。。。抠啊。。。弄的自己遍体鳞伤。" "不。。。我不是。。。"滕广其它优点到没什么,这有什么说什么怕是他唯一可以算成优点的地方了。 "皇帝要面子不承认,云灯,你在他身边,你说!"老头象云灯使了使眼色。 "小颜,你走后,他还吐了几次血。。。"云灯转了脸不正面回答老头,只是说些事实。 "广,你不必如此思念啊。。。我,我纪颜愧对天地,应该下到地狱里,根本不值得你这样错爱啊。"纪颜摇摇头,"你只看到我封印的粮食布匹救了民众,可你知道吗,我为了引敌深入,耗敌辎重,硬是要云灯在你们到了淮水之时在开启封印,而且还弃民不顾,顺了北顷溃逃顺序开启粮仓。。。。。。这要多死多少人,又要多杀多少生灵。。。我纪颜的一条命如何填的平这万丈怨恨!" "不。。。那不是你的错,是老天给我们的惩罚,这是我们所有人应该承担的命运,纪颜你的确是天下的救世主啊。"滕广本是跪了抱住纪颜双膝,说完自己后移两步,一个重重的头就这么磕了下去。 "不要。。。"纪颜想弯了腿也跪下去,无奈膝盖上给钉了梅花五行钉,实在无法弯曲,只能弯下身子拉扯着。 "你是一国之君,如何能拜一个臣子,再说。。。。"咬了咬牙,纪颜似乎难以开口,只是事实就是事实,滕广迟早会知道的,与其到时候他躲避,害怕甚至厌恶,还不如自己告诉他。 "再说你真以为我活了么?"纪颜用指甲狠狠划开自己的手心,没有一死血迹。 "你看,我无法弯曲膝盖,胳膊肘,没有眼泪,没有血液。。。要是你等下不害怕的话,你还能看到透着血光的眼睛。。。你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吗?" "颜,我时时刻刻在心里乞求上苍,让我和你有机会重逢,本来我以为要等到我百年之后再去地府好生寻找,如果你投了胎我等你,如果你化为尘土,我也变尘土和你掺和在一起,要是你变了什么虫子或花朵。。。我愿意呵护在你左右,要是你什么也化没了,我也绝对和你一起跳进万劫不复的深渊。。。总之,是天堂,我跟,是地狱,我也跟。。。不怕你不理我,我的心就是这么牵引我的。。。我无法自己做决定了。。。我的心不允许我有其它的路可以走,否则它就好痛,痛死给我看。" "。。。。。。"纪颜本没出过什么门,又是这么善良的孩子,如何应答的了滕广如此死死纠缠的决心。 "好了,小颜自己想想,皇帝啊,我帮你把伤口处理一下。"老头大咧咧把滕广拉到天灵泉边上"真是天大的福分啊,你是唯一有幸享用的俗人。" 滕广知道这必是道家镇家之宝,天地精华所在,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起死回生妙药。乖乖伸了手臂给老道牵着。 "忍忍啊。"老道不知道从哪里掏了个小刷子,微微醮了泉水,朝滕广手臂上的伤口一扫。 粉嫩的伤口如同被沸油猛地一浇,剧痛迅速从小小的伤口猛地插向心脏。 "啊──────"又怕在纪颜面前失了风度,刚开了口又紧紧咬住,一瞬间汗水象蚯蚓般爬满腾广的脊背。 "师傅,那些伤口可以用其它药的,不需要这么猛吧?"纪颜看了滕广已经支持不住双膝跪到,一手撑地,一手被师傅拎在手里慢条斯理地刷着,那不啻于用沸油一遍又一遍地灼烧着皮肤。 "他又不是你,看,伤口愈合的多快。"在强大的灵气作用下,粉嫩的伤口渐渐长好,慢慢显出白色的皮肤来。 滕广微微歇了口气,皮肤一旦长好,那灵泉就一点不痛了,仿佛就像普通甘泉一般,清冽爽滑。 "还有另一只胳臂。。。"老头又好心去拽。 滕广迟疑着不想伸过去。 "师傅,我什么都听你的。"纪颜突然大声叫着, "哦。。。你不原谅滕广,他就这么老是伤害自己,我还要费心。。。要是他随了你死了,那一岁的小孩登基,啧啧。。。天下不知又有多少孩儿失去父母啊。。。" "师傅,我不是不原谅,我一个僵尸如何能跟他在一起。。。。" 34 "没关系,就让滕广在这里陪你。。。可怜国家又起动乱。。。那无父无母的孩儿啊。。。。" "。。。。。。" "颜,我陪在你身边,只要你想回来,我随时带你回这里。。。" "我怕我受不了。。。我怕滕广看到我那疯狂的样子。。。" "哎。。。可惜了我那些氤凝丹啊。。。本来是要给你带走的,足足一百颗哩!"老道从怀里掏了个玉盒子出来,微微打开,里面一片兰色光晕。 "我。。。我。。。"纪颜贪婪地看着氤凝丹,仿佛在下决心。 "不,颜,我只有心疼啊。。。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只有喜欢,你可以让我做任何事,哪怕是最小的事情。。。穿衣,把尿。。。"滕广仿佛抓住最后的阳光,早把老道甩在一边,自己的膝盖又灵活了,猛地一窜把纪颜拥抱在怀里。 "拿我当什么啊,婴儿吗?"听到把尿两个字纪颜飞快得看了看云灯和师傅两眼,"别说了,我的条件你都答应并且不折不扣全作到我就和你一起出山。" 简直不相信自己有这样的好运气,失而复得远远比拥有来的可贵。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是不断重复:"全答应,我全作到,我保证!" "好,你先发誓,如果你作不到我要你作的任何事情,就让我纪颜永入地狱,万劫不复!"纪颜似乎有点累,但还是尽力脱开滕广的怀抱,后推一步,定定的看着滕广。 "啊。。。拿你来发誓?不要。。。"眼看了纪颜就要无所谓地躺了回去,滕广急地大叫"好,我发誓,要是我作不到纪颜要我作的任何事情,我滕广和纪颜就永入地狱,万劫不复!" "好,我要你答应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今后只有我叫你来你才可以来,不得私下或不经过我的同意出现在我身边三十丈范围。" "好,我答应。" "你给我派两个人照顾我。。。" "当然,我会要很多人照顾你。" "无需很多,但这两个人只能听我的命令,对我效忠,如果抗旨,你不得杀他们,也不得把他们赶出去,总之是听我不听你。" "按你说的作!" "其它我现在还没想到,想到了也要马上照我说的作。" "好,我恨不得把自己全都给了你,这些太简单了,今后我作什么都问过你的意思不就得了。。。"滕广笑逐颜开,只道是上天的确眷顾自己。 "好了。。。还有一个时辰,就不浪费宝贵时光了。广,你就这样紧紧抱住我,让我安心睡一会吧。"不待多言,纪颜把下巴搭拉在滕广的肩膀上,一下子陷入沈睡。 "陛下,请把纪颜放到床上吧。"云灯试图脱开环抱了纪颜站在床边的滕广。 "不,就这么抱着我才安心,我才相信这都是真的。"根本不打算放手,滕广两手相交,死把住自己的双臂,他吃过云灯的亏,只要灵力轻送,就能夺走纪颜。 "好吧,那我现在把实情相告,你不担心的话就继续吧。"云灯无所谓地甩开手,独自坐在床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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