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很快就结束了,夏天慢慢的接替了它的工作,小镇放眼望去绿意黯然,虽然到处留着垃圾,低级的脂粉,香水味,还有人来人往中的说不清的各式各样的嘴脸,动作,这个小镇,在白天喧闹而苍白,夜里繁杂而多彩,人生鼎沸,也只有在夜里,过分的繁荣很不协调的滋长着,红颜不喜欢这里,这里的每张脸都写着盲目和追求,他们赶潮流,外面的一切都涌了进来,破坏了原来与自然的协议,他还是喜欢小村的幽静淡雅.
五月的天有点湿热,六月的天有点温热,七月的天有点闷热,他想高考结束后和烟花一起去海边,海离这很近,可是他没有心情去看,现在有了,不过再过些日子才有时间,而且盛夏的海边,日落西山的美境是值得一看的.
夜里他们就在阳台上看星星,星星好多好亮,映的深深蓝的天空更深沉了.烟花还是像小时侯那样仰着头,认真的看,只是眼里少了什么,也多了什么,他比小时侯还少说话了,偶尔会眨眨眼睛,卷曲的浓睫毛上下晃动.
红颜会仔细的看他,想把这么多年的时间都补上,时间可以补回来吗?
烟花也会很认真的看着红颜,看的红颜心痛,他的眼神里有很深很深的痛!
星期天的下午,红颜在书桌上做作业,学校的提纲课内课外的作业很多,烟花推开门,捧着一盆的青柰,阳光洒在他身上,他的脸色还是那么苍白.
休息会吧!烟花递给红颜一个青柰,红颜啃了一口,脆脆的,清晰的柰香,酸酸甜甜的,他浅浅的抬头,擒住留在烟花脸上的阳光,头发在他脸上的投影交错着.
倒流,好象回到那个午后,在枫林的那个午后,红颜喉咙涩涩的,他哑哑的问:我可以,亲亲你吗?
烟花当年就是这么问的,烟花没有回答,看了会红颜,头伸了过去,吻上红颜的唇,红颜张大的眼错愕的睁着.
烟花羞涩的收回自己的脸,继续啃着青柰.
一种说不出来的暧昧的气息笼罩着这个房间.
没有想到会这般的红颜继续的愣着,烟花的唇很冰,心里有种欲望在蔓延,脑子一片混乱,无法思考,也没办法集中精神,他想理清楚头绪,可是更加混乱.
看着烟花羞赧的啃着青柰,怎么会这样呢?红颜不明白自己也不明白烟花了,困惑了,一个吻带来的会是这么复杂的心情,红颜真的傻了,他开始不明白自己对烟花的感情了,也迷惑烟花对他的感情了,他拼命的拉回自己的思绪,警告自己别胡思乱想,一切只是错觉.
可是还是不行,一个吻的遐想力太强了,那个可是他的初吻.
几天来红颜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蒙了,懵懵懂懂的迷糊着,18岁了,一切该懂得也懂的一些,这些年来,除了想烟花就只有埋头苦读了,情感他还是生疏的.
吻带来的烦恼真的好多哦!不要去想,再过些天就是高考了,他总不能上了考场还这样,可是烟花的影响力对他比什么都重,他挥不散.
要放温书假了,提前放学,红颜踩着过重的脚步回家,推开门,烟花乱着头发和衣服从父亲的房间里出来,时间仿佛静止了,就像有谁狠狠的甩了红颜一个巴掌,红颜没有躲开一样站在那.
父亲今天在家啊?烟花和父亲?他怎么也联系不到一块,这个家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冷场,烟花和红颜对望着,父亲没有走出自己的房间,这是假象,不是真的!红颜的心比打翻的五味瓶还糟糕,他努力的催眠自己闭上眼睛再睁开,一切就会无影无踪.事实胜于雄辩,一直摆在那.
沉默,沉默,可以静悄悄的沉沦的.
红颜看见烟花脸上有着受伤的表情,谁来告诉他,这到底是谁的错,谁来啊?
红颜很想大声的喊出来,质问上天,但是没有,什么也没有爆发.
暴风雨来临前的气息也许就是这个样子吧?
太阳快落山了,红霞染红了半个天空,异样的美,触目惊心.
不知道什么愿意促使红颜走了过去,扇了烟花一个耳光,这个烟花抢了原来的烟花.原来的烟花真的不见了.
烟花的眼睛红红的,他捂着被扇的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红颜,他们之间有一条很深很深的看不见的鸿沟,他们朝两个不同的方向走了,三年的时间,什么也没有挽留住,时间是恶魔.
红颜没有想过自己会扇烟花,右手就那样的姿势摆放在空气中,收不回来了.
这个巴掌会把什么都给打掉的,他的烟花,他怎么能这么做呢?红颜啊红颜,你怎么能伤害烟花呢?他是你的烟花,你瞪大眼睛看清楚了,他是你的烟花啊!他是啊!
任何自责与忏悔也不能弥补一个错手的,他错失了烟花一次,又错手烟花一次,他凭什么照顾烟花,保护烟花啊?
默默的,默默的傻愣着,太多的措手不及了,他们错过了很多东西.
尾声
现在在高考的考场上,第一门考的是语文,语基部分红颜很快就做好,留下的是作文.
那天他甩了烟花一个巴掌,烟花什么也没说,只是如往常般,那种无言中的局促,红颜的内疚,一直一直缠绕着他,那天晚上烟花没有上阳台看星星,那天也没有星星,有晚霞的时候,第二天常常下雨,满天星斗的时候第二天一定晴天.
红颜就那样望着天,想到了烟花的母亲,那个任性草率,不顾烟花的女人,他还记得,那天他们上山去看他母亲的坟时他的表情,也许他和烟花在重复他们的事吧,烟花和父亲,父亲和烟花,连在一起都觉得别扭,他的母亲也叫烟花啊,一个他不知道是圆是扁的女人,一个他没有见过的女人,父亲可以为了他扮痴情,为什么不继续扮下去呢?
他打了烟花,这是不可原谅的事,他怎么能够打烟花呢?红颜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他怎么可以打烟花呢?困惑,他困惑了.烟花在他心里究竟是什么呢?谁能清楚的告诉他呢?
第二天下雨,烟花说要回老家,他特别的想那,都三年没有回去过了,该回去看看姥姥,还有他想回去整理整理,等红颜考完试,就能回去看他了,他会在那里等他回来的,这几天就算是给彼此冷静的空间.
红颜没有挽留,也许这样最好,他们是需要距离来看清楚自己的心思的,他也希望时间能够告诉他,他对烟花做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坐在考场上,看着作文的标题,他不明白了,这么多年的努力,读书,是为了什么?为了前途,为了自己,为了美好的明天,为了烟花?为了?为了?为了什么呢?读书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还记得老师曾经问过他们的志愿是什么,他没有说,只是在心里告诉自己,回到从前,他想和烟花快乐的在一起,他们要过他们以前的生活,可是能吗?为什么不能呢?为什么非得彼此错过呢?
红颜没有写作文,他不想写了,他没有找到努力读书是为了什么了的理由,以前想着将来能够靠自己的能力,为烟花创造一个家,一个烟花心底最想要的东西,他知道的.可是他给不起.
他自己想要什么呢?想要看到烟花的笑脸,烟花的专注,想要没遇上烟花前,他所没有的.那么现在呢?现在他要什么呢?他还是想要烟花,想看他的喜怒哀乐,看到那些,他会觉得自己得到很多很多,他会很满足的.为了满足,也许就是为了满足吧!
监考官敲了他桌子好几遍,他只是扫了他一眼,并没有开始写作文,他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了.
他决定了下午就回去找烟花,他要请烟花原谅他的那一个巴掌,他要和烟花留在村子,那他要用什么维持他和烟花的生计呢?采茶,种菜,插秧,拔草,播种,收割,他都不会啊?
不会可以学的,只要和烟花在一起,不再分开,他会觉得幸福的.他在找一种可以让自己幸福的东西.那烟花呢?他是否觉得幸福了?这样的生活是否就是烟花要的呢?
是的,他知道是烟花要的,烟花想要一个幸福的家庭,一个可以让他回到从前的家,他知道烟花要什么的,他给的了吗?他又傻了.
走出考场,老师一定很意外吧,他自己也很意外,他放弃了唾手可得的东西,原因仅仅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它,以前告诉自己这么做烟花会高兴的,不过烟花并没有因为他的成绩而高兴,他自己也没有.也许人做什么事情都习惯性的给自己找找理由,找不到就迷路了.
他要回家收拾东西,去找烟花,这就是他想做的事情,他想看看烟花,他很挂念他.
回家的路上他是急切的,只是他的急切最后成了遗憾 .
家里来人了,是老家的一个大叔,他告诉红颜,烟花死了,溺水死的.
红颜呆滞的眼神不知道该凝聚在哪里,他是那样的兴奋,可是突然被浇了一盆沸水,冷水或许能叫人清醒,那沸水呢?红颜忘了眼泪,眼睛干涸的红肿,只是掉不出泪水谁来告诉他,这只是个玩笑呢?只是吓吓他的,对他的惩罚,可是没有人,大叔走了,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脑子里剩下的都是和烟花的回忆,一点一滴的,他记得烟花的每句话,每个表情,动作,还有他打烟花的那一巴掌.他像个木偶,上车回老家去看死去的烟花,他没有看清楚,烟花死掉的脸,他没有勇气去承认,那是他的烟花,他不敢,村里对烟花的死传的沸沸扬扬的.
烟花的死对他意味什么呢?不会的,烟花前几天还好好的呢,那天他还吻了他,他还没有告诉烟花他的嘴唇冰冰凉凉的,那天他打了烟花他还没有对烟花说对不起.
烟花死了吗?重新坐在岸边,眼泪如流水,一颗一颗的掉进这个淹了烟花的河,他们说烟花死前有人看见他坐在这里发愣,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掉了下去,被捞上来已经死了,他手里紧紧拽着一条银链,银链,烟花连洗澡都不脱下来的,居然在死时拽在手里,烟花,他应该在以前就教会烟花游泳的,为什么没有呢?烟花,怎么可以,烟花怎么可以丢下他一个人去找河的尽头呢?他们不是约好了一起的吗?
烟花不是说,他回来等他吗?他还没有回来,他就走了,怎么可以呢?许许多多的不可以.
红颜拿起那块干掉的草皮,抛向河里,掀开盖,纸鹤安静的躺在那里.只是上面多了一封信.
是烟花笨拙幼稚的字,红颜抖着手,拆开信封.
红颜,烟花啊,星星你拿走了,纸鹤留给我,没有看,知道红颜要说什么的,真的,知道.
坐在这里,枫林很凉快,那个午后我们在这里的每一个午后,我都记得.
红颜啊,我有孩子了,快两个月了,是我们的哦!只是我们的哦,我从他那里偷来的,只属于我们的孩子,红颜和烟花的,真好,红颜会了解的.这个孩子是我们的.
可惜现在红颜不在,夏天,这水好舒服,真的,要是红颜在,就能教我游泳了.
红颜,很想你,快回来!
我等你,这回不会半途走开了.
红颜,我会在这里永远等你回来的!
枫林真好,空气很新鲜,很安静,红颜看到我笑了吗?
我对着河水微笑呢!孩子在肚子里成长,多想让你知道啊!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就让这封信告诉你吧.
我知道红颜会回来的.
七夕,新娘,再过一个多月就是七夕了,红颜会在那之前回来的吧!
太阳真温暖,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我在等你哦!
烟花,红颜的烟花留.
突然很想爸爸!
信很短,他和烟花在一起的时间也很短.
红颜拿出纸鹤,风一吹,就纷纷飞翔,落进河里,这条河承载了太多东西了.河水真的很凉,沁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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