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志远当他卖关子,也吃了药丸坐下运功。不肖片刻他便觉得丹田真气充盈,待真气运行一个周天,已经没什麽大碍。 这时萧颖文站起来,丢下一句"乔兄在这里等在下回来",便疾速离去。 乔志远著实摸不著头脑,萧颖文离去之後他走到山洞口,看向来时方向,发现两人并没有跑多远,古刹门前的参天巨松还能看到,但那巨松在暗中竟映著橘红火光,乔志远仔细一看原来古刹方向火光冲天,萧颖文白色身影消失的方向也是古刹那边。 乔志远心道"不好",也要往古刹方向奔去。他一提气却险些跌倒,体虚之下猛然催动真气要用轻功,身子实在受不了。乔志远著急地就往前跑,跑出几丈远又突然收了脚步,心中想到:"颖文要我在这里等他,我现在体力没有恢复,若贸然跑去稍有不慎又会扯颖文後腿。"咬了咬牙,走回山洞里,强迫自己静下心调息,只望体力能早些恢复。 山洞里像是有人专门收拾过,角落放有干柴和一些野果。待乔志远添第三次木柴的时候萧颖文返回山洞。进了山洞,萧颖文抱著佩剑坐下,定定地盯著劈啪燃烧的火堆,没等乔志远开口便道:"玉珊瑚死了。" 乔志远大吃一惊。 "沧海追来,玉珊瑚护我被沧海,杀了。" 萧颖文依旧没什麽表情,可声音突然变得悲怆而哀凉,似淌著血。 乔志远看习惯了萧颖文淡然的样子听习惯了他冷淡的声音,这样的萧颖文乔志远第一次见,新鲜却心痛...... 乔志远默默地听萧颖文讲述当时的情景想象著当时的画面。 沧海在两人准备拜堂的时候闯进来──"大公子,这个机会真是难得。我若错过了颖世怕会怪我一生。"寒光出鞘,凌厉攻向二人。 玉珊瑚说,解药在这,你先逃。恢复了体力若念及珊瑚对你的情意回来便是,若不想回来就走了吧。 说完空手对上利刃。 她还说,萧公子,我是不是太大胆了?你根本就不喜欢这样不顾颜面的姑娘家。......你们没有中蛊毒,那是我骗你的,不然你怎麽会留下,种蛊很疼的。 乔志远听著阖上了双眼...... 正当乔志远脑中想著当时的悲恸情形,萧颖文突然潮红了脸色站起来,急忙往外走。乔志远跟上,见萧颖文越走越快,一把拉住他衣袖急切问道:"怎麽了?" "我......我的酒里放了......" "啊?"乔志远见萧颖文突然没了下文,以为又中毒,当下著急拉著他衣袖不放,"放了什麽?" 只见萧颖文涨红了脸,细声道:"催情药。" 说完萧颖文甩开乔志远的手,急急走出山洞,走了几步他的脚步就慢了下来,胸口起伏不停。 乔志远见状著急地扶上他的肩膀,关切道:"这怎麽办?荒山野岭的,也没地方给你找姑娘啊!" "放手!别碰我!"萧颖文咬牙艰难道。 玉珊瑚的催情药一旦发作,便药效极强。此时萧颖文的声音已经蒙了一层情欲的沙哑,乔志远见状知道他坚持不了多久,一个冲动便把萧颖文背起来。 "你......做什麽。" "下山,找个地方......"乔志远也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顾往前走,甚至都没想到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即使是催出轻功至少也要半天才能走出去。 萧颖文已经被催情药逼得意识模糊,被乔志远背在背上正好摩擦到胯下的火热,他难耐地在乔志远背上轻轻摩擦著身体。 "水......找水......"萧颖文眼神涣散,挤出一丝理智说道。 "水,对、对,找水。"乔志远重复著萧颖文的话跑起来。 感觉到萧颖文在自己背上不停地来回磨蹭,肉体的热度透过衣衫传过来,即使知道是催情药的作用乔志远还是不禁红了脸。 不知跑了多远,终於听到潺潺流水声,顺著水声跑过去,只看见到一股细小清凉溪水。乔志远怕水流太细水中利石会伤到萧颖文,於是顺著水流方向继续往前跑。 "颖文,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乔志远边跑边对背上的萧颖文说道。 萧颖文轻轻呻吟一声,温热的气息吹到乔志远耳边颊上,心,似乎漏跳了一拍,脸被熏得更红...... 转过一个山弯,终於见到一汪映著银色月光的水潭,乔志远立即背著萧颖文跳进水中。尽管用这种方法泻火对身体不好,可实在别无他法。乔志远知道还有一种办法,但是若趁人之危恐怕会被怨恨,只得用这个下下策。 虽已经进了五月,山里的夜晚依旧寒气逼人,山泉汇集成的小潭更是冰冷彻骨。一入水,萧颖文的意识立即清醒了三分,发现乔志远背著自己,便不好意思起来。毕竟这种情形被人看到不是什麽值得骄傲的事情。 乔志远感觉背上的萧颖文僵硬了身子,知道他已经清醒了,便把他放在水中,独自走上岸。 萧颖文在水中,不好意思地背对乔志远站著。束发带不知何时脱落,如瀑的发丝泄入水中,浮在水面。 乔志远把衣服拧干後抬头看到的是站在月光下,头发被水浸湿贴在身上,背对自己站立的素白人影,他不禁呼吸一窒。那人优雅的身形被湿透的衣衫轻裹显露无遗,黑色的长发紧帖白衣,颀长的身影浴著月光,显得妖异而清雅。 上路
待萧颖文和乔志远再回到扬州已经是将近一个月後。那日沧海被玉珊瑚喂了毒,伤得不轻,没有再追来。二人一路上也没有遇到萧颖世派的其他追兵,安全回到萧宅。沿途上他们曾听到一些关於鬼蜮神教的消息,这让萧颖文十分不安,赶了又赶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扬州。 这一来一回,两月时间过去。推开门已不再是繁花迷眼的景象,浓绿代替了粉红。几个小婢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地上本来可没脚踝的草被修剪得十分整齐,且过於整齐了,平整得草坪没了以前的灵气。 萧颖文问上来奉茶的小婢,"不大师来过没有?" 那日去鬼蜮神教路上遇到不善济,他告别时说在扬州城候著。萧颖文本以为不善济一直住在萧宅,回来後并没有见到人。 小婢连忙掏出一封信给萧颖文。 萧颖文接过信封,退了小婢。抽出有些泛黄的信纸,皱眉扫了一眼,继而轻叹一声,把信再凑近些方才一行一行费力地辨认出不善济的飞扬字体。 看完後对一路上没有遇到颖世派人暗中手脚一事心中有了底。 信中写到,不善济在萧宅住了不足一月,本想再多呆几日等萧颖文回来,却听到了三个消息,不得不立即赶往瑞阳山庄。第一,教主因多年积郁终於西归,召所有鬼蜮神教教众回鬼蜮奇境;第二,下任教主人选将由杨仲威长老在瑞阳山庄宣布,鬼蜮神教凡属下人口超过五百者於七月十五务必到达瑞阳山庄。第三个消息跟乔志远有关,玉山掌门韩静山因练功时走火入魔,筋脉尽断暴死房中。五月廿三。 "乔兄......"萧颖文轻唤。 乔志远听到萧颖文说"筋脉尽断暴死房中",身子一颤,手中凉茶悄然落地,薄瓷撞上青砖,四分五裂。 "乔兄。"萧颖文的声音更大一些,声音凌厉了许多,不复往日淡然。 "师父......师父他......"乔志远只觉胸口重重擂动,表情如身陷梦境中一般。口中也似呓语地念念。 "乔志远!"萧颖文暴喝, 乔志远如突然回魂般刷地扭过头看向萧颖文,似在确定般轻声问:"颖文,我师父他真的......死了?" 萧颖文硬下心肠,"应该是真的,鬼蜮神教一直往玉山派有探子。" ──长痛不如短痛。 乔志远听罢,跌坐在身後座椅上。仆仆风尘还没洗去便接噩耗,未理整齐的衣物、稍嫌零乱的头发、苍白的脸色、失神的双眼......乔志远看起来颓丧,憔悴。 萧颖文站在乔志远身侧不远处,垂著眼睫,久久不语。 夜已深,萧颖文正在房中收拾著轻薄行李,他准备第二日便启程去瑞阳山庄。 那瑞阳山庄坐落在离鬼蜮奇境百里之外的千峰山上,二十三年前遭萧擎一通血洗,上下一千余口无一生还。事後萧擎见瑞阳山庄所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庄内机关重重,便命人清了尸体血渍,把这里作为别院已备不时之需。自此,武林中才传开鬼蜮神教中人嗜血成性、逢人便杀。 萧颖文从柜中拿出几件衣袍放在榻上,这些衣袍除衣襟、袖口、袍摆上的花色略微不同外,清一色全是素白。他正准备把叠放整齐的衣袍放进包袱时,听到门上几声轻叩。 萧颖文上前把门打开,看到梳洗整齐的乔志远站在自己门外,立即侧身把他让进屋,随他一同落座桌边藤椅之上。 "这麽晚,乔兄怎麽不休息?"说著斟了杯茶递过去。 乔志远接过茶,不停转弄手中的茶杯,没有喝也没有说话。 萧颖文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一手托著杯底,一手扶著杯沿,吹开漂浮在水面上的几片青绿,轻抿一口,萧颖文等乔志远开口。 沈默良久,乔志远终於放下手中已经微凉的茶水,说道:"乔志远有事相求,请你务必答应。" 郑重且坚定。 萧颖文也把手中茶杯放下,朗声应道:"力若能及,万死不辞。" 乔志远胳膊架上身侧齐腰桌沿笑意涌上嘴角,"不用万死,我只想请颖文履行诺言。" 萧颖文一愣,他以为乔志远会让他随同一起去玉山。韩静山的死定是人为,不需乔志远说萧颖文也知道。韩静山师弟刘庆义觊觎掌门之位多年,乔志远被赶出师门才几个月,韩静山便暴毙,想必跟刘庆义脱不了干系。自己曾经在玉山呆过两年,之後探子又不断送消息回来,刘庆义在暗中阴险动作已不是一年半载。 萧颖文心思转得飞快,立即想到自己跟乔志远二人被玉珊瑚关在古刹时曾经说过,若能脱困便跟乔志远拆招这一回事。随即道:"好──何时开始?" 乔志远收了脸上笑容站起身,跨上一步,立到萧颖文身前弯腰深深一揖,沈了声音道,"乔志远多谢了,若是方便明日便可开始。" ──内力还在,只要学会剑招,为韩静山报仇便指日可待。 萧颖文没有起身,安然受了这一拜後,认真道:"只是明天在下便要启程去瑞阳山庄,乔兄在这里等在下回来如何?" 乔志远直了身子轻松笑道,"我随你一同去可好?" 乔志远性子是冲动了点平日里还有些大大咧咧,但却不是头脑昏浊之人。鬼蜮神教如今的变动断是跟他脱不了联系的,只要萧颖世还有争教主之心,他早晚还是会被牵连到魔教中,这点乔志远心知肚明。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乔志远断定萧颖文是可以信任之人,没有缘由,只是打心底里这麽感觉,而且也愿意这样相信,所以他想跟萧颖文一起去会一会仅见过一面的萧颖世。 萧颖文听了,当下明了乔志远的想法。挑了挑眉,薄唇渐渐漾出一个弧度,道:"好,我们白天赶路,晚上练习。" 只要乔志远在他身边,萧颖世还暂时还伤不了乔志远。萧颖文猜想,鬼蜮神教下任教主十有八九便是乔志远,所以更要护他周全,本在寻思自己这一去找谁来保护乔志远,现下乔志远既然愿意一同去瑞阳山庄,萧颖文心中自然高兴。 这是乔志远第一次在光亮处见到萧颖文展出笑颜,如若冠玉般的俊朗面孔因这笑容炸出万千光彩,乔志远看得险些失神。随即想起那夜萧颖文从山间小潭中挑著淌水青丝上岸时的尴尬模样,便再控制不住,窃笑出声。 萧颖文眼中满是疑惑。 乔志远坐下身,笑道:"大婚前在酒中下催情药的确是只有玉珊瑚才能做出的事。" 萧颖文听後,脸上竟现出羞赧神色,淡淡胭红渐渐晕开布满脸颊。撇开头,拿起了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水。 乔志远继续笑。 天一亮,萧颖文便同乔志远一同上路。胯下千里良驹载著二人急驰,快马加鞭,恰好可以在七月十五前赶到瑞阳山庄。 若没有意外,待赶到瑞阳山庄时,乔志远的剑术足可自保,萧颖文心中细细盘算。 日落西山时。把马拴在树上,燃了篝火,简单填饱肚子,两人开始拆解前一天的招数。萧颖文从白色剑鞘中抽出佩剑手里捏起剑诀,乔志远执了沈香剑,屏息相对。 残阳照雪, ──白衣纷飞,剑光自上而来; 冰谷若虹, ──脚步变换,挥臂相迎。 回光幻电,提剑急攻; 风霜碎影,一一化解。 ...... 第十五招,推山搅海,萧颖文蹬上身边大树,飞起身旋身而来,乔志远急急向後撤了几步,还没来得及变换招数,手中沈香剑已被挑离掌心。 "承让。"萧颖文右手握剑,剑尖下垂,左手执掌搭上右手道。 乔志远走过去,俯身拾起地上沈香剑。满脸郁悴闷闷道:"我恐怕驽钝的很。" 萧颖文把佩剑插入剑鞘,从马鞍上取来水袋递给乔志远,才对乔志远说道:"是学得慢了点。当初我学会这些招式才十天而已。" "你!"乔志远顿时有种想昏厥的愿望,他还以为萧颖文会像前几天那样宽慰自己来著。 上路恰足半月,这些时日的相处乔志远发现萧颖文跟往日大不一样。很放松自在,自从一次因称呼气了争执後,便开始你我想称,省去了所有的虚礼。 "我什麽?"萧颖文斜睨一眼道。 "你剑术确实很好,别是大家一起学的时候,你为了得到师父夸奖天天晚上偷偷练吧?"乔志远坏笑著揶揄道。 "正是这样,被你猜中了。"萧颖文一脸坦诚。 "啊?" 某人下巴差点掉下来。 "鬼蜮神教大公子只能好了再好,完美无缺。"萧颖文说完,脸沈了下来,自己走开坐到火堆边。 "我说,你既然讨厌干吗不一走了之?"乔志远想不通。 萧颖文觉得乔志远的话幼稚可笑之极,却也没有反驳,只淡淡说道,"天涯海角,哪里没有鬼蜮神教踪迹?" "心都不想自由,身哪里还能自由得了?"乔志远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萧颖文身边。 萧颖文双手随意搭在膝盖上望著熊熊火焰,沈思道:"我曾经想过,干脆把你杀了。那样我就可以有借口逃出鬼蜮神教。可是後来我易容,到玉山......" "到了玉山之後,发现乔志远我可亲可爱,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侠义之士。你被我的正气打动,所以放下了杀我的念头。对吧?"乔志远双眸闪亮,眼睛眨都不眨地打断萧颖文的话自顾自开始臆想。 "差不多是这样。" 得到萧颖文的诚恳肯定,乔志远差点把舌头咬掉,心中大喊,"这也太扯了吧!!" "我既然是你的替身,你自由我便自由了。"萧颖文扭头看向身旁的乔志远,跳跃的火焰映在他脸上、眸中。 乔志远从来没见过那麽多说不清的东西在萧颖文眼中出现,那是很多的情绪,繁杂却又清晰...... 待回过神的时候,两人鼻尖只有寸许距离,甚至可以清晰感受到对方鼻息。 萧颖文一惊,迅速站起身,转过去边走边慌张道:"我该去歇息了。" 独自坐在火边,乔志远盯著萧颖文远去背影,手中随便拿了根干树枝丢进火堆,一脸怅然神色...... 12 恶斗 遇到尴尬的事,只要装作没有发生,它便真的就没有发生了。 以上是乔志远跟萧颖文一路行来得出的心得。 自从那次明显情绪起伏之後,萧颖文虽未变回以前那样遇事冷然对人冷淡的样子,但似乎与乔志远刻意保持了距离。 乔志远并没很快发觉,直到一次两人一番激斗後,乔志远累得躺在地上,他以为萧颖文会像以前每次在这种情况下那样主动拿来水囊,但萧颖文只收了剑,看看他,说"喝点水就歇息吧"便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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