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志远这才发觉自己的确迟钝,男子与男子,终究很难被接受,这是人之常情,可为何心会变得空荡荡的,还隐隐泛著痛...... 自从那次後,乔治院便收了多余心思,每到晚上两人拆解练习时更是使出全身气力。招数已经全数学会,但灵活使出来还有些困难,他十几年来都使得是玉山剑法,路数已入骨血,稍不注意手下剑招便走形。每次遇到这种情形,萧颖文都会先一步挑下乔志远手中沈香剑,让乔志远稍稍歇息再继续。 两人如此一直持续到千峰山山脚下,此时乔志远没机会与人正式交手,对自己的目前的实力也不是真正清楚。问及萧颖文这剑法有何说法,萧颖文只说这套剑法为所敬佩之人传授,名叫风洋剑法。 "飞扬跳脱?" "不,洋洋洒洒。" 乔志远以为这剑法套灵动飞扬却不失气势,名取飞扬,却偏是想差了。这剑法跟乔志远跟以前在扬州见过萧颖文使得剑法完全不同,故而乔志远对萧颖文更加佩服。 千峰山,山势连绵不绝,绵延千里,苍山奇峰为骨、清溪碧潭为脉,宏伟雄浑气象万千。瑞阳山庄便踞於千峰山主峰卧龙峰云海之中。从山脚仰头看去,山腰处已云雾缭绕,想必是到了山顶上俯视云海茫茫一峰长卧才取名卧龙。 马是没办法带上山的,二人在山脚下时候便放了马儿自由。萧颖文和乔志远施展轻功在山间疾走,只见山势陡峭,低处谷峡深幽难见其底,高处奇峰对峙,重峦叠嶂,山色云影大开大合。突出的岩石和横亘而出的奇木都是二人借力之处,卧龙峰山势险峻二人脚下却没有丝毫停歇。直至看见了瑞阳山庄界碑才稍稍歇息。 "还没到?"如此长时间疾奔乔志远觉得吃力,他尽了全力才勉强跟上萧颖文步伐。 "快了。" "那是多久?" "再半个时辰。" 乔志远一听立即黑了脸,只恨没有一双羽翅可以飞上去。 再次起身,因最奇险处已经过去,萧颖文顾及乔志远体力放慢了脚步。上山便是如此,险要处快速掠过,眼中只能看见前方落点,也不觉得恐惧。倘若闲步而上,心思旁顾,反而容易望而却步。 下来一段路程好走得多,见奔走的速度慢下来,乔志远悄悄舒了一口气。 终於看到书有"瑞阳山庄"四个金字的威仪牌楼时,两人身上衣衫已被沿途雾气熏得微微泛著潮气。 不用再奔走,阳光暖暖照在二人身上,颇为惬意。山中本就安静,周围各种鸟儿叫声此起彼伏因著回声仿佛身置群鸟中一般。 瑞阳山庄就在眼前,萧颖文却隐隐觉得怪异。仔细思量,原来是没有半个人影往来。他和乔志远到达瑞阳山庄的时候不算早,信中说七月十五相聚,算日子已经到了七月十三,按理来说应该还有其他人会赶到才对,现下却只有二人立於庄外,也没有人出来迎接。 犹豫了片刻,萧颖文把疑点告诉了乔志远,见乔志远并没有胆怯的意思,於是嘱咐他一切小心见机行事,二人这才并肩进入山庄。 瑞阳山庄当年虽然不是武林第一庄,却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存在。仅山庄主体就分了三营三寨,还有无数迂回地宫和奇门布阵,但这些加起来还不到瑞阳山庄整体三分之一。毫不夸张地说,整个险峻的卧龙峰将近有一半都为瑞阳山庄所用,难怪萧擎会把瑞阳山庄占为鬼蜮神教所有。 徐徐山风吹来,拂起萧颖文月白袍摆。他凌厉而警觉的神情让乔志远丝毫不敢怠慢,跟萧颖文一样左手持剑鞘,右手握剑柄,缓步向前移动,利刃随时准备出鞘。 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伴著如洪锺般的声音从空中落下。 "哈哈哈!公子,你怎的现在才来?不老头等你好几天啦!" 不善济突然出现让萧颖文乔志远二人著实吓了一跳。 "不大师。" "不前辈!" 萧颖文和乔志远同时道。 "啧!你们就不能改改,真是别扭的很。"不善济皱脸抱怨道。 萧颖文微微颔首算是与不善济见了礼,接著问道:"不大师,还有谁已经到了?" "让我想想,广施恩、千秋丫头、钱老怪、沧海。"说著顿了顿,奇怪道:"前些天还见了萧颖世,这两天没见了。" "其他护法、宫主都没来?"萧颖文神色一凛,接著问。z "我了到这儿没几天就接到传书,说是日子延迟到七月二十,也没办法跟你联系上。这不,今儿才十三你就跑来了。"语气中大有责怪萧颖文太积极的意思。 正在这时,一个青衣书生从旁边跃出,躬身作揖道:"广施恩见过大公子。" 乔志远看到这人身材瘦削、脸色蜡黄似带病容,眼中精光频现,眼珠滴溜溜地转,一副贼眉鼠眼之相,当下便对他没了好感。 见了礼,那人手指一撮展了开手中铺墨折扇轻轻摇晃,神秘道:"看来公子也注意到有不对劲的地方。" 萧颖文还没来得及答话就被不善济抢了去,"什麽不对劲?!怎麽你没跟我说过?你瞒了什麽?" 广施恩啪地收了扇子,乔志远还没看清动作,只听不善济大声喊道"你敢打我!"两人已交上手。 乔志远目瞪口呆,二人的动作他根本看不明白,手脚之快如闪电般。只见二人一跳一跃就出了视线。 "看来我们有麻烦了。"萧颖文正了脸色轻声对乔志远说道。 他们站在大庭中,四下静得让人心慌,萧颖文放轻的声音反而让乔志远一个激灵。 "先去找千秋问问有什麽发现。"y 萧颖文说完便迈开步子,乔志远紧随其後。 不善济一说,两人便都想到,即使相聚日子该到七月二十,现下也应该有其他人到了。就算鬼蜮神教全体教众都被招到鬼蜮奇境,瑞阳山庄打扫做饭的人还是应该有的,迎接早到的门人也是应该有的,而此时整个山庄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除去乔志远想到的,还有一点是他不知道萧颖文却一清二楚的,目前到了这瑞阳山庄的都是萧颖文平日交好的人,千秋更是跟他情同兄妹。但是萧颖文很难相信凭萧颖世的聪明会布下一个这麽明显的局。 走了一刻左右,穿过一个大回廊,就进了偏院。平时来的散客都安排在这个大偏院里居住。 进了院子,萧颖文和乔志远看到千秋正坐在院中小躺椅上做著女红。 听到脚步声,千秋抬起头,一见是萧颖文,高兴得把针线绣花绷子往躺椅上一撂,跑了过来。 "公子!"千秋激动地拉上萧颖文衣袖,笑得眉疏眼展,花枝乱颤。 "千秋可还好?"萧颖文眼中带了笑意,淡淡道。 "好得很。就是老让师父使唤过来使唤过去,尽做些有的没的。"千秋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得过分了,不著痕迹地松开萧颖文衣袖答道。 "咳。"乔志远轻咳一声提醒千秋不要忘了还有自己的存在,刚才那纤细手指拉在萧颖文衣袖上让他心中十分不爽。 "呦!乔大衰人,你怎麽也来了?"千秋吃惊地说道,红色纱袖却一甩,赶苍蝇般。 "你......"乔志远奇怪,为什麽每次自己都会在千秋这里吃瘪。 "哼!"熟悉的不屑鼻音。 "公子,我们进屋说。"笑声满溢都快释出的声音。 怎麽差距这麽大!乔志远还是不能习惯。13 那个为了求师父给自己解毒不惜逆了性子下跪的千秋真是眼前这个? 乔志远悻悻地搔了搔头,跟著二人进了厢房。 进了屋,千秋殷勤地给萧颖文上茶水,接著也给自己倒一杯,才安然坐在椅子上,隔了一张小几和萧颖文相对,根本"没"看到乔志远也坐在她旁边。 乔志远撇了撇嘴,不甘愿地拿了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千秋,你到瑞阳山庄有几日了?"萧颖文抿了口茶,然後问道。 "加上今天,才第三天。"千秋托著脸颊,胳膊肘搁在小几上,身子一斜胳膊肘向前侧轻移,恰巧把乔志远挤得的茶杯无处落底,只得用手捧著。 "那天分开以後,我跟师父边走边边在山里寻药,耽搁了好些日子。接到传令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回鬼蜮奇境,干脆就一路慢慢走,直接到瑞阳山庄。" 千秋一说才到瑞阳山庄三天,萧颖文已经猜到肯定是钱不一的乖僻性子使然,这钱不一越是被召唤的紧急越要跟人作对一番。千秋刚才这麽说自是为了维护师父。 "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和乔兄遇到不大师,他说沧海也到了。"萧颖文放下手中瓷杯,看向正在奋力跟乔志远争夺"桌盘"的千秋。 "是啊,他还受伤了。听他说是中了苗女的毒。"千秋说完猛地撤了跟乔志远相抵拼力的胳膊。乔志远来不及收力,茶水正好泼到千秋身上。 "乔志远!"千秋愠怒道。 千秋发怒的时候还是溜得好,乔志远连想都来不及想,赶紧站起来说:"我去茅厕,等会儿回来。"一溜烟地人就不见了。 千秋听乔志远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渐渐听不到了,才正色对萧颖文说道:"公子,千秋怀疑教主之死是萧颖世所为。" "此话怎讲?"萧颖文略略前倾了身子,沈声问道。 "师父临行前不久才去给教主诊过脉,说教主虽然一直胸中气郁导致落下病根,这病却不至死。更何况,教主知道公子跟乔志远一起北上,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积郁而亡?" 千秋把玩著手中的杯子,蹙眉道。 萧颖文却突然转了话题,道:"日後乔志远若接了教主之位,你要认真辅佐他。" "公子!"千秋一惊,看向萧颖文。 "你是下任长老,辅佐教主是职责所在。"淡淡的声音提醒千秋。 "你那次求钱师父是为了帮我吧。我知道你气不过。"萧颖文意指适才千秋一直对乔志远发难一事,似在发问实则肯定地说道。 千秋低了头沈默不语。 萧颖文没有猜错,那夜千秋跪求钱不一是怕乔志远万一有了三长两短他会被教主责难。可乔志远平安无事萧颖文成为下任教主的机会就更小了。千秋从小就认定萧颖文会是下任鬼蜮身教教主,而且萧颖文在鬼蜮神教同辈中确实出类拔萃,单以能力而言是鬼蜮身教下任教主的不二人选,所以中途杀出个乔志远实在是让她难以接受,更何况乔志远那身三角猫功夫只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千秋一向心高气傲,怎麽可能对这样的人心悦诚服? "若不是我代替他,今日也不会有如此局面。"萧颖文声音中带著叹息,他叹鬼蜮神教就要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要不是公子,乔志远恐怕早就死了千百回!"千秋急忙说道。她知道萧颖文向来淡薄,从没想要坐教主之位,若不是因为乔志远,萧颖文恐怕早就过上远离恩怨的惬意生活。 这下轮到萧颖文沈默不语。如果没有跟乔志远相处过,说不定自己真的会做出曾经对乔志远说的那样,一剑了结了他,到时候即使是亡命天涯却也是自由的,可是人世间哪里有那麽多如果会成为现实? 萧颖文半垂眼睫思绪翻腾。 乔志远再回来的时,是跟在不善济和广施恩身後。这二人你来我往、吵吵闹闹地进来,打断了屋中二人的沈思。 千秋在萧颖文授意後才把钱不一说过的话说与他们。之前千秋虽然跟广施恩提到过这次相聚的怪异之处,却一直没有把钱不一的怀疑说给广施恩,她与乔志远一样都不喜欢这个看起来贼眉鼠眼的无极宫宫主。至於不善济,千秋每每要跟他说正事的时候总有广施恩来搅局,千秋十分好奇不善济怎麽会跟人称"铁石心"杀人不眨眼的广施恩异常交好。不过碍於同为萧颖文心腹,这些千秋从没有说出来过。 "妈的!萧颖世那小崽子要是真这麽干了,看老子不把他大卸八块喂了野狗!"不善济一听完立即叫起来。 "老贼,我刚才可看见沧海一直跟著咱们呢。"广施恩摇著纸扇,若无其事道。 "啊?你怎麽不早说。"不善济赶紧捂上嘴。 "说什麽?" "沧海跟著咱们啊!你知道竟然不说!万一让他听了去可如何是好?" "我又见他拐去茅厕了。"广施恩继续若无其事地摇著扇子。 "广大师怎麽想?"眼见不善济就要发难,萧颖文先发制人赶紧说道。 "萧颖世应该不至於做这麽明显的陷阱。只是,如果他不按常理行事,恐怕这两天就会动手了。"广施恩眼中精光一闪,合了手上的扇子。 "恩,我也这麽想。"萧颖文微微点了点头,"下来几天还请不大师和千秋保护乔兄安全。我和广大师今夜就去探探沧海,看能不能得到点消息。" 听了萧颖文的安排,千秋把头轻轻一撇,不置可否。乔志远和不善济却差点跳起来抗议。 "我又不是三岁小娃儿!" "凭什麽是广老头去!" 千秋本来坐著,这时刷地站起身,严厉道:"公子安排的你们有意见?!" 当然不敢,没等千秋继续发飙二人就噤了声。 月上中天,借著憧憧树影遮掩,萧颖文和广施恩两人身著夜行衣施展轻功,在无人的偌大山庄疾奔。 到了沧海住的厢房,二人轻声跃上房顶。算好位置,广施恩轻轻揭开房顶一块瓦片,恰好看到在沧海侧著身怀里似抱了个什麽东西在不远处睡得深沈,窗口斜斜洒进的月光让二人把屋里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广施恩朝萧颖文点点头,捻了藏在腰带里上了麻药的针镖,手腕一使力,嗖地掷了出去。 躺在床上的人身子颤了颤,像要转醒,瞬间又软了身子,睡得更沈。 萧颖文和广施恩跳下房顶,走进屋里。萧颖文环视一周,又看向已经昏迷的沧海,突然对广施恩道:"不好,中计了!" 说完跨步到沧海跟前,手指沿著发迹摸索,指尖向额头方向使力,果然搓下一层薄薄的人皮面具。 二人对看一眼,立即往回飞奔。 萧颖文跟沧海从小一起习武,知道他有一个习惯,即使睡著佩剑也不会离身。在房顶上时候他并没有注意,但一进屋子接近了沧海便看得真真切切,那个"沧海"侧身而睡,手中抱的剑根本不是沧海的佩剑"飞虹"。现下萧颖文担心乔志远他们已经身陷危险之中,脚下更是如驭风般疾驰。 乔志远、不善济和千秋三人在萧颖文和广施恩走了之後,坐在房中互相大眼瞪小眼。实在无聊,不善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三个骰子,扔进茶杯里,用一只手捂了杯口,一只手扣了杯底上下左右摇晃著手中的杯子,"啪"地叩在桌子上。 "大还是小?"b "无聊!"千秋狠狠瞪了不善济一眼,她又是担心又是心急,偏偏不善济不长眼,这个时候玩起骰子。 "乔兄弟,你说哩?大还是小?"不善济转向乔志远道。 "呵呵,小,小。"乔志远勉强一笑,敷衍道。 不善济提起茶杯,一看,失望地啧了一声,拿起骰子又要放进茶杯里。忽然看得窗外一个黑影掠过,当下断喝:"谁!"手中骰子也跟著掷了出去,紧接著跨了几步到窗边,人从窗口跳出追了去。 千秋、乔志远一见急忙奔向门外,两人看到不善济高大的身形紧紧追著一个身影。二人没有犹豫立即也提气使出轻功跟上。 四个身影,成一线在夜色中上下跃动追逐向前。 萧颖文和广施恩赶回时见到的便是如此景象。二人没有停下,立即跃出追去。 萧颖文朝著四人奔去的方向猛追,心中越来越忐忑,最前面那个人影逃的方向正是奇门布阵的机关林。 於此同时,紧跟不善济的千秋也发现了这点,想要唤回不善济无奈他脚下太快一心想要追上前面的人影,根本没注意到千秋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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