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众叛亲离吗?"r "为什么会众叛,你不会天真到以为所有的人都会站在你那一方吧?" 冷真鸣但笑不语。 "好了,你再拖延时间也是无用,在你的主子到来之前还是先在我们靖州府的地牢里恭候吧!" 漆黑阴湿的地牢,除了拴住自己手腕的铁链磨得有些疼之外,虽然内力使不出,倒也没多大不适,毕竟这里与自己成日所在的酒窖除了腐臭代替了酒香以外也没多大区别。冷真鸣的头脑很清醒,看不出应有的紧张与畏惧,只是眼神偶尔瞥向牢门的方向。 果然,入夜时分,因为周围太过安静,所以铁门被打开的声音显得特别的突兀。 "杜师爷叫冷某好等~"真鸣的脸上第一次露出诚心的笑容。 "你知道我会来?"杜师爷并没有诧异,有条不紊地替他打开重重枷锁。 冷真鸣揉揉被勒出红印的手腕,站起来来回度了几步。"真是,腿都麻了。"见杜师爷站在铁栏旁边,很耐心地等他恢复,真鸣回头对他一笑,灿若白梅,傲然而明丽,"杜师爷是帮越的吧?" "不,我为的是皇上的江山社稷,江山的得来已是不易,又怎么经得起这些乱七八糟的政权折腾。" "所以还是交给真正的能者比较放心是吗?杜师爷还是承认了越不是吗?"冷真鸣的话里不自觉地透着骄傲。 "是。"杜师爷也不隐讳,含笑点头。"他确实是众多皇子中最出类的,他十几岁时我还是在京城的潼王府第一次见到他,看他知礼谦逊,懂得进退,重要的是眼中的精明,就知道他将来定非池中之物。" "潼王府?敢问师爷与潼王有何渊源?" "那里有我一直放心不下的一个孩子。"杜师爷原本就清俊的面容更加温柔了几分,却、凭添几许忧愁,"不知如今,长成什么样了,又受了多少委屈......" 真鸣看着他,忽然明了了什么,他想他已经知道这一眼就令人信赖的长者是谁了。纤纤玉指抚上那人的肩,"他很好,虽然吃了很多苦,但他绝对比你想得更出色!他费尽心机,千辛万苦终于回到那个人的身边,那个他一直不曾放弃的越哥哥!" 杜师爷恍然抬头。"是他吗?涟笙一生对自己所作的决定从来不悔,唯有那孩子,这些年我总是在想真的不该将他丢下,他爹是个太过执念的人,心结不解,那孩子就不会有好过的一天,可是既然走出了那扇门,出了琢邑的城门,又谈何回头呢?" 代代都有自己的恩怨情仇,看来不是他们这些后辈能理解的了,忽然,天窗红光突现,转瞬既逝,真鸣神情一凛,复又苦笑,这家伙来的倒是真快,我的飞鸽传书才过去几天啊,肯定是日夜兼程,不禁又露出淡淡地甜蜜。 "杜师爷,我们总不能总呆在这鬼地方叙旧吧,我是无所谓,就是怕您读书之人受不了这地牢的阴寒。" 杜涟笙歉然地笑笑:"是我的疏忽,忘了你中了大人的‘九曲迷魂香'暂时封住了内力,可惜我也没有解药,但你放心,对身体倒不会有什么伤害。我这就带你出去。我们再细谈。" 杜涟笙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带他离开地牢,出去了才发现原来那些看守早就倒在一旁不省人事。"没想到杜师爷也会使这些手法。" "那涟笙应该给人什么印象呢?往往人的外在总是不可信的,就像冷公子,如果没有亲眼看见,我也是不会相信你就是名贯全国的‘红泥楼'的老板。" 当初帮越调查潼念卿的时候,就顺带知道了杜涟笙,但是他的底细总是含混不清,只模糊地查到他也曾参与开国的征战,至于为何没有封王称相就不得而知了,现下看来,必有缘故。 "先生说的是。" 冷真鸣跟着杜涟笙悄悄从侧门走出靖州府门,随即绕进小巷中,路上偶尔听见打更人的报更声,剩下的就是一片寂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使不出劲的真鸣朝后急退,差点跌倒。 "冷大哥,冷大哥,真鸣......"精瘦的红衣小子结结实实得趴在自己的身上,毫无形象地唤他,冷真鸣苦笑,这家伙只是想自己想得紧了。 "绪,你该减肥了。" "小兄弟,你大哥现在还是逃犯,行事要低调知道吗?"杜涟笙对着这些可爱的后辈,温醇的嗓音在暗夜里格外祥和。 "啊!我忘了还有外人在!"乔绪一骨碌跳起来,真鸣缓缓地舒了口气。"我刚刚在牢窗外听了你们的谈话了,你就是那小家伙的夫子吧?没想到这么温文尔雅。" "客气。"杜涟笙回礼,该来的人大概都要来了。 一路上乔绪都神采奕奕地讲述着他们在淮州那场战役的惊心动魄,讲念卿的运筹帷幄,精明睿智,蒙桑的大军退得有多狼狈! 杜涟笙将他们引进自己在城里购置的以平民居所,仔细地掩上门,带他们来到北面的一间客房,三人围桌而坐,这才稍稍露出激动的神情,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说潼王爷和......和那孩子父子联手,共同退敌?" "是啊!"乔绪眼里神采飞扬,"潼王爷不愧是战马上打出来的,十几年未曾领兵,临阵不慌,宝刀未老!对了,我还没告诉你他们父子已经相认了是吧?小念卿苦心孤诣,终于得到父亲的认可,为了这来之不易的亲情,不知付出多少努力,吃了多少苦。说实话,我要是有这样的爹,绝对会跟他形同陌路,哪里还眼巴巴地回来求他!" "绪,这就是亲情,你父母早逝,师傅把你养大,并不能真正体会血缘之亲。"真鸣若有所思,凤眸一闪,"杜先生,关于徐明礼,在下还有些疑问想要请教。" 涟笙暂且收起对念卿的感伤,正色道:"请说。" "徐明礼是两年前才被派来靖州做郡守,两年之内能把这靖州治理如斯实在令人佩服,非常人所及,但是我还是不相信这景况出自于他一人之力,况且他是怀着对弟弟的悔恨而来,没有一蹶不振已经是他坚韧所致,又如何在短时间奋发图强?想必是有高人从旁辅佐之功吧?"冷真鸣意有所指地望着杜涟笙。 "是。真鸣果然洞察犀利,智慧过人。徐明礼来此任职时,我已经在这里做了5年的师爷了。当初离开琢邑,就一直向南走,又顺江而下,来到这个都城,当时这里还只是个小城镇,百姓仅仅尚得温饱,这里一面环海,一面临江,三面接陆,又是平原地带,没能达到富裕还是没有充分利用地理优势的原因。我看这里气候宜人,四季分明,就生了落足之心。后来才知道这里衰败的根源实是官风败坏,郡守居然带头买官卖官,贪污受贿更是猖獗。我看不下去,总想着进入权利中心内部才能有所建树,于是‘入乡随俗',替自己买了一个官职,小小的师爷总能影响到裁决者的评断。"说到此,杜涟笙自嘲地笑笑。 "料想此举犹如蚍蜉撼树。木心已蛀,除非一举架空,彻底地改头换面,否则迟早连着骨肉腐蚀殆尽。"真鸣感慨道。 "的确。可惜浪费了5年我才看清,在这5年里,我对这座城市作了深入地了解和调查,并且暗自改良,在权力范围内做些力所能及的举措。启发百姓们利用水路优势朝工商业发展,但是更重要的一些权利还是牢牢握在郡守的手里,我无法再进一步实施。终于,两年前我杀了前任郡守吴修人。"杜涟笙平静无波地说着,听者却能想象当初每一点进取的艰辛,冷真鸣更是感同身受,他仿佛重新一次回顾了在商界发展过往的脚步,艰难而坚定。 "后来呢?"乔绪几乎要崇拜起面前这个明明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温良儒雅的男人了,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杀人的? 仿佛看出乔绪的疑惑,涟笙微微一笑:"你们应该调查过我,莫忘了我也是上过战场的人哦!"言归正传,"吴修人的死因传到京城自然是因病而故,徐明礼就顺其自然的调来这里。"言及此,真鸣已了然于心。 "就是说,靖州成为东南支柱,最大的功臣其实是杜先生你才是!"乔绪猛地站起,恍然大悟。 "绪,坐下。"真鸣将乔绪拉回椅子,一旦跟自己在一起,这家伙总失了稳重,忘了自己早不是青涩的毛头小子。忽然脑中闪现徐明礼数日来的样貌,真鸣一惊,意识中有什么模糊的东西,是了,明明已过而立的稳重男人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怀念的弟弟,却忽略了近在咫尺的距离,殊不知在他不知觉得时候,在一个人的面前,也似这般的毫无城府,虚心问教! 冷真鸣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笑意,徐明礼,这羞辱之仇势必报得! "多谢杜先生不吝赐教,鼎力相助,时日不早,先生先回去休息,正主儿恐怕明日即到,届时再共商大计。你私自放我,在徐明礼面前也要好自小心!" "那是自然。今晚仓促,委屈你们同塌而眠,明日我再遣人另外收拾间房。" "明日也不用!"乔绪脱口而出,又骤然面红,慌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不用再麻烦了。" 涟笙浅笑。"那就不打扰了。"推门而去。 真鸣宠溺地一点他的脑袋:"你呀!还不快来替我解了‘九曲迷魂香'之毒。" "该死!我都忘了。"乔绪从他的布兜里掏出一大堆瓶瓶罐罐,刚要取其一,忽又停下,贼贼地笑了,不怀好意地转过身,拥住冷真鸣。真鸣寒意顿生。 "真鸣~~"乔绪如少年的声音此刻听来说不出的青嫩诱人,"‘九曲迷魂香'除了让人浑身无力外真的没有别的害处,不如迟些再解,在此之前,我们做些有意义的事吧......既然你没力气,我就委屈一次,多多出力好了。"说着已将冷美人推倒在床。但是顾及美人的余威,还是迟迟没有下手,只是含情脉脉地凝视于他。 真鸣微叹一声:"长途跋涉,你不累吗?"此话已是妥协。 乔绪眼神骤亮。"不累不累!"衣衫尽退,满室春晖。 风光无限好
"涟笙,据说昨夜地牢被人所劫,你可知情?"徐明礼隐隐压抑着怒火。 "哦?何人被劫?我今早去地牢巡查,清点人数,发现并无缺漏啊!"涟笙丝毫不惧,说得风淡云清。 "唉......"徐明礼发现对着这张温和的脸,多大的气都发不出来,"涟笙,你是在怪我没有事先和你商量吗?" "商量什么?您是大人,我只是小小师爷,你何必事事跟我商量?" "涟笙,你明明知道没有你就没有今日的我,怎跟我说如此生分的话?" "不敢。涟笙只是尽本分,至少懂得如何才是对为国家对靖州的百姓更好而已。"涟笙不卑不亢道,"还有,听下人说京城的贵客辞行仓促,实在是我们礼数不周。" "涟笙!"徐明礼伸手直指他的鼻子,想骂又骂不出口,愤愤地一摆手,"哼!走了也好!你今晚回去收拾细软,明日跟我上京!" "我们此次行何为?" "不是有人说我是大人,我要做的事别人管不着的么?" 涟笙失笑,这简直是小孩子在赌气的话嘛! "是。涟笙照吩咐去做就是。"说完真的退下了,徐明礼一转身人已不见,恍然间竟生出一丝失落。 待杜涟笙回到自己的居所,一推门,就定在那里,迎面而立的少年一身青衫,俊秀挺拔,美目嫣然,明丽动人,朱唇轻启,低唤一声:"夫子......" 涟笙只觉一股暖流涌上心间,恍然又看见幼时玲珑玉致的孩子跟着他后面叫"夫子,夫子,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我要是不认真学习,父亲就要怪罪于你了,所以我一定认真念书~~""夫子,夫子,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偷偷喝酒?等念卿长大了陪你喝,你就不会觉得孤单了~~""夫子,夫子......" "夫子不记得我了吗?"涟笙惊醒,已长成少年的孩子依然乖巧,却敛藏了成长的风霜,足见刹那芳华。 涟笙上前,紧紧拥住了单薄的人。"念卿,夫子很高兴,这些年没有一刻比此刻更让我高兴!" 念卿将头埋进并不宽阔的肩头,急促的心跳声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他紧紧回拥着这个一直待他温柔的男人,那是久违了的温暖,不同于越的霸道,也不同于父亲的威严,是最最柔和的长者的爱的温暖! "嗯哼!"从里屋一并出来的人终于忍不住出声。"杜先生。" 涟笙放开念卿,向那人施礼。"殿下安康!里面请!"将他们引入不大的厅堂,"寒舍简陋,还望殿下多多包涵!" "先生客气了,此次靖州之事真鸣已大致相告,还要仰仗杜先生一臂之力!"卓陵越目光如炬,气度沉稳,不再掩饰自己的锋芒,举手投足间彰显王者之风。 "涟笙自会尽力而为。能让人心心念念地追随近十年,就可以看出殿下的过人之处。"涟笙笑着看向念卿,见念卿只微微点头,已经不似先前的羞窘,渐渐摆脱稚嫩的外壳,落落大方。涟笙更加欣慰,敛容回到正题,"徐大人通知我明日随他上京,今日距离祭天大典尚有20余日,看来京城已蠢蠢欲动。" "哼!"真鸣冷笑,"那徐明礼急着上京还不是想早日见着他那日思夜想的弟弟!卓陵毓设宴,大摆排场,还专门向我‘红湿楼'定货,邀而未到的人怕是性命堪忧了!" 卓陵越沉思道:"太子这次可是下了大血本了,靖州已能独当一方,并且在父皇的允许下自己手上有部分的城防,父皇政权放得很多,但是兵权却一直是抓得紧紧的,几位皇子手上都没有能够自行挪动的兵权,如果徐明礼真地站在卓陵毓那边,那么就军力而言就够我们烦神的了。" "殿下,靖州的事情但凭明礼一人还做不了主,靖州的资本有一半在我的手上。殿下并不需要对此地如此介怀,况且我相信人心所向,众望所归,殿下的英明必然会被真正的贤者所识!" "有我这么厉害的夫子助你,越哥哥还担心什么?既然夫子都走了,那我们是否也要立即启程,尽快回去主持大局?"念卿两眼放光,几乎看见了他的越哥哥威风凛凛、气势非凡地站在朝堂之上了! 卓陵越顺手刮了他一下鼻子,溢出一丝温柔:"知道你舍不得你夫子,可是你忘了就算我们同时上路却不可并行啊,他得跟那徐明礼一道,咱们和他只能殊途同归。" "是哦!"念卿不掩失望之色。 涟笙悄悄注意到他耳人的亲昵,以及念卿对九皇子的痴迷,不由得忧从中来。 再次回到琢邑,看着那些大街小巷,高楼亭阁,无论是留竹小榭,还是暮望楼,依稀风景旧曾谙。当初走时怎么就没有好好回头望一眼呢? "涟笙是第一次来京城吧?怎样?京城的繁华毕竟不是一般城市可比的!最近正事缠身,待祭天大典告一段落,我带你专程游一遍京都如何?"马上的人意气风发, 涟笙也不驳他的兴,只是含笑,没人注意到他眼底的怅惘与迷茫。 他们在徐府落脚,徐家的人都在,连徐明义都亲自在家恭迎,自然又是一番家人团聚的喜庆,涟笙客套地一一见礼后就悄悄离开了。 他去了潼王府,这个时候潼王应该不在府中。 果然,潼奕轩正入朝觐见,念卿听说夫子前来,立即冲出门来。 "小爹爹!" 涟笙讶然:"我以为你已经忘了......没想到......" "没想到我还会这么喊你?是我担心小爹爹你在人前不愿我这样喊,现下无人,我怎么会不多喊几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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