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往往,出出入入。 她们本来就是青楼中的女子。多情,情却不厚。 东方将她们赎回来时,许了她们一个未来,却也许了她们一生寂寞。 她们青春正好,颜色正红,她们耐受不住。 聂氏姊妹同贾布已有奸情。 这奸情正是贾布,以及聂氏姐妹背叛东方不败的理由。 做了错事的人,第一反应,是把自己对不起的人,除掉。 非常真实。非常平常。非常难免。甚至有点无辜。 温情是因为太爱而背叛。 她们却是因为不爱。 “是,是第一次杀人。”杨诗诗惨然笑了出来。“莫小看我,我也曾练了几年武功。” “不小看你。”雪千寻咬牙站了起来。“现在可以告诉我,东方去了何处?” “黑木崖。”杨诗诗咬牙,一字一字地说了出来。 雪千寻并未惊讶。 “走。” 杨诗诗未问去哪里。 用不着问。 东方在哪里,她们便去哪里接应。 或去哪里殉身。 26 吸星大法 一个男人的梦想是什么? 呼风唤雨,权势名利;娇妻美妾,和乐融融。 曾经,东方不败拥有一个男人想要得到的一切。天下第一教的副教主,武林威名赫赫,黑木崖上万人之上;拥有彼此友好相处,打打雀牌下下棋的一群侍妾,个个都拥有倾倒武林的美色…… 现在,他似乎失去了这一切。 这一刻,他是黑木崖的叛徒。 他的妻妾死的死,叛的叛。 他的心腹相互火并。 他的敌人意气豪雄。 人生的现实就是如此。 “东方不败,你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任我行立在那里,有一种云停渊峙的气派。 东方不败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愿闻其详。” 忽然之间,东方不败心中有一个念头——错了。 一切对于任我行的轻视和揣度,都错了。 “你最大的缺点就是争强好胜,好大喜功。”任我行道。 东方一咬下唇,眼中射出倔强的神态。 他不能够接受。 不能够接受这样的形容词被赋在自己身上。 “你喜欢做有难度的事情,喜欢挑战自己的极限。”任我行面对着东方的变化,静静不动,境界立现。“你一定以为,我调兵遣将需要时间,因此救走曲洋最好的机会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在任何人都想不到你敢上山之时独身上山,速战速决,一击远扬,必能奏功且全身而退,是不是?” 东方一震。 任我行哈哈大笑起来。“与其说你是顾念曲洋,不如说你摆脱不了你自己的争胜之心,挑战之欲。我若是直接将刀架在曲洋脖子上,你未必会乖到自投罗网;然而我加上成亲之事,其中有了些转折难度,你便兴奋了,便难以忍受了,就想狗见了屎一样,两眼放光,必定要逞一逞这个英雄,闯一闯龙潭虎穴,对不对?” 任我行的话讲得十分粗糙,十分伤人。 东方不败却愤怒不起来。 ——适当的愤怒,可以提升战意。 他却不能。 因为他无话可驳。 任我行所说的,几乎,就是,事实。 “其实温情早就报给我知道赤水河盐运之事你已派曹安去秘密接手,数月之内便赚得盆满钵满——你以为我还不知道你的反意么?” 东方不败慢慢冷静下来。 “那么,你按兵不动,就是为了练吸星大法,以便有十成十亲手除去我的把握,是么?” 任我行相当满意地捋了捋胡须。“同聪明人说话,果然省力。老夫果然未提拔错你。不过,你也必须知道,是谁把你从一个小小香主提拔到这个位置,谁便也能够将你如掐一只苍蝇一样狠狠掐死!”任我行作了一个掐的动作——周围的气场腾地跳了一跳,似乎连空间本身也凹陷进去了一块。 “吸星大法,果然名不虚传。”东方不败站在那里。 已无胜算。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要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的纷争,便留不下多少时间精力来修炼武道。 所以自古而来,霸主与皇者本人,多非绝世高手;而真正修炼武技上达天道的,却大都孤身终老,难成世间之业。 东方不败的实战经验在这些年里一直未曾断过进步,虽然这种进步正在逐渐放慢——他所面对的真正的能够匹敌的对手已经不多。 东方不败的修为境界却自从坐上右使位置之后便一直停滞不前。 所学的已经到了顶峰。 他又断难放下一切去修炼新的武功。
任我行却做到了。 以一时的老迈昏庸的假象,换来了吸星大法的大成。 东方不败绝无胜算。 东方眼中忽然射出凌厉到了极处的光芒。 “你为何要同我说这些?就算我再错再蠢,你杀了我便是,何必如此多话?——莫非,你的吸星大法,根本还需要时间适应?” 任我行脸色一变。 刹那间东方已经踢起地面上任盈盈留下的长剑。 再不能错过这时间。 “哈哈,被你龟儿子估中了。可惜,你估中的太晚了!” 任我行的双掌中忽然展出了无边气浪。 剑。 剑。 剑。 ……吸星大法…… 剑尖沾上了一星气流。 东方不败骇然大退。 如胶着一般,内力藉着剑身源源不断地传去。 唯有弃剑。放弃。 剑碎。 虎口裂开,鲜血染了一掌——气流顺势涌过来,压过来,铺天盖地。胸中剧痛。 东方不败暂时停止了呼吸。 因为气流中都是吸星大法的引乱。 若贸然吸气,等于自求伤害,肺腑很可能为乱流爆裂。 他屏气,出手——唯有暗器,他秘密引以为傲的暗器功夫,才能不受吸星大法的戕害而攻击。 极速。细细的银针以极速飞闪。 他已经到了他的极至。求生的极至。 气流乱转。 一切枯枝落叶在作最后的狂舞。 山河变色。 攻不进去。 攻不进去! 东方的气息虽然绵长,却又能够支持几时?更何况肺腑之间的痛楚,如水样扩散,牵制他的行动。 任我行的守势已经逼得东方不败快要崩溃。 在气息耗尽之前,必须,必须想办法! 弹剑而出。 东方也用了一次弹剑决——却只是先前一眼之下依样画葫芦,徒有其形而无实质的弹剑决。 东方已没有剑,他弹得是何物? 是最后一丛银针,汇聚在一起成了一把长剑的形迹,直直弹了出去。 弹向任我行的胸口要害。 吸星大法被引得桀桀出声,似冥茫中有物嘲笑苍生。 银针散如花雨。 趁着吸星大法被银针剑在引发在一处,东方不败以人为剑,向着气流空虚薄弱之处出击——就算被吸星大法卷走内力,甚至绞成碎片,也要利用那最后的一点惯性刺穿任我行的心脏! 同归于尽的搏命打法。 任我行自然不会容忍两败俱伤。 他前途光明宽阔。 东方不败却是穷途末路。 任我行飞了起来,退出数尺。他展臂后跃之时,须发摇摇,如一只霸道的鹰隼,虽然高飞却锁定猎物不放。 猎物,自然就是东方。 东方力尽落地,却终于得到重新吸入新鲜空气的喘息机会。 此刻,黑木崖顶忽然敲响了钟声。 一声声,似乎夺命,似乎销魂。 “哦。”任我行轻轻松松。“是箭锐押杨莲亭那个畜生回来了。” 东方剧震。 “怎么,想不到我知道此事么?”任我行嚣张地大笑。“难道你以为我真的老糊涂了,会看不出来曲洋是怎样的人么?他为了刘正风连盈盈都可以拒绝,又怎会作你的情人?” 东方不败咬牙。“那你还用他来诱我回山?” “诱你回山的不是曲洋!” 不错,是。 任我行之前的大段说话虽然是拖延时间,却也正中了要害。 诱东方回山的,是东方自己的致命弱点。 是他自以为是的好胜心。 “无论如何,总算,我也救得他了。”东方垂下眼帘,忽然一笑。 “他的生死无足轻重。”任我行斜眼将东方看小。“吸星大法秘笈内附的其他武功,除了‘弹剑决’外还有‘三十七式食髓爪’与‘鹦鹉歌’,你自己选一样来受死罢!” “不。”东方不败摇头。 他剑已断,人已疲惫。 “我绝对胜不过你。我,投,降。” 任我行怒目而视。“你以为你投降老夫就会饶你一命?太天真了!” 不是天真。 任我行身后,日月神教年纪最大资格最老的长老童百熊正气喘吁吁地率领大军来到。 “呔,东方不败,你竟敢谎报军情、擅自下山,分明是包藏祸心、意图不轨!还不束手就擒,痛自悔过,待刑堂和教主发落?!”童百熊吹胡子瞪眼睛,装模作样地大喝。 “东方不敢。”东方不败立即跪了下来。“此事别有内情,还请教主详查!” 数千人面前,任我行的脸色恼怒得好似天崩地裂。 童百熊勉强抗衡着任我行的怒意,老脸讪笑,佯装出愚钝惶恐的样子。 东方不败的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冒着冷汗。 任我行若不管不顾,当着一应教众面前,夺命一击,那么东方不败这个名字就此抹除,再也看不见明日的朝阳。 任我行终于收了掌力。 “押回去。” 东方不败闭上了眼睛。——终于捡回一条不知道能苟延残喘到几时的性命。 只希望,自己从前的布置,能够有所助益。 27 任我行 先前奋战才闯入的地牢,现今轻松就可以走进去。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再走得出来。 童百熊亲自动手在东方不败的肩上刺入两枚尖长的铁针,以便固定在墙壁之上。 铁针慢慢破入皮肉的感觉和平日里用锋利的刀剑杀人颇为不同。骨骼和肌肉明显地阻止着,需要用手一点一点推进,就好像……欢爱时候的插入? “忍一忍。”童百熊凑在东方不败耳边。“今夜一有机会,便放你走。” 东方不败闭着眼睛。 琵琶骨被穿透的感觉并不太痛。 却非常酸。让人想睡。 “多谢童大哥……” “老哥哥说过会帮你,就一定帮你到底。杨莲亭刚刚回来,被软禁在自己家中……幸好老童年纪太大,教主才没有生疑……”铁针终于穿出后背,同墙上的铁锲子合在了一处。 “没有生疑,那你便去自首罢。”东方不败的说话犹如梦呓。 童百熊吃了一惊。“东方兄弟,你……没事吧?” “不必放我走。一样冒险,不如你去向任我行坦白,坦白你与我的关系……”东方睁开眼睛,深深吸气。“然后诱惑他,诱惑他来上我。” “你……你的意思是?” “唯有在那一刻,他上下贯通,精气外泄,难以发动吸星大法。” “那又如何?你以为他会那么愚蠢,我叫他操你他就操你?他防你比防贼还精!” 东方咬牙微笑。“他会的。只要你建议他……” “那?!……” “叫他为了掩人耳目,到……那宅中落手……童大哥,我相信你……” “我明白了。可是,之后……” “我自有办法的。任我行当年得着吸星大法之时,将另一本秘笈赐给了我。” “是什么?” “天下最为无用的‘嫁衣神功’!” “……原来如此!” “还有,我革囊中有一封用东瀛文字写下的信。如果可能的话,设法转交给杨诗诗……”东方忽然吸了一口冷气。 骨缝之中传来的酸软渐渐习惯,此时才感觉到皮肉的疼痛。 童百熊心痛得几乎想抱他一抱。却只是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便转身离去。 他再不走也没法子。宝贵的混乱已经渐渐平定,刑堂人马下来了地牢。 东方不清楚刑堂的人在问什么,也没有能力答。 刑堂的人也没有意思真要问出什么。 在他们眼里,例行公事之后,未死在任我行掌下的东方不败,也难逃死在教规处决下的命运。——教规残酷,刀刀寸桀,还不如死于对战之中利落尊严。 对东方不败来说,却有很大不同。 时间。 只要有时间,就有变数。 世间风云,天威难测,变故既来自突然,也来自于长期的人力经营。
童百熊自缚双手,跪在了议事厅中。 “怎么?”任我行冷森森地看着他。 “教主……老童……老童……”童百熊弯腰,一张老脸几乎贴在了冰冷的地上。“属下前来自首,属下曾与那叛徒东方不败……与他……与他有床第之欢!”豁出去了。 任我行骇异地大笑出来。“你?……哈哈哈……荒唐,真是荒唐!” “属下实在是被那叛徒的美色所迷……” “美色?没奶子没逼的美色?老童,你不是被东方不败屁眼里的屎蒙了心窍吧?” “教主,属下斗胆,这个,这个解释一二……” 童百熊想了想,开始向任我行解释起男男之欢来。 “真的不会遇到屎?”任我行皱眉。 “不会。如果担心的话,也可先以清水反复灌入……” “真的比哪个娘们都紧?比雏儿还紧?” “那是自然!” “就算能操弄出点意思,可不还是一男人身体?怎比娘们软玉温香。” “教主有所不知,老童原来也是这样想的,若是旁的男人来,别说上床,摸一摸也觉得恶心。可是,东方不败,他,甚为不同……” “有何不同?” “因为他是东方不败啊!”童百熊认真说出自己真实感受。“一想起正在操的那个就是东方不败,娘的,那感觉就能爽上天去!再者,那小子承受能力惊人,属下每每都下意识想要令他屈服迷乱,只是他深不见底,总也看不到他真正伏贴的模样;越是看不到,就越想要再试试……” 任我行显然开始动心。 童百熊忙添油加醋将东方在床第间的细微表现一一道来。 “哼。你这杆没用的老枪,自然不能令他屈服。” “老童是没用,可是那杨莲亭年轻力壮,也不是一样吃瘪。” “杨莲亭算什么东西,既无魄力,又无霸气!要是换了我——”任我行生生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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