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同情。
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你无声黑白--
姑姑笑容满面，心情大好。
顺手关门，却又停顿一下。
"昨晚的叫声太过惨烈，"她眨眨眼，"以后节制点，免得教坏小孩......"
终于把门关了。
我摸摸自己的脸，没热，是凉的。
那颜色也一样了，没红，肯定青了。
枕头下面，传来程飒压抑的笑声。吃过早饭，径直去公司上班。
热情洋溢的和同事打了招呼。
热火朝天的工作了一个上午。
接到姑姑的电话。
她说，昨晚已与路筱琪谈妥，她同意让出百分之十的股份。
我松了口气。
第一步计划已经完成。
然后就要看许家了。
下午四点。
姑姑传来了喜讯。
许家接受股份，同意为路氏担保。
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第二步计划也进行顺利。
如此一来，路氏暂时无忧了。
接下来的目标--是程家。
程家若不肯放手，终究是心腹大患。
打定主意后，向上司请假。
"你要早退？"王经理严肃摇头，"不行，你上次请假两个星期，最近又常常无故迟到，现在又要早退，小何，这可是态度问题......"
我黑线。
"王经理，您大人大量，何必跟我计较？"我陪上笑脸，做狗腿状，"实在是有急事，您这么宽厚大度的人，不会不准假吧？"
王经理一眯眼，压低了声音。
"你要跟程大少爷约会？"
继续黑线。
您老都一把年纪了，怎么如此八卦？
"当然不是，"我面带忧色，"是我弟弟病了，我得去医院。"
小昭，对不起了。
"这样啊......"他沉吟，"不准你假的话，就是我不近人情了，你去吧。"
我连忙谢过，转身就走。
"小何。"他又出声叫我。
我疑惑，回头。
"你和程大少爷......真的没在交往？"
暴怒。
压下心头火，我笑容僵硬。
"没有。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出门的时候，听见王经理在自言自语。
"不可能啊，难道......富家子弟多薄情，红颜美人多薄命......"
忍了再忍。
终于没冲回去痛扁他。 街角的茶馆。
路筱琪准时出现。
"没想到你会约我。"她笑的毫无暖意。
"我并不想约你，"我无所谓的说，"因为路氏出了乱子，不得不找你解决。"
"找我？"她冷笑，咄咄逼人，"姑姑突然回来，又突然拿出小昭的授权书，现在路氏已经不是我做主了，你找我算什么？"
"路筱琪，"我沉下脸，"如果姑姑没有出现，路氏如今已被收购了，是她救了路氏，你不能忘恩负义。"
"忘恩负义？"她冷哼，"她原来喜欢你，现在向着小昭，反而对我这个路家血脉熟视无睹，毫不关心，有什么恩义？"
"你过分了，"我渐渐生气，"姑姑她一直关心你，只是你想法偏激罢了。"
她不耐烦，"你找我来吵架吗？"
"当然不是。"我压下怒气，"我找你是为了路氏。表面看，公司已经化解了危机，但隐患仍然存在，不解决的话......"
她眯起眼，"你是说程家？"
我点头，"你明白就好。程家不肯放弃，他们还在等机会收购，而且，说不定......还会制造机会。"
"有这个可能，"她也意识到事态严重，"程家在商界立足已久，名望和势力都很大，确实是个隐患。但是......有什么办法能制住他们？"
"办法是有，"我看着她，"就看你是否配合了。"
"要我配合？"她夸张笑了，"路小遥，你的计划肯定是在算计，我怕吃亏，一切免谈。"
"不谈也可以，"我喝起茶水，一派轻松，"只怕路氏完蛋，你想找人谈都没机会。"
她沉思，似在考虑利弊。
许久，她说，"好吧，我们谈谈。"
我放下茶杯，缓缓开口，"要程家打消念头并不容易，也不太可能。所以，不妨改变策略，做点让步，给点甜头，争取从敌人变为盟友......"
"不可能，"她打断我，"程家虎视眈眈，志在必得的样子，不可能轻易让步。"
"不一定，"我给她分析，"路氏大局已稳，程家这时收购会付极大代价，他们一定会考虑投资、收益，以及风险。如果此时，我们诱之以利......极大风险的投资，与毫无风险的收益，你猜，他们会选哪个？"
"话是没错，"她沉吟，"问题是，这个利益要够大，够诱惑才行。"
"没错，"我轻笑，"所以才需要你的配合。"
她停顿一下，开口问，"你到底要什么？"
"你的股份，"我微笑，"不多，就百分之五。"
"路小遥，"她立刻翻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我保持微笑，"我们先拿出股份，无条件转手程家，再跟他们签定今后五年的合作计划，如此，程家不仅是合作伙伴，还成了路氏的股东，这么大的让步，它必然会取消收购案。"
"方法倒是可行，"她冷笑，"不过，要从我手里夺走股份，那就万万不行，凭什么要我一人承担？要死的话，大家不如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我嗤笑，"你若不肯的话，咱们是要抱着路氏一起完蛋。"
她怒目。
我继续笑，"不是你一个人，连小昭，姑姑，我，每人百分之五，这样你平衡了吧？"
"当真？"她警惕，随后怀疑，"给程家百分之二十？会不会太多？许家已经拿走同样的份额了。"
"许家是抵押，可以收回的。"我叹气，"程家却是白给了。不过，损失五分之一，保住路氏整体，也算值得吧。"
她沉默。
我继续劝说，"你自己想想，就算让出一部分，你与小昭仍是最大股东，权力不变的。"
她猛然看我，"那你的股份呢？我说过，我要你的股份。你的意思如何？"
我笑，"我只剩百分之五了，那么少一点，我预备自己留着养老。"
"这么说，你不肯让了？你要帮小昭？"她威胁，"你不是想离开吗？不是要与路家脱离关系吗？你不怕必须回来面对......"
"我怕什么？"我冷笑，"怕的是你吧？若是我回去，你的位子会怎么样？毕竟，养父的遗嘱里是要我管理的......"
她气急，"可是你当初......"
"输了是吧？"我接话，"我是输了，把管理权输给了你，但证据呢？没有人证，没有物证，我若是耍赖，你能如何？我若真要回去，你又能如何？"
"路小遥！"她叫的咬牙切齿，"我以为你是个君子。"
"我原来是的，不过现在，生活要紧。"我一笑，"你也别气，这样吧，我答应你不回去，你也别逼我交出股份，我们互不干涉，从此以往，你做你的董事长，我当我的小职员，咱们相见不相识，最好，见也别见。"
她神色微变，有些动摇了。
我趁热打铁，"我保证，我不会回去，也不会把股份让给小昭，你也别赶尽杀绝，咱们都退一步，就可以皆大欢喜。"
"好，"她一咬牙，"但是这次，必须白纸黑字，把一切写清楚了。"
我点头同意。
没想到，这个招数竟能避她就范？
她是攻于心计，精于谋算，但太骄傲，很多事情，她不愿做，不敢做，不能做，不肯做，也不屑做。
所以，这次，她赢不了我。 路筱琪答应了要求，我终于松了口气。
程飒打来电话。
"小枫，"他神神秘秘，"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凉凉回答，"你的忌日。"
"小枫--"
他的尾音颤了三颤，听起来居然像在撒娇。
恶寒。
"废话少说，"我冷冷说，"我有事找你，限你十分钟内过来。"
报了地址后，果断挂机。
心中升起疑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第八分钟的时候，程飒冲进茶馆。
"小枫，"他擦擦汗，骄傲的挺胸，"很快吧？"
我叹气，这家伙，真是越来越--
算了。
"我有事情和你谈，"我正色道，"非常重要。"
他一愣，面露惊恐，"你要与我分手吗？"
我额头青筋暴起。
他满脸委屈，"为什么？小枫，你至少告诉我原因。你怎么可以不负责任？我们昨晚还共度一夜，今天你却说要分手......"
我根本没说好不好！
还有，什么叫共度一夜？你别说的那么暧昧好不好！
可他越说越激动，好似在演戏，全情投入，唱念俱佳，还满腹辛酸，就差声泪俱下。
"闭嘴！"我大喝一声。
有人从各个角度看过来了。
真是丢脸。
他猛的收了表情，"什么事情？你说吧。"
这人--
我叹气，"你知道的，路氏的危机已暂时解除，说‘暂时'，是因为你们路家还不愿放弃收购案。"
他点点头，也叹气，"我家老头是很顽固。"
"不论如何，必须把这个隐患消除，所以......"我轻轻说，"需要你出马。"
"我？"他疑惑，"我能做什么？"
我看着他，继续说，"路氏决定让出部分股份，共百分之二十，你把这些作为筹码，与你老爸谈判，就说......路氏不要对价，只要今后五年的合作计划。"
他皱眉，"你想用这些股份来阻止收购计划？"
我点头。
"可是......"他犹豫，"百分之二十，会不会太多了？"
我轻笑，"若是太少，只怕你们家不会看在眼里。"
"好。"他爽快答应，"那我就去试试看。"
"不是试，"我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是、一、定、要、成、功。"
他一怔，回望我，表情复杂。
我没退缩，将视线迎上去。
许久。
"好吧，"他说，"我答应你。" 天色渐晚，夜幕低垂。
姑姑打电话过来，要我去程霖轩家。
刚挂断电话，又有人打进来。
极其意外，是苏建江。
"我想见你。"他干脆直白，开门见山。
"抱歉，"我礼貌回绝，"我不想见你。"
"你找过筱琪？"他语气平静。
"没错，"我大方承认，"谈谈彼此利益而已。"
"你......"他迟疑，"究竟想干什么？"
"你怕了？"我微笑反问。
他沉默一阵，微微叹气，"放过筱琪吧，她斗不过你。"
从没想过，苏建江居然会说这种话。
我淡淡回答，"只要她肯收手，就是天下太平。"
"你又何必？"他说，"当年，你的出现，打破了她的生活，她在意的不是财产，而是她的父亲，可她父亲却把一切交给你，不论是路氏的管理权，还是他本人的注意力。她怨恨你，只是因为怕失去。"
"我能理解，"我轻笑，"但不能原谅。她不能因此就肆意伤人，就算我是应得，那小昭呢？他被母亲丢下，又不被父亲重视，最后还要被姐姐欺压，他何其无辜？"
苏建江说，"小昭这孩子来历不明......"
"那是胡话，"我打断他，"小昭确是路家的孩子，养父最终证实了这点，所以，他才把一切留给他，他给予小昭的财产，是补偿，更是愧疚，路筱琪岂能不明白？再多的借口也没用，她根本就是蓄意！"
苏建江语气无奈，"你还是这么犀利，这么无情。"
"无情？"我冷笑，"我无情吗？苏建江，你让我放过路筱琪，到底是为什么？因为你爱她？还是因为，你和她一样，害怕失去一切？"
"路小遥！"他的声音高了几分，带着怒气。
"生气了？真不像你。"我继续冷笑，"何必做作，我们彼此了解，再装下去也是徒劳。"
他在那头沉默。
"不过你放心，"我对他说，"我不会把你们逼上绝路，我既不想如此，也没能能力如此。从此以后，我们各安天命吧。"
"小遥......"他的声音软了下来，"我们......我们能不能......"
当机立断，我挂断了电话。
心中感慨，苏建江，但愿你我天涯两端，此生不见。 进门的时候，犹豫一下，有点怕程霖轩。
结果......他还是在家。
而且，还是戴着那副黑墨镜--
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光线。
我干笑两声，自动忽略这个压力，转头问姑姑。
"小昭呢？"
没看见小孩的身影，有点反常。
姑姑伸出纤纤玉指，指指楼上。
"在房间里，死都不肯出来。"
"为什么？"我诧异，"他怎么了？生病了？"
姑姑看我，不怀好意的笑了。
"大概因为......今早的刺激过大吧。"
我立即噤声。
程霖轩坐在一旁，墨镜对着我，若有所思的样子。
一阵毛骨悚然。
"你......"突然开口，他表情怪异，"喜欢程飒？"
"啊？"顿时茫然。
姑姑笑了，"若是不喜欢，他会一直欺负小程，而且还那么开心？若是不喜欢，知道婚事泡汤后，他与小程会一身青？若是不喜欢，他会那么费力尽心与程家周旋到底？"
汗......
把我说的，好象变态一样。
程霖轩皱眉，"家里的收购计划与程飒有关么？为什么非要他去说服大哥？"
姑姑高深一笑，"若是程家不肯收手，坚持要收购路氏，最为难的是谁？"
程霖轩看看我，"是他，还有程飒。"
"那么，"姑姑循循善诱，"这一次，为了小枫，程飒可以去娶别人，下一次呢？为了小枫，他会不会做同样的事？"
程霖轩点点头，"有可能，因为他是笨蛋。"
这两个人--
我惹不起，把愤怒压回心底。
"所以说，"姑姑得出结论，"程家的收购案是个麻烦，不仅是路氏的危机，还是小枫自己的危机。"
程霖渐渐明白，"如果不解决这事，他与程飒之间就一直有障碍，所以，这一次，他才会这么积极。"
"没错，"姑姑不满的说，"他不仅赔了自己的股份，还贴上我们的股份，说穿了，就是为了给小程赎身。"
越说越不象话了。
我忍无可忍。
"姑姑，"声音逐渐变低，"我先去睡觉了。"
灰溜溜的窜上楼。
顺便唾弃没用的自己。
居然被看穿了--
我这么做，是为了路氏，也为了小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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