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并不把它放在心上，当成是医师博爱的做法，至於打电话这件事嘛．．．．他觉得就快出院了，医师还是果真如他印像中是个神经病患者！
电话要怎麽打啊！搞不好真的打了，医师自己还以为接到变态的电话呢！
出院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医师、希文和高文聚在病院里做最後一次聚会。
（记得，有问题要常回来找我，打电话也没关系，我会知道是你打的。）谢晋嘉一脸不舍，什麽话都胡乱承诺。
阳好像永远都只能对这个突发其想的医师无奈的笑，他是决定不会打这通电话，但却对医师点点头，算是答应他。
只是保佑不要那麽凑巧，有变态打无声电话给谢晋嘉，不然他可能会当成是自己打过去的。
程希文难掩忿然的心情，他小心翼翼的靠过来问：「他跟你说什麽？」
阳轻轻摇摇头带过，现在忙著打包，白板和纸笔都不知道收到哪去了。
医师趁阳不注意，冷冷道：「你问我不就好了，现在阳哪有时间写字。」
「好，你跟阳说些什麽？」他瞪著医师满是敌意。
「我为什麽要告诉你，那是我们之间的秘密。」谢晋嘉意气风发的撩拨程希文的怒气後，含著笑到阳身边替他提行季。
程希文在原地咬牙切齿很久，才想到他怎能任由那个人对阳献殷勤！飞快到阳另一个空著的位置上，亲热的拿出鍊牌载上阳的手。
「车祸那天，你的撞断了，我替你再做了一条新的。」他边说边现出自己手上的那条，跟阳的一模一样。
谢晋嘉脸颊不由自主的抽动，那是情绪太过激动和压抑下的反应！！
阳没发现身旁剑拔弩张的气氛，伸出手柔顺的任由希文替他载上刻上彼此名字的练条。
彷若打了一场胜战，程希文眉开眼笑的，在谢晋嘉附近穿梭。
不过当希文搬著脸盆要出去时，冷不防被谢晋嘉的长腿勾到，当场跌了个狗吃屎！
阳见他跌倒了，竟当场先去检视放在脸盆里的童话书，仔细捡起来察看有无弄脏！
程希文忍无可忍立起身便朝谢晋嘉大吼：「你到底想怎样？！」
「我又不是故意的！」他的脸就看起来故意啊！
「你这种谎，骗三岁小孩啊！」
「你现在看起来是不到三岁！」
「你！」
「我怎样！」
「你们二个到底在做什麽？」高文不解的问。
二人同时转身才发现搬运的工作在争吵中已做完了，四周的人一付窃笑的看著他们幼稚的行为。〖自〗
而阳早就捧著书笑趴在床上，只是那笑．．．是无声的．．．．．
程希文和谢晋嘉同时在心里暗暗祈求，希望．．阳．．能永远保持著现在的笑容．．．心言手语16
回家後几天，半夜突然睡不著的阳，步下原木楼梯到一楼，夜半传来的机器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感觉甚为清晰。
绕到书房一看，都半夜一点多，父亲还在为工作忙碌著．．．
自那日父子二人发生不愉快至今，父亲对他的态度总是小心翼翼，不管跟他讲些什麽事，也是一付害怕他又发怒的讨好。
他坚定的推门进去，也该是他要付出的时候。
高文讶异的对阳道：「怎麽还不睡？睡不著吗？」
（您好像很忙？）阳绕到父亲手忙脚乱的电脑上。
「没关系，你早点去睡吧，我来就可以了。」看著传真机的吵杂声，高文抱歉的道：「会太吵吗？我等等把门关著就不会那麽吵了。」
（不会，二楼听不到的，我只是睡太多了．．．）气氛好像很尴尬，彼此都找不到话讲．．．．
阳指著电脑。（这要输什麽资料？这个吗？）
天，他拿在手上厚厚一叠，差点都拿不太动。
「那个没关系，只要在月底前做完，只是月底怕会太忙，我才现在先弄一弄。」
他坐上电脑桌（我来吧．．）〖自〗
「没关系．．．」
阳不顾父亲反对，捉起资料便霹雳啪啦的打起来。
速度之快令高文另眼相看，他佩服道：「你打得也未免太快了吧！」
儿子用的输入法还是注音呢！他从没想过注音可以打那麽快！
（我以前打线上游戏时学的。）
此举引起父亲一阵怪叫：「线上？！」
啊．．．．阳吐吐舌，以前父亲可是极度反对青少年沈迷在线上，他总是趁著去希文家时偷玩，现在居然自曝出来．．．．．
下一秒，高文轻推了一下儿子的头，被打败地笑道：「真是受不了你们这些青少年！」
阳害羞的咧著嘴笑。母亲曾说要他们以後要互相扶持，互相依靠．．．他想告诉在天国的妈妈，我们正在努力著．．．．
自手语教室下课的阳，坐在露天咖啡座里，想著老师给他的建议。
「阳，你的情况很特殊，一般来说听不到声音的人，为了学会唯一沟通方法，会用尽全身上下的气力去学；但是阳你听得见，所以学习方面会不自觉依赖自己的耳朵，无形上会使自己的学习慢上很多。」
阳也有同感，跟他同时上课的人，很多人都学会了读唇，手语也比得比他快很多。
老师刻意在上课时不出声音，但他接受的东西往往是一知半解，为此他老是带著一股愁绪，不知道怎麽做才好！
他突然拿起放在背包里的那本人鱼公主．．
他才通过第一页的情节而已，他的试验还没有结束，短短二十几页的内容对他却有如耸天的高墙。
正想著不知道等下去哪晃，手机忽然传来刺耳的哔哔声。
谁？大概是爸爸问他在哪吧？
以前是担心他交到坏朋友，严格禁止他到处乱跑；现在则是担心他被坏人拐走，每天有空就来个追魂叩！
但是手机里传来的却不是父亲，也不是希文在课後传来的抱怨简讯，是医生．．．．．．．
阳，最近好吗？我等了好久，你都没打过电话，想必过得很好吧．．．．回去後见不到我，是不是没有心情努力啦．．．哈哈．．．给你一个功课．．．你知道 狮子，老虎，班马 谁最爱乱买东西？ 什麽？这人怎麽到现在怪病都还没改，不过到底是什麽爱乱买东西？！
阳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一下子被拉到简讯里的内容，一反方才的落寞，坐在位子上苦苦思索著答案！
才觉得脑中刚闪过一点点头绪，另一通简讯又传了过来。 阳，要是你三天内都不传答案回来，就罚你要来找我！！ 我怎麽会输给这种怪咖！阳下定决心要漂漂亮亮的回答出答案，叫他甘拜下风！
但是实际上却是百般苦恼也想不出来答案！
不论是洗澡，吃饭，还是刚练习完手语，他都仔细的推想著答案！
本来想要第一时间就传回去显示威力，现在都第二天了，他还是陷在泥沼当中，厚厚的污泥阻塞了他的聪明才智！
耶！阳灵光蓦地一闪。我怎麽没想到这一招！
随便选个答案过去就可以先刷掉一个可能性了啊，而且万一被他蒙对，那还真是幸运到爆喔！
他迫不及待的掏出手机，拿出光学笔写上答案是狮子，然後传过去．．．
不到半分钟，对方就回讯。阳连忙拿出手机来看，一看又忍不住挫败涌上身。
里头只传来一句话：为什麽？为什麽是狮子？原因呢？
厚！这人真不是普通的狡猾！
「阳吃饭喽！」
阳只得带著满腹的疑问和不甘下楼。
吃饭间，他还是时常心不在焉的把筷子举在半空中，深深烦恼著答案到底是什麽？
「阳，吃饭怎麽心不焉的？」
喔．．．（没什麽，我在想事情。）
「好了，不要说话，快点吃。」阳一说话就得放下筷子，也因此就算他极想趁此时跟儿子多聊，也舍不下他吃顿饭不安宁。
阳拿起筷时又想到，他又没说不可以叫人帮忙．．．．他轻碰高文的手。
（爸，我问你喔，狮子．．．．）比到一半时，他突然停了下来。
「狮子怎麽了？」
（没有，没事。）这个考验是他的，也是他的一种秘密，到目前为止不论是哪一方面，他都暂时不想让人知道。
高文则是觉得儿子古里古怪的，但是就生活上似乎没什麽问题。
不对！高文忽然忆起。儿子是很体贴的人，也许他觉得有什麽不方便的地方，却不好意思跟他讲，他喝著汤时，决定找个时间去请教专业的人看看。
「怎麽样？有等很久吗？」相较谢晋嘉的意气风发，阳就明显垂下双肩，眉头满是怨怼。
「不要这样嘛，见了我一点也不高兴，很伤心耶．．．」他夸大的捧著心脏表演受伤。
（少话，答案呢？）
「你现在手语学得不错喽，连不满都比得唯妙唯肖！」他回避著调笑。
（快点说啦！）
他的回应是打开副驾驶坐的车门，满脸春风的笑。
阳泄忿似的踢了一脚他的轿车，才不甘不愿的坐进车子里，板著脸生闷气。
「干嘛，生气了啊？」他可没真的要挑起阳的怒气！
哼！
「好啦好啦，我跟你说答案，可是你要答应我不可以生气！」他伸出粗犷的小指。「这是约定喔！」
阳斜睨他二眼，心里有二股力量不断交战，一个要答案，一个则是继续耍脾气，交战不下他矛盾不已。
「这样吧，我用条件跟你交换约定，条件就是今天之内我会让你从心底笑出来。怎麽样？」〖自〗
怎麽判定由心底笑出来啊！他若说不是由心底笑出来的，那谢晋嘉又能如何！面对这个不公平的交换条件，阳立即伸出手交换著约定。
（不过由不由心底笑出来，是我要承认才行，脸上光笑是不算的。）
「是是是，可是你一定要诚实才行！答案是斑马。」
（为什麽？理由呢？）怎麽会是班马？难道是搬马？！
「因为它是黑白马啊！」什麽？！就这麽简单，那他三天的内外煎熬到底算什麽！在阳敲著自己脑袋的动作之下，谢晋嘉喜上眉梢地发动车子。
上了车，开了近五分钟後到了一幢高级的公寓前。
「这是我家，欢迎光临。」
（来你家做什麽？难道你家装潢的让我想笑出来？？）在领教过办公室的装饰後，等下如果看到什麽亚马逊丛林，也不值得震惊！
「我要送你一个学习快速的魔法机器！走吧，在这里傻站可感受不到喔。」他积极的推著阳进入他位於六楼的公寓内。
魔法机器？！都几岁了，说话还像是在哄小孩，阳被推在前头，受不了的翻白眼。
出乎意料的，阳仔细的观赏房子里特殊的品味，这里不像亚马逊倒很像欧洲高级饭店。难道说这里是他借来充场面的吗？
见他忽然由内室里拿著耳罩喜孜孜出来，阳更觉得这里肯定不是他弄的，就算房子是他的，装潢也绝不会是他用的！
然後他拿了个耳罩往他头上罩来，四周忽然变得寂静，他看见谢晋嘉的口动来动去，却一句话也听不见．．．
这种感觉像是一个不断扩大的黑洞旋涡，将他四周的东西全吸了进去！那种寂廖感和恐惧一瞬间忽然打倒了他，有如混身疼痛倒在血泊当中等待死亡降临的无助感很像！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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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飞快抽掉耳罩，谢晋嘉朗声道：「这是工业耳罩，可以阻隔噪音到百分之九十五；你的手语老师有打过电话给我你的情况，我想这应该可以为你带来帮助。」
可是很恐怖！他慢慢接受不能开口的遗缺，也曾安慰自己至少他还能听，比其他人要好一点，方才隔绝声音的那一刹那却深深将他每每午夜梦回时所做的可怕恶梦给实现！
有一天他如果真的变成一个真正的残障者，连．．．音乐．．．也一辈子听不见，那他的灵魂又将何去何从？！虽然到今天为止，他封印了自己的音响，音乐对他而言还是一个很重要的存在。
「不要害怕，你很坚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载上它好不好？」
许是医生坚定的神情憾动了他，他缓缓的把那可怕的东西载上，现在他是一个货真假实的聋哑人士！
（你很勇敢，我要给你奖励。）他比完，二人又重新上了车，他侧身替阳拉好安全带。
见他在意著耳朵上的东西，他笑著比：（你这样好像可爱的外星人。）
他撇撇嘴，不耐地道：（我的快乐呢？不是说要让我由心底笑出来？）
（今天还很长呢！）他信心满满的道。
不一会车停在巨大的圆形建筑物外，原来他说的快乐是球场！
阳立在球场外等著谢晋嘉买票，路过的人不时看著他的造型议论纷纷。
他强忍著想拔下来的冲动，只得低垂著头不去注意周遭的人，这样做时让他有安全感，他听不见别人的批评，只要不看见他们的脸和眼神，他是很安全的。
等到他们拿著票进去後，便没人再注意他们，各人为了自己的球队不但位置划分的很清楚，而且有些狂热者打扮得很奇形怪状来支持。
相较之下他载著黄色的耳罩好像不算什麽了！
正要随便坐下，突然有个人载著红色的帽子不悦的对他们开口，讲的太快，阳分不清他讲了什麽。
但谢晋嘉客气朝那人笑笑，就带著他往另一边去，这里坐的一群人不是手拿著黄色的棒子就是穿著黄衣，不然也是载著黄色帽子，也有人拿著黄哨子吹著。
坐下後，谢晋嘉递给他棒球必备的热狗面包和可乐。
（刚才那个人跟你说什麽？）阳发现他比起手语时引来很多人的注视，但不一会大家又专注的盯著球场。
谢晋嘉也发现这种现像，他调皮地道：（你觉不觉得这里是我们的秘密花园！）
秘．．．密．．．花～～园？！要是能听到他开口，花字一定是变音的！
（我看你一定是疯了。）
（刚才那人跟我说，我们是黄色的，在这里！）
好霸道！他看向方才那里，发现人人都专心的朝场子里大喊大叫，转回来看，他身边的一些工具也全都祭了出来，什麽大鼓、哨子、小球棒一群人志同道合的不停制造出噪音。
但是他却一点也听不见，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这里是很像秘密花园。
（怎麽了？你好像对他们很．．．．？）他问。
阳重比了最後那二个字，摇摇头，那是指什麽？
医生在他手里写下，"好奇"二个字。
（原来听不见，像黑夜的海底。）阳突道。
谢晋嘉有感而发。（什麽声音都听不见时，会觉得自己是隐形人，别人也看不到你。）
（你怎麽知道？你又没听不见？）
谢晋嘉突然翻出长袖左手一个淡淡的齿印。
（好深．．．）光看就觉得痛耶．．．
（以前刚当医师时，碰过一个听不见声音的孩子，是他咬伤的。）就是因为他，他才对听不见声音的世界感到好奇。
（一定是你太过粗神经了，惹火别人！）
（我那时很正经的，我记得我对那小孩说，你只是听不见而已，有很多人看不到岂不是更可怜！）
（看吧，你真是粗神经！）谁听到这种话不生气喔！
（後来他咬了我一口後，用一种憎恨的表情盯著我看，那种恨的眼神居然会出现在一个十岁的孩子身上！我当时感到很震憾．．．）
阳看不懂震憾，但他并没有要求谢晋嘉讲解，用猜的也大概知道他定是受到憾动之类的。
（後来，我就想尽办法把自己耳朵封起来，嚐试著听障的生活．．．黑夜的海底啊．．．．你刚才说的形容词用得很好。）
二人还要再谈什麽时，四周的震动突然大了起来，不是声音的震而是空气里，感觉里忽然躁动了起来！原来有这种感觉，不需耳朵亲耳听见的声音．．．．．
仔细一看，竟然是代表黄色的这边打出个全垒打！
心言手语19
看完球赛出来後，时间已渐黄昏，谢晋嘉打个电话给高文，表示要借用阳到晚上。
（到明天为止只剩八小时，我还没有由心底笑出来喔！）阳一付等著看他笑话的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先把你喂饱吧，不然你爸会杀了我的！）
这回吃饭似乎很赶，他随便带到一家简餐店，点了二份不同的餐点，二人互换著吃，到五点四十分忽然像赶什麽一样，拖著阳再度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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