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神经啊！」
乔西不想理我，我在他後头笑著，然後回到寝室里面。
大家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後，910问我说：「小克，你是不是想要我们故意说溜嘴？」
「如果你们说溜嘴，我也不会知道。」对，我想。
我的心里面对Pat的感觉已经几乎快要撑爆我，再不说出来，我真的要疯了，乔西的表情像是很不能理解，他歪头看著我。
「那如果他要你当他女朋友呢？」
「我不要。」
我乾脆的说出这句话，同时惊讶自己的坚决，我想跟他在一起，真的很想很想，可是我不要。
不为什麽，就算再喜欢，我也有我想坚持的东西。
我喜欢你，我只有你一个人，可是你不同。
你喜欢的人好多好多，我不懂为什麽，他们都可以甘愿跟你在一起，是我自私吗？我不要跟别人分享你，我只喜欢你，所以，若是你不能专心只对一个人，我就不能跟你在一起。
「在喜欢的人面前可不会这麽强硬喔。」娘笑著糗我，但是，就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要更坚定，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所坚持的东西太怪异，就算是那样也无所谓。
「那如果他问说『你不是喜欢我吗？』，那你怎麽办？」乔西又问我，我楞了一下，那我怎麽办？
我喜欢你，但这干你什麽事情？
我是认真的喜欢你，那又干你什麽事情？
「你知道吗，你在他面前，说话的声音都会变嗲耶。」
乔西笑我，我吓了一跳。
「真的吗？我都没有发觉。」
「哈哈哈哈，在喜欢的人面前，当然会这样。」爹说，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三八，这样的话你一定老早就知道我喜欢你了嘛，我的天。
可是，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我真的是认真的。
也许，当你看见以後，你会发现是我写的。
也许，你真的会这样问我，也许，在你面前我的声音又会变样，那也无所谓，那些都无所谓。
相信自己真的喜欢你，也明白你没有义务为我停留，了解你不会为我改变什麽，但喜欢你的心，我还是不变。
没有永远不变的心，这点我知道。
我只是害怕，我害怕自己改变，改变喜欢你的心，我害怕自己肤浅，容颜不能代表一切，我原来那麽胆小，那麽害怕不同，我原来这样矛盾，这样举棋不定。
後来的日子里，我能见到Pat的机会只有练球，而他也偶尔会没来，见不到他的日子里面，我天天想尽办法要碰到他，出门走他可能会经过的路，听见学姐聊天，也不放过任何有关於Pat的话题，那怕只是提到，我也都要知道。
乔西简直快被我搞疯。
「小克！！你醒醒好不好？」
Pat迎面走来，人还没到，就先被他的气息笼罩，仓促的打了招呼，跟我们擦身而过。
我笑，安静的看著他离开的背影，醉在你的气息里，我想醒来啊，很想醒。
後来发生了一件事情，我几乎当场昏倒。
一样是在练球，他在休息的时间，我去厕所，因为我跟毛毛两个还要留在体育馆楼上的学生会办公室开会，所以我带著笔记本，里头有Pat的大头贴，我娘给我的。
当我回来的时候，我呆住了。
Pat手上拿著我的笔记本，正在看著，其实有他的大头贴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我贴的位置并不是在贴纸本里头，我贴在隔页片上面。
我呆呆站在他面前，彷佛所有一切都被他知道，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我，然後扬扬我的笔记本。
「这里面的人，很帅啊。」他说，我傻傻的笑了两声，「我本子里头有帅的人吗？我怎麽不知道？」
「小克，开会了啦，快点。」
毛毛在楼梯前叫我，我故做轻松的朝他伸手招了招。
「我的本子拿来，偷窥狂。」
Pat突然拉住我伸出来的手，我差点站不稳，然後他把笔记本放进我手里。
「掰掰。」
他笑得很愉快，我的心跳几乎停止。
被看到了。
被你看到了，你会发现吗？你知道我看的人是你了吗？你明白我想的人是你了吗？你会想想我吗？你会觉得我好笑吗？还是，你会觉得我烦吗？
怎麽样都好，怎麽样都无所谓。
只是，你会改变对我的态度吗？你会用不一样的方式对我吗？
我害怕。
桌上的字，被Pat的其中一个女朋友看见，可是因为我并没有跟Pat特别要好，所以没有人想到是我写的，他们都想是910写的。
从那次以後，Pat跟我说话的时候，都会靠我靠得好近，打球的时候也会常常看我，那时候接近学期末，学校有一个体育活动，叫做嘉美杯，各年级都要有代表队打篮球，Pat那一届已经称霸三年，那年我二年级，也是他最後一年打嘉美杯。
那届的一年级有很不错的学妹，练球的时候相当积极，可是四年级，只有Pat一个人独撑大局。
比赛那几天，Pat的女朋友都有来，他的名字叫做小燕，小小的、白白的、很可爱，他会坐在场边我常常坐的位置，然後温柔的笑著，看Pat打球。
当Pat回到场边，小燕会拿毛巾替他擦汗，有时候我会看见Pat很故意的不用毛巾，而是拉起小燕的衣领来擦脸，我听见他的笑声，那声音传进我耳里、堵住我的呼吸心跳。
小燕场场都来，独独缺了四年级对一年级的那一场。
因为一年级打球的人比四年级多，四年级又只有Pat一个人独撑全场，他打得很辛苦，对方又故意制造让他犯规的机会，我看的心惊胆战。
运球过半场，Pat的眼光习惯性的看著队友动静，然後他的视线飘来我这方向，我看著，没有移开目光。
他笑了笑，然後朝我眨眼。
没问题。
我几乎清楚的听见他说，然後就是球鞋磨地声、运球声、吹哨声，我定定看著，想把他的一举一动全都印下来。
可是他输了。
Pat试著在最後一秒从远远的中线投篮，球擦过篮框，用力之猛，让球弹得老远，他站在中线上面，然後突然蹲下，用力搥地板。
我看著心都揪了起来，他在休息的时候还靠在我腿上，我却无法安慰他，毛毛从他背後用力拉住他的手，然後抱抱他，我却只能看著。
因为我刻意与他隔出的距离，让我无法有任何动作。
那一刻，我竟恨起小燕。
为什麽在Pat需要你的时候，你却不在他身边？
我连抱抱他都显得突兀，我跟他的关系，不像毛毛可以自然的抱他给他安慰，也没有远到可以让我一走了之，我好恨这样无力又什麽事情都不能坐的自己，我就在他身边，却什麽事情都不能为他做………
那一片，有你的天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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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t走回我旁边，静静的收拾东西，我看著他，心中说不出来的难受，他的手，因为太猛力的撞击，都淤青了，我想伸手碰，却又伸不出手，我看著他的动作，好久好久。
「辛苦了。」
我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他慢慢的抬头看我，那对眼神，复杂深沈的几乎让我溺死。
「四连霸果然不可能喔，哈哈哈。」他笑著，然後坐在我身边脱鞋，那一刻我几乎想喊。
为什麽你还笑得出来？你明明那麽难过的不是吗？为什麽你还要这样对我笑？
「好啦，你别难过，不过就是场球赛，输了就输了，我走啦。」
Pat居然这样对我说，语气之开朗，彷佛三分钟前他那样疯狂捶地板，都是我在作梦一样，因为他那轻松的口气，我的心脏痛得让我无法忍受，那一次我深深的感受到，强颜欢笑是种多让人痛苦的刑罚。
然後我决定了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他，我要正式的告诉Pat，我喜欢你。
我花了好久好久时间，写了一封信，如果可以，我很想把我写的信打出来给大家看，不过很遗憾的是，我并没有留草稿，过了那麽久，内容我也忘光光了，所以想看的各位，很抱歉啊，我所记得的内容，大概就是我述说自己对他的感觉，我觉得他很不定、像是在寻找著什麽一样，而那种危险的不安定感，让他拥有一种特殊的气息，也许，是我喜欢上他的原因。
球赛过後的那个星期三，我带著信去到球场，看见Pat，我就紧张兮兮的，不知道该把目光放在哪里，心里盘算著什麽时候给他信才好，最後决定，在他要走之前再给，因为我没有勇气当场接受他的答案。
虽然我真的不记得自己在信里头到底写了些什麽，但是我还记得我写的最後一句话。
我是真的喜欢你，Pat，除了喜欢你，我从来没有别的念头，这封信，是我喜欢你的告白，不是开始，而是结束。
我在他要离开以前，把信给他，我选的是全白的信封，还有全白的信纸，信纸上头只有淡淡横线的刻痕，我用0.1的黑色代针笔写了满满两张。
「喂，给你一封诅咒信，回家再看，不看的话你会被诅咒喔。」
我笑著递给他，他的表情很惊讶。
「一定要看喔？」
他两只手指头夹著信封晃晃，对著光线看了看，我很怕他看见喜欢之类的字眼，喉咙乾涩得让我几乎发不出声音。
「随便你啦，想被诅咒就别看啊。」我强笑著说，Pat吐吐舌头，做出一个『我好怕喔』的表情。
「我可不想被诅咒。」
毛毛在旁边，冷冷看著我，没有说什麽。
Pat把信放进他的包包，然後潇洒的朝我们挥挥手，轻快的往外走去，我突然双腿一软，就重重坐下去，毛毛斜眼看我，然後伸手，朝我後脑轻轻啪了下去，我似乎听见他的叹气。
「白痴。」
我傻傻的笑了起来。
不敢。
我害怕听见他的答案，我不敢。
因为这样，我几乎天天作梦，梦见最夸张的是什麽，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猜到。
我梦见我在走廊上面遇见Pat，他朝我笑，然後朝我招手，我乖乖的走过去，他突然一把拉住我，然後用力的将我扯进厕所，再狠狠的把我压上墙，吻我。我拼了命的挣扎、我用力的想推开他。
『不要、不要！』我大喊，疯了似的捶打他，他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然後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为什麽不要？你不是喜欢我吗？我吻你有什麽不好？』
我哭了，全身无力的靠著墙蹲下来，他的话一字字刺进我心里，没有心、他没有心，我淌血的发现这个事实，胸口痛得让我无法呼吸，我停不住眼泪，心口扯得死紧，留我一个人，他转身走了，我哭著，然後我醒来。
醒来的我没有哭，只是眼睛酸涩得让我睁不开，是谁告诉我作梦不会有感觉的？
那一片，有你的天空－那是说再见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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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我没有哭，只是眼睛酸涩得让我睁不开，是谁告诉我作梦不会有感觉的？
後来好几个星期没有看见他，时间已经是毕业典礼前，我问毛毛Pat会不会去参加自己的毕业典礼，毛毛大笑。
「他延毕啦，还有一科没有修过，总经理学吧，好像。」
总经理学，不知道有没有人修过，偶尔我会看见Pat上那堂课，他们都要穿正式服装，Pat总是穿著合身的西装，那样子，我到现在想起，心跳还会不受控的加速。
明明是个女生，穿起西装来为什麽可以好看成那样？
然後在暑假前的一个晚上，910告诉我，Pat在跟他聊天的时候有提到我，我整个人紧绷起来。
「他说，你很勇敢，是个勇敢的女孩。」
勇敢？我勇敢？
我不知道该有什麽反应，笑著说谢谢吗？你看见的，是我对你告白的行为，所以你说我勇敢，那我的心，你看见了吗？
如果你看见了，也许你会发现我的犹疑不定，如果你看见了，也许你会明白我的徬徨无助，如果你看见了，也许你会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不要你说我勇敢。
我不过只要你懂。
那天晚上，我坐在桌子前面看著Pat的照片，然後突然脑中一片空白，我看著的是谁？我想著的是谁？我现在在为谁痛苦难过？
我拿起照片，拉开抽屉，拿出剪刀。
我细细的剪下，一片片细碎纷飞的，拼凑不起他的脸了，拼凑不起他的身影了，剪在照片上，却像剪在我的心上，我活生生的，要把这个人，从我心里剥除，就算血流不止、就算痛。
我翻出我偷偷买的、跟他一样的香水，打开，然後倒进水槽，那香味加了水，好淡好淡，却让我无法呼吸，手里拿著空瓶，我楞楞的看著，然後楞楞的回到寝室，乔西、爹、娘、910都静静看著我。
我没有出声音，喉咙被种诡异的东西哽住，我的眼睛好痛，我爬上我的床，然後靠著墙壁坐著，眼前的白色墙壁像是会变大一样，我定定看著，越想看清楚，眼前的景物却越是模糊，我想看清楚，於是伸手揉眼睛。
然後我被我碰到的东西给吓到。
湿的。
我哭了，我竟然哭了。
体认到这个事实，更让我不能忍受，我坐在床上，把脸埋进腿间，像是想把自己缩成球，没有声音的哭著。
那次，是我到现在为止，最後一次哭，那年我大二，到现在，三年。
我再也没有哭过。
三年级那年，因为Pat延毕，所以他偶尔还会出现，我总是静静的、远远的看著他，喜欢的感觉并没有因为先前的痛苦减少，我不知道我到底发了什麽疯，可是我停不下来。
乔西骂我。
「你说你要忘记他，为什麽你还是口口声声念著他？你在骗谁？」
我在骗谁？我自问。
毛毛接了球队队长的位置，我则提早在三年级做了美工组的组长，我作了两年的组长，累死我的要命，同时我也做了球队的经理，三年级对我来说，真是忙翻了的一年，对Pat，心情却没有因为时空的距离而有丝毫减淡，对於我自己这样的感情，我很迷惘。
三年级发生了好多事情，我在这里就不一一写出来了，因为故事主题是在Pat大姊身上，其他的事情我就不多说，我们直接跳到三下。
球队每学期都会有聚餐，那次的聚餐在Fridays，Pat也有去。
毛毛有一台即可拍的相机，就是拍了就可以拿照片的那种，大家边吃饭边起哄照相，因为毛毛跟一个学姐很好，叫那学姐『妈咪』，那学姐跟Pat在交往，所以毛毛就叫Pat『老爸』。
从我给他那封信开始，Pat就没有再跟我说过话。
呵呵，说来好笑，这也不是我第一次经验了，所以有这种反应，我早有心理准备，不过，就算再有心理准备，难受依旧。
吃饭的时候，他坐在我对面，那是毛毛、乔西跟910故意的，不过他神态自若的说笑，我也神态自若的说笑，最近最近的距离里头，我们两个人的视线都没有交集。
毛毛说要大家一起拍照，做最後的纪念，我直觉就是拿起相机，要帮他们几个照，910站在我旁边，突然把相机拿走。
「小克你去照，我来吧。」
要是坚持不照，好像有点奇怪，我也就没有坚持，乔西站在我左边，毛毛拉著Pat站了过来，我们笑得很自然、很开心，我跟Pat肩并肩站在一起，910大声数。
「要照罗，1、2、3！」
没想到，就在他数三的时候，毛毛跟乔西两个突然站开，910的快门按了下去。
我跟Pat的笑容都僵在脸上。
Pat瞬间就恢复了刚才的说笑，他笑著抓过毛毛，「妈的，你耍人啊？」边说边用另外一只手要去抓910，910笑著躲开。
我僵笑著，910把照片塞到我手里。
「你不是很想要吗？」
我呆呆的看著他们，Pat的目光看向我，不自然的笑了笑，我再也笑不出来。
我知道那个意思。
那是再见。
那一片，有你的天空－愿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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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来，我静静的看著他开怀的笑容，那一次，是我最後一次，离他那麽近，我从来不求能与他有什麽结果，他的爱太自由太洒脱，我跟不上他的脚步、也抓不到他飞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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