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一个月前发生的一切,萧晖更增疑惑,又喝问道:"我再问你,我那天倒在你的床上是怎么回事?" "大......大哥......"韩青青泣不成声。 萧晖怒道:"谁是你大哥!你说,你是不是在酒里面下了药,故意陷害我?" 韩青青已面无人色,嘴唇翕动了几下,说不出话来。萧晖知她是默认了,眼前一阵昏黑,狠狠一拳砸在墙上!阁楼顿时晃了几晃,砖墙竟凹下去一块!自己糊涂至此,被这种下三滥的伎俩骗了,而任他们带走雪儿!要是雪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萧晖不敢再想,定了定神,又问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父女二人处心积虑谋害于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韩青青颤声道:"大......大侠,我......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 萧晖冷笑一声:"你这种喜欢,萧某消受不起,快说!" 韩青青道:"爹爹,他想要天罡心经秘籍,以图霸武林。" 萧晖又是一惊,原来韩知韦早知道自己练了天罡心经,应是初见面时就起了歹心。这江湖险恶,自己虽有奇功,仍需要处处小心才是。 萧晖忽想到一件至关重要之事,"韩青青,那天晚上,你和我究竟有没有......" 韩青青脸色一红,赶快点头,见萧晖神色不善,又连连摇头。萧晖怒极,拎住她将外衣一扯,露出她半截玉臂:"你要再不老实点,我即刻将你先奸后杀!" 韩青青知萧晖说得出做得到,吓得直发抖,忙道:"没......没有,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我才想今晚和你......在这里......以免,以免明晚被你发现......" 萧晖听了,竟隐隐有些欢喜,卸去了这些日子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原来自己毕竟没有做出有负雪儿的事,若真的曾和韩青青......就算是被下了药,也难辞其咎,无法原谅自己。萧晖问完,拖住韩青青就往外走,韩青青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哀求:"大......大......大侠,饶命!饶命啊!"萧晖听若未闻,反手点了她哑穴,将她往肩上一搭,此时夜阑人静,雪仍未停,萧晖施展轻功,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出庄去。 第二天一早,人们在离摘星阁约五十里的一处县城的城门边发现了韩青青,她被点了穴道,浑身上下脱得一丝不挂绑在一根高高的竹竿上。摘星阁阁主的独生爱女在婚礼当天出了这等丑事,很快传了出去,新郎萧晖却不见踪影。人们纷纷猜测是因韩青青不守妇道,才会导致新郎弃婚而去。韩知韦见事情败露,女儿又遭此奇耻大辱,自是气得暴跳如雷,但摘星阁声誉扫地,却又无法解释,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暂且隐忍不提。 且说萧晖收拾了韩青青,即买了匹快马,昼夜兼程,往东直奔龙蓥山而来。虽然他已从韩青青口中得知,摘星阁的人并未将戴雪送回冉少阳那里,但一时又无其他线索,仍存了几分侥幸心理,到龙蓥山可能会得到一些消息,何况他师父冉少阳也算是戴雪仅剩的亲人,说不定能帮得上忙。 这日萧晖到了龙蓥山,龙蓥山并不高,萧晖很容易就找到了冉少阳位于山顶的住处,冉少阳当时正在屋外练功。萧晖上前施礼,说明来找戴雪,冉少阳道:"雪儿自从去了幽冥山庄,我就再没看到过他。"说完便见萧晖的脸色变了,冉少阳奇道:"少侠是雪儿的什么人?" "我叫萧晖。" 冉少阳顿时想起来了,这就是雪儿心心念念的杀父仇人!森然道:"你杀了雪儿的父亲,又来找他什么事?" 萧晖苦笑了一下,便把事情的前后经过大略说了。冉少阳越听越怒:"你口口声声说要救雪儿,却为何要这样害他?"说着一掌击向他前胸! 三十 千里迢迢 萧晖侧身避开,格住冉少阳的手,冉少阳只觉一股大力排山倒海而来,明白遇上了高手,识趣地收了掌力。却听萧晖道:"前辈莫要动怒,确实是我害了雪儿。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他的下落,摄心丸的毒三个月后就无法可解,现在只剩下了不到两个月。若雪儿有什么不测,我难辞其咎,自然也不会独活在世上。" 萧晖这几句话说得情真意切,冉少阳见他坦然承认,脸上尽是痛苦之色,心头不由一怔,明白眼前这少年是堕入了情网,叹叹气,这两人之间的恩怨,还是由他们自己去解决吧,便道:"那你还不快去找他,愣在这里干什么?" 萧晖施了一礼,转身便走,冉少阳忽唤住他:"等一等!" 萧晖回过头来:"前辈还有何吩咐?" 冉少阳道:"我有个至交好友,姓崔,是极有名的神医,住在离此地以东一百里的万源谷,我这就去找他,他定有办法。你找到雪儿,若时间来不及赶去幽冥山庄,便直接带他到万源谷来。" 萧晖道了谢,下了龙蓥山,回想当时送雪儿的人往返走了二十余天,若路上没有故意耽搁,方向不相差太远的话,应在龙蓥山方圆数百里以内。于是便先到附近的集镇上,找到画师画了雪儿的影像,一处处找过去,每到一处,又花钱雇些人在百里内分头寻找。 这样找了有一个月,萧晖身上的银子用光了,便顺手牵羊去赌场捞了一票,但戴雪还是毫无音信。萧晖暗想雪儿粉雕玉琢的绝色容颜,见过的人都会过目不忘,既然没有消息,那定然是不曾来过。眼看剩下的时间越来越少,萧晖心急火燎,却不敢去想那最坏的结果。每念及雪儿很可能是已被韩知韦的人害了性命,萧晖就恨不得马上能将摘星阁夷为平地。但未亲眼所见,只要还有一线希望,自然不肯死心。 这日萧晖来到留州,留州是这方圆数百里内最繁华的城市,照例到各处客栈去打听,又找了些堂倌小二脚夫之类帮忙。到了傍晚,却有一人来找到萧晖,说他曾见过戴雪。 萧晖急忙问道:"你在哪里见到他的?" 那人嘿嘿一笑,"在下姓陆,是帮寻芳楼采办货物的,一个多月前,楼里新来个小倌,长得很象画上这位公子......" "寻芳楼?那是什么地方?"萧晖打断他,隐隐觉得不妙。 "公子不是要找小倌吗?怎么连大名鼎鼎的留州寻芳楼都不知道?那可是这方圆数百里内最有名的一处青楼啊!"来人说得眉飞色舞。 萧晖听到"青楼"两字,人已经跳了起来,天!雪儿怎么会落入那种地方?揪过来人,声音不觉都变了调:"那寻芳楼在哪里?你快带我去!" 那人本是打算来找萧晖讨赏的,不料还没说上几句,萧晖就已变了脸,只好自认倒霉,不敢怠慢,急忙将萧晖领到城东的寻芳楼。那寻芳楼是一栋三层高的楼台,连着一大片花园,此时华灯初上,未到门口,已听到处处笙歌,夹着莺莺燕燕的阵阵浪语娇音。萧晖直冲进去,老鸨出来迎接,未及开口,已被萧晖抓住,摸出戴雪的画像来,急问:"你这里可有此人?" 老鸨看了一眼,忙赔笑道:"爷来得不巧,这位小哥本是老身一个多月前买下的,但还没来得及接客,就被人赎了身带走了?" "被谁带走了?"萧晖手上加力。 "这......"老鸨还在犹豫,萧晖略用力顿了顿足,一声轻响,地面的青砖已碎了好几块。老鸨脸色发白,不住发抖:"是......是被逍遥派的门主施君带走了。" 萧晖暗叫一声苦也,原来这逍遥派传说是住在东海的逍遥岛上,而东海距此还有六、七百里,岛上离海边还不知有多远,这一来一去,又需耗费许多时日,要到幽冥山庄找冷焰肯定来不及了,能否及时将他带到万源谷崔神医那里去碰碰运气也未可知。但无论如何,总要尽力一试。萧晖又问老鸨买下雪儿时的情形,果然卖家是韩知韦的那两个徒弟。听完不由后怕,背上冷汗涔涔,幸好那歹人为了图这几百两银子的卖身钱没有杀掉雪儿。得知雪儿并没有沦落风尘,萧晖一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怒气稍平,将老鸨掷在地上,大步走出门去。 好在这留州贸易发达,常年有良马交易,萧晖换了匹上等的好马,连夜赶往东海。等到了东海岸边,也已经两日后了。这时正下着瓢泼大雨,海上浪涛汹涌,不能行船,萧晖站在海边,任风雨袭来,浑身湿透,他却全然不觉,只是祈祷快快雨过天晴。萧晖足足在海边站了一夜,不知是不是上天听到了他的心声,第二天一早竟然云开日出。萧晖忙去雇船,但船夫一听说是去逍遥岛,皆把头摇得象拨浪鼓:"那逍遥岛不许旁人擅入,外面闯入的都有去无回,我们打鱼从不敢靠近十里以内。"萧晖好说歹说,付了五十两银子,才总算有条船愿意载他去。 启航后运气不错,天蓝海碧,风平浪静,到逍遥岛又顺风顺水,坐船行了三个时辰左右,远远地看到前方出现一座大岛,船夫却停下不肯走了:"客官,前面那岛就是逍遥岛了,我不敢过去了,公子自己想办法游过去吧!" 萧晖一听,气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游过去?简直岂有此理!我雇船做什么?你要不去,我就把你扔到海里喂鱼!" 那船夫只好又走了一段,见逍遥岛越来越近,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前行一步了,连连摆手,急得满头大汗:"公子,我实在不敢过去,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敢。家中还有老妻少儿,公子行行好吧!要不我载你回去,再把银子退你?" 萧晖见这船夫已年近六旬,不能太过逼迫,只好叹了口气,脱下外衣,把包袱和长剑拴在脖子上,扑通一声跳入海中,奋力向逍遥岛游去。萧晖不会游泳,只能用内功闭气,在水中潜行。好在此处离岛已近,游了一阵,忽听得头上有人喝问:"你是何人?竟敢偷入逍遥岛!"萧晖浮出水面一看,自己已被几条小船包围了,只听扑通扑通,船上跳下七、八个壮汉来捉萧晖。 三十一 自投罗网 萧晖武功虽高,无奈不熟水性,威力大减,而这几人皆是浪里白条,在海中如鱼得水,萧晖抵挡了一阵,还是束手被擒,被人捉住手脚抬上船来,赤条条剥光,用浸过水的麻绳紧紧绑了。萧晖又羞又恼:"这种狼狈的样子,怎能去见雪儿?"复想:且等上了岸再做打算。 甫一登岸,萧晖大叫一声,挣断绳索,三拳两脚就将那几人打倒在地,找到自己的包裹,包内的衣服都湿透了,萧晖无奈,按住一人,剥下他的外衣,胡乱套在身上,还没有收拾停当,突然有人怒喝道:"何等狂徒,竟敢闯入我逍遥岛,伤我门人?" 萧晖转头一看,一群逍遥派的弟子正站在身后几丈远的地方,正中两人并肩而立,右首一人约二十五、六年纪,衣着华贵,剑眉星目,丰神如玉,海风吹拂,衣袂飘飘,更显得俊逸出尘,如仙人临凡。萧晖暗想,这便应是那逍遥派的门主施君了,左边一人眉目如画,肌肤胜雪,神情略显憔悴,不是魂萦梦牵的雪儿是谁?萧晖乍见戴雪安然无恙,狂喜不已,忙奔上前去,刚叫了一声:"雪儿!"却见戴雪抿紧了双唇,目光冰冷如剑,萧晖怔住,不由自主停下脚步。 施君揽着戴雪的腰,问道:"雪儿,你认识他?" 戴雪侧过头去,对施君微微一笑,随即恨道:"大哥,此人正是我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上回把我卖入寻芳楼,也是他派人干的!" 萧晖站在数步之外,见戴雪这一笑,恰如日出冰山,灿烂得令人眩目,这么多年来,自己做梦都未曾梦到过他这样的笑容......但他口中吐出的这几句话却似一柄尖刀,狠狠地刺入自己的胸膛!萧晖站立不稳,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又见戴雪与施君神态亲密,手挽着手,便如一对热恋的情人,而两人相貌打扮,更是珠联璧合,恰如天造地设的神仙眷侣。萧晖低头看看自己,头发还滴滴答答地流着水,身上套了件不合体的衣服,只乱七八糟地系了下腰带,赤着双脚,狼狈得活象一只丧家之犬......再抬头看看施君,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萧晖的胸口一阵闷痛,雪儿不但对自己恨之入骨,就自己这副形象,怕也入不了他眼吧? 施君听戴雪说完,脸色更加阴沉,问萧晖道:"雪儿说的可是事实?"萧晖木然地点了点头,想不出什么话来辩解,杀父仇人是确凿无疑的,而韩知韦的弟子将雪儿卖到妓院,自己虽不知情,却是看着他被人带走,也难辞其咎。寒光一闪,施君已倏地一剑刺来,身形之快匪夷所思:"你既擅闯我逍遥岛,又得罪了我的雪儿,我岂能容你撒野?乖乖剑下受死吧!" 萧晖此时赤手空拳,见施君来势汹汹,招招夺命,不敢怠慢,忙欺近一名逍遥派弟子身边,夺下一柄长剑,反手架格,却不取攻势,一味躲闪避让,乘空对施君道:"门主请住手,容我解释......"施君不等他解释,刷刷又是几剑,萧晖连退了五六步,化去剑招来势,又道:"我千里迢迢来找雪儿,确实是有紧急要事......" 施君听若未闻,只一路强攻,趁萧晖分心说话,嗤的一声,已划破了他的衣袖,露出半只手臂来。萧晖本就是穿的别人的衣服,这下更是衣不蔽体。萧晖见施君毫不容情,不由有些恼怒,寻思今日之事恐难以善了,说不得只好将他打倒,强行将雪儿带走,反正雪儿恨透自己,再多一条罪状也无所谓。 萧晖渐渐被施君逼到了海边,一只脚踏入海水,他将长剑往上一撩,沉声道:"施君,休得欺人太甚!"发招反攻。萧晖无情剑法本来造诣就高,更兼有天罡心经的威力,施君虽是一派之主,仍有所不及,十几招之后,攻守之势逆转,萧晖大占上风,反把施君迫得步步后退,若不是仗着手中的兵刃远胜萧晖那把不趁手的普通长剑,恐怕已要落败。施君不料来人武功竟如此高强,而自己开始把话说得太绝,已无回旋余地,一时恼羞成怒,若在一众门人面前输了,岂不大伤颜面?施君脸色越来越难看,手上的剑招也越来越狠。 两人又斗了二三十招,施君脚步渐渐凌乱,烦躁不已,突然招数一变,使出一招逍遥派的绝杀"万川归海",霎时剑影重重,外人看来,便如数十柄长剑从四面八方同时刺向萧晖,分不清虚实。但萧晖此时内力修为已高,看得清清楚楚,任施君将自己围在核心,身形不动,待剑影初至,突然一剑刺出,正是施君的面门,施君不料萧晖竟从这个角度发招,无法躲避招架,暗叫:我命休矣!突然听到一声"大哥!",正是戴雪扑了过来! 两人相斗时,戴雪一直站在旁边一块大石头上观战,这会猛地从石头上扑了下来,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挡萧晖的长剑!萧晖吓了一大跳,只得硬生生地撤回剑来,一声轻响,剑锋仍在戴雪背上划了一道口子,渗出几滴鲜血!形势突变,萧晖已不及再变招,施君长剑一挺,已顶在萧晖的咽喉,萧晖浑然不觉,只定定地看着戴雪:我又伤了他,我竟然又伤了他! 施君见萧晖目不转睛地盯着戴雪,眼光中既是悲苦,又是迷恋,心头窜起一股怒火,一把将戴雪拉到自己身后,剑尖略略往前一递,刺破萧晖的肌肤,点点地冒出血珠......萧晖惨然一笑,长剑落地,便有几个人上来,牢牢地将萧晖的手脚捆住。萧晖任他们捆绑,毫无心思挣扎反抗,脑子里反反复复回想着刚才那幕,雪儿竟然......竟然宁愿舍身救他!那么即使自己胜了,又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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