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听说头发柔软的人性格也比较软弱,但放在他身上完全行不通。他虽然此时安稳闲适,但一旦受到攻击必定会毫不犹豫的抵抗到底的,这从他利落迅猛的剑法中不难看出。 他并不知道骛究竟是在哪点上吸引了他的眼光,但没关系,他会去弄清楚的。 [骛,你为什么会喜欢史书?]随手取过早已放在桌上的茶壶,缓缓的为自己倒了一杯。 骛是极喜欢清茶的。而他呢?他是在发现茶与骛很像以后而开始喜欢的。 [习惯吧,我第一接触到的书就是史书。]虽然问的有点突然,但骛也渐渐习惯了。逻这个人太深沉,他问的问题虽然有他自己的理由,但不一定会被别人猜到。 只是有时候也挺......大意的。看了眼喝茶喝的不亦乐乎的逻,骛无奈的摇摇头。 如果在茶里放些致命的毒药,那契而斯齐家很快就能易主了。 当然,想归想,他是不会那么做的。 如果要分胜负,那势必要堂堂正正的决一雌雄,毒杀那种阴暗的手段,他无论如何也是不齿的。何况......一想到眼前这张冷俊又带点张狂的脸变得了无生气的样子,他忽然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悲哀...... 悲哀?为了这个世仇?呵,他一定是被午后的太阳晒晕了!但,真实的心情是那么清楚,难以磨灭或自我欺骗。 [吓!]刚一回神就被不知何时已经离开藤椅,正在离他不到2寸的地方注视着他的逻吓了一跳。骛不由有些窒息,那么近的距离令他强烈的感受到逻本身的压迫感。 [想什么?都出神了]呢喃般的话语此时听起来有说不出的暧昧,清茶的香味令骛不由有些迷失了...... [啪!]不慎碰落的杯子吓了骛一跳,他一下子退开两步,尴尬的笑了下。 逻的眼睛真的是太危险了,没想到那双沉毅的眼睛离近看时居然是如此的炙热。 好笑的看着满脸通红的骛,逻决定今天放过他。再靠近些的话,他的脸就该滴血了。 [习惯是吗?你是个念旧的人。] 所以离开家族才会更痛苦。 后面一句话逻没有说出来,直接用手撕开伤口太过残忍。 对敌人,当然可以。对骛,绝对不行! [念旧的人才懂得感恩。]直到开口说话,骛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依然有些暗哑。 忐忑的等了会,见逻没有拿这取笑他,才算是安了心。 [我记得你也喜欢史书的。]不自在的咳了声,骛决定换个话题,一直在自己身上打转实在太危险了。 [是啊。但我不是念旧......]逻深深的看了骛一眼[是警醒自己!] [警醒......]仿佛被逻的语气所感染,骛不由自主的重复了一遍。他在逻的眼睛里,看到不容置疑的肯定。 [历史总是相似的,愚者会犯的错......也是相似的。]缓缓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逻意味深长的说。 [这是干吗?] 戌长老瞪着眼前的妖娆而艳丽的舞姬及三十名侍女。 [禀长老,这是西北族群进贡的舞姬及侍女。]此时一脸谄媚的是家族中专门负责上贡物品及祭祀等重大典礼筹备的司仪长--泰德斯 [那又如何?] 戌长老不动声色的接了句。 [阿,当然,按规矩应该送至族长陛下的寝宫,但族长说族里劳苦功高者甚多,所以叫我留下看机会进行妥善奖赏。] [族长陛下也说了,‘劳苦功高者甚多'司仪长又何故有此一举?] [呵呵,戌长老真是谦虚了,劳苦功高者再多,加起来也不及戌长老所做的贡献啊。西北族群之所以每年进贡给我们契而斯齐家族除了是因为我们富甲天下,也是因为比起鞭长莫及的皇族,我们更能保护他们的安危。而契而斯齐家族能有此声望,长老们的功劳高不可没。] [呵呵,泰德斯你说笑了。那是前族长领导有方,我们这些老头子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呵呵,长老太谦虚了。] 泰德斯看了眼虽不露得意但已显喜色的戌长老,心里知道这一趟的礼是送对了。戌长老的野心近日是日渐明显,而他培养多年的势力也不可小觑。最令人费解的是向来狂傲的族长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莫非是真的忌惮于戌长老的势力? [礼物老夫收下了,有劳司仪长费心,不如留下用顿便饭?] 戌长老略一挥手,后面的人立刻下去准备,可见他虽然用的是问句,但并不容人拒绝。 泰德斯当然是个识时务者,立刻陪笑到[是,在下惶恐,不胜荣幸。] ******************************************************************************* 三天后,戌长老暴毙! 契而斯齐家族会议堂·凤梧堂 [太奇怪了,戌长老怎么可能忽然就死了?] [据说是被毒杀。] [什么?毒杀?谁能近的了戌长老的身?他当年随前族长陛下扫平西北族群动乱时可是最勇猛的悍将啊。] [听说前几天西北族群进贡了一批舞姬,可是族长陛下并未收下,反而说要给什么‘劳苦功高者',司仪长,有这事吗?] 众人的眼光一下子看向泰德斯,泰德斯环视了下周围的人,此时还不是议事的时候,族长与他那一系的人都还未到,到的都是戌长老的人。偌大的议事堂此时竟黑压压的坐了近一半的人。 [是啊,族长是有说过‘劳苦功高'者。] [混帐!这不明摆着族长的预谋吗?]一个彪型大汉猛的站起来怒吼到。他是勒司·戌,有着悍猛的体型,是戌长老的直系族人,手握保护契而斯齐家族三大总军权之一。 [啪]议事堂的门被骤然推开,逻·契而斯齐站定在门的正前方,他身后站着吉·尤莱亚,崎尔悉及一班家臣。 逻·契而斯齐的身上披着紫金麒麟玉龙袍,后梳的头发突显了他饱满的天庭,两只锐利的眼睛中有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一瞬间,议事堂了无声息,所有人都被他身上自然散发的气势震住了,连勒司也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坐了下来。 这人是天生的霸主,能在他那双虎目的注视下平静如昔的至今尚未遇到。 直到他坐下,众人才乍然惊醒,站起来向他致意。逻也向他们点点头,并示意他们坐下。 [戌长老的事你们也知道,查出眉目了吗?] [哼,这是有人预谋的。] 勒司重重的哼了一声,他正为自己刚才的退却而感到恼怒,此时更是当仁不让。 [哦?]逻左眉微微一挑 崎尔悉立刻将话接了过来[听勒司那么说,一定是知道什么了吧。不妨说出来听听啊。] [族长陛下,听说西北族群曾进贡一批舞姬,敢问陛下可有此事?] 勒司身边的一个其貌不扬的人忽然开口。 他的声音适中而平静,年龄约为30左右。可其他人却没怎么见过此人。 [你是什么人?]开口问话的不是崎尔悉,崎尔悉不论何时也用这种充满讥讽的口气问别人的话,崎尔悉也不会在意对方的身份,只要对方是人。 问话的更不会是逻·契而斯齐,逻从不在不需开口的时候开口,从不问不想问的问题。至于那个人是谁,他根本不在意。 问话的决不会是吉·尤莱亚,有逻在的时候,不得到指示他是从不开口的,他做的,往往是动手。 问话的是泰德斯,是掌管进贡的泰德斯。不管那个人是在为谁说话,他可不允许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出现在这。 [在下名叫肯恩,是戌长老身边的一名谋略,谋略长身体欠安,正打算告老还乡,所以今天由我来此参加会议。]肯恩的声音不卑不亢,对泰德斯表现出的不屑一顾的神情也完全没有动气的样子。 逻随意的将他一扫,发现他并不像是愚笨之人。那他怎么没看出来,那个告病打算开溜的谋略长根本是存心不来参加这个会议而找他做替死鬼? [族长陛下,能否请你回答可有此事?]肯恩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住逻。 玩味的勾起一抹笑容,逻点了点头[的确有一批舞姬。]他欣赏有骨气的人,更欣赏有骨气的敌人。 [敢问这批舞姬是如何处置的?] 尤莱亚向前踏出一步。这个叫肯恩的人已太过放肆,只要逻一个手势,他将在第一时间将那个失礼的人斩杀于剑下。 可逻并没有动气的样子,只是看了崎尔悉一眼。 崎尔悉自然心领神会。 [泰德斯,麻烦你将族长当天的话重复一遍吧。] [族长......]泰德斯慢慢的站了起来,不知为何已没了刚才凛人的势气。 [族长说......族里劳苦功高者甚多,不妨留下妥善奖励。]在逻·契而斯齐的面前,泰德斯当然不敢玩花样,只是声音却越讲越清。 [司仪长怎么了?口渴了吗?怎么声音越讲越清呢?能不能‘清楚'‘明白'的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呢?]讲到后来,崎尔悉的声音中已明白透露出一股威严,虽然他那俊美的脸上仍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容,但他的眼睛却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光芒。 尤莱亚一直看着,忽然明白了逻为什么一直那么信任这个怎么看怎么不值得信任的谋略长。崎尔悉虽然吊儿郎当,但却是个比谁都清醒的明白人。他很明白该在什么场合说什么话,他也很明白哪些是他该开口替逻说的,哪些是该替逻做的。譬如现在! 以逻的身份当然不适合对着一个下属咄咄逼人。 ‘族长是因为沉默而显得威严,因为了然而显得睿智,因为距离而显得可敬。'不知为何,尤莱亚忽然想起骛·格洱稀说过的这句话!没想到,明明什么都不知道的骛,却可以那么简单的就将族长看穿。 难怪族长如此重视及珍惜他了...... [诸位,你们都听到了。]回过神来,崎尔悉已经从泰德斯口中听到想听的话了,正扫视着下面那些面露惊疑,摇摆不定的家臣。 [肯恩,这个答案你听清楚了吗?族长陛下说了,劳苦功高者‘甚多'并要泰德斯‘妥善奖励',由此可见族长并不知道这批舞姬被送往何处,知道答案的人是他--司仪长,泰德斯大人。] [我,我......]此时的泰德斯已经面如金纸,如果他不能给出个合理的解释,那他大概会死的很快,很惨。 报仇心切的人是不讲仁慈道义的,何况戌长老一族做事的手段他也是很清楚的。 [可是那名舞姬身上并没有任何有威胁性的器械或药物啊!这点尤莱亚大人也可做证,我们当时是一起检查的。] 泰德斯紧紧的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看向尤莱亚。 他知道尤莱亚是逻那边的人,很可能适口否认,可他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尤莱亚是用剑的人,使剑者必须拥有高洁的灵魂,他们不会做任何对不起手中一方宝剑的事,更不可能说谎。 尤莱亚缓慢而清楚的点了点头[是的,在舞姬准备上贡给族长陛下时,我也参与了清查,当时的舞姬身上没有任何问题。] [看吧!]泰德斯兴奋的大叫了起来,尤莱亚果然不愧是用剑的人,品性与那三尺青锋一般贵洁。他以后一定要好好感谢这个人。 [那你是什么时候把舞姬送往戌长老府邸的呢?]肯恩的问话依然不快不慢,但逻并没忽视他语气中已经多了一丝别的东西。 [是......是......]泰德斯忽然笑不出来了,他是在第三天才将舞姬送往长老府的,当然是第三天!若是才跟族长禀明有那么一批舞姬转眼就将她们送往长老府,那他的用心岂不是太明显了? 可谁知道......谁知道那批明明没有问题的舞姬会出事呢?! [族长陛下]肯恩和勒司·戌忽然一起跪了下来[刚才对族长陛下多有冒犯,恳请族长陛下降罪,但也请族长陛下务必将此人交由我们戌一族自行处理。] 逻略一沉吟,瞥了眼已无法思考,只是呆呆站着的泰德斯一眼。 [族长陛下,我族自117年前起已废除私刑,请族长三思。]崎尔悉也跪了下来。交到戌一族手上的泰德斯必定会生不如死,但泰德斯好坏也是一条人命,何况有些事还有些奇怪,需要重新讨论。 [恩......既然是祖宗规矩,那也不好打破。相信戌一族也能体会我会难处。]逻将目光想肯恩那里一扫,接着说[但戌长老是德高望重之人,对他的仙去我也很难过,戌族同仁请节哀顺便,戌长老必定会得到隆重安葬。将泰德斯押回,严加审讯,不得放私。] [是。] 尤莱亚向后一招手,两名侍卫立刻将泰德斯押了过来。 [恩,那今天就这样吧。]缓缓的点了点头,逻率先想外走去。 ******************************************************************************* [骛,你可以为我舞一次剑吗?]逻摇着手中的茶杯,心不在焉的开口道。 骛看了他一眼,他并没有忘记自己说过,剑法不是为了观赏而存在的。但逻的要求他总没法拒绝,今天的逻更令他无从拒绝。 今天的逻,有着说不出的寂寞。 寂寞不是一种情绪,是一种感觉。寂寞的人即使身处闹市人群,也依然是寂寞的。 两年了,他从不曾在逻的身上看到过寂寞的影子,但今天,他看到了。 一言不发的从墙上取下四方玄武,逻直接在房中将剑法展开。 凌厉的剑气令逻感到些微而清晰的疼痛,沉重的剑压使得放在桌上的杯子也裂开了一道口。四方玄武本就是绝世的神器,更何况握在骛的手中。 骛一心一意的使着剑法,他看的出逻很不快乐,可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做什么都是不妥的啊,他们甚至可以算是敌人。 但如果只是舞剑的话,那应该不会难以交代吧。剑法每天都要温习,只是今天是在房里,只是今天多了一个逻,只是今天的逻说他想要看而已。 [骛,你知道我多久没有拿剑了吗?]逻忽然欺近,一下子将骛按在墙上。
逻的身法实在太快,虽然骛在大惊之下已经收剑,但还是在逻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印。 [你!]刚想挣扎,却发现逻的力气强硬的出人,而他的眼中也不再有着一贯的冷漠,而是多了些不熟悉的东西,比如......寂寞......哀痛...... 窗外的风轻轻的溜了进来,带起逻额前的几缕散发,在骛的脸上打了个转,又随意的落下了。 骛无声的叹了口气,有些僵硬的看了眼埋首于他肩上的逻。虽然那将他强行环住的身躯已经放松了些,但依然无法争脱。 [我很久没有拿剑了,当我成为族长后,我就被剑遗弃了......]闷闷的声音依然沉着有力,但骛却听的出来,里面多了些颤抖。他并没有答话,因为他很明白,此时的逻,只是想说,并不一定要有回应的。 [母亲以前是反对我习剑的,她说过,拥有的时间越长,割舍的痛苦越深。当时我还很奇怪,习得的剑术如何割舍?又有谁敢令我割舍?后来才知道,即使我不去割舍......也是能被遗弃的......我被剑遗弃了,也被自己的灵魂所遗弃......] 骛依然沉默,他忽然觉得,此时自己冒冒失失的出口只能将眼前的人伤的更深。 每个人的伤痛都是属于自己的,别人即使有心体会,也无法完全了解。所以每个人只能由自己承受伤痛,没人可以代替。 [我当时一直对‘剑是兵器中的君子'这话不以为然。它是兵器,是冷酷而硬直的。君子在我眼中却不过是沉默的退缩者,如何相提并论?!但我后来明白了,剑的高洁来自于持剑者品性的高洁。剑所散发的锐气于光芒来也自于持剑者本身。剑其实是霸道的,但它霸道而内敛。剑其实也是拥有温度的,但这温度不靠近便无法体会。] [恩。]点了点头,不自觉的将手搁上那个压住自己的人的背,骛感到一丝不甚明显的颤动,然后将自己压住的身躯又靠近了些。 手掌下的温度很高,与逻平时给人的印象完全不同。但也感觉的出,这背很宽,充满张力。即使是在他如此反常的今天,也依然充满令人畏惧及信赖的力量。 虽然自己在格洱稀家族中是次子,但依然得到完全的尊重。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的强困于怀中,不但是个男人,还是个应该被憎恨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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