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永遠也成不了他的龍煌。 「師兄,你考慮清楚了嗎?」 清冷如水的嗓音靜靜地在房中暈開,一抹雪白的人影如雲霧般地平空出現在君燿的房中。 「原來是御影之術啊!楚雲,妳怎麼盡學這些旁門左道呢?」 君燿面無表情地望著不請自來的訪客,心中沒有一點愉悅之情。 楚雲寫意一笑,輕鬆的表象之下,卻是一雙沒有笑意的眸子。 「反正當初師父為我們兩人所卜的卦,就是一為神,一成魔,我只是順理成章而已啊!」 「那我成不成神也不關妳的事。」 楚雲冷聲一嗤,「師兄,從小你就是我唯一的對手,為了能與你一較高下,我絕對什麼事情也作的出來,可是你現在真是太讓我失望了,師父的一句命定之人就把你迷的暈頭轉向,那個龍煌有什麼好?不過是個勘不破世情的俗人,值得師兄你為他賣命嗎?」 說著,她有如蛇一般緩緩挨近君燿的耳邊,低聲呢喃: 「況且......人家也並不是那麼領情呢......呵呵呵呵.........」 「住口!」君燿怒聲制止楚雲的僭越。 「師兄,其實你心中已經動搖了吧!所以你才會惱羞成怒,你別想騙我,別忘了我們是相處了十幾年的師兄妹啊!」 白衣女子低下頭,用風情萬種的水眸盈盈挑勾著。 「師兄......別忘了,真正與你命運\相繫的人,是我唷!」伸出宛若嬌嫩白蛇的藕臂,意淫地纏住君燿的頸子。 「絕不是那隻雌雄莫辨的淫蕩兔子哪.........」 話聲方落,妖美的女子便化為一陣輕煙,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而在煙霧散去之後,君燿卻見到了最不該出現在此的人。 龍煌。 穿著墨色披風,邊緣滾著艷白的貂裘,襯得龍煌炯亮的鳳眼更形剔透。 沉默。 遇見他,君燿就算再怎麼有耐性也忍不住急躁。 「你沒有話要說嗎?」 龍煌深黯的瞳子倏地一縮,卻依然面無表情地答道: 「說什麼?還要我用八人大轎抬你出宮嗎?」 「你!」君燿聽了,簡直怒急攻心。「龍煌!!!」 龍煌薄唇緊泯,鳳眼犀利。 「誰准你直呼朕的名諱!」就算曾有過一絲一毫的溫情,如今也再不復見。 「反正你對王朝的用處也不過如此,要去要留都隨你,朕的這座小廟可請不起你這尊大神!」 氣勢逼人地披風一掃,龍煌就毫不留戀地揚長而去。 君燿冷冷地望著龍煌的背影,半晌,才勉強擠出一絲扭曲的笑。 「煌啊......就像你所說的,有些事情,就算是愛的再深...也無法原諒啊!」 雪緩緩地從空中落下,今年的初雪下的很安靜、很安靜,靜到......彷彿整個世界都死了一樣。 龍煌的心情很壞。 一連三天都點了不同的妃子侍寢,當夜影發現龍煌竟然招了幕容琉跟幕榮璃姊妹來表演歌舞時,他就更加確信龍煌的心情是壞到極致了。 龍煌有個習慣,當他發怒時,他並不會找親近的人出氣,反而會找些不相干的人一起飲酒作樂,享受眾人隨著他陰晴不定的情緒起起伏伏的樂趣。 夜影沒想到,當龍煌千辛萬苦地從慶功宴溜出去找君燿時,他還以為陷入膠著的兩人總算有點進展,沒想到竟然卻弄到一言不合地大吵一架。 奇怪的是,這次君燿也死硬著脾氣不肯求合,於是這場冷戰竟持續了快一個月都不見好轉,弄得龍煌身邊的人個個是膽戰心驚。 尤其宮中最近傳聞君燿將辭去國師一職,回山林中修練身心,夜影等人才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在一個大雪紛飛的隆冬之夜,龍煌終於厭膩了眾人簇擁的生活,秉退了左右,一人獨自在沈亭中自斟自飲。 「湖心見月,庭中賞雪,如此美景豈能獨享?」 龍煌連抬眼也懶,冷聲譏誚: 「搞了半天,他們又把你找來當說客啊!」 趙麒笑了笑,話不多說地趕緊偎到火爐邊喝酒取暖。 「在這種冰天雪地的日子我還能從府裡爬出來與你飲酒對詩,你要是敢不領情我絕對會把你丟進池子裡醒腦。」 龍煌淡淡一笑,「我還不知道你怕冷哪!」 趙麒白了龍煌一眼,哼了一聲。 「不是怕冷,只是不喜歡大冷天地離開被窩而已。」 龍煌瞇起眼,面不改色地喝下溫熱的烈酒。 「是嗎?」 趙麒望著龍煌的側臉,嘆了一口長氣。 「煌啊......你別又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龍煌哼了一聲,臉色更為僵硬了。 趙麒笑了笑,斟了酒在嘴邊泯了一口。 「其實啊......我曾經愛上過你唷.........」 龍煌抬起了鳳眼,愛理不理地掃了一圈。 「喔。」 趙麒笑的更深了,「唉呀!真是不賞臉。」 「那你當初又為什麼拒絕我?」龍煌幾乎將臉都埋進杯子,悶聲問道。 趙麒見他彆扭的模樣,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果然還在記恨。」 龍煌吊起鳳眸,睨了一記。「哼!那是當然!」 趙麒瞇著眼,依稀回憶著過去。 「我們啊......都太驕傲了,誰也不願先放下身段,這種競爭的情感,雖然充滿刺激與快感,但是最後...還是比不上默默守候的溫柔啊! 煌,雖然你也很溫柔,但是反而會對你最重要的人冷淡,因為你想要在他面前保持理智,表現強悍,殊不知...這正是感情最大的致命傷。」 趙麒轉頭望向龍煌,淡淡一笑。 「你喜歡君燿吧!所以才會故意在他面前嘴硬,我也是一直到最近才能理解你這不同於常人的『關愛』表現哪!」 龍煌嘆了一口氣,搖搖頭。 「他要走,就讓他走好了,反正我又無所謂。」 趙麒無奈地瞪了這冥頑不靈的傢伙一眼,說道: 「真的無所謂?煌,你這是在騙我還是騙你自己?」 「你還要再次因為這種無聊的自尊而失去自己重要的人嗎?」 「哼!」 龍煌埋頭又喝了一杯酒,神情中的冰冷已漸漸變成了孩子氣的鬧彆扭。 含恨的鳳眼怏怏地虛張聲勢,蜜色的雙頰早已泛起暈紅。 「為什麼又要我去說......我才不想求他留下呢!」 趙麒知道龍煌已經動搖了,端起酒杯拼命掩飾住嘴邊的竊笑。 「你也不想想之前說了多少任性的話,要君燿沒名沒份地跟著你,起碼也要有個承諾吧!」 「哼!我哪有說什麼任性的話!」 趙麒冷笑,「你自己心裡有數!」 知道已經無路可走的龍煌,又露出了一張可憐兮兮的苦瓜臉。 「一定要說嗎?」 趙麒冷嗤一聲,用力地放下酒杯。 「天寒地凍,皇上,微臣就先回府休息了。」 龍煌哀怨地目送著趙麒的背影,直到夜影遞上了大氅輕巧地為他披上。 「哼!以後一定要討回這筆帳,省的那傢伙還以為能爬到我頭上撒野呢!」 聽著這位王朝英明神武的隆地喃喃自語,夜影終於忍不住笑聲雙靨。 唉唉唉!這位聖麒王朝的偉大龍帝,拿王朝的右相沒輒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現在再來費神追究,恐怕已經太遲啦! 回到房中的龍煌,想起了適才的對話,不禁泛起了悲喜交加的苦笑。 「真不知說他是故意忽視呢還是遲鈍過人,竟然特地跑來宮中跟我說這些話,也不想想他可是我過去所愛的人哪!......真是個殘酷又無情的傢伙哪!」 原來,自己也漸漸從他的那段情中走了出來,從未想過會愛上其他人的情景,現在竟也不覺得遙不可及了。 或許......真的都已經成為過去了吧......... 二之十六:天下平
朔风凛冽,大雪纷飞,暖柔的薰风缭绕,另有种窒息之感。 龙煌如同往常一般,低头专注地批改著奏章,若有所思的神态彷佛正在等待一个将要出现的人。 火炉中的柴薪劈啪作响,倏地疾风乍起烛焰猛摇,一抹沉默的黑影无声地矗立於几案之前。 男人举止若风,披附於斗篷上的浓霜,在他将龙煌攫入怀中的同时,悄悄地下了一场小雪。 龙煌眯起勾魂的凤眸,深邃的眼中逸出一缕妖艳的水光,毫不犹豫地回拥住那无礼的侵略者。 霸道的吻封住了龙煌温驯的唇,冰雪般的怀抱却有著难以置信的炽热。 温存难耐地舔吮著男人沁冷的薄唇,龙煌满意地让属於自己的领地,沾染上专属於他的气息。 从不觉得这种行为有何意义可言,奇异的是仅只心境上的些许改变,却能让自己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种不同於平日的激狂。 今晚的男人也不同於以往一般,温柔冗长的前戏几乎让龙煌忘了自己身在何方,龙煌睁开迷蒙的凤眼,凝视著男人有些模糊的容颜。 并不是男人今晚的爱抚技术特别高超,在这一瞬间龙煌才明白,自己竟从未对这个男人敞开任何心防。 这是理所当然的啊! 这不正是他衷心所求吗? 那为何他如今会感到心痛呢? 为了男人始终没有得到回应的爱而心痛啊! 敛起的眼睫之间缓缓地溢出了一滴清泪,龙煌无声地搂紧了正恣意爱抚自己的男人。 熟悉的冲击依然让自己无法呼吸,他是永远也无法习惯这种行为的吧!但却又为何如此盲目地渴求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呢? 即使如此地厌恶被侵犯,却又完全不知道其他能让自己得到安全感的行为。 他能充分掌握他身边所有的人,可是对於自己的感受却又如此蒙然不知,在白费了那麽多年的时间之後,他才终於明白原来都是他自己将最重要的东西亲手舍弃的。 凤帝是如此,君靖白能理解她不为人知的心情,最後甚至还为她放弃了大好的前途,随她归隐。 赵麒也是如此,曾经他是愿意爲自己舍命的啊!可是自己却为了愚蠢的骄傲而折磨他,他最後会爱上无微不至的韩朔,也丝毫不为过啊! 有谁会一直爱著刻意伤害自己的人呢? 有谁不会爲那无怨无悔的温柔守候而动心呢? 他又......他又再度推开了这个男人了吗? 不由自主地摆动著腰肢,龙煌忍不住爲男人漫长的折磨而痛哭,被填满的身体呐喊著不足,淫荡地渴求著男人的给予。 终於,他在高潮的瞬间失去了意识。
男人起身的动作即使刻意地放的轻柔,却还是惊醒了龙煌。 凝视著男人一件一件穿上厚重暖实的衣裘,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九霄殿......走出了他的世界。 君耀远眺著廊外雪白的世界,他几乎快忘了,自己到底是为了什麽才舍弃了如此广大的天下而屈居到这有限狭窄的牢笼之中。 见天下之大,知己身之短暂,曾经...他是那麽地无入而不自得的消遥啊! 都是为了那个人啊! 他明白自己内心中的渴望,可是却又无法完全斩断深植於胸中的眷恋啊! 是该放手了。 「你要离开我,到那个女人的身边吗?」 绛紫的厚氅在寒风中轻轻翻动著,细致的金线在边缘绣上繁复光灿的云龙,滚上一圈蓬松柔暖的貂毛彷佛云彩一般,灵动欲现。 披散在肩背的浓密长发,衬得他情潮方褪的脸庞更显慵然雅逸。 君耀发现自己事到如今依然还是无可救药地迷恋著这个无心无情的男人。 他勾起嘲讽的笑容,冷道: 「怎麽...难不成你是在吃醋?」 见龙煌脸上一僵,君耀不禁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快感。 既然无法得到他的爱,那至少自己拥有能够伤害的他能力,也是证明他是有些在乎自己的自我安慰。 龙煌咬著下唇,晶莹的凤眸第一次无法直视君耀的眼睛。 「没错,我是在嫉妒。」 即使现在是三更半夜整个九霄殿空无一人,君耀还是忍不住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他不敢置信地死盯著龙煌,差点要愚蠢地要求他再说一次。 但是当他见到龙煌红到几乎要滴血的俊容时,君耀发现他心中所有的不满以及无力都在瞬间消失了。 还是爱他啊! 就算舍弃尊严被所有的人耻笑他也毫不在乎,或许他还不够爱自己,但是他却在不知不觉中给了他自己最需要的东西,只要有这些小小的温暖,就足够让他支撑上一生一世啊! 看见君耀泫然欲泣神情,龙煌忽然觉得自己多年来的执著是多麽地可笑,能够让自己重要的人快乐,就算没有尊严、就算不再骄傲,又有什麽关系呢? 就算为了他而受伤,就算为了他而痛苦,但是...这就是爱啊! 虽然愚蠢、虽然笨拙,可是若没有经过这些,又怎麽算是爱过呢? 「我嫉妒那个女人认识我所不知道的你,知道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对於咒术我只是个门外汉,谁知道你跟那个女人是不是还旧情未了藕断丝连?身为别人的所有物你到底有没有自觉啊!竟然敢跟其他人夹缠不清,我这个主人发个脾气都不行吗?更何况你连句解释也没有,还敢给我不告而别.........」 越说越顺口的龙煌,在下一个瞬间已经被激动的君耀狠狠抱住。 「我爱你...我爱你...我永远都是爱你的!」 龙煌深深埋进君耀的胸前,低声说著。 「我啊...是个很别扭的人,实在做不太来这种表明心迹的事情,这次你让我破例......可别以为还会有下一次。」柔柔软软的语音,怕是撒娇的成分还多过於威胁吧! 君耀轻轻地笑了,他似乎越来越了解这别扭的家伙心中在想些什麽了。 「原来你这麽怕我离开啊!」 龙煌听了,立刻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双手使劲地想挣脱君耀的怀抱,不过君耀可不让他如愿。 凝视著怀中因为闹别扭而不断挣扎的人儿,君耀第一次感受到那种几乎溶化心脏的幸福。 在一阵推挤摩擦之中,君耀突然一不留心就把手伸进了龙煌的大氅里面,而他手下的触感顿时让他脸色大变。 「你里面竟然没穿衣服!」 天哪!这家伙到底是什麽妖魔转世!? 龙煌凤眸流转,冶艳一笑,语带勾引地说: 「因为我怕会追不上你,怎麽还有閒情逸致穿衣呢?」 这样现在才有閒情逸致把你拐到床上啊! 龙煌呵呵地笑著,心中正打著坏主意。 君耀当然也不甘示弱,游移的大手毫不留情地用力摘取他胸前的嫩芽。 如愿听见了龙煌的轻吟,君耀从容不迫地露出了邪笑。 「那请问主人您现在有閒情逸致与在下欢好吗?」 放肆的爱抚熟练地逗弄著龙煌敏感的身躯,直至他浑身瘫软地挂在他的身上喘息不已。 「嗯...啊......快...快点......」 迎合著男人的手,龙煌难耐地紧贴著他扭动著。 「已经忍不住了吗?我的主人。」 君耀充满笑意的询问尽是作弄人的心思。 龙煌轻嗤,娴熟地伸舌舔咬著君耀敏感的耳垂,并将膝盖顶在君耀鼓涨的跨间轻轻摩挲。 听著君耀失控的粗吼,龙煌不禁缓缓漾起了计谋得逞的微笑。 「想要跟我斗,你可还要多修练个十几年呢!小、鬼!」 至於这旗鼓相当的两人究竟谁胜谁负,恐怕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大雪初霁,云破月现,皎洁银光流泄盪漾,清冷而孤高的弦月澄澈得宛如娇嫩的黄色水仙,摇曳生姿。 赵麒裹著轻暖的狐裘畏寒地缩在炕上不肯动弹,韩阙见他连将手伸出狐裘也不愿,也只能认命地替他斟上温热的雪醅,端到他的面前。 「真不知究竟谁才是主人。」 赵麒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将狐裘打开一条细缝,接过了清澈的水酒。 「在这种天气造访,你就该有心理准备。」 浅啜了一口,赵麒立刻眉开眼笑第一仰而尽。 「好酒!」 韩阙阻住了他再喝一杯的要求,递了一些垫胃的点心给他。 「这酒虽然顺口,但是後劲极强,尤其你又空腹喝酒,容易伤身。」 虽然雪醅不像剑南烧春一般入口火辣,但是却更容易引人入醉。 赵麒拗不过他,又不想自己伸长了手去拿酒,所以也只好将就地端著小碟子一口一口吃著府里厨子精心制作的珍珠丸与翡翠饺。 韩阙真觉得赵麒一到冬天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平时生龙活虎的一个大男人,此时竟然变的像个小孩似的处处要人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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