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完哪里听得出这话中深意，欣喜万分的抱著东，脸颊紧紧贴著东的胸膛，终於放下心来，好好享受这睽违已久的温暖依靠。 锦织家这顿晚餐的气氛是这几个月来最好的一次。 小完心中长期以来的压力全都消失，自然眉开眼笑，小广自来心思玲珑剔透，今天餐桌上更是卯足了劲卖弄他的三耍本事，一顿饭吃得热闹非凡、笑声不断。 虽然隔天二个孩子都还要上课，不过东才回来，自然闹到很晚，待两个孩子睡下後也近午夜了。 锦陪著东静静走过回廊、庭院、穿过小门，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直到锦在玻璃屋门口停止脚步。 「晚安。」锦微笑道别。 东瞥了他一眼，问道:「你不进来?」 锦摇摇头，他不想一下子给东太大压力，今日他答应回锦织家、答应陪自己试著走下去…已经太足够了! 「我以为你有话对我说。」看著锦，东眼神清明澄澈。 「该说的我今天都说了。」锦仍是温温含笑。 点点头，东打开门，在进门前，忽然转过头来:「进来坐会儿吧! 我有话跟你说。」 锦惊讶的张大眼，显然没想到东竟会主动邀请他进去。 那付表情让东不由笑了出来:「我要说的可未必是好事，要不要进来你自己想清楚。」 92 那付表情让东不由笑了出来:「我要说的可未必是好事，要不要进来你自己想清楚。」 锦不由苦笑:「才一天不到，你不会就改变心意了吧!」 东抿唇一笑，唇角有抹促狭，没有答话迳自进了屋里，锦也只能跟进去。 倒了二杯酒，一杯交给锦，一杯自己拿著，东走到漏著天光的偏厅里閒适坐下。 抿了一口酒，东望著落地窗外披著一层银色微光的景致，淡淡开口:「今天小完那些话是你教他说的?」 「我只是要他说出自己的想法罢了。」在东身旁坐下，锦说道。 偏过头，东盯著锦:「我以为你会希望送他走的。」 这一点东倒是看得清楚，锦当然不想爱人的心被分走一半，不过他也知道，若是小完离开，东的心只怕也要被带走一半，剩下被自己伤透的另一半…现在的他恐怕还抚慰不起。 锦叹了口气，接著应道:「我不会再做任何让你伤心难过的事了。」 东听了神色一动，正要说话，锦见状连忙补了一句:「除了让你离开这件事，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狠狠瞪了锦一眼，东要说的话也没必要说了。 锦知道自己没猜错，在这时，东想离开他的意念还是超过留下，心中一阵苦涩上涌，冲上了喉头。 「你…」锦的声音微微发著抖:「我真不知该怎麽说你，你看来宽容但其实是最自私的人，你只顾著自己无愧於心，但有没有想过别人? 我的心呢? 就活该为了你的问心无愧而愧疚负歉一辈子…」紧紧握住拳头，锦激动的说不下去。 「锦…」东喊了一声，也不知该说些什麽，幽幽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什麽也没说。 「你让我毫无选择的负欠你这麽久，至少…至少也该给我补偿的机会吧!」锦扣住东的双肩，低声喊道。 锦不是没有怨怼，只是所有的怨、所有的怒在东为他所做的牺牲下全都理所当然变成浓浓的不舍和心疼，但是并不代表他心中毫无怨恨。 避开锦的双眼，东低著头说道:「你能确定你现在对我的感情到底是歉疚还是爱吗?」 「我确实没办法确定…」锦说道。 东低垂的眼眸随著这声回答而黯下。 「我也不需要确定。」锦口吻坚定的继续说著:「我只知道，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想你每天都笑得很开心、不想你难过、要保护你、不准别人欺负你…」 抬起头来，东凝望著锦的清澄眼中有些东西在闪动。 锦微微笑开:「很幼稚吧! 这是小广那小家伙对你家儿子的表白，但也是我的心情，爱一个人就是这麽单纯。我希望你快乐幸福，但是更希望你的快乐幸福里有我、希望你因我而幸福快乐、希望是我让你幸福快乐。」 「你在玩绕口令吗?」东似笑非笑的说道。 锦看得出来，一直存在於那双美丽眼里某些如坚冰般的东西似乎融化了些。在暧昧的月光下，那显得柔和的暧昧眉眼、唇边的暧昧笑意简直是无可抗拒的诱惑。 往前抵住东的额头，扣著他的後脑不容他躲避，锦醇美的嗓音在月光下更显悦耳:「如果几句话便能让幸福快乐环绕著你，那我便是天天说，说上一辈子也没关系。」 「天天说?」东撇过头去，避重就轻的说道:「你当是下咒还是祈福?」 「不管是下咒还是祈福，只要有人能被我感动就行了。」锦一语双关。 东嗤声笑道:「你倒是挑个最便宜省事的方法，就算笨蛋也不会被你感动!」 「我要笨蛋感动干嘛?」锦仍是轻声低语，柔情满怀:「天底下我只要有一个人感动就行了。」 93 「我要笨蛋感动干嘛?」锦仍是轻声低语，柔情满怀:「天底下我只要有一个人感动就行了。」 东哼了一声，半分也没被感动的样子:「你的意思是那个人比笨蛋还笨吗?」 锦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即又正色道:「那个人虽然看著聪明剔透，但有时候确实比笨蛋还笨，让人放心不下、担心不已、片刻也不敢离开。」 锦这般清楚剖白，东也没办法再装做无视，抿抿嘴，想说什麽终究还是没说，举杯把酒一口喝乾了，说道:「累了，我想睡了。」 「好，我在这里看你睡。」锦一迳的温柔微笑。 「我又不是小孩儿，睡觉还用人陪!」东略横了锦一眼，淡淡的拒绝。 「你当然不用人陪，但我需要。」锦定定的看著东，声音温和却坚定:「我已经失去八年，将来怎麽样谁也不晓得，现在…便是能多看你一眼都要好好珍惜。」 东半垂眼帘，静默了一会儿，开口却是:「随你吧!」说完长身而起，进了房间。 锦跟在东身後，静静的等他沐浴完上了床，然後自己搬张椅子坐在他床边。 「如果想听床边故事，我可以免费服务喔。」锦笑道。 东翻了个身没理他。 锦自顾自继续说道:「从前从前，有一个王子和另外一个王子，那就是二个王子，二个王子又带了二个小王子…」 「闭嘴!」一个枕头随之砸在锦的脸上，床上的人没好气的说:「要留下就安静，别吵我睡觉。」 锦脸上满满的笑意，俯身把东因为丢枕头而露出来的整条手臂放回被子里，再将他转过身来面对自己。 「这样我才看得到你。」锦笑著向不满的瞪著自己的人解释，说完後自己很自觉的把双手捂在嘴上，做了个夸张的噤声动作。 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索性闭上眼睛不理，但也没再转过身去，脸上还忍不住露出微微笑意。 锦只觉几个月来悬得老高的一颗心也随著东嘴角噙著的微笑安放下来，他…终究是回到自己身边了。 不知是累了还是睡前喝的酒起了效用，没多久时间东便沈沈睡去。 忍下想摸摸那张脸的冲动，锦坐回椅子上，静静的凝望著东。 不是不曾看过东的睡颜，但每次看的心情都不尽相同。 在美国交往之初，除了父亲的反对外，简直无忧无虑，那时这张脸美的彷似玉雕一般，光华蕴藉，温美照人。 自己失忆以为他以身色诱时，即使对他轻蔑不屑，也不免为之吸引，那时的他，彷如盛开将尽的樱…绝美却掩不住一身落寞凄凉。 再後来是将他接回锦织家的那段时日，明知求之不可得却日日拥他而眠，睡著後，已带风霜的脸上不再掩饰的无奈和哀伤总让他心头抽痛可也妒忌到发狂。 现在，这张脸俊美依旧，但已经不复年轻时光华耀眼，八年苦痛的岁月毕竟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沧桑的烙印…可是这憔悴模样看在锦的眼里，只觉更加动人，因为他知道，这不但是岁月流逝的痕迹更是东深爱过他的证明。因为爱过，所以牺牲，所以才招来这多般苦难… 感动和怜爱充盈著锦的心，同时间，恐惧也随之上涌，让他眼睛连眨都不敢稍眨。 因为习惯的关系，刚过六点东便醒了过来，张眼便看到锦仍然坐在椅子上，阴影将他遮去大半，馀下一双眼睛亮如星子，不过一向温润的双眸现在却是充满血丝。 「怎麽不回去睡?」东开口问道。 「我怕! 怕我一觉醒来你又消失不见了，」锦的声音显得喑哑:「看著你，我才能安心。」 94 「我怕! 怕我一觉醒来你又消失不见了，」锦的声音显得喑哑:「看著你，我才能安心。」 「人不会无缘无故消失的。」东略带无奈。 「人确实不会无缘无故消失，但却有可能自我的生命中完全抹除…」锦的声调仍是淡淡的，却明显听得出害怕:「你没办法明白我的恐惧，我…差一点就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更可怕的是，如果我没恢复记忆，那麽我连自己丢失了最重要的感情都不知道…」 东知道从某种层面来说，他伤害了锦，但却从来没想过锦会被伤得如此之深，他也从来不知道一向自信如锦也会这般不安。 冰封的心在昨天便已经开始融化，此时更是快速的冰消冻解… 「上来陪我睡一会儿吧!」 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睁大了眼，半晌不敢动作。 东笑了笑:「像你这麽盯著，谁能睡得著? 难怪我半夜做了恶梦被老虎一口吃掉，原来是你的关系。」 确定自己没会错意後，锦哪里还客气，蹬了鞋子上床，一上床便把东拦腰紧紧抱住，颊贴著他的颊不住摩挲:「你的梦倒没错，我确实想一口把你吃掉。」 「喂，我还要睡呢!」东皱著眉说道。 锦双臂没有放松的迹象，把头埋进东的肩窝，深深吸了口气，轻声说道:「一下下就好，再一下下就好…」 紧拢的手臂那麽用力，东却能感到其中微微的颤抖，贴合的身躯几乎没有空隙，更让东清楚的感受到锦胸腔急速的跳动。 那是真的恐惧…这几个月来，锦没有宣之於口的恐惧…因为不想给他更大的压力，所以锦只能不断的包容、不断的忍让、不断的承受被恐惧噬咬的痛… 胸口清晰的传来阵阵闷疼… 东压下心中异样感受，故做轻松:「你这撒娇耍赖的本事是跟我儿子学的? 还是你儿子?」 「我还需要跟他们学?」锦哼哼说道:「他们俩个小家伙比我差得远了，拜我为师还差不多!」 东没答话，锦却能从他胸口的震动知道他在闷著嘴笑呢! 「要笑就爽快的笑出来! 我都敢跟你撒娇耍赖了还怕你笑?」锦倒是大方的很。 东果然笑了出来:「要说你学他们确实是小看你了，他们再怎麽耍赖也没你这麽不要脸。」 锦被损成这样也没半点在乎，脸颊贴著东的脸颊，享受这得之不易的温情。 「我的脸还得靠你给呢! 昨天我答应俩个小家伙了，和你带他们一起去渡假。」没给东任何表示拒绝的机会，锦紧接著又道:「你今年的生日小完又没帮你庆祝，心里难过的很，找我讲了几次，这次你回来当然要好好补偿一下。」 「小完现在和你感情这麽好? 什麽都跟你说?」东随口问道。 「这才是该当有的正确表现。」锦回的正经:「你也是，有什麽烦恼一定要跟我说，闷坏了自己，心疼难受的不还是我。」 东笑了一声，没作理会，又问:「你的好好补偿到底是补偿谁呢? 小完还是我?」 「当然是小完了!」锦理所当然的说道:「你都这麽大人了，还要什麽补偿，丢不丢人呢?」说完把东更搂紧了:「呐，我的面子你可以不给，我的感受你也可以不管，不过小家伙的心情就看你了，你可舍不得他们失望难过吧!」 「你不用尽揽上小家伙，我舍不得你和舍不得他们的心情是一样的。」东口气平淡像在说著再普通不过的话一样。 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待意识到东说了什麽之後，又是惊、又是喜，全身血液像是瞬间沸腾一般，一颗心简直就要蹦出胸口。 难以置信的看看东，只见他眼睛闭合，意态平和，就像平时一般…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东…」锦呐呐喊了一声。 「该睡了。」东淡淡说道。 「你…刚才那句话能再说一次吗?」小心翼翼的问。 挑了下眉:「该睡了。」 「…我是说前二句。」 「该睡了。」唇角淡淡促狭的笑。 「……」好像被耍了，锦仔细算了下，说道:「往前第四句。」 「忘了!」抿住唇却没抿住笑。 锦这下还能不确定! 用力在东唇上吻下顺道咬了一口，啐道:「小气!」 「我要大方的人多著呢，哪里轮得到你!」被咬疼了，东恨恨瞪了锦一眼。 被瞪的人可是眉开眼笑:「没关系，我只对你大方，你不肯说，我说，不只天天说，还时时刻刻都说…」锦的声音倏地低了下来，深深望进东的眸子，唇几乎贴著他的唇，似低语、又似呢喃:「爱你、只爱你…怕你压力太大，”一辈子”和”生生世世”我先留著…」 东似笑非笑的睇著锦，淡淡说道:「今天的份儿说完了，可以睡了吧!」说完便闭上眼睛。 「啧，」锦捏了下俊挺得不像话的鼻子，抱怨道:「明明长得挺梦幻的，却没半点情调!」 东是打定主意不理锦了，再扯下去，觉也不用睡了，索性发出微微鼾声。 锦看了好笑，心头却也止不住的甜蜜，今天这一步真是好大的一步…抱紧了东，不一会儿便也沈沈睡去。 95 说去渡假，东当然以两个小家伙为主，小孩子嘛，只要能玩就好了，管它是去哪里，结果到最後还是锦拿主意。 考虑到东的身体状况及爱好，决定也不太难下，准备准备四人便往夏威夷去了。 房间并不特别豪华，但布置得极为舒适雅致，特别的是极为隐蔽，不但拥有私用的小型游泳池，还连著一片专用沙滩。 小完和小广行李都没完全放下便兴奋的奔了出去，东则眺著从房间便能看到的整片碧海蓝天，眼睛半眯，唇边带笑，心情舒畅是不用说了。 锦从身後拥住他，笑问:「还可以吗? 不满意可以换过。」 「不用，挺好。」东回道。 「难道我还看不出来你很满意?」下巴抵在东的肩头上，锦微微抱怨:「就是想你赞赞我事情办得好嘛!」 东不禁好笑:「真是你办的? 讨好会长情人这种小事不是秘书或助理处理的吗? 或是企画部长也行。」 知道东在讽笑自己以前让他帮铃香挑礼物、订餐厅的事，虽然锦也明白东只是开玩笑，但这些真真切切伤害过东的事，他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垂下圈在东腰上的手，锦往後退了半步。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东转头探看究竟，却看到锦一付快要哭出来的悔恨表情。 想想刚才自己说的话，东也觉太过伤人，但是… 叹了口气，东说道:「锦，你确定你还能和我在一起吗?」 锦倏地张大了眼看著东，其中的惧意十分明显。 「那些发生过的事，不论好的还是坏的，都已经存在我的脑海里、刻在我的心版上，我可以时时想你的好，但坏的也仍然不时会被记起。」东眼带深意的看著锦:「你现在要爱的就是这样的我，不再是你记忆中单纯美好、深爱著你的我，而是你怀著愧疚、我带著怨恨的我…你真的还能爱吗?」 「能、我能、我当然能!」锦握住东的肩膀，迭声喊道。 「那就请你别再让我看到你愧疚的神情。」东伸手抚上锦的脸颊，说道:「在我因为相信你而努力往前走的时候，请你别让我看到连你都不相信自己的神情。」 细细咀嚼著东话里意思，锦拉下东的手，握在自己手里，轻声说道:「对不起。」
8/14 首页 上一页 6 7 8 9 10 11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