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坐起身,天羽紧紧的搂住了他。 「笨蛋!笨蛋......」天羽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低声的啜泣。 轻轻地环抱住他,洛一航搂住他颤抖着的肩。 「天羽,你还记得吧?就在几天之前,我还杀过人。当时你也在车里,我却依然是毫不犹豫的杀了他们。我的手又染上了几个人的鲜血,我早已经是血债累累了。当年我没有告诉你我爱你,就是因为不想把你拉进这个世界,只要介轩还存在一天,我就随时有可能要夺去别人的性命,我也随时可能丢下你一个人走了。」 用手盖住天羽欲言的唇,他继续说着,「甚至,连你也可能成为他们的目标。 天羽,我很自私,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却没有考虑你的想法,你的感情,但是我爱你,所以我想要你和我在一起。」 直视着洛一航的眼睛,天羽咬了咬下唇,「这算什么?」 「求婚。天羽,我这是在向你求婚。」掏出一个小首饰盒,洛一航从里面拿出了一对戒指。 「天羽,我知道跟我在一起你一定会受很多委屈,还得常常为我的生命安全担心,但是我很自私。我爱你,所以和我结婚好吗?」顾及到天羽的个性,他特地用了「请和我结婚」而不是「请你嫁给我」。 「笨蛋......所以就说你笨,现在还用问吗?」使劲捶打着他的胸口,天羽恢复了平日的精神。 「没关系,我这个笨蛋配上你的头脑,就是天作之合了嘛!」 「白痴!谁跟你是天作之合啊?我将来要取的是世界第一美女!」 「那我就要世界第一美女的丈夫。」 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天羽主动送上了一个吻。 吵吵闹闹中,天羽和洛一航的手上,都多了一个银色的指环。 结婚戒指。纯度最高的白金象征他们的感情,典雅而含蓄的风格是他们的生活写照。另外,还有戒指内的ILYF--I love you forever,爱你永久。 「几点了?」嬉戏过后,两人同时被最诚实的胃从伊甸园拉回了人间。天羽望了眼一片漆黑的窗外,转向洛一航。 「八点了。」结束了不知道是今天第几个吻,洛一航抱歉地对天羽说到,「今晚就是约定的时间了,我还得去准备一下。今天的晚饭只能让你一个人吃了。」 「没关系,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 「......如果你不加后面那句话会可爱很多哦!」 不爽的用眼白瞟了他一眼,天羽做了个「我又不是女人要那么可爱干什么」的表情。 偏偏是他这些别扭的地方,让洛一航爱的无法自拔。在他的眼中,天羽这样一点都不别扭,反而是昭示了他爽朗的性格。 「等我回来,我们就正式结婚。可千万别忘了系黄丝带等我回来啊!」趁机又偷了一个香吻,洛一航笑的贼气十足。 「可千万别忘了系黄丝带等我回来啊!」一边向门外走去,他还不忘十三点到极点的开着天羽的玩笑。 「你滚吧!我会去把刀磨好等你的,回来之前把脖子洗干净!」在洛一航身后,天羽大吼着摔上了门。 靠在紧闭的门上,天羽对着空气喃喃道,「黄丝带......那可是表示妻子原谅了犯罪的丈夫啊!真是个没大脑的人......」 九点钟,洛一航坐着介轩的车离开了苡仁。没有照预定去餐室,天羽告诉负责照顾他的王妈说了句"今天没有什么食欲"就立刻回房假装熄灯睡了。 在黑暗中迅速的换上了方便行动的衣服,天羽在夜色的掩饰下悄悄的从靠近山的院子离开了苡仁。 不知道苡仁有没有安装信号接收器,为了小心行事天羽独自在小路上走了大半个小时,确认自己已经离苡仁有段距离后才从暗袋里拿出呼叫器。 「喂?LEO吗?我是周天羽,现在在苡仁附近的山道上,带人来接我吧!」 五月,本应是繁花似锦,万紫千红争奇斗艳的时分,一场暴雨,却打落了大半含苞未放的嫣红。 十一点,LEO派来的人找到了天羽,他们的车刚刚发动,就骤然的刮起了狂风,随风而来的,是无情的暴雨。 因为道上的规矩是不能提前到,否则双方谁也不能保证对方动了手脚没有,所以洛一航九点钟出门后就一直在车内和副手交代着交易时候的事宜。 一干人马到了离约定地点十公里左右的时候就停了下来。介轩之所以能发展到今天的规模,和它对江湖道义的看重绝对是分不开的。 不过这也不仅仅是为了守信。提前到一会,总比到时候仓仓促促的赶去好。也比较能给弟兄们比较宽裕的时间来克制紧张兴奋的心情。 但洛一航也实在没料到居然会在半夜里下起大雨。因此一行人都困在车里哪都不能去。 不能开窗,车内的空气混杂了烟草燃烧后的气息与人体的汗味,污浊不已。而洛一航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与几位堂主商讨着因为天气原因可能出现变故的处理。 这一次交易他已经筹备了半年多。这么大一笔货即使是介轩也不得不慎重行事。成功了,他就有资本把介轩向合法企业转型,天羽和弟兄们的家人也就再不用为他们的安全担忧了。 可是若是失败了......恐怕,今夜能活着回去的,不多。 成败在此一搏。为了不让天羽和兄弟们再受罪,他赌了。 赌注,是他自己的性命。--要是败了,他必是首当其冲。 所以昨天他才那么对待天羽,因为那也许就是他们的生离死别。在天羽昏睡过去之后,他把早已写好的信放在了他的枕下。 若是他没能回去,那便是绝笔。 上面写着若是他没能回去,他要天羽帮他安顿介轩的弟兄们。他清楚天羽办得到,也清楚天羽一定会去做。他更清楚,在完成了他的遗愿之后天羽会来找自己。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他只交代了天羽要帮他安顿介轩,却没有一个字提到自己。他知道天羽一定看得懂字行间藏着的话--我在那边等你。 不过,他可不想死啊!能活着,当然比又来一对梁山伯祝英台强。 所以,他要努力活着回去见天羽。看他那张平静,但眼底淡淡的黑眼圈却泄露了心事的脸。 他得早点回去。天羽不看到他平安抵达是不会睡得着的。熬夜对身体可不好,所以,他一定得快点回去才行。等回到苡仁,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天羽抱上床,让他能安心的睡。 一阵比一阵猛烈的雨拍打着车窗,收音机里响起了凌晨三点半的报时声。洛一航对等待着他示意的手下点了点头,三辆车立刻在暴雨中发动了起来,缓缓向目的地驶去。 万事具备。如果出事了,也只能怨命了。以防万一,洛一航出门前留下了一部分警备,让北堂堂主坐守后阵。这样一来,即使自己出了事天羽也能安全了。 干这一行久了,他对法律都熟透了。即使自己被捕,也绝对不能让天羽背上窝藏的罪名。到时候该怎么做,从他父亲那一代就坐上了副位的北堂堂主应该比他更清楚。 在瓢泼的大雨中,早开的花儿都已被打落。剩下的幸存者,它们的绽放将带来春天最后的高潮。 凌晨三点五十七分,介轩的人马到达了约定地点。而对方几乎也在同时来到。熄掉了车灯,两方人马各占据了高速一旁,中间是空阔的道路。 暴雨仍未停歇,骤降的气温里,下手为他打开了车门,撑起了伞。 昂首直立,洛一航照着很多年前某人告诉他的「男人就该学会顶天立地」一丝不苟的执行着。正立的身躯在无形中透漏着他与生俱来的威严。 暴风骤雨又如何?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有乘风破浪的气概! 介轩在洛一航手上的发展并不紧紧是因为它本身,更因为它领导者傲然绝世的力度。 对方也踏下了车。眼里的精光透过雨帘一闪而过。「很准时,很好,这样的合作者我喜欢。」 「承蒙夸奖。」恰倒好处的点了点头,洛一航暗中打量着对方,同时也很好的展示了自己--双方心里都清楚对方都在趁此机会估计着自己的实力。 对他似乎很是满意。来人直视着他的眼睛,丝毫不敢懈怠。「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挥了挥左臂,洛一航身后恭候多时的人马上送上了手提箱。分别在他左右站好。随着整齐的一声「啪」,两只手提箱内满满的纸钞顿时出现在众人眼前。 目光从两只装满现钞的皮箱上滑过,对方只是微微向后偏了偏脑袋。立刻,四个各持一个箱子的男人就出现在他周围。 「按照事前讲好的,钱货两清。」 声音不小,但在雨声的掩盖下,传到耳中的也就微乎其微了。两边的首领同时下达了「开始交易」的命令。 每边派出四个人,立刻向路中间走去。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黑暗中突然响起了尖锐的警笛声。路边的灌木丛也异动起来,从中跃出的,都是严枪荷弹的刑警。 「全部站住!举起手来不许动!」 最快反应过来的是紧紧跟在洛一航身旁的南堂堂主,在他拔枪射击的瞬间,子弹就打中了他的前额。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他保持着举枪的姿势向后倒去。 他额上的弹空看不出血迹。大雨不仅掩盖了警察的呼吸,同时亦洗去了这一晚的血痕。 刚刚还戒备森严的两方人马立刻团结起来,以车身做掩护准备突围。 「该死!」看着身旁又一具倒下的身躯,洛一航低声咒骂到。 他清楚现在靠这场大雨还可以撑上一小会儿,但是汽车没多厚的钢板根本挡不了子弹。恐怕在他们能以武器杀出一条道路前自己人就要都死光了。 沉不下心来,越是在这种生死关头越能发现自己的不足,洛一航皱着眉探勘四周,希望能找到一个比较薄弱的环节。 「该死!」粗略数了数,周围的警车至少有十多辆,从警方的人数和部署来看他们大概是早就知晓了自己的这次行动。 那一瞬间他的胸腔的温度就降了下去。 --警方对这次行动掌握的如此详尽肯定是组织内部有人告密了,这样一来留在苡仁的天羽恐怕也危险了。 「王八蛋!」再也按奈不住,洛一航绕到车的后箱,试图抓住离自己最近的警察好扒下他的警服混进警察中伺机溜走。 正当他准备有所动作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冷冷的「不许动。」随之,冰凉的金属抵住了他的脑袋。 按照对方的指示缓缓的站了起来,洛一航不死心的想以突袭脱身。 谁知道,还没来得及出拳,对方已棋高一着的铐住了他的手。 「希望你配合,洛一航。」仍旧是冷冷的语调,却透出了语法的生硬。 惊异的抬起头,洛一航诧异于对方竟能准确无误的唤出自己的名字。而且,肩上的警徽也显示了他地位的非凡。 --从帽子边缘处滑落繁荣细细柔柔的棕色发丝,面上明显不属于东方人的血统。 洛一航记得这个人。 「......LEO?」 第八章 天长地久有时尽 「难为你还记得我。」淡淡的回答,对方并不否认自己的身份。 灵光咋现,洛一航死死的盯住了他的脸。「天羽呢?他怎么了?」 LEO的中文似乎不足以应对他连珠炮似的发问,他夹紧了眉头,冷冷的说道「I don't know.you'll see chow later.」 洛一航还想在问些什么,可是LEO把他交给过来接应的刑警之后马上就离开了。 转眼间,介轩和另一边的人都已经被俘,压入了警车。剩下的,就是永远都不会再站起来了,他们的安息地就再次。 一切都告以段落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拉着凄厉笛声的救护车也送走了最后一批伤员。接下来,洛一航将要面对的,是对他的审判。 焦急的望着上了铁栅栏的车窗外,洛一航早已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天羽的处境。 『没关系,LEO认识天羽,他应该不会太被为难的......没关系......』像是对自己催眠一般,一路上,他不断地在心地重复着这些话。 警车很快便把他们送进了看守所。受了枪伤保外就医的人也是处在层层严密的监视之中。他完全找不到任何同外界联系的机会。 让他稍感安心的是,出发前他把经验丰富的北堂堂主留在了苡仁。天羽在他的保护之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紧接着被捕的人就一个接一个的被提去审讯。其实问不问都无所谓,证据确凿,又是当场抓获,审讯也只不过是履行程序而已。 很快就结束了这些形式上的事宜,看守所的警察--一个温和的中年人,他实在是有些痛惜这些年轻人一时胡涂毁了自己的前程,特别是那个为首的青年,连着几天都是愁容满面,看不出来一点儿捩气,弄得那位老好人连连叹惜--在送饭的时候好心的提前告诉了他们审判的日期就定在八天后。 『八天啊......外面的兄弟们应该都打点好了吧!看来是要在监狱里蹲几年了......不知道天羽现在怎么了,要是因为这件事而连累到他,自己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吧......所以,小羽儿你可千万要没事......』 握紧了拳,洛一航痛苦的低下了头。「天羽......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在看守所里数着天数过日子,洛一航被日日夜夜的担忧折磨的渐形消瘦。可他眉间的英气却依旧存在,那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 「真是的,本来想做完这次就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的,没想到居然就栽在这一回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哪! 本来打算拿到钱之后能让介轩的弟兄们过上好日子的,都跟了我这么多年了......还计划把介轩向合法企业转型的,现在看来也是不行了...... 天羽啊!搞不好,我们两个真的是有缘无份呢!这次我是肯定要进监了,有好几年的时间,你等得了吗?」 没有回答,当然不可能有回答。警方为了安全是把洛一航单独监禁的。在深夜的看守所里,他低沉的话语轻轻的在风中飘荡。 弹指间,八天的时间就在他的低喃中流逝了。还是没有天羽的消息,组织那边也没有一点音讯,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了。 比如说像现在,等待着警方把他送上法庭,然后等待着他们对自己的判决。 在这八日之间,洛一航平生头一次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无论结果如何,自己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接受。 八点半,平时送饭的那个中年警察准时打开了锁上了八天的门,和同事一起把洛一航送上了警车。 紧闭着双唇,从头到尾洛一航都没有说一句话,在警车上也仿佛心神恍惚的望着窗外。 天知道,他究竟有多么盼望天羽会出现在路边,对自己挥着手告诉他没事。可惜,他的祈望再一次地落空了。 直到下了车,踏上法院的台阶后他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在他身后,除了送他来的警车之外还是什么都没有。 『天羽......』咬紧了牙关,洛一航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此刻看起来有多么的忧伤。 什么出人意料的变故都没有,在警察的押送下,他很快就进入了法庭。 审判也照预定的开始了。 听他们枯燥的陈述完自己的种种劣迹,洛一航简直无聊到都快睡着了,特别是当他扫视过听审席之后。 他清楚陪审团至少有一半已经被自己人收买了,结果申不申辩都是一样的了。 听他们唠唠叨叨了半日,洛一航总算发现了一点异样。「--他们派了卧底......?」 还没等他来得及细想,法官就「咚」的一声宣布了请证人入庭。 自然而然的,洛一航的视线转向了入口。 --如果可以,他宁愿双目在看到真相前失明;如果可以,他希望永远都不要知道;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实在梦中。不,即使是梦,这样的他也不愿意做。 为什幺,走进来的那个一身笔挺警服的竟是让自己牵肠挂肚的那个人。他的那些巧笑倩兮,那些情话,那种暧昧不明的眼神,那些泪水难道都是假的?为了情报而献身,这可真是敬业到家了啊...... 天羽,为什幺,为什幺居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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