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有想到,被囚禁的司徒空越,还可以这么开心地笑。 救他也许很值得。 师傅说夜月草没有解药,可是,第七天,就是师兄回来的那天,手脚居然有了知觉。 师兄没有说原因,我也没有问。 他手中有司徒家老小一百多条人命,他说什么我就听什么,要我作什么我就只有去作,连讨价还价也不可得。 天衣教的总坛设在深山里。粗笨僵冷的石头,坚固,了无生气。巍峨的城阙人来人往。 "为什么你的总坛里会有这么多普通老百姓?"我问冷傲寒。
师兄做得很仔细。 司徒的庄院被大火烧尽,与人头数相符合的焦黑尸体,偶然外出幸免于难的我,也偶然的被冷傲寒救助,然后他主动提出带回天衣教。任何细节都不会让人起疑。 司徒家被摧毁得十分迅速,详细情形无人知悉。 "教中人口众多,如果没有普通百姓,衣食住行都很困难。" 冷傲寒真的不象一教之主,亲切和蔼得不像话。 山路不好走,弃了马车之后,一直是冷若寒抱我行路。脸拉得长长的,还愈渐地发青,施展轻功也越来越颠簸。没有最初的舒适。 我放低声音,附在冷若寒耳边说,"太颠了,你是不是累了?" 冷若寒不看我也不说话,仍然埋头飞奔。 不理我。 "傲寒兄......"我放大声喊。 稍稍拉开距离的冷傲寒,很快退回来。"赵兄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重,若寒兄似乎好像有些............"我的形容词并未说完,已被若寒打断。 "我不累。"看,就要这样他才肯回答。 "真的吗?不如我来负赵兄一程,寒儿你歇息一下。" 冷若寒脸孔臭臭,"教主不必担心。" "可是............"我还要再说,被冷若寒冰冷的眼光冻了一下。 只可惜,冷傲寒叮嘱过冷若寒要他不要再害我受伤,偏偏他又一副不会违抗的样子,他只能瞪一瞪我而已,所以,很可惜,我仍会继续说下去,"你这样颠来颠去,我很辛苦,我看还是傲寒兄带我走一程吧。" "寒儿............"冷傲寒话未说出又被打断。 "我会小心,教主放心不会再颠到赵公子。"若寒说到'赵公子'时明显的咬牙切齿。 冷傲寒看着若寒无奈地叹了口气,微微摇头。若寒没有注意,倒全落在我这个外人眼中。 无论是什么感情,我都要尽心去破坏,受伤的人会更多吧? 冷若寒飞奔之间真的平稳了许多,我偎向他怀中。他身体一僵,低头恶狠狠地瞪我,恨不能将我瞪出几个大洞。 好漂亮的一张脸,即使怒气冲天仍然美得让人心动,本就极白的皮肤因怒气微微有些发青,更象是冷冷的冰雕,恶狠狠的眼睛凌厉有神,紧抿的双唇淡粉色柔软的很想咬一咬,我的角度正对着他尖削骨感而优雅的下颌............ 忽然,身体斜飞,竟是被冷若寒扔了出去。 呃......我好像身不由己摸向了凯窥着的下颌............这个,我窘起来,真是有够丢人。 冷若寒回过神,想起我毫无武功,掠向我,衣袖轻拂,消解我下坠之势。 但是他的眼睛已经恨得发红。 待我落到地上,就那么盯着我,一动不动。 "出什么事了吗?"冷傲寒再次回过身来,看到我和若寒两个人正在大眼瞪小眼。 若寒倔强地转过头,一言不发。 这个............虽然我无故动手动脚,是我不对,可是他的反应似乎有些大了,有那么在意吗? 第十三章
天衣教的人很多,都以奇怪的眼光看我。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与常人一般,四肢五官没多也没少。 静默地听着冷傲寒介绍天衣教的六长老,五护法,以及有名有地位的教众。 不知道这其中谁是师兄安插收买的奸细。 司徒家破败泰半也是奸细的原因,对持了许久的两方势力可以在迅即之间分出胜负,内奸必不可少,会是谁呢? 师兄命我拿天衣教的护教之宝--潜玲珑,来换司徒家一百多条人命。死物换活人,想想还蛮划算。只是,潜玲珑这种东西我即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怎么拿?再说既然是护教之宝,我肯开口要他们就肯给吗? "教主为什么要把外人带进来?教规定得清清楚楚,本教总坛重地非本教弟子严禁涉足,教主难道要带头违反教规吗?"最先发难的是六长老中年纪最大的--左寺照。 早知道我不会好运到来去无阻,但是竟有长老在见到教主的第一眼就挑教主的刺儿,还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冷傲寒这个教主似乎混得不太好哦! 我看向冷傲寒,你会如何回答呢?他也正向我看过来,微微一笑,原本善良的一张脸笑起来的样子竟当得起迷人两字。 以前竟没发现呢!可以考虑色诱他。 司徒家的破败是我欠司徒空越的,最基本的赎罪至少要救得他们活命。潜玲珑必不可少。 色诱,古老,有效,快捷。 只不知道样丑的我能不能成功了!'诱'之前也先要有'色'才行! 如果象若寒那样漂亮,希望就大很多! 不由自主又向冷若寒看过去,他用恶狠狠的眼神回敬我。 他那莫名其妙的恨意在我非礼过他之后浓烈得吓人! "左长老所言极是。傲寒作为教主自不敢带头破坏教规,但不知左长老是否记得教规中另设有的例外之例。"冷傲寒扫视面前天衣教中之人,隐隐的威严是我从所未见。 我模糊觉得--是否一直小看了他? "不知道教主所指为何?" 冷傲寒微笑着,目光炯炯,胸有成竹,气定神闲,嗓音洪亮,"教规第21条第3款,教中护法、长老以上者或立有拯教之大功者,可带其伴侣入总坛无须受本教弟子之限。" 左长老一脸不耐,"教主不要顾左右而言它,咱们现在讨论的是这位赵公子的事。教主的终身大事改日再论。" 冷傲寒唇角微挑,声音温柔到极致,"左长老,这位赵公子就是傲寒的终身伴侣了。" 左寺照瞬间呆掉,手指着冷傲寒,难发一言。 "请教中弟子以待教主夫人之礼待赵公子。"冷傲寒的话掷地有声。 "让开。"恶狠狠的一声大吼在我背后响起 回头,"原来是周护法。"我微笑。 "你挡到我的路了。"声音虽不高,但厌恶很明显。
我靠在回廊的柱子上,只占了道路的四分之一,算上拖在地上的袍子,也未足一半。周在川找茬的意味十分显眼。 从昨天冷傲寒在大堂之上所说的那句话被充分传达之后,过来找茬的人已经有好几批,不分男女老少也不分职位高低,众生平等得令佛祖都要显灵赞叹! 周在川是整整第十个,应该给些彩头。我露出最温柔的微笑,静静的看他。这是我难得的好态度,不走神,不冷笑。 浓眉大眼,是个很憨厚的小伙子呢。听说是左寺照的侄子,而左长老昨天在大堂上已经气到晕倒,似乎现在还在病床上。这位亲亲侄子会以跟热烈的方法表达他的厌恶吧?有些期待他的表现。 "狐狸精。"语气苦大仇深。 不够新颖,从昨天起我至少听到过六次。 "不要脸。"声音疾恶如仇。 这句,十批人有九批说过。另外一人说成'真不要脸',这种说法无论字数气势程度都还略胜一筹。 "你、你、你......丢尽了男人的脸。"表情怒其不争。 与上句意义上在有部分重复。装没听到。 "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羞耻,是男人就滚下山去。做另一个男人的老婆你很开心吗?"动作哀其不幸。 不错不错,料不到他还会用功心战术。 "啪啪......"我给予掌声鼓励。 他是一个尽职的演员,我欣赏得很高兴。 "为董贤断袖,专宠龙阳君的典故你听说过吗?而且,《洛神赋》所赋之人其实是一男子。(宝儿信口开河骗周傻子,大家不要深究。)如果某天你遇到一个另你魂牵梦萦的女子,辗转反侧之后上门提亲,对方却说家中只有公子从未有过小姐,你当作何感想?"我很好脾气地谆谆教诲。 "那、那、那我自然绝了想头。世上女人多得是,又不是非他不可!"周在川咬牙切齿,念念不忘要赶我走。 "真是,这样就放弃了?"我摇头,"其实你上门提亲的那户人家明明有二八芳龄的女儿,只是懒得嫁于你这半途而废的呆子而已!啧,可惜了一段大好姻缘。我自不会象你一样轻易放弃,说不定哪天冷傲寒就化成女儿身就与我双宿双飞了。" 说罢转身径自离去。 绕到他稀里糊涂也就不再听他的其它废话了,乱没创意的。 "教主绝不会是女子,你还是放弃了吧!"周的声音远远传来。 我笑起来,这个人,倒也呆到趣致,呆到可爱了! 第十四章
一觉醒来,手脚不可抑制的麻木,与中了夜月草的毒之后感觉相同。 与我体质相克的毒仍在体内侵蚀我吗? 为什么前些日子可以活动无碍? 又为什么今日突然毫无征兆的复发了? 叫做青磷的婢女倒了些水,喂了一丸丹药在我口中。 青磷她在我到了天衣教总坛之后一直服侍着我。原来师兄安插的奸细是青磷吗? 片面地在教中有头面的弟子中留心,倒忽略了近在身边的她了。 药丸很有效,片刻之后僵硬的四肢友活动自如了。 "堂主请赵公子今晚四更天在后山见。"青磷说。 "哪个堂主?"我明知故问。 "青阁堂总堂主。"青磷不动声色地答。 "青姑娘是青阁堂的人吗?" "是的,青磷一直为堂主做事。"她声音正常的帮我穿外衣。 "请问青姑娘做奸细多久了?" "两年零四个月。" "这么快就得到了冷教主的信任,青姑娘很不简单哪!" "赵公子过奖。"象听到真正的夸奖似的她平板地客套着。 真的很有奸细的潜质,被置疑被羞辱也能平静到无动于衷。 那么在她面前杀了她的亲人友人,他也可以淡淡地拍掌叫好吗?! 我将对背叛者的怨恨,无端发泄到素不相识的她身上了。我也只是另一个背叛者而已。 "对不起。"我说。 "赵公子不必向一个下人道歉。"她并不原谅我。 "我不是............"我想说我不是故意的,但羞辱他人无论是否故意效果都是一样的,没有差别。伤了人,就是伤了人了。我闭嘴,下次,开口之前,先三思。 "天衣教中,还有其它的青阁堂兄弟吗?"我问。转移话题。 "青磷不知道。"她原本就沉默寡言,被我过分的言辞嘲讽后,还寄希望她会滔滔不绝吗? 我按时去赴约。
天衣教后山很大,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以师兄之能要找我无论哪里都找得到。我仅有的体力当然是能省则省。 师兄在月光下靠近我,他青色的身影仍然令我呼吸困难。 曾经的渴望愿望欲望奢望象紧紧缠绕的咒语挣不开逃不脱离不去放不下被伤害了又伤害心碎了再心碎今日才看到一个影子心跳身体感觉触觉知觉直觉............就都散了乱了断了。 "师兄,久违了。"我说。 师兄展开轻功,象风一样飞扑过来。 我挥手,撒出握在掌心的那蓬银针。激射,飞扬。银针的轨迹在银白的月光下艳丽得惊心动魄。 青色的衣袖网住动人的针影。收服,隐没。石沉大海,与从未射出过一般,了无踪影。
被师兄收没的银针又瞬间被师兄甩开,"你,下了毒?!" 点头。我研制了许久的毒,无须嗅到也无须直接接触皮肤,仅仅是被银针上散发出的毒气的一丝丝一毫毫蹭到遇到或碰到,足够失去全部内力。 这种毒是被司徒空越的内力尽失触动了灵感。 只有在师兄毫无内力之后,我才有希望与他平起平坐的谈判。否则,不放心。 曾经完全信赖依靠着师兄的宝儿不知何时已经找不见了。 "潜玲珑给我。"师兄说。 "我问过冷傲寒,连他也没有见过潜玲珑,所以还没有拿到,不过我会到天衣教禁地去看一看或许会有所收获。" "哼!"师兄冷笑,"那么你脖子上挂的是什么?" "这个?"我握住吊在颈间的一颗赤红色的小石头,"冷傲寒随手送我的一个小玩意儿............该不会............这个就是潜玲珑?"有那么巧吗? 若果真如此,冷傲寒这个教主也当得太稀里糊涂了。护教之宝竟被他毫无知觉地友情大赠送了?! "拿过来。"师兄说。 "放了司徒空越家所有的人。"我强调。 "可以。" "不受伤不中毒,身体健康地放他们出来。" "宝儿,你很罗嗦。" "不受伤不中毒,身体健康地放他们出来。"我重复。 "当然。"师兄眯起眼睛,带着笑。"你的条件讲完了?"师兄问得无所谓。 一个人在内力全失之后再被人讨价还价,还可以气定神闲地微笑吗? 有浓烈的阴谋的味道。 "呃............"我犹豫,被骗怕了之后十分的杯弓蛇影。"师兄有别的话要说吗?" "有。" 只一个字就听得我心惊肉跳。"师兄还要说什么?" "你打算拿什么来换出尘?" "你怎么证明出尘也被你捉到了?即使出尘在你那里,有师伯在你敢对出尘怎样?"我勉力挣扎。以师伯的能力,师兄多少还会有所忌讳吧?! "也许砍下出尘一两根手指会较有可信度?"师兄浅淡而无所谓地别开脸。 "那么你希望我做什么?"无奈,师兄对我的了解也许比我自己还深。 "带着潜玲珑与我回长白山上。回到谴缘谷之后答应我三件事。" "不欺师灭祖,不违江湖道义?" "是的。" "好。"我把刚刚银针上涂的毒药的解药递给师兄。 条件谈完,师兄立刻转身打算走。天衣教的总坛重地,还是小心一些的妥当。 "师兄,如果这颗石头刚才已经被你抢到,你还会放了司徒空越一家吗?"我大声喊向远远的师兄的背影。 "不会。我会要求更多。"师兄远远的答。 第十五章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本该是我和师兄单独回长白山谴缘谷,但现在--出尘、司徒空越、冷傲寒在加上永远怒视我的冷若寒,浩浩荡荡六个人五匹马和一辆车。 出尘会一同上路也就算了,他常常出现在谴缘谷,就算要回师伯那里也刚好顺路。再说放他一个人乱闯,令人难以放心,他不肯跟来我也要逼他跟来。 司徒空越会同行的理由是--司徒家即已破败,他想以另一种身份行走江湖。我心虚,我内疚,他要跟来我无力反对。 同理,冷傲寒因为我带走了护教之宝潜玲珑,他要护宝。屎!他把潜玲珑送我时明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还护宝呢。 冷若寒要跟来,我理由都没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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