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麽呢,皇儿怎麽会有事,你别哭了。" 齐贵妃伏到烨都怀里,抬起一双泪雾蒙蒙的眼。 "今晚皇上能陪在臣妾和皇儿身边吗?" "爱妃你也累了,休息吧。"烨都安慰地排排她的肩,转身离开。一年半後,元景帝烨都在临朝之时昏厥在朝堂上,滕小青这才知道他隐瞒多时的病情。 早已辞去左丞相职务的滕小青只得强撑病体,重新掌管起全国的政务。 又捱过半年岁月,这一日终於来临。 烨都将遗诏交到滕小青手中,已然无法开口说话的他只默默流泪。 滕小青将遗诏塞回烨都手里,不用看他也清楚地知道遗诏的内容,可他不愿奉诏啊。 我不要奉诏,我要同你一起走。 我支撑著这个残破的身体,只是为了陪伴你,失去你,你教我如何煎熬下去? 烨都,烨都,你不要流泪,我答应你,什麽都答应你。 长夜渐曦,建安宫中传出一片女人的号哭声音,跪在宫院中的皇亲与大臣知道皇帝已经西行。 宫中缓慢地步出一人,已经换了白色丧服的滕小青手执黄色诏书走出建安宫。 "陛下遗诏:朕百年之後传大位於皇子诚轩,诚轩年幼,命滕小青辅佐政务至诚轩亲政。" 众人悲泣著山呼万岁,抬头时滕小青已经返身回建安宫中,只见他寂寞的背影,飘散的白发消失在宫门之内。 元景十六年,元景帝烨都驾崩,齐贵妃封高德皇後,陪葬於元景帝陵寝。年仅两岁的皇太子诚轩继位,年号汉德。 汉德十四年,诚轩亲政。在他亲政的三个月後,辅政大臣滕小青於相府内服毒自尽。 民间对滕小青的死有两种传言:一是说他在诚轩亲政後已经了无牵挂,於是追随元景帝而去;一是说在他代理朝政其间与承轩之间颇多积怨,承轩亲政後便迫不及待地将他赐死。 这两种传言孰真孰假已无从考,一代名臣滕小青的死因从此成为衡皇朝的一段秘闻。 又三年,承轩患上与烨都相同的病症折於建安宫,身後没有留下皇储。 为继承皇朝大统,勤王之子诚善被拥为新帝,年号汉威。 自古英雄士,还为薄命人。 孔明登四十,韩信过三旬。 壮志摧龙虎,高词泣鬼神。 一朝事千古,何用怨青春。
(完) 终於结束了。 迷糊开始写这篇文的时候,只是想写个耽美故事,对於要把滕小青写成什麽样的性格并没有想太多,只是想写个故事而已。 在写到一半的时候,看了《中庸》里的"子路问强"一篇,忽然觉得滕小青的性格中应该包括了"和而不流"、"中立而不倚"、"衽金革,死而不厌"这些强势的东西。於是就顺著这个方向一路写到结尾。 结果全文下来,耽美的部分已经不多了,看的人好像也不多了。不过完成了我一直想写的东西,我也算"老"怀安慰了。 多情应笑我(另一个结局) 更新时间: 09/27 2003 -------------------------------------------------------------------------------- 迷糊休假回来了,现在忙得一塌糊涂,没有时间填别的,这个是《多情》的另外一个结尾,和之前的结尾前半部分是一样的,後半有所不同,贴出来给大家看看。 这两个结局我不知道哪个更好些,我自己比较喜欢前面的那个。 第七章 伤永 5.(四十) 勤王之乱自元景十三年春始至当年初冬止,王军仅用半年多的时间就平息了这场叛乱。勤王烨琛於王军攻入楚城当日自刺身亡,被扣押在楚城的右丞相许连坤也在城破时死於乱军之中。 一个半月之後,余瞻率领得胜的王军回京,滕小青因为身受毒伤留在楚城休养,直到次年秋才在元景帝烨都的再三催促下又回到京城。 滕小青抵达京城的这天,烨都早早率百官在城门外等候,望穿秋水才看见护送滕小青的车马队从官道上行来。 前边开道的骏马闪开一条道路,滕小青乘坐的马车停在烨都的御辇前。 烨都走下御辇,掀起车帘,亲手扶滕小青下了车。 久别重逢,滕小青的苍白虚弱让烨都心痛不已,只喊了声"小青"就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究竟是什麽伤,把小青折磨成现下的模样。 "烨都,我回来了。"滕小青唤著烨都的名字含笑投入他的怀抱。 烨都有些讶异,他的小青何时变得如此热情,竟在文武百官之前表现两人的亲昵。 当滕小青全身的重量全部加诸到他身上,他明白过来,他骄傲的小青不愿把他的虚弱完全展示在众人面前,不愿让诸人知道他已失去了站立的力量。 他抱起滕小青坐上了御辇,总管太监喊一声"起驾",两人被高高地抬起。 泪水大滴大滴地随著烨都的吻落进滕小青的长发。 小青,小青。你要快点好起来。 回到宫中,烨都将滕小青安置在他的寝宫里。 "朗轩寒湿之气太重,不适合养病。"烨都为滕小青除了外衣鞋袜,扶他躺下,掖好被角,"我传太医给你看看,很快就会好的。" "烨都。"泪从滕小青的眼角滑入鬓间。 "齐贵妃与众位娘娘来给皇上,滕大人请安。" 烨都听了太监的禀报,皱眉道:"她们来凑什麽热闹。" 话虽如此,一群花枝般的皇妃还是鱼贯著进了建安宫,为首的齐贵妃怀抱著方才满月的皇长子诚轩。 烨都待诸女请安完毕,正要赶他们离开,小小的诚轩忽然扯开嗓门放声大哭起来。 "怎麽了?"烨都紧张起来,诚轩哭得如此大声,揪得他离开滕小青的身边走向他的爱儿。 这是他第一个孩子,即使是他所不爱的女子所生,却割不断与他的血肉相连。 "小孩子是这样的。"齐贵妃轻轻晃动手臂哄著怀里的婴儿,小诚轩逐渐止住了哭声,咬著指头进入了梦乡。 烨都轻轻笑:"原来小家夥是困了啊。" 滕小青侧著头看著烨都、齐贵妃与小皇子站在一起,苦笑著想,我好像成了多余的人了。
夜。 滕小青无法入眠。 蚀骨的疼痛正蔓延到他全身,他却只能咬著牙忍耐。 他知道需要那种药来止痛,可是现在起来取药会惊醒身旁的烨都,他不要烨都知道他在忍受什麽样的痛苦。〖自〗 "啊──"烨都忽地大叫一声,捂著胸口翻身坐起。 怎麽了? 滕小青想问,却须得咬紧牙关,只怕一开口就会忍不住发出痛叫。 烨都擦著汗,见滕小青凝神望著他,歉意地笑笑:"做了个噩梦,吵醒你了。" 小太监小跑著进来跪在外室。 烨都挥手:"朕没什麽事,你下去吧。" 小太监却没有离去,颤颤地说:"小皇子忽然高烧不退,齐贵妃命奴才来禀告皇上,让皇上快点去。" 烨都急急穿衣,临走时不忘在滕小青耳边柔声道:"我过去看看,你好生休息。" 待烨都离开寝宫,滕小青才从贴身的衣服中取出包药粉吃了下去。 疼痛从身体里慢慢抽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力的虚脱感。 千夜说过,这种药只能止一时之痛,却根本无法驱除体内的余毒,而且止痛所需要的药量会随著时间而不断增加。 明知是饮鸠止渴,但为了将实际的情形瞒住烨都,也只得如此了。 能瞒得了多久?滕小青不知道,瞒得一时是一时罢了。 可不知何时,当药物都无法抑制这蚁噬般的疼痛,难道就让烨都看著我苦苦挣扎,苟颜残喘到死? 这对他,对我是否都是一种残忍? 烨都乘辇前往齐贵妃宫中,路上胸口处又隐隐作痛起来。 一年来这胸口痛的病时有发作,太医们不知是何疾,只说是他操劳国事血气失调所致。 记得这病第一次发作,正是太医诊出齐贵妃怀上皇子诚轩之时,几天之後便传来王军攻破楚城、勤王自尽以及滕小青受重伤的消息。 当时烨都恨不能抛开所有,立时生出双翅飞到楚城,飞到滕小青的身边去。 阻止他的却是滕小青的一封书信。 滕小青已经什麽都料到了,他猜出烨都在得知他受伤後会有什麽样的反应,也知道如何才能阻止他不顾一切地离开京城奔赴楚城的疯狂举动。 滕小青并没有在信中陈诉一个帝王肩负的责任等等,只是在向烨都倾吐了思念之情後又加了一段话。 ──烨都,我知道你对我的思念,正如你知道我对你的思念,但是请你在京城安心地等我康复归来。我曾经答应过会为你守住江山,我做到了。现在轮到你来守住这得来不易的天下,你若做不到的话,我一生都不会原谅你,一生都不会再见你。 听上去任性的话,烨都却知道那并不是玩笑,他只能按奈著思念之情寂寞地在深宫里等待。 就像个独守空房的怨女──烨都沮丧地想──为什麽总是我在他离开之後苦苦地等他回来,简直比戏文里的王宝钏还要凄凉。 常人所能拥有的追逐幸福的自由,却是身为帝王的我所无法得到的。 陛下生而为天子,称寡人,注定要孤单一世──烨都想起多年前小青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不过我现在身边有了小青,从此不会再感到孤单了。 秋天的夜格外的凉,寒气隔著衣服渗入了烨都的肌肤,他下意识地拉紧了披在身上的斗篷。 御辇停在了齐贵妃宫门外,齐贵妃红著眼睛迎出。 "皇儿如何?"烨都急问。 "才退了烧睡著了。" 烨都出一口气:"朕进去瞧瞧。" 诚轩的小脸红扑扑的,张著小口睡得正香,一丝口水正顺著嘴角下。 烨都捏了他的小手。 那麽小的小人儿,自己也曾和他一样小小的麽? 他也会同自己一样肩负起这个王朝,这个国家麽? "皇上。"齐贵妃压低了声音"臣妾方才怕的要死,要是皇儿有什麽长短,臣妾是不能活了。" "你说什麽呢,皇儿怎麽会有事,你别哭了。" 齐贵妃伏到烨都怀里,抬起一双泪雾蒙蒙的眼。 "今晚皇上能陪在臣妾和皇儿身边吗?" 看著齐贵妃憔悴的模样,烨都也不忍立刻就离开,陪伴了她约有一顿饭的功夫,他安慰地排排贵妃的肩,说:""爱妃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滕小青看著沙漏里的沙一点一点的流动,困倦却无法入睡。 烨都在齐贵妃宫里做什麽呢?他今夜还会回到这里吗? 想起日间烨都与齐贵妃母子在一起时的融洽场面,滕小青不觉有些灰心。 或许,他始终是不属於我的。 回到建安宫,烨都没有看见滕小青的身影,他匆忙召人来问,但宫里所有的宫女、太监没有一人曾看见滕小青离开。 "这里有封信。"一个眼尖的太监指著床头小声地说。 枕下果然压了书信,白色的信封半露在枕外。 烨都从信封里抽出笺纸匆匆阅罢,他的神情瞬时变得木呐,怔怔地自语:"他这是为什麽呢?" 信笺飘落在地,有跪在近处的宫女好奇地看了一眼,上面没有旁的文字,只题了一首诗: 世上何人会此言,休将名利挂心田。 等闲倒尽十分酒,遇兴高歌一百篇。 物外烟霞为伴侣,壶中日月任婵娟。 他日功满归何处,直驾云车入洞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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