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见我没有动,就替我接下了饭盒,执起筷子就要喂我。 我慌忙从他手中拿回筷子,哽咽着动手吃了起来。我知道他是心疼着我的难过,但我却不能在爸爸面前安然地接受着他的疼爱。 桐的眼睛在那一瞬间暗了下来,我的心疼得不知所措。 两个爱我的人,两个我爱的人......我为了自己的幸福伤害了他们。 爸爸走的时候说:有希,把时间都用在读书上面吧,不要回来看我们了。只要你能出人头地,我们就安心了。 眼泪最终还是不受控制地流出了眼眶,湿了我的脸颊。 他抬起手,却在碰触到我肌肤的前一刻停了下来。久久地看着我,满满的心疼,在他深邃的目光里有我读不懂的哀愁。然后他沉沉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身后的桐走上前从后面搂住我,我反身扑进他的怀里,我说:对不起,桐。对不起...... 他说:没关系,有希。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什么?他没有说下去,我也没有问。但我却知道从我选择接受桐的那刻开始,我就下定了决心,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再逃避。 我不离开你...... 永远不...... 第三十四章
平安夜的到来,让我对雪的依恋减少了些。 桐说今天要大显身手,做我喜欢的蛋糕。 我以前都不知道他会做蛋糕,他笑着说是我小瞧了他。 或许吧!桐的厨艺的确很棒,连只吃过一次他煮的东西的柯洋都成天缠着他要再"请"一顿。不过桐却说:我只煮给我爱的人吃。 柯洋说我捡到了金矿。 我说:是的,我捡到了这世上最值钱的金矿! 在超级市场等桐时,我遇见了董凡--"夕颜"的主编。 一年前那段"意外"地相识,在我的脑海里就像飘落的冬雪。虽有涟漪,却不会烙下痕迹。所以当他走到我面前,说"很久不见"的时候,我着实吓了一跳。 大脑一片空白,很久很久地思索,却拉不出一点点的影象。 他笑了,有点自嘲的意味。 "果然,你已经把我忘了。" 他亮出了名片,在"夕颜"两个字跳进我的眼中的刹那,一切与他相关的记忆全部回来了。 我尴尬地说了"你好",拎着购物篮的手却不知道该不该伸出来。 他毫不介意地笑着:"颜有希?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该十八了吧?" "恩,对。再过几天就满十八了。"我的脸更红了。我忘记这个男人,可他却清楚地记得我说过的每句话。 "你终于成年了。"他拍了拍我的肩,眼睛里隐含的意味让我不安。 "决定好要报考哪所大学了吗?" "还没有。" "哦。"他点点头,忽而又问,"要不要考虑加入‘夕颜'--没有任何附加要求哦。" 我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他会再一次提出这样的邀请。还有他最后附加的话......什么意思? "不用了,谢谢。"我摇头拒绝。 这一年来,我没有写过任何的东西。和桐在一起的日子里,我每天都会有很多的感悟,对生活,对爱情......可是这些感悟也只有在日记上才能幻化出点点色彩,而小说好象离我越来越远。我不再想花大把大把的时间去写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我甚至连点开word的兴趣都不再有。 多久没有去耽美的站了?多久没有看小说了?又多久没有再去碰我写下的东西了?或许早在一种幸福来临的时候,我便忘却了一种痛楚。 太过幸福的人和太过痛苦的人都无法写下冷静的文字,所以安妮宝贝才会说:写作是一种慢性自杀,一点一点地把自己耗尽。从内至外。不动声色。在皮肤每一条纹理,每一根血管里面,慢慢地绽放出来的绝望和清醒。
和董凡就这样擦肩而过,像旅途中的风景。走过便是走过,平凡的相遇,坦然地离散。 "颜有希......"走出几步之后,他忽然叫住我。 "那个人......对你很好吧?" 我再次愣住,许久的沉默,我点了点头。 他黯然:要幸福,很幸福...... 我说:我会的,会很幸福,会一直幸福下去...... 他怅然若失地笑了起来,又一次走近我,紧紧地搂了我一下,像一个父亲对孩子的拥抱那样。 我僵着身体,看着他扬着唇孤独地离去,耳边却久久地回响着他刚才的耳语。 他说:你还太年轻,GAY的世界是没有幸福可言的。 我不知道他最后的话是对我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一个男人,到了他这个年纪却还是孑然一身,或许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已不是单单一个"孤独"可以形容的。 不期然地想起与他的相遇。 他靠在门上,嘴里叼着根烟,修长的手指透过薄薄的衣服显露出来。 我们目光相触的刹那,他的眼睛里是比海更深的寂寞。 ...... 曾经的他是否也如现在的我这般幸福,将来的我是否也会如他这般寂寞?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这句话,我仍然记得...... 那天,我等桐等到太阳落山,城市变黑。可是......桐没有来......
第三十五章 回到寝室,月已升的很高,雪不再下了,只留的一世的清冷。 我给柯洋打了电话,问他是否知道桐的去处。 他惊讶地反问:你们不是约好在超级市场见面的吗? 我没有再说什么,敷衍地恩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外面越来越黑,房间里越来越冷。 我没有开暖气,也没有吃晚饭。 冰箱里已没有了泡面,厨房里的用具也让我觉得陌生,我甚至不知道我平常喝牛奶的杯子放在哪里。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很没有用,离了桐就什么也做不了。 如果有一天......只是如果,桐不再回来,那我还有什么是可以做的呢? 无力地坐到沙发上,我只能盯着电视发呆。 屏幕上的画面不断地切换,从相遇到离散,从相爱到分手......一切都好象还停留在昨天。 昨天?昨天的我靠在桐的怀里,满足地吃着薯片,为电视里那个被丈夫抛弃了的女人不平。 而今天,电视剧依然在放,女人也还在哭着求丈夫不要离开,可是桐呢?我的桐他去了哪里? 电话铃忽然响了。我愣愣地看着电话,一时间竟不知该做些什么。 电视里的男人突然跳起来,狠狠地推开抱着他哭泣的妻子,大吼道:我已经厌倦了和你在一起。我们还是离婚吧! 心脏一阵紧缩,我的手压在胸口,十指纠结。 我想起董凡的话,想起桐的脸...... 电话铃又一次响了。我慢慢地移了过去,颤抖着拿起听筒。 "喂,有希,是我。"桐的声音飘忽不定地传来,"你怎么了?喘的好厉害,是不是不舒服?" 我深吸了口气,把目光从那让我不安的画面上移开,顺手按了遥控器上的消音键。 "没有。我在看电视,刚才敏的丈夫说他不再爱她了。"声音哑哑地笑着,心却仍然抖的很厉害。 "你呀,真是的,从以前就对那种虚构的故事认真。演员在电视里假哭,你却在电视外真哭。"桐温柔地笑了起来,"没有见过比你更傻的了......" "桐......"我打断他的话,覆盖在胸口上的手紧紧地蜷缩着。 "怎么了?" 你是不是也厌倦了我?一个声音飘在空气里,沉重的让我的呼吸又一次急促了起来。 "没,没什么。"懦弱地合着眼,我终究还是没有胆量问出想问的话。 "有希......" "恩?" "我很想你。" "什么?"我微微一怔。 "呵呵,没什么。我现在和朋友在外面,不能回去。突然很想听听你的声音,所以就给你打了电话。你吃饭没有,我待会会带你喜欢吃的东西回去。" 我捂着眼睛,胸口再一次荡起波澜。透过指缝,我看见电视里的男人扬长而去,而我却不再有心疼的感觉。 多想说自己很傻。我的爱情正躺在自己的手心里,可我却还担心它会飞走。 "有希......我爱你......永远......"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很暖很暖...... 桐那晚回来的很晚。我没有问他为什么会爽约,他也没有跟我说什么。 我们俩静静地吃着他带回来的红豆糕。很淡很淡的味道,很浓很浓的思念...... 我后来靠在他的怀里和他一起看租来的牒子。 被子盖在我身上,遮住了除脸以外的每一寸肌肤。然而,桐的腿却伸在外面,冰凉冰凉的。 我记不清是怎样开始的,只是记得当电视里的女人发出暧昧的呻吟时,我已被他压在了下面。 被子滑到了地上,在黑色的夜里,我们的眼睛都是炙热的。 他的手指顺着我的脊背很轻很慢地滑到腰上。冰凉穿过厚厚的毛衣爬上肌肤的时候,他掠住了我的唇。 唇齿相触,我松开先前紧咬着的牙关,让彼此压抑得太久的舌头交缠在一起。 口中满是桐的气息,在他迫不及待地吮吸中,我的双臂缠上了他的颈项。 意识被侵吞着,身体在羞怯中急速地增温。桐的手指侵犯过的地方都不可避免地留下晕痕。 毛衣被卷起,那湿润了我舌尖的温度落在我的锁骨上,接着着是胸膛,小腹......最后又回到胸口的突起上。 我就那么抓住他的肩,任由他把激情散布得更广。 桐是那么地笨拙,而我是那么地害怕却又充满期待。我们在探索未知的领域,一点一点地侵入对方更为幽深的私处。 然后他的牙齿贴上了我胸膛最为敏感的地方,一直被我压制着的呻吟冲破了喉咙飘在寂寞的夜里...... 我以为那是一段开始,却忘记了我们都还太过年轻...... 桐忽然触电般地离了我的身。 我半支着身望着他。他颤抖得很厉害,晶莹的汗水顺着半透明的指甲滑落,溅起很灿烂的水光。 我们都在艰难的喘息,谁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压抑着欲望,压抑着渴望......在沉默中,我们都希望能有一种方式继续着我们的爱,可是......我们却找不到那把能打开爱情禁忌的钥匙...... 因为太在乎,才会这般的小心翼翼...... 鱼说:"你看不见我的眼泪,因为我在水中。" 水说:"我能感觉到你的眼泪,因为你在我的心中。"
第三十六章
圣诞节总是让人心有所念。一整天的课程,大家都显得兴趣缺缺。 老班站在讲台上,很辛苦才能让教室里不至于吵的像超级市场。 然而每个人能听进多少却还要打个问号。 其雨望着笔记本发呆,手上的原子笔一直在动,可画下的却是不成字也不成图的怪异符号。 我用力地撞了撞他的胳膊,他才醒过来,眼睛直钩钩地盯着黑板,但仍然精神不佳。 "和雨然吵架了?"我小声地问。 他摇摇头,偷偷地瞥了我一眼,随即迅速把脑袋转向另一边。 我没有追问下去,他的眼神让我感到不安。 我昨晚几乎没有睡。桐一整夜都在说梦话。 他的手指死死地缠着床单,紧合的双目上方是纠结的很深的眉头。 冷汗不断地从他的发梢滚落,到最后与他满脸的泪水纠缠在一起,分不清有多少苦涩。 好多次,我都想摇醒他,把他搂进怀里,可是当那熟悉的名字从他的齿间蹦出来的时候,我的血液忽然就不再流动...... "有希......" 放学铃响过后的教室空的只剩下我和其雨。他忐忑地叫住我,目光却没有从窗外收回。 "有什么事吗?"我笑了一下,呼吸平稳地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 "昨天......我看见......都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 * * * * * * * * * 太阳说:"我爱众生,我要把阳光奉贤给每一个我爱的人。" 白雪说:"我只爱你,为了爱你,我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昨天......我看见......都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笔记本"啪"地一声掉落到地上。我慌忙蹲下身去拾,手指在碰触到它金属的边框时,刺痛地缩了回来。 伸开手指,一抹黯然的红色滴落到地上,在我还来不及去哀伤的时候,伤口已经愈合了。 "有希......"其雨顿时慌了手脚。我抿着唇涩涩地笑了。 我竟是这样的脆弱,连没有利角的笔记本也能伤了我。何其可笑? 他说:"有希,你不要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那个男人他......" "他是个中年人!"我替他说了剩下的话。 其雨睁大了眼看着我。 我依然只是笑,笑的毫无生机,笑的世界苍白...... 然后,我踱到窗边,看又开始飘落的雪花。 街对面的车道上停着一辆通体漆黑的小轿车。在我看向那边的时候,车窗上的玻璃被缓缓放了下来。一个英俊男人的脸庞露了出来。 他遥遥望我,完美的下巴微微上扬,性感的唇孤傲地翕动着。 我听见他在说:颜有希,很久不见......
"果汁?"豪华的宾馆里,男人挥手潜退了跟班,把一大杯橙黄的果汁放到我的面前。 我说了"谢谢"却没有去接。有一瞬间我是感动的,相隔这么多年,他还记得我喜欢果汁。可是他却不知道习惯是会改变的。 我"戒"掉了果汁。因为一个男人对营养的执著,我爱上了牛奶......
"这么多年没见,你长高了,也变得愈发地干净剔透了。"在我把玩着玻璃杯的时候,他已把我好好打量了一番。 我屏着呼吸不说一句话,只是任由目光在这如同皇帝寝宫般的房间里流连、翻转。 "干净剔透"这个词听起来很是怪异,我以为他会说我变得俊俏、漂亮......或者干脆说我妖艳可怖...... 一个男人,一个有地位有名望的男人,在得知自己的独子被一个男人"迷惑"的连家都不想回的时候,他怎能平静地邀那罪魁祸首饮一杯他爱的果汁? 都宇生--桐的父亲,他为什么不是恶狠狠地警告我不要再靠近桐?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或许就不会这么愧疚。 "怎么?你好象不太想喝果汁。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喝的。那时候你一来玩,小桐就嚷嚷着要我冲果汁。呵呵,那孩子,他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对甜食感兴趣。" 我咬着唇,指甲在杯子上无意识地滑动着。 "小桐小的时候个子矮矮的,性格又怯懦。刚上幼儿园那会,他总是哭着闹着不肯去。我和他妈妈连哄带骗,好不容易才把他送进幼儿园,可是每回回来他都会搞的鼻青脸肿。我们做家长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帮不上一点的忙,孩子的路总归是要他自己去走的,别人干涉不得......后来我们忙着工作,没有注意到小桐的改变。所以,当我们发现小桐穿得整整齐齐,高高兴兴地往幼儿园跑的时候,我和她妈妈都吃了一惊。你知道小桐回来跟我们怎么说吗?他说,有有希哥哥在,没有人敢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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