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可能让他将不知名的药品打进我身体里? 他为难地看著我。 「乖,不会很疼的,我虽然不是医生,但也学过几年护理,这种基本的注射对我来说不是问题......」 这人......还真当我是孩子了...... 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说......你跟......医生......谁?」喉咙仍是无法顺利说出完整的句子,我只能简洁地表达意思。 他想了一下,才明白我的问题。 「你是问医生跟我的关系吗?」 我点头。 「医生是我学长。」 学长? 「嗯,」他解释道:「因为工作的关系,我到医学院旁听过几门护理专业课程,那时候认识的,後来有些工作上需要的专业资料也都陆陆续续麻烦学长,他是个很好的人。」 很好的人?我挑眉。 这个单纯的男人还真是被骗得彻底了,要是他知道那家伙杀人时的狠劲,不知道会不会大受打击? 「工作?」他是做什麽的?为什麽会需要麻烦到那个冷血医生? 「嗯,我帮出版社翻译,偶尔空閒也写一些稿子。」 原来如此。难怪今天是平常日,他却不用出门上班;难怪他会有那样一间像出版社仓库一样的书房...... 「再帮你打一瓶点滴好吗?可以补充一点体力。」 摇摇头,我不愿意,他也拿我没有办法,温和的面容上尽是莫可奈何的神情,想必我的表现在他的认知里,是任性而孩子气的吧。 既然如此,就让我更任性一点吧。 「要洗......澡......」我拉拉他的袖子,接著比比自己,睁著一双翠绿的大眼睛,直直望著他看。 两天没好好冲洗一下,身上总感觉黏黏痒痒的,像是有虫在爬一样,极不舒服。 「这......」 他又是露出为难的神情,看在我眼里,只觉他是怕麻烦,不愿意协助我沐浴。 算了。 掀了被子就要踏下床,刚刚「参观屋子」时也一并弄清了浴室的方位,自己过去不是问题,哪需要依靠别人? 只不过,脚一滑,身子落空。 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跌入某人的怀抱当中,脆弱的脑袋瓜子险些就与地板直接相亲相爱,碰撞出爱的火花。 「痛......」我低呼。 「哪、哪里痛?撞到哪里了?」 我整个人立刻从胁下被撑高,像著娃娃般任人摆左摆右地察看。 「胸......」 「胸痛?胸口吗?是不是刚刚摔到了?」 没摔到,是你刚好抓在我伤著的部位了,笨蛋! 大力翻了个白眼,无法正常出声让我就是想骂人也没法流利,该死的阿帝米斯,这笔帐肯定要算在你头上。 幸好这家伙也懂得看人脸色,没多久就发现自己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尴尬又迅速地松开手......这会儿,我变成是直接坐在他腿上了。 他的手极其自然地搁在我腰上,我跨开双腿,面对他坐著,还因为胸前的疼痛微微缩著身子,两个人距离极近,就连呼吸的空气都像共享固定的那一些。在他的眼中,我看到自己迷离的绿眼倒映在其中。 他愣了一下,惊觉不对,赶紧又把我抱回床上。 我没去注意他胀红著像要烧起来似的脸皮,只是瞪著他双腿间无从遮掩,也无法忍耐的鼓起...... 「......」 我深深叹了口气。 阿帝米斯、阿帝米斯,打死我也不相信你会不知道,这绝对又是你故意在开我玩笑?就算再没「同事情谊」也用不著这麽放心地把我交到一个同性恋手上照顾吧! 我不妄自菲薄,我知道自己有能引人犯罪的外貌。十分钟後,羞愧的男人将我扶入浴室里,手脚笨拙地一一在我伤口上贴著防水薄膜,许是因为方才的尴尬,他紧张得连手都不知道该怎麽摆,有好几次差点又要把我的伤口弄得绷开,险象环生,我不生气,反而还觉得有点无奈的好笑。 傻瓜。 我知道,他想起我「性侵害受虐儿」的身分,担心勾起我不好的回忆。 「你、啊,小心......轻手些,会流血啊......啊......」 我吃力地搓洗身体,他在一旁紧张地频喊,想帮忙,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叫他出去等,他又怕我体力不支倒在里面没人发现。最後也只能面红耳赤地呆在门口,除了重点部位用了块小毛巾聊剩於无地遮著,我从头到脚几乎全被他看光光。 「你......」 他的声音陡然低了几分,却非情欲使然,我偏头瞧他眼里满满的心疼,有些不了解。 「怎麽......那两道伤痕......」温和的嗓音里带著细细的颤抖,受了多大的刺激一样。 顺著他的视线望去,雾气蒙蒙的镜子上,正映著我不著寸缕的背部,两道又深又长的刀痕,刚好就落在突起的背骨上,相较於其他细碎的伤痕,这两道旧伤特别显眼,也特别狰狞。 我撇撇嘴,走到沾满雾气的全身镜前,指尖沾水写道: 他说那是翅膀脱落的伤痕。如何?有像吗? 他的表情,就好像听见全世界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是谁?就、就为了这个原因,把你、把你......」张著嘴巴好像一只错愕的青蛙,半晌接不下话。 死了。 牛头不对马嘴地写下这两个字,只因为那不是像他这样的「正常人」该知道的恶魔。 「所以你就......离开家?」 「唔。」 似真似假地应了,不承认也不否认,任他在脑海里想像我的「悲惨遭遇」,举一反三地编撰属於我的故事。 他的脸色变了又变,一会儿苍白一会儿惨青,很是有趣。 「如果、如果......」不知为何的,他又紧张了起来,说起话来有些结巴,一向温和的眸里,却是再也认真不过的神情。「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留下来,我只有一个人,住这麽大的屋子有点空旷......我、呃、我不会对你......不礼貌......你如果愿意留下来,我会很高兴......」说完,脸都红透了。 怎麽听起来,像是某种奇怪的求婚词? 我一脸奇怪地看著他。 他让我看到不好意思,突然间像想到什麽地说著:「我去帮你找更换的衣服,你、你等一下......」然後转身逃了。 「你......」想叫住他,一个不小心,腰间的小毛巾却被我过大的动作弄掉了,下身一凉,春光外泄。我「啊」了一声,他回头一望,只见他在门口不知怎麽的竟跌了一大跤,乒乒乓乓,恐怕就连屋外都能听得到。 肯定是鼻青脸肿了啊,可惜了那张很讨我喜欢的温柔面孔。 我没良心地为他的手忙脚乱咯咯笑出声,心里想著,这实在是个有趣的人。 3 睡醒,吃。 吃饱,睡。 洗澡有人一旁服侍,无聊有人一旁陪伴,行动有人一旁扶持,就连夜里睡著他都是小心地整夜看顾-- 我的米虫生活就这麽过了七天。 托这好脾气怪男人的福,身上的伤早就好得七七八八,日常行动已无大碍,心血来潮站上体重器,还意外的发现刻度竟然比想像中右移了几格...... 「唔。」我踩上又踩下、踩下又踩上,然後终於站定,迟疑地瞪著体重机上摇摆不定的指针。 怎麽可能? 竟然......胖了三公斤? 就连看到长颈鹿在过马路都没这麽惊讶......多年来为了维持最佳的体能状态我刻意小心翼翼保持的体型,想不到居然就这麽败在他手上? 生於忧患,死於安乐。 当下我脑子里只浮现出这八个大字。 「安雅。」男人从厨房里喊了出来。「晚上我要煎牛排,你吃几分熟?」 我朝他比了个五。 他摇摇头。「五分?太生了,大病初愈吃那个不好,七分好不好?」 「嗯。」我没意见。这个男人的厨艺好得过分,不管几分熟,相信他都能弄得极致美味可口。 体重器的指针仍旧在我脚下晃动,我的心思却已经瞬间飞离到晚餐的牛排上头......唔,这样好像不太好,心里反省了一下;但没多久,却又在他问我一句「甜点要吃烤布丁还是起司蛋糕」时故态萌发,开始期待晚餐及之後的甜点。 唉,习惯了他的存在、他的照顾,这对我究竟是好是坏? 突地,我眼神一凝。 一种轻细的,微乎其微的金属碰撞声在空气中响起。我凝神细听,确定声音发出的方位後,扬唇微笑。 来人未免也太有把握,纵使我重伤未愈,就这麽少人也敢来找我麻烦?未免太小看我! 敲敲桌子发出声音,男人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怎麽了?」他问。 我做了个要出去走走的手势。 「小心点,带著我的手机,天色暗了就要回来,山里小路难走,别摔跤了。」 啧,怎麽还是把我当小孩子看? 我撇撇嘴,头也不回地走出门。
三个。 左後方、正後方、正前方。 沿著山路往上走,男人的别墅周遭有一片美丽的林子,枝叶繁密,林木扶疏,我状似悠哉,心下却是小心分辨声音,估算来人藏身的方位。 近身战对我较有利,我想。毕竟我身上仅有的武器只有短刀--虽说那也是我用得最习惯的武器,但比起来人可能拥有火力强大的枪械,还是不足了些。 这里的环境为我形成了阻碍射程的天然屏障,我漫无目的也瞎逛了会儿,沉不住气的突袭者已经发动攻势-- 「天使,乖乖就擒吧!」 三个黑衣人分别由我事先估算的方向窜出,想来是为了避免枪声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分别弃枪持刀,神情狠厉地往我扑来。 真没用。 才这样就忍不住,要怎麽成就大事? 回身踢腿踹开後方扑上来的杀手,趁他跌倒在地不及反应之时,伸手往他後颈一捏,他顿时昏了去,我从他下颔隔著皮肤摸索到气管的位置,用力捏断,这样一来,谅他也撑不住多久。 --这是跟佩瑟芬妮那小女孩学来的,这样杀人既不会弄脏手,也没有处理污血的问题,重点是不需要花很大的力气。 才几个动作胸下肋骨便隐隐作疼,果然身体还是不能做出太费力的动作......我改变招式缩小动作范围,借力使力,套用四两拨千金的技俩尽量不造成身体的负担,肘拐脚绊再加上对环境熟悉的优势,来袭的三个人,没几下就让我挂掉其中两个,剩下的那个,现在也被我抵在树干上,动弹不得。 「谁......咳。」喉咙仍然不适,无法流畅说话,我不禁著恼,掐著对方脖子的手也牵怒地多了几分力道。「谁让......你来......」 面对两个伙伴轻易便死在我手上,对方怒红了眼,眼神狠厉地瞪著,看来八成也不会老实告诉我。 我邪气一笑。 论狠,只怕你还不及我。 从衣下抽出银刃,轻轻从他脸上画下,威胁地停止在他胸口的心脏处......我笑睨他脸上的紧张与恐惧。 杀人,每个人偏好不同。 黑帝斯喜欢用枪,一颗子弹方便迅速。 阿帝米斯习惯用药,他说那样比较不容易弄脏手。 雅典娜总是大张旗鼓,就算对象只有一个人也要找来一整队大批人马搞得轰轰烈烈,就怕人家不知道她是杀人凶手。 我则独好最原始的方式,用刀,近距离的,往心脏的位置刺入。 「嘶......」 极少人知道,利器刺入人体皮肤的那一瞬,会发出声音,就好像绷到极点的皮肤,突然之间破开,那是一种很细微很独特的轻响,无法用言语详细形容。 刀尖刺进皮肤後,再轻轻往里推进些许,如果碰著肋骨,就稍微偏移角度,心脏约莫拳头大,要准确刺中,并不困难。 我惯用一种薄如蝉翼,双面开锋的刀片,由於刃片薄轻,伤口不会产生大量出血,当刀锋刺入胸腔时,手里甚至还能感受到心脏一怦一怦的脉动...... 受制於我的杀手眼露惊恐,嘴上却还是逞强挑衅。 「你只不过是......一个下贱的男妓......」 是啊,男妓。 我笑。 道上众人皆知,杀手组织「神殿」当中别称「天使」的少年,除了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之外,另外一个身份则是前代主事者发泄的玩物。 他瞧不起我,也是自然。 看著视死如归的杀手,我放弃从他口中问出什麽,手上的刀毫不迟疑地送进他体内,动作熟捻得就像已经做了千百次...... 晚餐过後,我捧著烤布丁缩在沙发上满足地享用。 「奇怪......」 嗯?奇怪什麽? 本能往右挪了一下身子,那男人却还是跟著嗅了过来。 究竟怎麽了呀?我不满地看著他。 「有个奇怪的味道......」他凑近我头发嗅嗅,疑惑道:「你受伤了吗?身上有新伤口吗?怎麽好像有点......血味?」 表面不动,我心里却是吃惊。 这家伙好敏锐的感觉!倒是我长期习惯刺鼻的血腥味而轻忽了,忘了先打理乾净再回别墅......装傻地摇头耸肩,朝他露出不明白的无辜眼神,没多久他便放弃了追探,当是自己的错觉。 我暗自警惕,下次可要注意这一点,要是让他知道我做了什麽事才染上这味道,只怕会吓坏他吧? 说不出为什麽,我希望他当我是个平常人,别像其他人般,若不是恐惧地看我,便是眼含轻蔑,像是下午那个杀手一般。 「大概是刚刚出去染上了什麽奇怪的味道。」大手轻抚我一头金发,他舍不得地说:「等会我帮你放热水,你去洗洗澡吧。这麽漂亮的头发弄脏了多可惜?」看得出来他很喜欢我的头发......这些天来每次我沐浴完,他总是抢著要帮忙整理这一头长发。 我「嗯」了一声,点头。 有人愿意服侍,我自然没意见。 「布丁吃完了吗?我还做了起司蛋糕,吃吗?」 「吃。」 「有草莓跟原味的,要哪种?」 我比二。 两个都要。 「吃那麽多不会胀吗?」他这样问著,却还是起身去拿了两个起司蛋糕给我,并且当著我的面用蛋糕匙各挖了一小块含到嘴里,吞下了,才整盘连著他用过的小匙递给我。 「幸好我没感冒,要不像你每天这样吃我口水可惨了。」他说著,含笑摸摸我的头。 几天来,他看多了我这些像是防范匪谍一样的小举动,早习惯成自然,不但不曾制止,还总是看著看著,便露出心疼的神情,心里不知道又把我想得多可怜去了? 但,感冒? 我瞅他一眼,不以为然。 要是他真的感冒了,我自然会找到别的方法,难道我还呆著吃他的感冒病毒?啧。
4 原本我就不是多话的人,自从到了这屋子以後,因为某种「不明原因」使我无法流利的说话,更是教我懒得开口,往往一整天也不见我发出一个声音。 反倒是他,总是爱找话题跟我聊,就算我不回应他也不在意,而聊的内容,多是与我相关的主题。 「你......满十八了吗?」 可惜话不投机半句多,通常说不到几句,我就转开头不愿看他。 他瞎了吗?我哪一点看起来像不满十八? 「怎麽了?我是不是说了什麽令你不开心的话?」 我的臭脸不曾影响他温柔的面容,无辜的神情更是令欺负他的人感到愧疚。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随手从笔筒里拿了一只油性奇异笔,恶劣地在一看就知道很昂贵的原木书桌上写上两个大大的数字: 24。 「啊......」 这下子,他总算知道我在不爽什麽。 哪个成年的男人愿意一直被人当成小鬼看待?至少我就很不喜欢。 「对不起。」他老实地道歉。 「唔。」胡乱点了下头,当是不介意。那两道过於清澈的目光让我就算生气也气不了多久,一向不算平和的脾气全数消弭在他的笑容里,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抚顺了毛的猫,野性全被驯服了。 「安雅。」 才短短几天,他已经将那个连我自己都不是很熟悉的名字唤得非常顺口。 「唔。」 而我也是,才短短几天,就已经非常习惯听他这麽唤著我。 他摸摸我枕在书桌上的脑袋。 --我甚至已经习惯,让他这样随便摸头,而没折掉那只手。 「下午我有客人来,嗯,如果你不喜欢陌生人的话,可以看看电视......」他似乎想到从没见我看过电视,立刻改口:「看看漫画......」他又想到屋里根本没这类藏书,一顿,又换了个提议:「出去走走......唔,不行,附近的路又陡又多阶梯,你自己出去我不放心......」一时词穷了,他只能尴尬地停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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