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悲剧又拉开了序幕,不同于以往所有传说的悲剧。近在咫尺的幸福骤然地在眼前破碎,无论用任何方法也无法弥补。人类从来便是这样自私贪婪,从来便是...... "他还没有醒来吗?" "嗯。"轻声回答了年轻神官的问题,绿眸的少年伸手指向仍在昏睡中的蓝发少年。他的脸上依然燃烧着不正常的潮红,虽然是在睡梦中,呼吸却十分急促。 "究竟出了什么事!?" "暂时还无法知道。" "......我去一趟镜湖。"转身走向门外,年轻的神官说道,"你帮我照顾一下他,拜托了。"
阳光透过绿叶的间隙洒在年轻神官的漆黑微长的发上,淡淡的影微微地晃动。莹蓝的湖水纹丝不动地静默在阳光下,没有一丝波澜。他深深吸了口气,金色的光芒从他的手心缓缓地升起,然后化为流星向湖水中飞去。 金色的光芒没入水中的刹那,一道银白的亮线飞快地掠过湖面,水面在同时变得平滑如镜,所有的情景都再次地在镜中重演。深蓝的天空中银白色的满月,月下美丽得令人窒息的精灵,突然出现的人类王子...... 占有与索取,抗拒与挣扎...... 年轻的神官微仰起头,闭上了双眼。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人类终究是不值得信赖的生物啊,为何要相信他们,为何......一千三百年前的那一夜,被驱出原本的家园的那一夜,曾经和他一起对着至高无上的神祗发誓,这一生永不再相信人类,永不。 这是惩罚吗?违背誓言的惩罚。 就算是吧......但,决不能原谅那些人类!
"你给我一个解释!" "这不需要解释,父亲。"年轻的王子毫不示弱地回视着怒不可遏的父亲,"我想要得到他,所以我就这么做了。" "你看看这是什么时候!刚刚和精灵族结成了联盟,这样一来我们岂不又成了先毁约的人!?" "您一早就打算毁约,不是吗?" 邪恶的笑容从深紫的眸中毫不掩饰地流露了出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捋了捋散落下的长发。 "与精灵族联手本来并不是您的打算,这样的形式不过是为了......" "什么!?" "换成您也会和我一样的,如果是那位精灵的神官......"
"他已经不能再活很久了......" 把手覆上少年的前额,年轻的神官仿佛梦呓般地说道。掌心敏锐地感觉到了些许残留的温度,烧灼着他的心。绿眸的少年原本在一旁沉默着,这时忽然开了口。 "那到底该怎么办呢?北方的结界......" "人类是不能信任的,惟有依靠我们自己了。" "去联络其他的神官,请他们到这里来。" "是。" 随着少年脚步声的远去,水蓝色的眸缓缓睁开,仿佛笼罩着淡淡的水雾的湖面,随时都泫然欲滴。年轻神官的身影慢慢在眼前由模糊变得清晰,苍白的唇边掠过一个单薄的弧度,少年仿佛想要坐起身来,但只在瞬间,痛苦的表情出现在精致的面孔上,喘息的精灵令人无比地爱怜。 "别动......" 泪水不断地从水蓝色的双眼中涌出,慢慢地变成了抽泣。年轻的神官感到自己的手被握紧了。 "怎么......办呢......" "我不在了......艾尔菲斯要......怎么办呢?" 时间在精灵原本没有意义,但是,如果伴随着永生的将是永远的伤痛和孤寂,那生命本身就已经成为一种不能逃脱的惩罚,那样的永生只是永不熄灭的地狱之火,将原本温柔的心烧灼成为坚硬的磐石。 同时握紧了少年的手,年轻的神官放低了声音。 "别怕,我会和你在一起的,永远......" 自己何尝不在害怕着失去他,但终有一天这种恐惧依然会变为现实。那时自己又要怎么办呢?今后永无止境的日子里,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你再睡一会儿吧,我很快回来。" 少年不舍地注视着他,但最终还是将手放开了。轻轻地闭上眼睛,忽而感到一只温暖的手抚上自己的脸,拭去腮边的泪水。 "我想看你的微笑,洛兰......"
"人类已经籍由他们的行动撕毁了神圣的契约,已经到了我们凭借自己的力量抵御外敌的时候了。"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力量的悬殊实在是太大了,单以人数而言,精灵族还未恢复到一千三百年前的水准,残余的魔法力连支撑结界都很困难。" 神官们陷入了沉默,谁都清楚这的确是实情。 "上天决不会让精灵轻易地灭绝,请相信这一点。" "但除了人类我们根本无从寻找援兵,居住于山洞中的矮人一早已经投靠了魔族,现在仍然与我们站在同一战线上的惟有林中的飞禽走兽了。" "我们还拥有镜湖。魔族无法踏入镜湖神圣的水域,七大河道以内,魔族是无法涉足的。" "但是如果人类也投靠了魔族呢?我听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绿眸的少年身上,作为日常代理的史官,他往往能得知更多的秘密。 "我听说人类现在的王后与魔族有所牵连,想必大家也注意到了,那位王子的瞳孔是代表魔族的深紫色。" "如果这一层关系是在现在那位国王的默许之下,那精灵族就面临彻底毁灭的境地了。" "不错,正因为人类无法使用魔法,他们对于魔法的感应力很微弱,抵抗力却很强,就连镜湖之水对他们也没有作用。" "所以说,一旦人类投靠了魔族,七大河道的防线就完全不足以倚仗了。" 黑发的神官将目光转向神殿外的河道,仿佛看见了不久之后遍地战火的惨状,末了,他轻轻叹了口气。 "愚蠢的人类......"
"你说,现在要怎么办吧!没有魔法力的加护直接与魔族交战,无异于以卵击石!" "我有说我们一定要与魔族交战吗?" 年轻的王子眯起深紫色的眼睛,好整以暇地笑了。 "您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与魔族交战,即使是在派我去和精灵族签订契约的时候。您想凭借母亲的关系投靠魔族以保平安,但又不想在母亲面前示弱,其实您真正想要的......" 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怒意,但瞬间又平息了下去。 "在乱世,自保才是重要的。我是人类的王,所以我必须保证我们种族的延续。" "那么,就按照您的计划去做吧。"年轻的王子不易察觉地退开一步,"人类早成为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生物了,不是吗?我的......父亲。"
夕阳淡淡地洒向精灵的土地,将镜湖的水染成金红。蓝发的少年矗立在湖边,最后一次检查了自己的行装。每一次离开这里的时候,那双天蓝色的眼睛总会静静地在身后注视着,即使不用任何的言语,也足以令人明白其中的叮咛和嘱咐。但是今天...... 最后地一次离开,永远不会回来了。等到他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自己已经不知道在何处了吧? 也许这样才是正确的选择,自己已经不能再实践和他永不分离的诺言,将来必然会有一天,要抛下他永远地离去。那么早一些离开也是一样的吧?不想看他伤心的样子...... 苍白的微笑淡淡地浮现在少年的嘴角,跃上小船,他坚定地解开了缆绳,船慢慢地顺流而下,宽阔的湖面渐渐变成了狭窄的林间河道。这一路的景色都是再熟悉不过的,但这一次笼罩心头的,却再也不是对外面世界的好奇和向往,一种莫名的痛楚在顷刻间席卷了上来,他弯下腰,将手捂在胸口上。 有种热热的东西从胸口涌了上来,下意识地伸手掩住了嘴,剧烈地咳嗽起来。温热粘稠的液体流过苍白的指间。 鲜红的血......
告诉我,这样做是对的。告诉我...... 少年闭上了眼睛,胸口烧灼般的痛慢慢地平息了下来,仿佛是被姗姗来迟的晚风吹灭。四周已经没有光线了,惟有灌木中穿梭的萤火虫散发着些许的微光,独自夜行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甚至多次地在黑夜的森林中露宿,但这却是第一次感到无比地寒冷,冷得彻骨。精灵原本是不怕冷的,即使是冰天雪地也不会对他们造成影响,但现在,寒冷似乎真真实实地化为水银似的液体,一点一点地,灌入骨髓里。 "艾尔菲斯......抱我......" 无意识地声音流进了周围的空气,时间仿佛倒流回一千五百年前,那个可以在森林中纵马奔驰的时代。自己就是靠在那温暖的怀中,看着高大的树木在身旁不断地后退。仅比自己年长三百岁的年轻神官,在那个时候,总是笑得无比灿烂。 而现在拥抱他的惟有夜间寒冷的空气和无边无际的黑暗。 永不可能再被那双手臂紧紧地拥抱了,永不可能。 少年定了定神,将船靠了岸,向着不远处记忆中的一处小村庄走去。
"他走了?!"年轻的神官接过沉默的绿眸少年手中的信,信封上端正清秀的字体书写着他的名字,用最古老的精灵的文字。封口处是一片绿叶,如同所有重要的信件一样,上面加上了精灵特有的封印。 "他为什么要走?" "封印是只有收信人才能打开的。" 年轻的神官沉默了片刻,将还没有启封的信又交还到少年的手中。 "我已经明白了......"清冷如月色的声音荡漾在空旷的神殿里,"替我把信保管好吧,直到......" 接下来的声音仿佛琴弦微弱的颤音,融化在了月光里,总之,绿眸的少年并没有听见。点头答应之后,他转身的瞬间,忽然感到一种不寻常的悸动-- 那真的是那位不满三千岁就成为最高神官的年轻精灵吗? 那个背影......那么无助......
Crystal Blue 千年之誓 当太阳和月亮尚未出现在天空的时代,精灵就已经在星光下歌唱。而当月亮将银色的光芒洒向大地的时代,精灵们在森林中仰望树叶间的薄光。精灵们用自身的光彩驱散他们所厌恶的黑暗,那种如同澄彻清冷的山泉的无瑕光彩。 银和绿是属于精灵的颜色。柔和似水的月光和连绵不绝的森林,共同构筑了一个又一个神话的美丽背景。然而,传说中最珍贵的精灵的宝石,却是莹蓝色,微微流动的蓝。一枚诞生于东部至高的山峰之巅,融进了天空的色彩;而另一枚诞生于西部无边的海,溶化着海水的深蓝。与精灵一同诞生的宝石千百年来在精灵的手中代代相传,直到一千五百年前的那个月夜...... "真的是给我的吗?那么珍贵的东西......" "它选择的就是你......" 海洋中诞生的宝石璀璨夺目,但月光下水蓝色的双眸,却闪烁着更加动人的光芒。
Kiss you in the morning, then leave you away. We don't have tomorrow, but we have yesterday......
"再向前走就可以到达人类的城市了,不远。不过年轻人,未成年可是不允许离开精灵之城的啊。" 少年微笑着伸出了四根手指。 "我的成人式是在神圣之树下举行,当时镜湖还只是一片荒芜的原野。" 所有上了一千五百岁以上的精灵都知道,那株巨大的树是精灵之城原本的中心,在人类的足迹尚未践踏在精灵的土地上的年代里,这里一度是各种不同的仪式举行的场所。但是现在,这里已经成为寸草不生的荒地,巨大的树依然挺立,但所剩的惟有干枯的黄叶。 "哎呀,还真看不出来啊,你是浪人吗?" "算是吧。" 游吟诗人本身不该离开精灵之城,但浪人的行动却自由得多。 "那么,祝你好运。" "谢谢。"
向留宿一晚的主人道谢之后,少年向着东方走去。夹带着些许凉意的晨风把阳光拂向他的脸,模糊了他脸上有些奇妙的表情。一千五百年以来第一次要离开这个长久居住的地方,出生以来第一次主动去接触人类的城市,这确实是他向来所祈望的,外面的世界也是向来吸引着他的,但是现在,心境却有了很大的区别。 穿过边缘的结界的感觉,如同穿过一片水面,不熟悉的气氛立刻扑面而来,与之相比,镜湖的空气实在是清新得仿佛是气化的水晶。又一阵窒息似的痛苦攫住了他,让他抓紧了胸前的衣襟。 "不可以离开精灵之城,外面的任何一件东西都会对你造成伤害,包括人类本身。" 年轻神官的声音从他第一次出行时就不断地响起在耳边。 "人类对于精灵充满了龌龊的兴趣,因为精灵的美丽和神秘。所以绝对不要靠近他们,最好,也不要让他们看到你。" 拉起了斗篷遮住自己大半的脸,少年调整好了呼吸,走向高大的城门。一股温暖的感觉慢慢升起在胸前,他知道那是他成人的证明,精灵族最珍贵的两块宝石之一在保护着他,用一种不同于魔法的力量。 Tear of the Sea.
沉沉地夜终于畏缩地退向辽远的地平线,阳光降临了精灵之城北方的边界。黑发的神官从马背上跃下,审视着脚下狼籍的战场。镜湖七大河道之一的水已经呈现出淡淡的红,让人可以轻易想见昨晚战斗的惨烈。 "实力的悬殊太大了......" 轻叹的声音从身边传来,马背上的少年正在整理着自己的弓箭。刚刚结束的战斗在他的脸上抹下一层疲惫,碧绿的双眸中浮动着丝丝的恍惚。 "如果不是阳光的到来,我们是守不住这里的吧。" 不经意地回答了他的话,年轻的神官翻身上马,一点莹蓝的光芒在他胸前荡了荡,迎着清晨的阳光。 "这样的运气也许不会有第二次。" "我们该怎么办?" 年轻的神官摇了摇头,伸手握住了胸前的蓝宝石的链坠。天空之蓝平静地躺在他的手心,没有丝毫的颤动。 Dream of the sky. Just for power. 力量吗? 不要说保护全族,连保护一个人的力量都没有...... "精灵难道就此灭绝吗?" "太精致的生命原本就只有一种命运,"年轻的神官淡淡地笑了,"但,不到最后我决不会放弃,因为,维持精灵的延续也是我的责任。"
人类的城市喧嚣而杂乱,各种不同身份的人在街道上穿梭着,其中偶尔也会出现一些矮人和多次与人类混血的半精灵,脚步声,叫卖声,和着马的嘶鸣混成一片。街道的两旁是各种店铺,青石铺就的路笔直地通向城市的中心,理所当然地,是王城的所在。 无论一个纯血统的精灵与人类的酒店多么不搭调,却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这一刻把二者联系在了一起。 光线昏暗的酒店里坐了七成满的人,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刚刚走进来的少年。左首的座位上有着一位人类的诗人在向人们吟诵赞美英雄的篇章,而另一边是几位打扮古怪的剑客。 "喂,有听说吗?最近有件不得了的大事!" 当诗人的演出告一段落的时候,客人中突然冒出了一句很大声的话。 "不得了的事情?啊......魔族正在骚扰边界吧?" "这老早就算不上新闻了,仗都打了好几回了。" 满满地给客人倒上啤酒,老板满不在乎地说道。比起不知什么时候会打到的魔族,他似乎更关心每天的生意。 "当然不是说这件事啦!"最先引起话题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但也并非没有关系,听说这次魔族来势汹汹,军队已经吃过败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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