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个简单的对手。" "什么案子?"我有点佩服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面不改色的问她:"江远做了什么案子?" "他取得了代理"楠飞快的说了个牌子,我一凛,那个牌子向来不做中国地区经销的,竟然也让江远拿到了手。 果然是好对手呢? "那后面那个女孩是?"那个穿着象牙白裙子的女孩,很年轻,站在江远旁边,我问楠"她是谁?" "她是甄家的人,甄家最小的女儿。" "那个甄家。" "是的。" 本市房产大王的女儿,我微笑,这样成双成对的出来,宣布了什么呢? 楠用力握紧我的手,说道:"你要小心为妙。" 我点头,看到江容向我走来。 她说:"能不能和我谈一谈。" 声音低沉有力,带着淡淡的沙哑,显得分外的有魅力。 她并不是美女,脸不够小,眉毛太挺,嘴唇的线条是强硬的,但是一切都不要紧,她有一双眼睛。 近距离看更是觉得她的一双眼,像是颗流动的宝石,洞悉世情,她的眼里有笑意。 "海潮,我知道你很久了。" 6 那样标致的女人,我吐出一口气,笑着说:"海潮何德何能能让江小姐记住呢?" 她肩膀上搭一条同色的披肩,那种黑色中透出光芒,是丝绸特有的光芒,长长的流苏披下来,有风情流露。 楠并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我的身边,她说:"这个就是王小姐吧,真是个美人儿。" "哪里,江小姐过奖了。"楠礼貌的欠身,对于江容,我们都是尊敬的。 江远身边跟着甄家那个女孩,眼光却频频飘过来,江容见状,微微笑,说:"海潮,这里人多嘴杂,我们换一个地方说话吧。" 她瞟了眼楠,楠玲珑剔透,说道:"海潮,那我在这里等你吧。" 我点头,楠的眼光中隐隐有些鼓励。 随着江容出了宴会厅,我和她并肩而行,夏日的晚风徐徐的吹过,花园里有清香的花朵盛放,我嗅着她身上的清香,淡雅,不似香水。 好半晌她才开口,很谨慎,她说:"其实我今天不应该来找你,不过实在是好奇。" "好奇是人的习惯,特别是女人。" "海潮这话有歧视哦。"她笑眯眯的说道。 "怎么敢呢?能让江小姐对我好奇那实在是三生有幸啊。"我暗地捧了捧她,见她嘴角含蓄的笑意,眉眼间神色并不象一个女强人。 江容手段甚高,行事雷厉风行,是个人物,这是当年大正集团董事长的话,那个老人眼高于顶,据说性格极是乖僻,而且瞧不起女人,江容与他交手多次,方得到他那样评价。 业内称江容是第一难惹的人物,几乎没有破绽,行事冷静之至,大凡处于高层的人,不自觉间总有点睥睨神色,虽然都说礼贤下士,但这个"下"字,已经说明一切。 江容之难得,也是在她笼络人心的手段。 一瞬间我在心里过了一遍江容的资料,楠不知道,虽然我不认识江容,但是她的资料,当时可是我亲自去收集的。 只是想不到江容气质如此柔弱,姿态也不是高高在上的那种,言笑之间如春风抚面,说不出的温柔可亲。 她转过身来,花园没有看什么灯,只有如水一样的月光洒下来,而从这个角度看进宴会厅,那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有着灿烂的光芒,繁华似锦,那里的人声远远的传过来,却听得不太真切。 "像一出皮影戏吧。"江容突然说道"在里边的时候不知道,直到出来了,再外边一看,不是不像一出戏的。" "有多少人想在里面跑个龙套都不得其门而入呢。" "里面有什么好,就那些事情,人看着光鲜亮丽,却不知道那层繁华下是怎样的脏。" 我叹一口气,再怎么脏总比我们这些人来得好,无论是什么阶层的,都有那阶层的黑暗面,端的是看人怎么活,你现在锦衣玉食的还在叹生无可恋,那也太不知足了,去趟埃塞俄比亚吧,那里会让你饿得思考不了什么是黑暗。 我腹悱。 "当局者迷。"我听江容幽幽叹气,她似乎特别爱叹气,那叹息的声音低低的,柔得要滴出水来,软绵绵的,轻不可闻。 她问我:"你痛苦吗?" 眉眼间她薄有轻愁,分外惹人怜爱。 虽然她不年轻了,可是那样的气质,如一块上好的玉般,有着温润,淡雅的独特味道。 一瞬间我有点迷惑,看着她黑漆漆的眼睛。 为什么最近碰到的女人,总是这样的不同呢?我想。 "什么是痛苦?我有饭吃有工作做,想想那些下岗的人我痛苦什么?" 前几天看报纸,有人下矿,发生爆炸,死伤惨重,活下来的人用着惊惶但是麻木的眼神看着镜头,记者问他你知道有危险吗?他说知道,他伸出手来,白色的绷带上是殷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然后那个记者问,那你为什么还要下去呢? 他反问道,不下去我们一家吃什么?他身边还有个小女孩,年纪很小,瘦,脸上很脏,面对镜头的时候她突然一笑,眼睛黑而大,那笑容干净无比。 冒着生命危险做什么?只是为了吃饱而已,突然间我对江容产生厌恶的感觉,江远如此,江容也是这样,他们姐弟在骨子里都是一样的,因为有钱因为有头脑,所以他们在骨子里高高在上。 我们不是同一路的人。 "我们之间的痛苦是不在一个层次上的,江小姐,恕我直言,你所说的痛苦必须建立在很多钱的基础上。" 你只是无聊而已,我心里暗想。真是耳闻不如目见,江容鼎鼎大名也不过如此,失望,失望。 突然间江容娇笑起来,那笑声清脆,不似刚才缠绵暧昧。 她说:"海潮,我知道你很久了。"她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 口气完全发生变化,如果说刚才的江容是那种无病呻吟的人,现在的她却是不怒而威,同样柔美的音质,同样的话,听起来完全是两个味道。 我醒悟过来,心中恼火。 "刚才是什么?试炼吗?我何得何能当得起江小姐亲自出面。" 她微笑道:"没有法子,听小远描述你是那种伤感的人啊?" 伤感?我大吃一惊,我伤感? "这样的人优柔寡断,容易被人左右,不是什么好帮手,这次我来是想问你,愿意到总公司去吗?" 我冷静下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江容这样手段,刚才的做戏又是什么意思?一瞬间她的意图流露,并不单纯。 我说:"海潮资质普通,恐怕不能担此大任。" "即使是一步登天?"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我说,挑眉望向她"那也要我有这个意愿啊。" "你的意愿是什么?" 江容问道,没有笑容的她仍然美丽,但方才柔弱气质已经一扫而空。 "安静而已。" "这恐怕难呢。"她轻轻的说,吐起如兰,眼光却是冷冷的。 "你是为江远而来吧?" 关心则乱,江容这番作态表明一切,她不想我和江远一起,所以想要分开我们,可惜算错一步,我和江远毫无关系。 7 关心则乱,江容这番作态表明一切,她不想我和江远一起,所以想要分开我们,可惜算错一步,我和江远毫无关系。 我嘲弄的笑,本来想告诉她的,不是所有的人都会爱上你们姐弟,江远是不错,可是偏偏他诸般作态。 江容反应迅速,见我嘴角含笑,分明是不以为然,她灿然一笑,艳光逼人而来。 "你是个聪明人,海潮,头脑很好,反应也快,甚至看问题可以直接看到最关键的地方。" 她款款说道:"可是我一直没有听说过你,海潮,你是韬光吧。" 江容目光锐利,箭一般射过来,毫无掩饰的目光,突然间我觉得无所遁形。 认真说起来,我心中无愧,根本没有做过什么事情,纯粹是有人骚扰我罢了,偏偏她言语之中,好象是我做了什么罪该万死的事情。 我冷笑起来。 "韬光又如何?这是海潮的选择罢了,江小姐不必多疑。"我深深吸一口气,天上一轮明月,亮,但是寂寞,我始终认为月亮是寂寞的,孤独在天边,一弯冷冷的,何人初见月,何年初照人,没有人知道。 突然间觉得累,他们不知道的,如果一个人的心,空了的话,什么事业,什么前途,不过是笑话。 我的手轻轻按在胸口上:"江小姐,你知道吗?我的这里已经空了。" 她慢慢转过头来,那一瞬间我看到她寂寞的眼神,一闪,就过去了。 我说:"你不能要求这样的我,要怎么的雄心壮志吧。" 一切的一切,有意义吗?我只是很累,小伟走后,我以为能振作,或许说我已经振作了,但骨子里我没有爬起来,我仍然坐在泥泞里,满脸的鲜血,我彻底的失败。 工作不能让我有以前那样的兴趣,以前的我有积极的态度,我以为只要我愿意,想要的东西都能把握在手里。 现在我已经醒悟,这是个残酷的社会。 江远江容不知道,堕落是个愉快的过程。 我苦笑。 然后转身离开。 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我如常工作,清雄回来,眉目间虽然郁郁,但精神好了很多,他对我说:"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我问:"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 他说:"有几个人能有那样的日子,那几天我真正活过,有的人一生,也没活过一次呢,值得了。" 我大力拍他的肩膀,听他喃喃说道:"那样美丽的一个女人,她的眼睛仿佛会说话,幽幽一转就让人沉醉其中,我一生一世也不想出来的。" 我说:"她囚禁了你。" "是的,她抢了我一颗心。" "你没有心怎么活呢?"我高声的笑"我们是没有心的人,哈哈。" "比干的心不是也被挖了。" "他还是死了啊。" "那是他承认自己没有心,所以啊。"清雄神秘兮兮的说"只要我们不承认,我们就能活下去。" "对。"我做出总结"只要我们不说,没有人会知道的。" "知道什么?" 楼上的秘书阿离进来,抱着一堆文件,正好听到最后一句话,她娇俏的笑,露出小小酒窝。 "啊,阿离你今天真漂亮。"我由衷称赞。 她笑:"客气拉,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不说什么,没有人知道啊。" 她好奇的问。 我张牙舞爪,说"我是来自银河系外的蓝血人,要来侵略地球的,如果你不做我女朋友的话,这个地球就要毁灭了。" "哈哈哈"她大笑。 清雄也说:"这个秘密只有你知道哦。我是X星球过来的无心小王子,我的玫瑰花死了,所以我来地球上找朵替代的。" 阿离说:"小王子的玫瑰花不是无可替代的吗?" "没有什么无可替代的东西。"我懒洋洋的说。 8 阿离说:"小王子的玫瑰花不是无可替代的吗?" "没有什么无可替代的东西。"我懒洋洋的说。 她天真的瞪大了眼,那样清澈的眼神,她相信爱情的吧,小王子爱上的那朵玫瑰,虽然地球上有那么多朵玫瑰花,娇艳而美丽,小王子却只爱自己的那朵花,即使那玫瑰欺骗了他,它不是独一无二的花。 他说他要对玫瑰负责。付出的时间在一定程度上使那玫瑰变得无可替代。 但是海会枯石会烂,时间消逝后,它的尽头是虚无。 我的玫瑰花,永远不在,我看见它在时间的尽头静静零落凋谢,落红一片。 阿离还年轻。 我们却是百孔千疮。 我苍茫的笑,小王子后来碰到一只狐狸,那只可爱的狐狸对小王子说:"你不过是一个小男孩,和千千万万的小男孩没有两样。而且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对你而言,我只是一只狐狸,和千千万万只狐狸没有两样。但如果你驯养了我,我们就互相需要了。你就是我世界上惟一的人了,我也是你世上惟一的狐狸了" 曾经有人这样对我说:"海潮,在此之前你和任何一个人是一样的,但是那天过后你成为我心中最为重要的人。"他曾经这样说过,我是最重要的人,他的唯一。 后来我知道这个唯一并非不可替代,他有了很多的唯一,直到我失去了他。 没过多久江远找我,公事,他没有什么表情,也不知道那天以后江容和他说什么,总之,他找我的时候出奇的冷淡,身边几个人跟着,刘秘书打扮得很精干,米色套装,头发绾起来盘一个髻,一双眼睛精光四射。 杭州一个酒店装修,我们公司设计方案,那酒店上了星,背后的势力也不可小看,如果做得好,自然有人明白,所以江远亲自出马投标。 我也去,资浅位卑,本来是够不上格去的,据说江远力排众义,那天会议江容在,明显有不豫之色。 所以我还是跟着去了杭州。 很久没有去,下了车第一个感觉是凉爽,不过隔了百多公里,杭州的夏日与上海相比,实在要好不知道多少倍,上海的热会让你整人人都烦躁起来,什么都不做只顾着出汗,偏偏那汗也不让你出个爽快,还要加上一个闷字。 所以我们没日没夜的开空调,实在是形势所逼无可奈何。 睡足一天,第二天才要干活,江远对员工出手实在大方,酒店之富丽自是不必说,叫的杭帮菜吃得我们赞不绝口,他要与民同乐,问道:"还要什么菜?" 大家慌忙摇手说不用了,就阿离一人拿着菜单研究。 阿离是文书,也跟了来,她说要吃东坡肉,江远微微一笑,点了上来。 结果那东坡肉肥腻腻,阿离看了半晌,楞是没有下口,悄悄转过头来对我说:"海潮,这肉油腻腻的,你帮我解决了吧。" 我笑她:"刚才谁说要吃的?" "谁叫它名声那样的大,应该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吧,吃了几次都觉得油,以为杭州是它的大本营,吃起来会有点不同,结果。" 她探过头来:"整块肥淋淋油汪汪的五花肉,前人过誉啊。" 我伸手端过那个小碗,东坡肉非常的香,这样的五花肉,佐上白饭我可以面不改色吃上几碗。 阿离用着惋惜的眼光看着我手中的肉,还是忍痛别过了头。 我问:"不是你说暴殄天物不好,怕自己被雷劈,才求我吃了这碗肉,现在怎么这样依依不舍的看着它呢?" 情人伤别未必这样凄苦,阿离这小妮子有趣。 她含泪别过头说:"自己不要是一回事,交给了别人又是一回事啊。任何东西交给别人我都会心痛的,即使那样东西没有用。" 她突然意味深长的说:"但是还是必须做出选择的,以利益而言。" 我一懔,看向她。 我和阿离坐在角落处,人多,所以开了两桌,我们又坐在最角落的地方,有盆栽挡住,很隐秘,不会有谁注意我们的。 阿离开颜一笑,年轻的眉眼里闪着光,她娇俏的说:"像我啊,明明喜欢吃肉,但是为了身材,还是得节食,如果不对自己狠心点,等我变成了球,那就轮别人对我狠心了。" 我说:"偶尔还是要享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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