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提气纵身,一边向着凌无忧去的方向追去,一边大吼道:“夏王齐啸宇在此!” 这一喝在嘈杂的战场上有如雷鸣,所有人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只看到齐啸宇手握大刀已掠到北坡的树林,作势就要隐入密林中。 伍绍南大吃一惊,无心再战,号令人马向齐啸宇追去。这里所有人都跑了也没有关系,但是夏王一定要留下!大批梁兵拥向北坡密林,谷中战势自然缓解,夏国大军得以突出重围,向前冲去。 李金留下押后,仰看着山谷北坡牙关紧咬。只这片刻功夫,皇上、梁兵,都已钻入密林中看不到了身影。苦苦克制住想去相助皇上得冲动,因为刚才他那自信的笑容,让自己相信他定然会平安无事的脱险。目前最重要的是完成皇上走前留下的命令,确保剩下的将士都能退回苍宁城,否则自己怎对得起皇上孤身犯险,引开梁军的一片苦心! 虎跳峡前路已通,夏军再无所阻,全速逃回苍宁方向。后面的梁军虽一直尾追,但受山谷地势所限无法全力追杀,更恐追敌过深反陷入夏境,最终无功而返,夏军剩余的人马终于回到苍宁城。 经此一役,夏失一关一城,被俘四万余人,死伤接近三万,为梁所大败。更严重的失利是,夏王自虎跳峡一战不知所踪,夏虽多次派兵深入岍山,并与盘踞在此搜索夏王的梁军几次交战,但却毫无所获,夏王似是已消失在了岍山茫茫群峰中。 第十七章 时间回溯到齐啸宇在虎跳峡一声大吼,引开梁军的时候。 凌无忧自然也听到。回头看去,一个身影正向自己而来,金黄色的盔甲在树林中斑驳光影地照射下闪着耀眼的光。稍一犹豫,齐啸宇已蹿到身前,后面跟着得还有大队的梁兵,明白他的用意不过是想把自己也拖入混水。 不想理他,凌无忧按着既定的路线向山上跃去,齐啸宇见他没有开口,当下也不多话,紧跟在他身后。 凌无忧轻功本就比齐啸宇好,又是曾勘察过的路线,几个起落已把他落在了后面。齐啸宇也不心急,仍是在后面跟着,算准了上面不好走的时候,他的速度自然会慢下来。 二人施展轻功,后面的梁兵自然跟不上,没一会已看不到追兵。凌无忧跳上一块突起的山石,停下脚步。向下看去,大队的夏军已经通过虎跳峡得那处狭口,后面的梁军虽仍在尾随追杀,但等夏军靠近苍宁那头的出口,梁军定不敢再追。只是到那时,全部的人马就要用来对付齐啸宇一人了。 “怎样,要打么。”不用回头,也知道他已跃上这块山石。凌无忧开口发问,却并非疑问的口气。 齐啸宇也立于此看山下的形式,知道自己的将士已脱险境,心中安然,摇头笑道,“不打。这会儿你已不是梁军主帅,而我现在孤身一人,也不再是什么夏国皇帝。在这梁夏两国的战场中,我们为何还要再打?” 凌无忧虽知道他定不会在此时和自己动手,但没有想过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由扭头盯着他打量。“为何要打?我把你逼的如此狼狈,就算为了你自己,你不想报仇?” “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个简单的道理我本是最明白不过,谁知在遇到你之后轻易的就忘了。”齐啸宇神色肃穆,直视着凌无忧的双眼。“我和你之间的私人恩怨已不想再提,至于此次兵败之仇,我会找梁王算个明白!” 凌无忧微微侧目,避开他的视线,心中突然空落落的好像丢了点什么。暗骂了自己一句莫明其妙,这不正好可以把和他的前仇旧恨一笔勾消吗?有什么好失落的。“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别过,希望今后后会无期。” 齐啸宇洒然一笑,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凌无忧却没有动,看他那笑的自得的样子也知道,如果自己先走,他定会跟在自己身后。 “你有和我在此纠缠的功夫,不如好好想想如何绕过梁军返回夏境。” “我也想早日回夏,只可惜那几万的梁军肯定会在西去的路上布下天罗地网。我若想绕过,估计都要绕到魏去了……”齐啸宇突然神色一变,叫了一声不好。 凌无忧也发现山石下方不远处浓烟骤起,原来围捕他们的梁兵见无法追上竟放火烧山。春日里草木湿气颇重,火头未起浓烟已经滚滚。此时刮的正是强劲的西风,刹时间黑烟已向他们立足的山石扑来。 二人互看一眼都知不妙,不再多说向上风处急掠而去。可是轻功再好又怎能快的过风,凶猛的火舌借着风势急速向二人逼近,一时身后浓烟密布,热浪袭人。他们心中都知绝不能陷入浓烟中,否则在无法辩别方向的情况下,就算运气好没遇到火头,只要在黑烟中耽搁的久了,呛也会被呛死。如今之计就是尽快翻过这道山梁,到了山的背风一侧,才能逃出这浓烟火场。 他们不敢怠慢,各展轻功向山上跃去,可越向上去山势越是陡峭,怪石林立,不但不好下脚,风还偏又大了。为了腾出双手,减轻重量,齐啸宇当先扔掉了那偃月长刀,接着把沉重的铠甲拆下甩掉,凌无忧手中断了枪头的九曲枪杆也不知了去向,银色的铠甲扔去只着了内里的劲衣。饶是如此,仍是被黑烟赶上吸了不少烟尘,好在此时终于翻过了山顶。 他们这一通急驰,又不敢放开呼吸,如今见脱离了火场才都坐下大口喘气,咳嗽连连,眼睛也被烟熏的通红泪流不止,俱是狼狈不堪。更为不幸的是他们为了躲避烟火一路向东,离夏是越来越远了。 此时已到黄昏,凌无忧抬头看天,低声咒骂:“见鬼,跟你走在一起,竟连老天也不再帮我。” 原来一阵疾风过后,天上卷起了几团乌云,眼看着就有一场暴雨。山中气候阴晴不定,常是北坡阴雨南坡晴,凌无忧本是最熟知这种天气的,可他就是忍不住往齐啸宇身上怪罪。 齐啸宇连连苦笑,“我才是遇到你之后就不断倒霉,从来都没有顺过。” 话音未落,几声春雷阵阵,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雨过自然火熄,这就意味着追捕的梁军正好可以围捕搜山,看看刚才那场大火有没有把两人烧死。如今只有趁他们合围之势未成早离此地,否则不管武功多么高强,若是陷入千军万马之中也只有死路一条。他们这一路急奔丢盔弃甲,现在都穿得单薄,春雨打在身上寒冷刺骨。二人虽然有内功护身,可谁也不愿意留在山头上平白受冻,于是不再互相埋怨,观察附近形势看要何去何从。 齐啸宇向山下望去,烟火渐熄。山下不远处一座大城,原来他们这一路急奔竟又回到了风取附近。 “别看了,虽然风取只留了一万守军,可凭你一人之力是无论如何也夺不回来的。”凌无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虽然口气仍然不善,但已没有了挖苦之意。 “我当然知道。”齐啸宇长叹一声。“我只是在想我那三万守城将士不知被如何处置。” 凌无忧神色一紧,他只想着如何战胜齐啸宇,却没有多想过战场之外的事。“大概……被押回梁了吧……”他说的实在没有底气,梁王会如何对待战俘,他一点也不知道。 “还有……百战关又被俘虏了一万……”齐啸宇低头自语,若有所思。 “我知道我不该挑起战火,把这么多无辜的人卷进来……但我绝不会向你道歉!”凌无忧心中一阵烦燥,不由提高了声音。 “不知百战关目前留守了多少人马……”齐啸宇却像是没听到,仍自喃喃低语。 “百战关也留有一万,所以会有八万的梁国大军来追杀你一人。”凌无忧一阵泄气,转身向北方的巍巍群山中走去。 齐啸宇爽朗一笑,随后跟上。“我们最少干掉了他们两万余人,怎么可能还剩八万。而且不是追杀我一人,该是两人才对,别忘了梁王那个‘杀无赦’的命令。” 凌无忧拧眉斜视。“你跟着我做什么,想看我笑话?看我这个自以为是的元帅到头来被曾归于自己的兵将追杀?” “看笑话?我自己的都够看了,哪还用得着再看你的。”齐啸宇轻笑出声,听不出气愤倒有一分自嘲。他伸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笑道:“还是不要再斗嘴了,看我们现在的样子,谁比谁也强不到哪去。我们曾经合作过一回,眼下不如再次合作一起脱离重围,我们若联手还能有什么难关闯不过去?” 凌无忧停下脚步,定定的瞪着他。上次那算不得合作的合作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并非没有别的选择,还真有必要和他再联手一回吗? 齐啸宇仍是微笑,显得诚意非常。“我知道以你之能并不惧怕任何危险,可事有万一,多个人总多份照应。” 凌无忧微微低头,再抬起时也是一脸笑意。“好啊,既然皇帝大人并不惧怕我暗中害你,那就一路走吧。” 现在虽然看似形势不利,东南西三面都会有数万梁军在搜捕追击,只余向北翻过岍山一途可行。但只要他们一入重重的深山,凭那些普通士兵又怎能捉得到他们。所以凌无忧本意不想再和他有甚牵扯,各走各的路,谁知齐啸宇却一意邀他同行。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走好了,难道我还会怕了你不成? 和他联手,相比起和他较量,在凌无忧心中已变成了一种更有乐趣的挑战。 “你可别叫我什么皇帝大人,这会儿听着别扭。”齐啸宇快步走到前面,随手解开发束甩动着头发上的雨珠,如同一头猛狮一般。 “怎么?皇帝大人真得不想我叫你做皇帝大人?”凌无忧故意叫的拗口,跟了上去。 “当然真的,不然我叫你凌大将军或是凌大元帅,看你别扭不别扭。”齐啸宇扭头看他,一脸的无辜,“你不是经常叫我名字?如果觉得生份,叫我啸宇或是宇都行。” “齐啸宇!”凌无忧做咬牙切齿状,面上却不缺笑意。 “凌无忧!”同样的狠声相叫,接下来却是一阵爽朗的大笑。“哈哈哈哈……没想到会有一天这样的和你讲话……” 急雨已停,天色全黑。齐啸宇闪亮的眸子如洗过的星空一般深邃,似乎能把人吸进去一样。凌无忧扭过头不愿再看,提气向山梁下冲去,齐啸宇笑嘻嘻的尾随在后。二人虽然没有商量,此时却默契的一同向北进入岍山腹地。避开追捕的梁军绕道魏境,虽然路远道险,但却最为稳妥。 前方黑压压的群山如同黑夜里蛰伏的怪兽般狰狞,似有无数危机潜藏。前路未卜,凌无忧却心中坦然,有身边这个笑的张狂的人在,这本该枯燥的一路定会变得有趣。 ++++++++++++++++++++++++++ “怎么?凌无忧阵前私放夏王?”梁王祝应龙一脸阴戾,转身看向书案上摊着的地图,一阵冷笑。凌无忧这种人若不能为已所用就必杀之,所以为防他有异心早已做了妥善安排,他想活着离开岍山将会比登天还难!不过不管他是何居心,自己倒还真要谢谢他帮大梁夺下一关一城,还钓到一个意料之外的大鱼…… 若能活捉夏王便等于握住夏的命脉,夏只能乖乖的在自己脚下俯首称臣。到那时自己坐拥半壁江山,一统天下将是指日可待! 第十八章 “喂,别睡。凌无忧!这样你也睡得着!” 凌无忧掏掏耳朵,很想忽视掉背后那个吵得人不得安宁的声音。“奔波了一天,你不累我可累了。”他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便又闭上了眼睛。 听了听身后又没了动静,齐啸宇苦笑着扒过头去看。现在他们正呆在一棵七、八丈高的桐树上,分坐了两个枝杈,背靠着树干养神。那桐树粗的要三人才能合抱,齐啸宇侧身扭头费了半天劲,也只能看到凌无忧的几缕长发一丝衣角,只得做罢。 并不是自己不累,自己这一日东征西战又爬山淋雨的,肯定是比他早就成事在胸只等自己钻口袋要累的多。只是…… 齐啸宇唉唉的叹气。“我也想睡,可下面那些畜生吵的人睡不着。” “你还真是娇贵,不就是几只狼么。”凌无忧向树下瞥了一眼,有七、八只眼冒绿光的饿狼正嗷嗷嚎叫着扒拉树干,噗噗拉拉的掉了不少树皮。“这有比狼还吵的我不是也没抱怨什么。” 和他在一起就是倒霉,那一场雨淋的火刀火石全湿了,结果在这深山老林中点不起火,又遇到了狼群。虽然几只狼不难对付,可现在实是没有闲力气和畜生叫劲,所以才窝在树上躲避群狼。凌无忧又紧了紧衣服,遇到狼群时两人匆忙上树,那个该死的家伙早早的坐到背风的一面,自己不愿和他挨的太近,结果选的这只树枝正冲着风向。虽然早运内力烘干了衣物,可坐在这里吹山风还真是冷的透骨。 凌无忧站起身考虑着是不是再另换一棵大树,听见身后又响起声音。 “你冷么?你可以过来我这边,坐不下的话可以坐我腿上……”下面的话还没说完,齐啸宇只觉得树枝巨震,差点被晃下树去。暗地里吐了个舌头,这么轻易的就撩起他的怒气,看来他虽是仍对自己言辞不善,但并没有隐藏他的真情本性。 “你找死。”凌无忧冷冷的看着被自己一掌拍的乱摇的树冠中,扑棱棱飞出一群惊鸟。树下几只饿狼似是也吃了一惊呆住不动,但发觉树上并没有什么威胁,便又嚎了起来。 齐啸宇像是知道说错了话,蹲在那边一声不吭。凌无忧在树上立了片刻,又闷闷的坐下。和他打架?看他那没有一点伸手意思的畏缩样子,怎么可能打的起来。离开这棵树躲远远的?又好像自己怕了他……既然这样,不如以静治动,看他还有什么花招。 凌无忧一边运起内力抵御寒气,一边留神着背后的动静。如果比讽刺挖苦他一点也不差,但若论言语调戏他比起齐啸宇是拍马也赶不上。 就这么安静了一会,连树下的狼群似乎也不再起劲时,齐啸宇又幽幽的开口。 “你这次为什么又放过我?” 这话问的平静,凌无忧却心中翻腾,僵直了身体,只是语气同样平和。“我怎么可能会放你。我恨你入骨,我要毁掉你最重要的东西,让你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可你并不想我死。”齐啸宇打断了他,“我以为你会恨不得杀死我,可你最后拦在我马前,分明就是有意放我离开。” “我有意放你?”凌无忧挑眉。 “你武功虽好,可凭你马上的那两下子和我打,不是故意找输么?” 凌无忧一阵无言,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你死了就没得玩了。” “你还真是喜欢气我……”齐啸宇长叹一声,旋又一阵苦笑。“我现在却偏偏无法拿你怎样,和你相斗,输了我最重要的东西。”说罢随手揭下一块树皮,泄愤似的向狼群弹去。 一只饿狼哀嚎一声倒地不起,原来那树皮如利刃般破脑而入,那狼伸了两下腿就没了气。其余众狼大概是饿的急了,竟然一拥而上,抢食起同伴的尸体。 “等翻过岍山,你可愿意与我一较胜负?今日马战你虽然赢我,但若不在马上我自信不会输你。”看到齐啸宇露了一手摘叶伤人的高明功夫,凌无忧眼中一亮,又跃跃欲试。 “不打,我已经输的彻底,再打多少次也是输。”齐啸宇话中透着沮丧。 “今次之战我准备了数月,计划周详。不管你们夏是谁来,也只能输个灰头土脸。”现在二人看不到对方只听得声音,在无需掩饰自己的神情时,凌无忧笑的也不免得意。“总得算起来我们各有胜负,只是,你付出的代价远比我大,难道你就不想再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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