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方天兆怒道:“你!你也太高看自己了!” 虽然他也认为夏军不可能追上来,因为他们攻打皇宫捉拿方天昊,怎么都要不少时间,等齐啸宇处理好登州的事,想追他们这支军队也已经来不及了。但凌无忧却硬要把夏不追来的原因放在他自己身上,这让他怎能不恼。 “齐啸宇明明是没有时间追来!你也看到了,你救了他的人回去,他本有时间来见你一面的,他却没有来!为什么你到现在还相信他!” 凌无忧冷冷的看他,半晌才又说话。“因为我爱他。他为了我曾经不顾生命,不要他的皇位,我爱他、了解他,当然全身心的信任他。” “我也可以,为了你不要生命和地位!”方天兆的话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 “我不稀罕!”只是凌无忧接话接的更快。 说罢车厢内一阵沉默。 方天兆从没想过自己的真心会这样被人践踏于脚下,他气得索性闭了眼不再说话。而凌无忧则暗自叹息,看来是真的要到东莱走一圈了。以前只认为北疆的四十万驻军与关外的胡人是心头大患,差点乎视了东莱的力量与梁王祝应龙。幸亏来报事的拖里及时地提醒了自己,否则自己一时心急,恐怕会铸成大错。 北疆的军队可以说是因方祺才归于了方天昊,而东莱的军队却与北疆的不同,全是方天兆一手组建的亲信部队,若他被杀,这批人马定会不再防守东莱,而是攻向西方与夏拼命,让自己最大的仇人祝应龙捡个现成便宜。 祝应龙……马上就轮到你了…… 凌无忧心中冷笑,抬眼看了看闭目不语的方天兆。你曾意图辱我,我不但要你死,还要你多年的经营毁于一旦! ++++++++++++++++++++++ 登州皇宫。喧嚣了半夜的喊杀声已经停止,夏国军队正忙着清扫战场,清点俘虏。 齐啸宇站在宫门口望着魏宫中一排排的高墙碧瓦,上次来的时候是与无忧一起,他还曾笑着说这里规模宏大,不像夏宫般那么容易逃出去,谁知竟让他说中了。听宋德先说,无忧正是在宫门被方天兆以铁网所捉……真想把这皇宫一把火烧成灰烬!但不能这么做,要让魏不战而降,就要维持自己那个仁君明主的形象。 齐啸宇举拳狠狠的砸向地面,两寸厚的青灰色方砖竟被他一拳击得粉碎。李金刚好过来,看到他握紧的铁拳上一片血迹,吓得忙帮他包扎。唉,皇上好不容易不再吐血了,却又拿着自己的身体自虐。凌无忧,你快回来吧,现在方天昊已经被我们逮到,你没必要再押着方天兆到东莱了吧。 齐啸宇摆摆手示意不需要包扎,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人呢?是否捉到?” “臣就是来报这件事的,方天昊扮做太监模样意图逃跑,但皇上早命人画了他的画影图形,他又怎能蒙混过去?现在他被押在大殿候着,等皇上前去问话。” ++++++++++++++++++++++ 方天昊被几名士兵押着狼狈地跪在殿前,一身太监的装扮,胳膊被反绑在身后,拇指粗的麻绳在他肥胖的胳膊上勒出道道深勾。他满脸是汗,汗珠不停的顺着下巴滑落,把他身前的地上沾湿了一小片。 齐啸宇叹了口气,快步上前把他扶起,解了他的绑绳。“谁让你们这样对待太子殿下的,殿下,请坐。” 早有人抬了张椅子放下,方天昊冷哼一声,大大咧咧的坐下。夏军攻打皇宫的时候他正在睡觉,慌张下想冲出宫去,却发现前后两个宫门早已被围。看情形不妙,他又扮成太监模样意图蒙混过夏军的搜查,可谁知自己竟被人一眼就认了出来。他逃逃跑跑了半夜,又被人捆绑着按在地上跪了半天,此时早已疲惫不堪,所以齐啸宇让他坐,他自然是毫不客气。 只是可叹自己好不容易杀回登州,连一天的皇位也没坐过,竟又沦为了夏王的阶下之囚,还不知道夏王会怎么对付自己。 齐啸宇也不去坐高处的魏王皇座,只是这样站在方天昊身前,目光中看不出嘲讽与得意,只有一片惋惜。“朕在夏时也曾听说过殿下的为人,知道殿下是个爱民如子礼贤下士之人,若能成为魏王,想必也是一代名君。” 方天昊闻言冷哼,心想登州都被你攻破了,我人也被你捉住,你还在这说什么风凉话。但又暗自悲凉,自己的雄才伟略是没有实现的那一天了。 “只可惜殿下生不逢时,魏王重病殿下不得皇权,奸臣当道卢氏兴兵做乱,才使魏国兵力空虚被我们趁虚而入,否则朕也没有可能这样站在魏的皇宫中。” 方天昊心中黯然,他说得可不都是实话。自己从小时候被立太子起,就一直小心谨慎,既要防着有人暗害,又要防着权势过大引来父王的猜忌。谨小慎微的活了三十多年,好不容易到了皇位唾手可得之时,又被夏人杀入了皇城。难道自己还真的没有皇帝命不成? 齐啸宇叹气,继续道:“如今登州已破,魏的大势已去。朕敬重殿下的为人,但成王败寇却是天道常情。为防今后会有人为殿下起兵作乱不归服我大夏,朕虽然不舍,却不能留你。请殿下体谅。” 李金在后面随声附和:“我们皇上敬重殿下,绝对会给殿下一个体面的死法,不管是鸩酒还是白绫,看殿下喜欢哪个随便挑好了。” 方天兆原本强直起的腰杆软了下去,他瘫坐在椅中,如果不是椅子够大,绝对会滑到地上。他原以为夏王不会杀他,会劝降他从而收服北方的军队,所以才硬挺着做出英雄好汉的模样,但没想到夏王竟根本没有留他性命的意思。 怎么办!没想到夏王怕自己不死,魏国复辟之心就不灭,所以定要早早除掉自己! 他贵为太子,从小没吃过什么苦,自然不是什么刚强之人。现在虽然被夏王活捉,他却从没想过要以身殉国。看到齐啸宇转身要走,他更是焦急,夏王走了之后,恐怕再来的就是处死他的人了。 “等,等等!”方天昊急声高叫。 齐啸宇回头看他,“殿下是否还有什么心事未了,只要朕做得到,请尽管开口。” “不,不是……”方天昊吓得脸色发白,嘴唇直哆嗦。他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继续道:“皇,皇上,你,你杀了我,我们北疆还有四十万大军,你却不好对付。” “这个不劳殿下费心。”齐啸宇微笑着摇头,看着方天昊的目光里满是同情。“唉,朕就告诉你好了。殿下可知为何我们能突然攻进登州城吗?你可知本该守城的方天兆现在何处?” 方天昊张大了嘴,眼中满是绝望。他奔逃了一晚,虽然觉得夏军攻进来的蹊跷,但却还没有时间细想。此时想来夏军能毫无征兆的包围了皇宫,定是方天兆早已弃城而去了。 “殿下死后,北方的军队会投靠谁呢?殿下不会想不到吧……唉,殿下还蒙在鼓中,方天兆早与我们有了协议,我们帮他除去殿下,他退兵回东莱。条件就是除了北疆与东莱,其他的魏地全归夏所有。”齐啸宇说着叹气,“朕知此举不够光明磊落,但我们也不想与那四十万大军拼个你死我活,让胡人白白得了便宜。因为方天兆也不愿被胡人入关,他保证得了那四十万军队后会继续守好北疆,所以我们才与他有了这样的协定。” “不,不……皇上!你被骗了!方天兆才不会守好北疆,他有胡人血统,他根本就和关外的胡人是一伙的!”方天昊气急败坏地大吼,他不想死,若夏王相信方天兆的话他就真的完了。 “哦?”齐啸宇闻言果然一怔,但又不确信的摇了摇头。“殿下所言当真?可是朕见过方天兆,他气宇轩昂,不似奸诈之人。” “是真的!”方天昊连忙点头,“他母亲是关外一个部落的公主,说起来他还算是个胡人部落的王子,而且他成年后仗着远离登州无人管他,就开始与胡人联系频繁密切,对了!他的手下里就有胡人,那就是胡人最强的拔都可汗派来帮他的!我说的都是千真万确!皇上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方天昊其实对他这二弟了解并不多,但此时他为了保命,生怕齐啸宇不信他的话,把所有能证明方天兆与胡人串通一气的疑点全拿来添油加醋。 齐啸宇暗笑,方天昊也够会编的,只可惜他惊惶失措的样子,让他的谎话看起来没有一点说服力。但他脸上却露出了凝重的表情,似是有了些怀疑。“可朕已与方天兆有了协定,这该怎么办。” 方天昊已顾不得形象,扑跪在地上。“皇上!只要让我派人到北疆,不!只要能让我修书一封,告知北疆将士们方天兆的居心,他们定不会再投靠方天兆。才能免于胡人入关,生灵涂炭之祸啊!” “这……”齐啸宇皱眉微叹,“朕虽然想相信殿下,但殿下一面之词又没有证据。再说朕与方天兆有约在先,岂能言而无信。更何况这四十万军队若变为无主之军,他们定会攻向南方,到时岂不是一片大乱?” “皇上放心!我自然会晓以利害,劝他们归降皇上。那边的将士大都安家于内地,他们都不愿意看到胡人为祸中原。再说天下原本就是一家,大家同祖同源,而且皇上英明仁厚,他们都会衷心的为皇上效力!” 齐啸宇忙将方天昊搀起,满脸的敬佩。“没想到殿下如此大义,朕替中原百姓先谢谢殿下了。朕定会为殿下封侯赐地,以表殿下识破胡人阴谋消除世间一场大乱的功劳。” 方天昊赶忙谢恩,颤巍巍的站起。心说只要你不杀我就行,哪还敢真要什么爵位封地。 着人领着方天昊退下,齐啸宇一阵冷笑。方老二,敢欺负我的无忧,我不但要你死,还要你死前身败名裂为人唾弃! 殿外突然一阵喧闹打断了齐啸宇的思绪,他出殿去看,原来是一队士兵押了一人从这里走过,正好遇到了方天昊。 “殿下!太子殿下!胡达来救你了!”被押之人正是胡达,他正想奋力挣开压制他的人,好冲到方天昊的身边。 “给胡将军松绑。”齐啸宇见状摇头叹气。对于这个大哥,他却是真的心有好感,不想为难他。 听到皇帝的命令,士兵虽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松了绑绳。胡达得了自由,扭头看到齐啸宇,挥拳冲了过去。“我打死你个混蛋皇帝!” 方天昊大惊失色,没想到胡达竟然敢去打夏王,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夏王的信任让他放弃杀自己,胡达若这一拳下去把夏王惹恼了,再来怪罪自己可该怎办!不由高声大喝:“胡达!快住手!” 齐啸宇闪身避过,微笑着拿住了他的手腕。“胡将军,朕敬你是条英雄好汉。朕现在放了你,你就去照顾你家主人好了。”说罢,指了指一旁的方天昊。 胡达一呆,没想到夏王武功如此之高,竟轻易就制住自己。但自己对他出言不逊又对他动手,这要放在别的皇帝那绝对是砍头的死罪,没想到他竟会放了自己?再看夏王,果然气度不凡一脸正气,只是明明第一次见的人,为什么感觉这么熟悉? 方天昊长出一口气,忙上前两步,“多谢皇上不杀之恩!胡达!还不快谢过皇上!” 胡达回头去看方天昊,明显他已经降了夏王……唉,真不知自己还在坚持什么。当下一咬牙也跪倒在地。“多谢皇上不杀之恩!”说罢,站起扶住方天昊,跟着夏军士兵去了。 方天昊一夜之间衰老了很多,此时他背影微驼,虽然有人搀扶,但脚下仍是蹒跚。 齐啸宇看着他的背影默叹,魏的时代历经二百年终于走到了头,无忧,你看到了吗?你现在在哪里…… ∷∷∷z∷∷y∷∷z∷∷z∷∷∷ 半个多月后。滚雷阵阵,正是最多雨的季节。 齐啸宇拿着那张‘肖豹翎’的面具在手中摩挲。无忧……我去找你了。 “皇上!”李金抢上几步,跪在他的面前。“皇上!您不能到梁去!这比不得上次到魏,梁王对您一直恨之入骨,您怎么能到梁去!” “是啊……比不得上次到魏,上次是与无忧一起。”齐啸宇目光转柔,“但现在无忧就在梁,我自然要去找他。” “这……虽然东莱的探子送回了消息,方天兆回东莱后未做停留,直接入梁向梁王借兵意图攻打我们,但也没说凌公子一定和他在一起啊!您这样贸然到梁国去,万一凌公子回夏来找您该怎么办!” “借兵?方天兆与梁屡有交战,他怎么可能会想去找祝应龙借兵?这是无忧逼着他去的,无忧怎么可能不同行。” “这,这……但您也不能再离夏国啊!您走了朝政怎么办!” 齐啸宇蹲下,看着这位儿时一起长大的好友。“我已经给皇叔写过信,请他回来主持朝政。金,我早已不想当这皇帝,若不是与无忧约好,在一年前我就已离宫而去。无忧要帮我一统天下,但我却让他陷入了危险之中,我不能再什么也不做的等他,我怕他会离我越来越远。” “这不能怪你啊!皇上!”李金落泪,他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说,皇上去意已决,再无更改。 齐啸宇轻拍他肩膀,“哭什么,我又不是去梁送死。我只是要去找回无忧。”他突又笑着摇头,“什么约定,我本就不是个爱守约的人。反正魏国已灭,剩下的就留给皇叔去做吧,我只要找到无忧就够了……”后面的话他却是说给自己听的,似是他突然间卸下了沉重的包袱,话音中有着掩不住的轻松。 “我知道你是个忠于夏的好臣子,我却不是个好皇帝。”齐啸宇抱住他,紧了一紧,“但我是你的好兄弟,金,看在兄弟的情分上原谅我的自私吧。” “皇上……你真狡猾……”李金站起,胡乱抹了把脸。“不过你一定要早点回来,以郑王爷那性子,不知道能在皇宫里忍几天。” “找到无忧之后我会回来。”齐啸宇微笑,心中却暗道,回来可以,但这皇帝我是不做了。要无忧整天冒着危险为我东奔西跑,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再也不要过。 齐啸宇大步迈出殿门,阵雨早歇,碧空如洗,湿润的水气压制了初秋的燥热。他深深吸气闭上双眼,似乎远方那个朝思暮想的人正笑呤呤地看着自己。 无忧,我会找到你的……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这种事情怎能少了我,等我一起,我们一起把祝应龙欠我们的连本带利地讨回来,定要把梁闹他一个地覆天翻! 第三部 携手天下
第一章 魏国东西幅员辽阔,这支从登州撤出的兵马直走了多半个月才临近东莱地界。他们此次出征虽说没有任何收获,但思乡情切,眼见回到了家乡,将士们都已将长途跋涉的辛劳抛之脑后,每人脸上全是喜悦之色。 当然除了方天兆。前天就已得到了消息,北疆的守军在太子的归劝下已经降了夏,他本以为太子能多支持几天的,可按这时间来算,他分明是登州城破不久就归顺了齐啸宇,否则北方的守军也不会这么快就归降。 哼!到底是没吃过苦的软骨头,之前还真是高看他了!想到他这大哥,方天兆难免冷哼出声。 “就快要回家了,殿下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对面之人闻声轻笑,懒懒的舒展身体打了个哈欠。“这一路马车坐的,闷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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