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兆!放开我!”凌无忧不用看已知是谁,恼怒的不住挣扎。 “无忧!你,你怎么伤成了这样……”方天兆看他一身是血,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早忘了他对自己是如何地冷言冷语,还有他把自己骗到邓阳却独自逃跑的事。 “我怎么伤的用不着你管!哼!不要以为我现在伤了,你就捉得住我!”他把方天兆甩在邓阳未应当初的承诺,又知道方天兆对他存了什么心思,所以他现在宁可死了也不愿被方天兆所捉。 “我怎会乘人之危!我是来帮你的!”看到他不停的挣扎,身上伤口随之冒出股股鲜血,方天兆不敢再用力抓他。 “我不用你帮!”感到压制自己的力量稍减,凌无忧厌恶的把他推开爬起,摇晃着向前走。 “无忧!”方天兆连忙跟上,却不敢再用手碰他。 这时拖里与方天兆的护卫们已经解决了那个受伤之人,也随后跟上。凌无忧知道无力甩开他们,但又不能不去齐啸宇那里。他已暗下了决心,如果方天兆向啸宇出手,他便拼最后的力量抱啸宇爬上山顶跳崖自尽,纵死也不再分开。其实他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以他现在之力,又哪能爬得到山顶。 +++++++++++++++++++++++++ 凌无忧不确信的转了一圈,再看那处灌木。 确实是这里,上面还留有啸宇的血迹。可啸宇呢!怎么不在! “啸宇!啸宇!” 他失了心般凄厉大吼,方天兆这时才知他找的竟是齐啸宇!看他神似疯颠,急追上去把他抱在怀里。“齐啸宇怎么会在这里!” 凌无忧已经认不清眼前人是谁,他只知道要找到齐啸宇,忙把他拉紧。“他在的!我亲手把他放在这里,但他昏迷中不会动,怎么会不在了!帮我找!快帮我找!” “好好!我帮你找!你不要急!”看到凌无忧满脸是泪的惊恐之色,方天兆哪能说出不字。 拖里蹲下验看地上血迹,沾的散乱到处都是,一时也看不出去了哪个方向。而且血迹新鲜地上也余温尚在,看来齐啸宇离开这里不过一会。只是凌无忧说他昏迷,自然不会是他自己走了,但他们过来这一路也未见到有其他人。 “莫不是有什么猛兽被血腥味引来,把齐啸宇叼走了?” 拖里只是随口一说,凌无忧虽然心中混乱,但齐啸宇的名字却听的真切。 “你胡说!”他暴喝一声,将方天兆甩开向拖里攻去。拖里吓了一跳闪身避开,凌无忧没击中人又摇晃着倒了下去。 “你吓他做什么!”方天兆忙将他抱住,对拖里怒道。拖里吐了吐舌,心说我也没有胡说,这种山林定是有猛兽的。 谁知竟似要验证拖里的话一般,此时突然响起了一声虎啸。凌无忧猛地哆嗦,啊的一声惨叫,挣开方天兆向虎啸处跑去,方天兆等人在后急追。 他只想着齐啸宇绝不会葬身虎口,但又怕是真的。心神激荡中只跑了两步就再也坚持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眼前发黑栽倒在地上。 ∷∷∷z∷∷y∷∷z∷∷z∷∷∷ 凌无忧恍惚中醒来,不知身在何方。他试图坐起,但左臂完全没有知觉,全身关节如被拆过般巨痛。所以他只是挣动一下,没有丝毫爬起的力气。 “大夫说你形神过耗,流血太多身体虚损,最少要静养半月才能起来。”方天兆就在他身旁,见状忙按住他。“你的左肩本只是外伤,但后来你动手太多伤到了筋脉,若不好好静养……怕是这条手臂就废了。” 凌无忧好像没听到,扭过头闭上眼睛,缓缓问道:“今天什么日子?” “你已睡了一天,今日八月十五。”方天兆以为他在担心邓阳的事情,握住他的左手,笑道:“你不必担心,你谋划的事都成了。你们出城后不久,苏逸飞同江怀就带了一万守城禁军反出了邓阳,昨天邓阳一片混乱,我也是趁乱逃出来的。我向南方追你,在五龙岭看到很多尸体,我怕你有不测到处寻找……”他说着紧紧握住那只没有知觉的手,“天可怜见,我终于能救下你。” “无忧,把过去的事情都忘了,让我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凌无忧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一直扭着头对向床里。方天兆说话间起身去看,却发现他面色惨白又昏了过去,顺着嘴角流出的鲜血把枕头染红了一片。 “无忧!”方天兆见状心惊,向外大叫:“快去把昨天的大夫请来!” 此地于邓阳东南五十多里,是个叫兴安的集镇。方天兆做为东莱之主,在梁自然也有不少细作暗探,兴安镇上的一家米铺就是他们的据点。最后那场恶斗使凌无忧浑身是伤,方天兆昨日找了兴安镇最好的大夫,许以重金。这大夫倒是知趣的人,医术又高,收了银子什么话也不多问,尽心为他诊治,所以凌无忧只过了一天就能醒来。 此刻他又看了病人,不由叹气。虽然生老病死见得多了,但这样俊美不凡的青年却不多见。不知他为何事悲痛成伤,气淤成结已经不是药力能够疏导的。 “他的外伤并不难治,但他在气血亏虚、经脉最脆弱之时,不知受了什么打击,心火蚀气淤于心口不散。你是练武之人,想必也试过帮他用真气疏导,但他气虚体弱,是不是已经承受不住。” “请先生定要想办法救他,不管需要什么药材,我都能找到。”方天兆焦急的点头,他想帮凌无忧打通经脉,但稍送真气过去,他就不住痛苦地颤抖,血也吐得更多了。 大夫叹气道:“药物虽能暂时压制他的内伤,但他心火不散,只会越积越重。要想他痊愈,只能让他不再忧心,解了他的心结。” 方天兆闻言一阵黯然,要解了凌无忧的心结,除非齐啸宇还活着。想到此不由咬牙,“他以前受了很多苦才会如此,先生可有能让人忘记往事的药物,如果他能把从前都忘掉,是不是就会好?” “世间怎能有那种药物?而且他伤入心脾,又岂是简单的忘却就会好的。就算他真忘了往事,但他气淤于心却不记得自己的希望是什么,他的心结岂不是无解?那样只怕会死的更快。” 说罢大夫又安慰道:“他虽伤重但是他的心并未死,有他这份求生的念头在,就还会有转机。你可以想想他受伤时发生了何事,比如说他有什么愿望或是他最想见何人?” “我知道了,谢谢先生。” 大夫又给开了些疏气安神的方子,方天兆令手下重金送走他后,默默的坐在床头。 无忧,你不死心,是因为认为齐啸宇还活着吗?可是那处山林我早已找遍,哪有齐啸宇的踪影。他怕是已经尸骨无存了…… +++++++++++++++++++ 方天兆日日衣不解带的守着他,为他换药清理伤口。他虽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但他已爱极了凌无忧,看到他一身是伤苍白虚弱的昏迷不醒,又怎可能会有其他想法。如此过了三日,除了凌无忧肩头的伤外,其他的伤口都慢慢好了起来,他清醒的时间也渐渐多了。方天兆找些逗趣的话引他高兴,但他总是静静地躺着,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方天兆不敢迫他说话,每到这时就在一边默默地看着他。 “无忧,来喝药吧。”方天兆端着药碗走向床前,柔声道。他每天早晚都亲自熬药端给他喝,可今日话音未落已觉不对,急走两步挑开床帐,里面哪里还有人在。 +++++++++++++++++++ 凌无忧通过这三天修养已能勉强活动,趁方天兆不在房中之机离开了兴安米铺。此时天色全黑,他忍不住抬头看天,月亮已经不再浑圆,缺了一边的明月挂在漆黑的夜幕中。 啸宇,我知道你还活着,我说过要陪你过今后的每一个中秋,陪你过今后的每一天。不管你在哪里,我都要找到你。 那时他不见了齐啸宇,心中慌乱下已没了惯有的判断力。这三天他在清醒的时候,忍着心口的搅痛仔细回想了当时的情景。那处灌木里并没有拖拽的痕迹,血迹会滴得到处都是,更不像是野兽所为,倒似有人背起齐啸宇后犹豫不决,在那里来回走动留下的痕迹。他想通了这点,知道齐啸宇必没有葬身虎口,如今他必须尽快好起来去找他,哪里还会再自怨自哀。而且他本身医术就已颇高,自然知道自己是为何受了内伤,要如何调理。于是他放宽心思,只去想齐啸宇是被谁所救或是被谁所捉,要如何才能找到他。 因为认定了齐啸宇还活着,所以这几天他胸口淤积的蚀气消了不少,再加上他本身内功深厚,损耗过度的经脉渐渐缓了过来。方天兆还以为他仍不能下地,未对他加以任何防范,所以他才能偷偷溜走。 凌无忧趁着夜黑无人,偷入一家杂货店铺找了顶遮挡面目的黑纱纱帽,这样虽不如易容稳妥,但他心急去打探齐啸宇的消息,而且到现在左臂仍无法动弹,要再像从前那样制做易容面具已无法办到。他又拿了些布条把左臂吊在胸前固定好,暗道要去找回啸宇,也许还会再有恶斗,那么就必须更爱惜自己的身体,把这条手臂尽快养好。 第十五章 凌无忧偷了匹马,连夜赶向了邓阳城。他毫无头绪可寻,只有回这里打探有没有人被捉回邓阳。但城门口显然已经戒严,有军士在挨个搜查进出城门的行人。凌无忧暗自皱眉,看来自己这样是无法混进城去。再看城外有座茶篷,便牵马过去,看看是否能得到些有用的消息。 现在谈论最多的就是定国公造反的事,几乎每桌都有人小声的传议这个话题,虽然没人敢放大声音,但凌无忧已听出没有人认为定国公造反造错了的,只能怪梁王残暴暗杀无辜大臣,又害满门忠烈的苏家后人,才迫得定国公造反。还有不少人说早该有人反了,希望定国公能带个头,大家一起反了立个更英明的皇帝。当然也有人担心梁国如今动乱,怕会被夏国吞并,但多数人认为夏刚灭了魏,当无余力打梁的主意,暂时还不用担心。 凌无忧低下头,趴在了桌子上。自己想要的结果已经达到了,但是却付出了最惨重的代价。当初啸宇要自己马上跟他走,但自己却看不开,无法抛下仇恨和好胜斗勇之心,结果害得啸宇重伤下不知落在了何方。 他时时告诉自己齐啸宇仍活着,不愿意去想他也有可能俘后被杀,只想他若被捉该怎样救他。但临近邓阳,那种齐啸宇已死的恐惧感压得他越来越重,他想知道齐啸宇的消息,又怕得到不好的消息,更因心中的自责,心神混乱下牵动了伤势,趴在那里已经大口的呕出血来。 “你为什么这样固执……原来你固执的认为他没有负你,结果你是对的,而如今……你还认为你坚信的是对的吗?” “当然是对的。”听到耳边响起有些颤抖的声音,凌无忧平静的回答他,伸手擦擦嘴上的血迹,抬起头看他。他披着一件连帽子的斗篷,遮挡住了显眼的发色。 “你也很固执,明知我的心不可能给你,你却又来找我。” 方天兆闻言叹气,虽然知道就算齐啸宇死了,自己怕也无望。但与他呆久了,对他的了解越来越多,不管是他的聪慧狡黠,还是他的坚忍不屈,都让自己越陷越深,越来越无法放手。 “尽管你的心现在不肯给我,但是我一直坚信,总有一天我的真情能够感动你,到现在我也没有改变过这个主意。” 虽然看不到黑纱下的表情,但方天兆却知道,他脸上定然又是那种带着不屑的嘲笑,心中一阵收紧,轻声道:“无忧,我没有把你关起来的意思,我只是想帮你。我们都是不能出现在人前的人,你要到邓阳打探消息,我可以派我的人去。我早就答应过帮你找他,我一定会做到。相信我一次好吗?” 凌无忧不记得他什么时候答应过帮自己找齐啸宇,但隐约中又觉得确有此事。而且凭他现在这种状况,确实无法进入邓阳。犹豫中他点了点头,站了起来。“我跟你走,但是若有了消息,你不许欺瞒我。” 方天兆忙点头称是。 到了方天兆的车上,凌无忧摘下纱帽。方天兆看他脸色不好,嘴角有血迹,忙拿了帕子帮他擦。凌无忧挥手挡住,冷冷瞪他。他心中酸楚,讪讪的收回手。 “我们先回兴安镇,在这里太过危险。我的人有了任何消息都会马上回来报告,你尽管安心养伤,等着就是。” 凌无忧看着他一阵沉默,突然道:“今后不管发生何事,我都不会喜欢你。你曾那样对我,本来只有你死了我才肯罢休,把你骗到邓阳也是为了利用你之后再让祝应龙杀你。但现在你救了我一命,我们之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你不必再帮我什么,赶快回东莱去。趁梁国混乱,你应该有不少能做的事。 他说罢就要从车上跳下去,方天兆一听就知他是不愿欠自己的人情,连忙拦住。“我帮你是我心甘情愿的!不要你任何的报答。” “我不是什么好人,不值得你这样……”凌无忧深深的看他,摇头叹息。这么久的接触,虽然一直恨他,但也知道他对自己是真心诚意,今天头一次对他生出了愧疚。不由挪开了视线,继续道:“我对你更不会知恩图报,就算你帮了我,我还是会把你甩在一边不理不睬。就算这样,你仍是要帮我?” 凌无忧与他相识以来,几乎说的每句话都在骗他,今天第一次对他坦诚相待。方天兆虽然听他说的绝情,但也知道他对自己说的是实话,他就算没把自己当成朋友,但也已经不再当作敌人。所以方天兆听了这话不但不生气,还一阵惊喜,忙应道:“我说过不要你报答,只要你能高兴我心里就高兴!” 凌无忧见他如此也不再坚持,坐回椅中不再说话。方天兆心中欣喜,暗想只要齐啸宇不在,就算他永远不喜欢自己,自己也能缠他一辈子。 +++++++++++++++++++++++ 方天兆派人使了不少银子,很快就有不少关于凌无忧出逃,苏氏一族造反的消息传回来。他看着静静倚在床头的凌无忧,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的手下买通了一个当日出城追捕你的禁军,他说他们是随着薛显去的,但那时薛显直接用轻功爬上山坡去截你,而他们却没赶上,最后只追到一辆空车。” 凌无忧点头,这确是实情,薛显正是从半山中突然冲出,啸宇为救自己才被杨凡所伤。 “他们……他们当时的确捉了两个人回来,有个不会武功的书生,另一个……” 方天兆说到这里顿了顿,凌无忧已紧张了起来。“另一个是谁?” “他也没有看到人,但听说是个身负重伤之人,若不是仔细检查,几乎不能发现他还活着。” 凌无忧啊的一声坐直了身体,右手紧紧攥住身下被单。“他们现在被关在哪里!” 方天兆皱紧眉头,却比凌无忧还要紧张,咬了咬牙才下定决心不能骗他。“他们本要被押回邓阳审问,谁知他们在回来的路上就逃了。” “是谁救了他们?”凌无忧闻言吃惊,啸宇重伤昏迷,叶暄又不懂武功,怎么能逃走? “不,听说是自己逃的。其实那人并非像看上去那样伤得那么重,多半是他装出来的。他不知用什么打开了铁镣,还打伤了个看守,同那个书生一起偷偷跑了。这件事他们办的窝囊,瞒下来没敢上报,恐怕连梁王都不知道他们曾抓了两人又被逃了。我们若不是给他很多钱,他也不肯说。” 凌无忧又倚了回去,稍做思量已知那必不是啸宇,因为他伤的有多重自己是最清楚的,绝对无法自己逃走更不可能还有余力伤人。那个人该是铁厉。现在虽然仍没得到啸宇的消息,但知道了铁厉与叶暄都已逃脱,也稍稍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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