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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塘——任雪

时间:2008-11-11 03:09:34  作者:任雪

  心中从未有这一刻地满足,只希望永远就这样伴在蠡的身旁。
  吴国都城苏州并不遥远,只有几日路程。
  我大病渐愈,见蠡不经意时怔然望着那个方向,我知道蠡在想念他的大王。
  我连番催促,蠡顾惜我,一拖再拖,等到起行时,已是月余。
  
  我从未出过远门,第一次离家我哭得晕了过去,所以这次才算第一次出门远行。
  我新奇地看着马车外被白色裹着一切的世界。
  厚厚的雪令一切变得洁白单纯,只有稀疏的褐色的树木增添了几笔颜色,枝干上的冰凌闪耀着光芒,晶莹璀灿,一阵风掠来,树枝上承受不住的雪"噗,噗"地落到地下,如一幅轻墨淡彩的水墨画,而我们正在画中行走。

  远处湖边住着几户人家,门前空地上两个五六岁小孩互相推攘着,厮打起来,个头略小的那个似乎力气反而比大个子大。开始两人互相拉拖着肩头,跟着小个子一把抱住了大个子,将他身体用力向下压,大个子拼命挣扎,两只手不得自由自然使不上力,一脚向小个子踹过去,小个子受了第一脚,第二脚时已学得聪明,用身体和手死死压着大个子,腾出一只手来抓住大个子的右腿,用力一拉,大个子的裤裆裂开,黑色的棉裤里露出雪白的屁股,小个子顺势大拍屁股一掌,两人大笑起来,抱成一团,进屋去了。

  我和蠡看到后来也笑成一团,蠡抱着我也掀起衣服一掌拍下,我欲返击,蠡却顺势除下了我的长衫,登时马车内一片春光迤逦。
  
  一路行来,已到苏州。
  苏州城墙全用切割齐整的青石砌成,城高二丈八,蠡告诉我,只有皇城才能城高三丈。
  城内的繁华是我从所未见,青石板的街道上熙熙攘攘全是行人,商贾当铺林立,沿途叫卖声不绝,一片富庶景象。
  蠡微微的皱着眉,是苏州的繁华令他联想到贫穷的越国吧,连年的征战和吴国的重税令越国人民一贫如洗,到处都是饥饿百姓,卖儿卖女随处可见。蠡曾经告诉过我,现在越国目前最重要的是休养生息,富民强国,才有机会摆脱吴国的统治。复国,就目前的情形看来,是一个多么遥远的愿望啊。

  
  我没想到越王勾践会住在一个如此残破的小院,院子门口的篱笆已损毁了一半,屋子明显年久失修,土砖已坑坑洼洼,经不起几次大水的浸泡,房顶的稻草在寒风下竟欲随风而去,封在窗户上御寒的木板上有手指宽的缝隙,只怕屋内的温度比室外高不了多少。

  我疑惑的看着蠡。
  蠡苦涩的笑着答我:"我们只是夫差的奴隶,他的马夫。"
  在越国时蠡也对我提过,却没有眼前的震惊,直到此时,我亲身感受到了吴国对越国施予的屈辱,令我痛苦得不能呼吸。
  院子里有个男人,低头切着牧草,单薄的衣衫,雪已经在他肩上积了薄薄一层,见到我们进来,放下铡刀,迎了上来,我看到蠡面上的欢欣笑容。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平静的眼神,破烂的服饰,粗糙的大手。蠡对我说他就是王--勾践。
  他方正得算得上英俊的脸庞上为什么我找不到蠡面上常有的希望的神情?
  他的浓眉下深邃的眼中我为什么找不到一丝丝屈辱和痛苦?
  他高大壮硕的身材里为什么我找不到威摄天下的王应该有的气势?
  他为什么低眉垂首的样子如此适合他目前的身份--一个马夫?
  我只在他见到蠡的一瞬间在他的眼中找到一丝的喜悦,一闪即逝。
  他十分令我失望。
  他就是蠡天天挂在嘴上的王?
  我们越国人的希望?
  我想起沿途见到的饥伕饿殍,我想起蠡常提到的国恨家仇,我想起在崖上看到的光辉大地,这个人配吗?那么美丽的河山,那么美丽的越国就在期待着一个如此这样的人来拯救?

  天地间落下的雪仿佛也变成了黑色。
  蠡对他说我是他新认的干弟弟,我的失望明显的挂在脸上,勾践也不介意,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继续去切他的牧草。
  
  我并不留宿在这里,蠡把我安排在苏州城外的庄院,蠡却要和他住在一起,离去的时候只轻轻地在我耳边留下一句话"你并不了解他"。
  我庆幸不用每日对着勾践,不然我会忍不住骂他,骂他怎么对得住蠡的期望,怎么会安心地在这做一个马夫,而我骂他会伤了蠡的心。
  蠡每日来和我用晚饭,我看到他身上的卓然的气质也慢慢的掩去,越来越向勾践靠拢,我渐渐地开始担心,我心怡的男子,会有一天象勾践那样卑微地切着牧草。
  勾践有时也会和他回来吃饭,他来那日必定气氛僵持,我俩皆不出声,只有蠡在热络地为我俩夹菜,他也不理,吃了饭就走,下次又来。
  陌生的环境和寒冷的天气令我哪里都去不了,只有每日等着见到蠡的一个时辰的快乐,带来苏州的小蝶成了我每日的安慰,我觉得自己象被养在笼中的一只小鸟,心却想做一只雄鹰。我又断断续续地病着,每日以药香为伴。

  转眼到了春节。
  除夕是传统的节日,庄院里也布置起来,到处悬挂着红色的灯笼,门上都结起了彩球,我的心情却如天气般寒冷,我等的人没有回来,他和勾践都被吴王夫差宣旨进宫。
  我寂寥地对着一桌饭菜, 小蝶劝我多少吃一点,少了他,我一口也吃不下。
  已是深夜,我坐在窗前看雪,白皑皑的一片,院子里的梅花努放,冷香浮动,丝丝缕缕,浸入脾肺,我更加想念他身上独有的男子气味。
  我看见勾践抱着蠡走进院子,蠡昏睡不醒。
  我迎了上去。
  "我点了他的昏穴,他今天太冲动。"
  勾践没有把蠡交给我,自顾自走着,就算交给我我也承受不了他的重量。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勾践已进屋把蠡轻轻地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好。
  勾践似乎在安慰我,"不用担心,他只是会昏睡几个时辰,到时穴道自解,对身体无害。"
  我看着勾践,今日的他仿佛有些不同,目光坚定而锐利,我在他的眼底找到一丝愤怒,却似乎被很好的隐藏。我想起他适才走进院子的神态,象一头豹,一头精猛蓄势待发的豹。

  今天进宫一定发生了什么,我却不敢问,怕挑起恶劣的回忆。
  我以为他会离去,他坐了下来,对我说:"我还没吃东西。"
  我忙叫小蝶热了饭菜来,我今天也没吃,正好和他一起用餐。
  "和我喝两杯。"勾践举起杯子,今天是节日,平时我也和蠡喝一点,所以我没有推托,也举起杯子来。
  "你叫施夷光?是蠡的干弟弟?"
  我点了点头。
  勾践继续问:"是吗?--"
  喝下的酒烧着我的空胃,一阵热气冲上我的面颊,酒意掩饰着我的羞腼。
  "你真的不会喝酒,一杯脸就红成这样。"勾践的目光清冽,令我觉得自己无所遁形,勾践夹了些菜放在我碗里,对我说:"你也没吃东西吧,不然不会这样。"
  他自顾自的吃着,我唯唯诺诺,低着头,不知如何回答。
  他已收藏起他所有的锐利,就象回家的大哥哥,与我闲聊家常。
  "多大了?"
  "十五。"
  "有兄弟姐妹吗?"
  "有。"
  "想家吗?"
  "嗯。"
  "蠡是为了你才这么晚回苏州的吧。"
  "嗯。"
  "是病了吗?"
  "嗯。"
  "现在好些了吧?"
  "嗯。"
  "喜欢蠡吗?"
  "嗯。"
  勾践听到回答哈哈大笑起来,我才想起他问了什么,连耳根都红透了,头垂得更低,恨不得找个地洞立时钻了进去,以免在这现世丢人。
  勾践放下筷箸,伸头抬起我的下巴,仔细地端详我,道:"你真美,比郑旦还美,难怪蠡会被你迷了。"
  我知道郑旦是谁,她就是我看到的蠡从马车上扶下来的女子,她风姿卓越,那么美丽,我哪里能跟她比较,而且我是男子,哪能象女子般的媚惑男人。
  我有些愤怒,拧过头,避开他的手,看着蠡熟睡的脸庞,心中有些忐忑,不知他还会做些什么,他会阻止我和蠡吗?
  他却当没事般继续吃着饭,不在意的说:"别怕,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只希望你记着,别让蠡耽误了正事。"此刻的他又回复了大哥哥形象。
  看到他关心蠡我放下心来,心中说我才不会耽误蠡的正事呢,要你多操心!
  他吃饱喝足,站起身来,我见他要走,心中窃喜,他正色对我说:"你明天帮我同蠡说一句话,叫他记得正事。"
  我点了点头,他也不再说什么,扬长而去。
  我"嘘"的一声,松下一口气来,怎么勾践今日好似换了个人,如此难对付,招人讨厌。
  长夜已过去一大半,屋子里杯盘狼藉,终于送走了那个瘟神,看着蠡熟睡的脸,我的倦意袭来,爬进蠡的热被窝,好久没有揽着蠡的亲切感立刻全部回来,"蠡,我爱你。"我小声地在蠡耳边呢喃,沉沉睡去。

  我一夜无梦,睡到中午才醒,蠡早失去了踪影,问起服侍我洗面的小蝶,小蝶说一早起来急忽忽地去了勾践那边。
  想起昨晚的一切,我不禁对蠡在王的关系产生了好奇,家乡有春节拜年的习俗,我要进城,看望一下王,顺便看望一下我的蠡。
  马车一路进城,我无心看风景,一心想着蠡昨晚发生了什么,蠡平日在外的事务大多不对我说,说是为我保护我的单纯,我却不想被他这样对待,我想了解全部的蠡,而不是一部分,我现在迫切地想知道蠡在帮勾践做些什么?

  马车停在街口,我独行到勾践的小屋,我想给蠡一个惊喜,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外。
  我听到里面在低声的愤怒地争执,蠡从未在我面前表露过他的怒气,我不敢敲门打断,蓬勃喷发的好奇心令我在门口倾听。
  蠡又急又怒,勾践的声音却是极冷。
  "王上,我觉得并未做错什么。"
  "蠡,你昨天太冲动了。"
  "我不能由他那样的污辱你。"
  "我们没有办法。"
  "可是--"
  "你以前不是这样。"
  "我--"
  "是那个施夷光令你忘了自己在哪里?"
  "当然不是。"
  "那你的贡品呢?"
  "还在越国。"
  "为什么不送过来?"
  "珍宝这次带来了一些,可那些女子还小。"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妇人之仁了?"
  "可是--"
  "这是复国大业,不是儿戏,她们救的是越国所有的百姓。"
  "可是夫差性子暴虐,每日最少要杀一人,她们是去送死。"
  "不会。如果她们得宠,夫差不思国政,越国就有时间休养生息。"
  "我--"
  "你不能心软。"
  "我--我没有。"
  "大丈夫要行事果断。"
  "是。"
  "几个女子就能换来越国的复国,她们是牺牲,是民族英雄。"
  "是。"
  "还有那个施夷光。"
  "夷光怎么了?"
  "你每日只顾着在他那缠绵,正事都忘光了?"
  "--"
  "你现在只找来三个女子,还远远不够,还不继续出去找?"
  "--"
  "那小子有什么好,迷得你神魂颠倒,把大业都抛在脑后了,你说你多久没出去了?"
  "嗯。"
  "好了,想想你的身份,别被儿女私情耽误了。"
  "是。"
  "我昨天让他跟你说有话他说了吗?"
  "还没有,他--"
  "哼!"
  "王上,他--"
  "好了别说了。"
  我已无力再听下去,三魂去了七魄,回到马车上,回了城外的庄院。
  蠡正义爱国为勾践所用,勾践性子狠毒,为了复国竟使出美人计这种手段,郑旦她们明明是去送死,蠡也不得不为之,还要去帮勾践寻找更多的女子推入火炕,我的存在令蠡性情软弱,我竟然成了勾践心中的碍脚石,蠡与我恩爱竟成了他复国大业的障碍。

  我--该怎么办?

4离别
  我晕倒在雪地里,被发现时已没有了呼吸。
  蠡抱着我几欲疯狂,庄院里的人包括大夫都束手无策。
  他不停地在我耳边叫着我的名字,用自己的体温将我从死神手里拉回。
  我在梦想的世界里徘徊,不想醒来。
  我看到我和蠡坐在湖畔,杨柳青青,是我们初始那日一样的春色,我就站在他身后,湖面如镜,倒映我俩的身影,我俩双目对望,视线交叉,无言只对互相看着,对望终老。
  他的头发和我的头发俱已全白,我没有束发,以他最喜欢的样子散落肩上,长发齐腰,他拿起一束头发,放到唇上,细细地吻,浓情蜜意从发端,慢慢地渗入我的心。
  我看着他的眼睛,任他对我抚摸搓弄,我从来不主动,一如他从来的主动强势。
  我的身子渐渐发热,好象有一簇火焰在心口燃烧,渐渐地焚烧着整个身体,蠡大惊,退后几步指着我,我的身体真的着了火,火焰从心口蹿出,舔噬着我身体的每一处,每一寸肌肤都在嘶喊着疼痛无比,我却没有哀叫一声,只是痴痴地看着蠡,痴痴地--看着--看着--显然蠡被这无名火焰惊吓了,呆呆地站在那里,我就是他的面前被火舌舔吻,拥抱,占有,最终焚烧成灰烬。

  我醒来已是一周以后,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蠡那熟悉的眸子,眸子里充满了担心和痛苦,一如梦中的眼眸,令我心中不忍。
  "夷光,你醒了。"
  "夷光,你发烧烧得好厉害,差点挺不过来了。"
  "夷光,这一周我好担心,担心失去你。"
  "夷光,以后要注意身体,不要四处乱跑了,再也不许晕倒在雪地里。"
  "夷光,我会让小蝶随时都跟着你,不会再有意外了。"
  "......"
  蠡紧紧地拥着我,不停的呢喃,从他的话语里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说得最多的还是那句"我爱你",有时他整夜地在我耳边念着这三个字。
  我回忆梦中的情节,我知道吞噬我的就是蠡的痛苦,必竟男男相恋一定会为世俗所不容,此时勾践又当我是大敌,我不想毁了蠡,他是越王的重臣,复国的大将,国家的栋梁,他的前途无量,他不能因为我失信于越王,失信于他热爱的国家,我的心中暗自做下一个决定。

  他的每一句话都得不到我的回答,我太虚弱无法出声。
  蠡悉心照顾,每夜就这样紧紧拥着我入睡,我没有告诉他,大病以后我留下了病根--我的心会痛,这也许就是上天对我们爱情的惩罚吧,让我每日为这悖逆的情感受到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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