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行的,"有一种做了坏事,紧张与兴奋并存的异样感觉。"不过为了遵守与云裳你的约定,就只好抛开教规了!" "哦!"虽然失望,易阑珊的话倒是满足了她小小的虚荣心。"你的轻功怎么练得这么好?要是我 也行,就不会再担心弄湿衣服和鞋子了!" "我可以教你心法,你有底子,很快就能练成的。" "真的吗?"睁大双眼,"要不要行拜师礼啊?" 她可爱的样子惹得易阑珊认真起来。"不必麻烦,不过我保证把你教会!" 易阑珊心中回忆着传授倪云裳轻功心法时的情景,惊叹于她的慧质兰心。常人记上三月也未必熟 稔,她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几乎倒背如流。照这个速度下去,用不上几年,她的武功甚至可以超过 自己,到时就该轮到自己反称她为"师傅"了。 脚下飞快,陡峭的山路如履平地,云雨峰已近在眼前。 忽然传来琴声,起时高山流水般清脆悦耳,渐渐急切如夏雨敲窗,尾音袅袅绕梁不去。 收住脚步,侧耳细听。琴声如在讲述弹奏者的心情,宁静中暗隐焦虑,似在担忧。 看天色还不到乐秋棠抚琴的时间,而这琴声分明是一种警告,屋里莫非有不速之客? 事已至此,躲也躲不过,只好硬着头皮推开柴扉。 琴声戛然而止,周遭陷入死寂。目光警觉地在两间小屋的门上扫来扫去,等待随时可能出现的危 险。 "易阑珊,跪下!"右侧乐秋棠房内响起人声,亮如洪钟。 几乎跃出胸膛的心脏忽然回复原有的节奏,已然知道今日难逃此劫。两手轻轻掀起衣摆,直直跪 在门内石径之上,垂下头。 "你到哪里去了?"视野内出现一双布靴,一袭金袍,耳中却未听见任何声响。 "阑珊到山下去转了转!"不敢说出真相。 "转转要去这么久吗?" 手心汗湿:"阳光大好,阑珊在树下不知不觉睡着了,才耽误久了。" "睡着?神冰教教规第九条,背来!" "是!神冰教教规第九条:总坛及分舵所有教众,无论身份高低,未经许可私自出教者施以鞭刑 !" "少主与你又待怎样?" "少主只有每年秋祭方可下山,阑珊则每月十五可以下山!" "今日何日?" "二十八!" "所以......" "请教主惩罚!"头垂得更低。 "教主!"乐秋棠突然冲过来,在易阑珊身边跪下。"秋棠愿意代阑珊受罚!" "哼!身为少主,看管不力,你也难辞其咎,一并受罚!" "教主!少主正在练功,不能受伤,阑珊愿一身承担!" 感觉到身边人投来急切的目光,索性把眼睛闭上。 "二十鞭,你受得过吗?"教主的声音不带丝毫的怜悯之情。 "受得过!"咬牙道。 "不行!教主,会把阑珊活活打死的!"乐秋棠心急如焚。 "少主你走开,别伤到你!"开始动手解衣。 "教主!是我没看好他,不能全怪他啊!"乐秋棠张开双臂挡在易阑珊身前。 教主已经不愿多言,宽袖狂卷,将乐秋棠掀至一边,掌中多了一条龙骨鞭。 所谓龙骨,皆因五尺长鞭全部由精铜打造,表面嶙峋粗糙却细硬坚韧,状如龙骨而得名。 普通人的血肉之躯恐怕连一鞭都接不下,而易阑珊也不过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教主嘴上严厉,其实仍然手下留情,并未动用真力,易阑珊则拼命运足内劲抵挡。 饶是如此,五鞭过后已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一口真气再也提不住,全身如散架般剧痛难忍,摇摇欲坠。 乐秋棠看不下去,跃至易阑珊面前抱住他,将自己的后背亮给龙骨鞭。 "走开!"教主收住鞭势怒喝。 "念他是初犯,不要再打他了,秋棠愿意分担!" "易阑珊!你可知错?"终究无法下手鞭苔乐秋棠。 "阑珊......知错了!"汗水流进眼里,蛰得视线模糊,两眼生疼。 "剩下十五鞭暂且记下,日后将功补过!"收起沾满血迹的龙骨鞭。 "多谢......"教主二字已微不可闻,软倒在乐秋棠怀中。 "阑珊!"知他是晕过去了,却又不敢碰他的身体。 "会有人送药过来,这次的教训该引以为戒!"移步走向门口。 "是,教主!"声音颤抖。 恭敬地待教主走远,才轻轻抱起易阑珊进屋。 ∷∷∷z∷∷y∷∷z∷∷z∷∷∷ 次日午时,易阑珊终于苏醒过来,伤口叫嚣着疼痛,不禁呻吟了几声。 "很疼吧?"乐秋棠倒来清水喂他喝了几口。 "你怎么在这里?不用去练功吗?"反问他。 "没关系,大不了几天不睡就是。" "真是走霉运,竟然被抓到了!"自嘲地笑。 "当初就不该约定再见面,更不该去赴什么约!"站起身走向窗边。 "你没看到,倪云裳真的......很特别!"目光中闪起温柔的光芒。 "那又怎样?像我们这样的人,不能动情!"轻轻叹息。 "你是少主,当然不能!可是我最多是个护法,为何不能喜欢女孩子?"不服气。 "你这个人,就是太痴!"无奈地摇头,"不但是个武痴,还是个情痴!" "我不像你,有多少事都藏在心里,一付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好像什么事情都不能打动你。不 过我知道,其实你才最痴,只是你自己不承认罢了!" 衣襟轻轻抖了一下,瞬间恢复静止。正如乐秋棠此刻的心海,突然荡起涟漪,渐渐扩散,消 失...... 旧恩难忘 好梦短,相思最无益。 卿本过客拥万载,何须驻足叹流年?无处觅欢颜。 花开花落,光阴荏苒。 三年中,易阑珊虽未敢再次贸然下山,却仍坚持每月十五与倪云裳在花溪坳见面,并传授她武功 。倪云裳冰雪聪明,进步神速,二人功力已经不相上下。 三年时光,三十六次来花溪坳,看过四季变迁,繁华荒芜。清清溪水中映出的容颜愈发娇艳可人 ,陪伴自己的少年也更加挺拔清秀,只是终有一丝遗憾在心头。 每每仰望云雾缭绕不知处的山峰,总不禁想起那人若有若无的笑脸。时光未将记忆冲淡,反清晰 得让人不想都不可能。难辨悲喜,皆因甜中有苦,苦中也有甜...... "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你是信不过我吗?"易阑珊有些不满地问乐秋棠。 "闲着无事,正好下山走走!"向他讨好地笑笑。 "不过是去探探情况,还用劳你少主的大驾?到时候你就在外面等我!" "行,我不打扰你,也不会和你争功就是!" "教主为什么怕朝中来人呢?"心中一直疑惑。 "去年秋祭的时候,听说几个分舵的收益不是很好,似乎是朝廷有意刁难我们。这次来的什么重 要人物,也许会威胁圣教的安全,所以教主才会如此紧张。" "我还以为他天不怕,地不怕呢!整天那么凶!"轻蔑地撇嘴。 "不要这么讲,教主是顾虑圣教十万教众的安危福祉,才会小心翼翼。他的武功盖世无双,何怕 之有?" "说的也是!" 两人讲着话,南昭寺已经在望。二人一前一后轻轻掠过花溪,穿过树林,在寺中正殿的屋脊上隐 下身形。 寺内有僧人走动,还多了许多士兵,果然不同以往。大致观察一番,发现众人守护的中心是南侧 一处偏殿。二人交换眼神,借庙墙与树影的掩护靠了过去。 院中行来一群人,走在首位的少年十八、九岁模样,金冠黄袍,步态稳健,似是皇室中人。后面 随行的除去护卫,还有寺内方丈,脸上皆是一付谦恭模样。 "殿下,这是明日的礼单,请先过目。"一个师爷打扮的人从背后递过礼单。 "不用了,你看过就好!"不耐烦地挥挥手。 "殿下,皇后娘娘特别嘱咐过小的,事事都要您来拿主意!"躬身等他。 "又把母后搬出来!你不怕本宫要了你的脑袋?"气鼓鼓地,也不接那礼单。 "如果小的办事不力,回宫也是掉脑袋,所以......" 翻翻白眼:"所以你就吃定本宫了是吗?"劈手夺过展开。 粗略扫了一遍:"母后是要把整座皇宫都送给人家吗?这都是什么啊?"忽又轻嗤一声,"反正送 什么也不关本宫的事,你去清点一下就好!太子亲自登门求亲,真是绝无仅有,亏母后想得出! 不就是选个太子妃,随便挑几个美女充充门面也就罢了!那倪云裳就算是仙女下凡,也犯不着本 宫亲自出马吧?" "殿下有所不知!皇后娘娘和倪太守夫人本是姑表亲,那倪云裳算起来还是您的表妹呢!" "哈!"哭笑不得,"表妹?!明日就能得见这位声名远播的表妹芳容,还真是期待啊!" "殿下......"似乎还有事要说。 "不要说了,本宫累了,先休息。李公公你把礼物照应好,明日巳时准时出发!"言毕也不管众人 ,自顾拾阶入殿,掩上大门。 李公公摇摇头,打发众人散去,只留下几名士兵守夜。 原来只是选太子妃,乐秋棠松了口气,打算叫上易阑珊回去。 太子?倪云裳?太子妃?易阑珊咬住嘴唇。此处与京城千里之遥,选妃何用跋山涉水?自己与倪 云裳虽算不得青梅竹马,倒也应该是两情相悦!从哪里杀出个狗屁太子坏我好事?既然你撞上门 来,就休怪我不客气了!自藏身处轻轻跃出,两手隔空封穴,偏殿外的十名士兵立刻僵住不动。 乐秋棠去拉易阑珊的手却摸了个空,眼见他动如脱兔,已是鞭长莫及,只能追上前去。 门旁一扇窗敞开半边,易阑珊飘然而入。 太子刚刚款去外袍,只着中衣。忽听身后衣袂声响,刚一转身,已被制住穴道。 来人一身黑衣紧靠,发髻高挽,凤眼含情,嘴角却是戏谑的微笑。想问他姓名,所为何来,无奈 一个字也讲不出。 "不用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看懂他眼中疑问。眉尖一挑,疾发二指刺向太子死穴! 凌空扬起一只素手,将易阑珊二指格开,反掌捉住他的右腕。 "为什么阻止我?"低吼道。 "打穴的手法会暴露师承身分,你我任务已经完成,何必多此一举?"乐秋棠同样压低声音。 "杀了他一了百了,永绝后患!"挣开乐秋棠掌握。 "事情不会那样简单!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走吧!" "不行,今日我一定得要了他的命!"忽然看见几上放着一把宝剑,立刻抓在手中。"用这个总看 不出门道了吧!"挥剑便刺。 乐秋棠只犹豫了片刻。 起先也曾想过杀了这个太子或许会省去不少麻烦。但转念一想,如果太子死在神冰教总坛附近, 那圣教的嫌疑不是最大?而且杀了一个太子,还会有第二个。再阻止易阑珊已经来不及,只好伸 手揪住太子衣领往怀中一带,刚好躲开易阑珊的剑锋。 这一带之下,一件红绳系着的事物自太子领中滑出,在月光下发出莹白的微亮。那是一块圆形的 玉坠,雕着麒麟图案,工艺十分考究。 乐秋棠心头"突"地一跳,连忙抬眼看太子的脸-- 两道浓眉斜飞入鬓,星眸明亮,丰满的嘴唇弯成特别的弓形,尖尖的下巴又给这张阳刚的男性脸 庞增添了几分柔和。 太子也在看乐秋棠。 虽然被突发状况惊出一身冷汗,见有人出手相助时,又自安心许多。一剑刺来,以为自己即将血 溅当场,却又被他及时救下。 心跳一时失去节奏,不只是惊恐所致,更多因为咫尺之外的容颜-- 便是画出的眉,也不似他的这般好看。一又秋水明眸波光暗潋,皂白分明。小巧的鼻不失挺拔, 微张的唇红润饱满。五官柔美精致,却不会把他误认为是女子。只看眼神中的凛然,眉宇间的英 气,便不难确定他的性别。 不知那被母后选定为太子妃的倪云裳可有这般清丽脱俗的姿容? 一击未中,易阑珊再次出手。 乐秋棠已经可以断定面前这位太子就是自己牵念着的人,不知他可还记得当年? 被他温柔的眼波笼罩,竟然忘记危险还在。 只是片刻的失神,易阑珊的剑已刺到。 无暇制止,抬手去格也会伤及太子,过近的距离更无闪躲的空间,唯一可用的办法,就是用自己 的身体挡下这一剑! "你疯了吗?"易阑珊万没料到乐秋棠会这样做。宝剑十分锋利,若不是自己反应快撤去一半力道 ,这一剑便会刺穿他的右肩! 拔出没入乐秋棠肩胛下的剑尖,封住他伤口周围大穴,又气又急至脸色发白。 "不要杀他!容我回去给你解释!太子殿下,多有得罪!"再看一眼太子胸前的玉坠,用未受伤的 左手拉住易阑珊右腕,自来路退出偏殿。 穴道未解,仍是不能动弹,也无法开口求救。 月光洒下清辉,不由想起适才乐秋棠的样貌。听他所言,似乎认得自己,可是为何就是想不起何 时曾结识这样的少年?寻遍记忆角落,仍是一无所获...... 撕开乐秋棠身上衣物,大半边背部已经被血染红。拭净伤口周围血迹,洒上止血药粉,小心包扎 好后,易阑珊才沉着脸在他对面坐下。"现在你可以说了!" "你在生我的气么?"微笑看他阴郁的脸。 "先不要问我!为什么不让我杀他?" "你还记得我来圣教的时候是怎样的吧?" "当然,还是我发现你的,当时你饿昏在总坛山门外!" "你也知道我家道中落,父母双亡,而我被卖进皇宫做太监的事。" "对,你是逃出来的。" "一个八岁的孩子怎么逃?"无奈地笑,"我已经被抓到敬事房,和另外十几个七八岁的孩子一起 等待净身。"眯缝起眼睛,耳畔似乎再次传来凄厉的惨叫,仿佛孤坟荒地中的厉鬼哀号,令人毛 骨悚然......"我当然十分害怕,于是趁他们不注意,就往门外跑。结果撞到他身上,他当时也 只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如何,但他说的话还是很有分量。我不知道他为什 么会想救我,只是听见他说可怜;。他叫手下人把我送出皇宫,给了一点儿盘缠,让我远离京城 。于是,我就一直向南走,走了几个月,最后才来到圣教总坛。" "事隔这么多年,你怎么知道太子就是当年救你的人?" "因为那块玉!"笃定地说,"当时他胸前也戴着这么一块玉,我绝对不会认错!" "所以,你就想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是的。再说,教主命我二人下山,并没有说杀人啊!" "可是你没听见他来浥阳做什么吗?" "选太子妃啊!"忽然想记曾听到倪云裳的名字。"你难道是因为倪云裳才......" "他是太子,天下的女人可以任其挑选,可是,我只要云裳。他二人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哪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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