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脸联系起来?心脏被重物一寸寸碾碎,却不敢发出一丝呻吟,连眼泪都只能往腹中流。 半个时辰下来,倪云裳大汗淋漓,方自收功。 "怎样?"倪天承问女儿。 "暂时无事,但伤势太重,还须时日调养。"担忧地看着乐秋棠被王寒祈小心放平。 "还不见过太子?"提醒道。 总算注意到另一个人,另一张和自己同样焦虑至极的脸。匆匆一扫,微微万福。"小女子倪云裳 见过太子殿下!" "哦,免礼!"略一伸手算是还礼,却不曾抬眼看她,只盯着乐秋棠。"有劳小姐了!" 该重视自己的人对自己视若无睹,想关心的人又不能流露一丝情感。片刻也不想再呆下去,用征 询的目光看一眼父亲。 倪天承连忙解围道:"女儿辛苦了,先回房歇息去吧!" "小女告辞!"再一施礼,退出房来,泪水顷刻夺眶而出。 "殿下,下官已经安排好房间,您鞍马劳顿,要不要先......" "不必,本宫要亲自守着他,你们全都下去吧!"目光未有稍离。 无奈,只得叫上房内其他人一起退了出去。 侧首环顾,确认无人之后,慢慢向前挪了挪身体。颤抖着手拨开乐秋棠额前青丝,指尖轻抚他的 眉,他的眼,沿鼻梁向下,最后停在他柔软的唇上。"舍命相救,只是为了报答当年我无意的施 恩吗?" 凝视半晌,当年那深深一吻的香甜犹在唇边心间。轻轻俯身上前,触上那两片唇,闭上眼,体味 自唇而始,继而弥散至四肢百骸的舒适感受。他全无意识,不可能有任何的动作,无法迎合也不 会拒绝。一股淡淡的血腥掺杂着感动与迷恋,令王寒祈热泪翻涌。"未曾预料今生会再次相遇。 既然缘未了,当再续!" 第二日,倪云裳再次为乐秋棠疗伤,不敢再看那张思念了三年的脸,唯恐情思扰乱心神,导致真 气走岔。 王寒祈依旧不肯离开乐秋棠身边,吃的东西也很少,很快憔悴下去。实在扛不住疲倦,就倒在他 身边小憩片刻。每每睁眼看他,仍是动也未动。 第三日过后,乐秋棠的脸色稍稍恢复红润,更在傍晚时分聚拢涣散的意识,苏醒过来。 睁开紧闭的眼,看见王寒祈在身边睡着,回忆当日情景,知道并非在梦中。 十年了,时光将懵懂孩童变成英俊少年。他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可以平复受创的心灵。当初, 自己就是被他的笑容所俘虏,被强吻也是心甘情愿。情愫随年龄的增长而加深,越来越明白那绝 不仅仅是感恩,而是思念,是渴望相依相守的爱! 慢慢伸出手,右肩伤处的剧痛让动作滞了一滞,却没有阻止触上他熟睡的脸庞。指端的触感曾经 只是一种幻想,此刻真实得让自己欣然落泪。 王寒祈并未睡实,被乐秋棠冰凉的手指碰到,立刻惊醒。 迎上一双含泪的美眸,长睫轻闪,还有苍白唇边一抹淡淡的笑。 眼睛瞪得老大,又惊又喜。"你醒了?" 用眼神回答他的问题,目光流连在他脸上,不肯眨眼。 仿佛回到十年前,那深情的凝眸便串起今生的悲欢,这一刻,往事重演。 王寒祈将手轻轻插入乐秋棠颈下,揽过他的头,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背,将他锁在怀中。 闭上眼,被感动淹没。他还记得!他还记得我! 嘴唇触上他微闭的眼,舌尖立刻品尝到自睫毛缝隙中渗出的泪水,又热又咸...... 温柔地吻住他轻颤的唇。十年前,孩子的吻是青涩的,这一刻的吻却绵密悠长,令人目眩神迷。 虚弱的身体,稀薄的空气令乐秋棠几乎昏厥,却贪恋这被吻住的感觉,只想融化在他唇下。 他还未经人事!甜腻的唇舌只是笨拙地回应,不知如何反攻。 感觉怀中的身体有一阵弱弱的痉挛,唇间似乎流出细微的呻吟,才突然想起他重伤在身,恐怕承 受不住长时间的深吻。 恋恋不舍地放开他的唇,转而吻他的额。"很难过是吧?你浑身都是伤!" 无力回答,只是不停地喘息,拼力集中意识,不愿失去这幸福的感觉,这就是幸福的感觉! "睡吧!如果累了就不要勉强,我不会放开你。等你睡醒了,我一定还在这里,还抱着你!"抚摸 他柔软的长发。 真的连睁眼的力气也没了,他宠溺的话更让自己安心,只想依在他宽阔的胸前甜甜地睡。 看他的睫毛渐渐静止不动,呼吸也平稳下来,终于放下心中压着的大石。 欣赏他恬静的睡颜。当年那个漂亮的孩子变得更美,用这个字来形容他一点也不过分。做我的宝 贝吧,我会爱你一生一世...... "小姐!"房中四处不见倪云裳的身影,扣儿放下手中事物,追出门外找。 "我在这里!"回廊的阴影处传来叹息般的声音。 "小姐!"跑过去拉她的手,发现她竟然在颤抖。"小姐,你哭啦?" "扣儿!"压抑的悲苦如山洪暴发,拥住丫环大哭起来。 "不哭不哭!"抚拍她的背,自己也忍不住眼泪。"扣儿不会讲话,但是小姐你如果不喜欢嫁给太 子,可以逃啊!" 用力摇头:"我逃了,爹娘怎么办?府中上上下下,老老少少百十口子都活不成!" "生在富贵人家,貌美如花,就一定是好事吗?"自语道。 倪云裳忽然止住哭声,从扣儿肩上抬起头来。"你先回屋里去,爹娘要是过来就说我出去走走!" 未及开口问她何事,倪云裳已经轻轻掠出好远,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城外爱远亭,星月正明,夏虫呢喃。 倪云裳在亭内石几边坐下,等待那人出现。 一道黑影轻飘飘落入亭内,坐在倪云裳对面。 "今日还不到相会之期,为何到太守府来寻我?"抬眼看双眉紧锁的易阑珊。 "云裳,跟我走吧!"不知从何说起,不如直入主题。 "去哪里?" "去一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让我照顾你!"言语中难掩焦急。 "你先告诉我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秋棠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 "他受伤了?"暗暗吃惊。"我还以为他没事,竟然被他骗过了!"继而沮丧。 "不要说我听不懂的,从头讲!"在易阑珊面前,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小姐。 "太子到你家中去了吧?要纳你为妃!"捏紧拳头,"就是因为这个!" "那是我的事,我问秋棠为什么会受重伤?"音调不自觉提高。 "你不关心我吗?"有些失望。 "你不是没事吗?"被他问得理亏。 叹口气:"说起来也简单!我和秋棠发现太子来浥阳是要纳你为太子妃。我承认自己有私心,不 想他把你带走。但圣教最近与朝廷的关系不大好,正可借这个机会杀掉太子,或是将其掳为人质 ,以为圣教争取平等的权利。秋棠本应助我,却几次三番出手阻挠。他说太子当年曾救过他,不 想他出事。第一次在南昭寺我就没有得手。事后,我请示教主,教主也同意生擒太子,才有第二 次。在教中,秋棠曾与教主争辩利害,被教主盛怒之下用拂花手点穴制住,由我带人下山动手。 眼看就要抓到太子的时候,秋棠不顾冲开穴道会受内伤,还是赶来相救,而且动用大力神冰掌将 我击退!我要是知道他受了重伤,就不会让太子从手中跑掉,错失良机!乐秋棠,你还真会演戏 啊!" "是你打伤秋棠的?"冷冷地问。 乍未听出她话中怒气:"拂花手点穴的手法奇特,封穴者全部内力须贯注一指。看似信手拈来, 没有登峰造极的内功是达不到也解不开的。但若自行运功冲穴,必会被自己的内力反震!也就是 说用的力道越强,受的伤就越重,甚至可能全身经脉崩断,吐血而亡!乐秋棠在那样的情况下使 用大力神冰掌就等于自杀!只道他是手下留情,原来是内力不济!" "如果秋棠当时被你看穿,你会杀他吗?" "我不知道。"停顿片刻。"应该不会,但我会把他抓回去!" "现在他就在我家养伤,你可以来抓他!"盯着他的脸。 "是太子把他带过去的?" "不错,而且为他运功疗伤的人,是我!" 终于听出他语气中的失望与悲愤。"云裳,你......怪我?" "事情本可以不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如果不是你动了杀心,秋棠不会受伤!" "可是......可我只是不想你......"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你喜欢乐秋棠?" "现在,我喜欢谁都没用了!如果我不做太子妃,我的爹娘,我的亲属,将全部受到诛连!我不 想做千古罪人!" "所以我才要杀了那个太子啊!" "不......"想起乐秋棠的样子,狠下心。"你杀了太子,我也不可能嫁给你!你说的对,我喜欢 的是乐秋棠!从三年前见到他的第一面时就喜欢他!不曾变过!太子回京,我会和他一起回去, 如果路上有人打算行刺,我倪云裳绝对不会坐视不理!"起身欲走。 "云裳!"易阑珊的声音嘶哑得连自己都听不清。"你真的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闭眼逼回泪水:"阑珊,感谢你三年来传我武功,月月相伴。但是,那不是爱!你,只当不曾遇 见过我,或是当我已经死了!从今以后,不再见面!" "云裳......"伸出手抓她,只碰到飘飞的衣裾。光滑的丝绸从指缝中溜走,如同流逝的光阴与爱 情,无从追回...... 梅香卧雪 王寒祈睁开眼,痴痴地凝视怀中熟睡的人。 晨曦明亮但不耀眼,笼罩着乐秋棠俊美的脸,在他的额角和鼻尖映出浅浅的高光。忍不住凑上去 吻吻他清秀的额:"你这个贪睡的家伙,一定要快些康复啊!" 门一响,有人进来。"殿下......"是李公公的声音。 背对外面举起手摇了摇,唯恐吵醒乐秋棠,又指指床边的桌案,意思是有什么东西都放在那里就 好。 本想劝太子吃些东西,再谈谈求亲的事,不期见到他怀拥乐秋棠的情景。联想几日来太子为乐秋 棠所做的一切,不难看出二人情谊非同一般。担着心又不便责问太子,只好悻悻地退了出来。 住进太守府已第四天,求亲之事仍只字未提,于情于理都说不通。依太子的性子,乐秋棠一日不 恢复,他便一日不出门。临行前已经定好大婚的日子,要是耽搁了,自己就是长了十颗脑袋也保 不住啊! 硬着头皮只身去找倪天承,将皇后的口谕说与他。 虽然对太子这不冷不热的态度感到恼火,但人家毕竟是来了。厚礼相赠,连婚期都定好了,为人 臣者又怎能不识抬举? 二人遂商定两日后启程,由倪天承亲自送亲上京,也好保得一路周全。 "睡够了么?"看见乐秋棠皱眉,连忙问道。"还是伤口又疼了?" "水......"失血太多,口渴难忍。 "好,等一下!"连忙跳下床,手忙脚乱地倒水,托高他的头,小心地喂给他。 张开眼,面前是王寒祈关切的脸。 "气色好多了。睡了快三天,也该起了!"连嗔怪也是满满的关怀。 "我......总是给你添麻烦!" 总算听见他讲话,不由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是你救了我,怎么是给我添麻烦?" "是你先救了我啊!"盈盈眼波投向王寒祈。 "那么久的事了,还提它干吗?只是十年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姓乐,名秋棠。" "乐秋棠?" "是,我出生的时候,秋海棠开得正艳,娘亲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哦,我叫王寒祈。" 轻轻一笑:"还是叫你太子殿下比较好,讳字是不能乱讲的。" "什么讳字不讳字,你就叫我寒祈,别人我不管!" "好,寒祈!" "嗯,秋棠!" 相视而笑,为这相遇十年后才得知的姓名,也为这一刻自心底萌生的感慨。 到了疗伤的时间,倪云裳的出现令乐秋棠不免意外。 王寒祈不知二人认识,还兴致勃勃地做着介绍。 担心推拒会令王寒祈难堪,只有勉强接受。 感受倪云裳的内力,配合她疏导真气方向,自是事半功倍。暗想易阑珊这三年来将武功倾囊相授 ,这份痴情真是自叹弗如。 "公子请心无旁鹜!"倪云裳知他走神,连忙提醒。 歉意地看她一眼,重新敛息屏气。 收势后,乐秋棠拱手相谢。"秋棠已经可以自行调息,无须小姐再耗费真力了。" "好!"知他确实没有说谎。 刚要出门去,倪天承与李公公挑帘而入。 见父亲示意自己留下,只好垂手立在一边。 "殿下,公子的伤看似大有起色!不如,来谈谈您和云裳小姐的婚事!"李公公先说道。 笑容僵在脸上,与乐秋棠重逢的喜悦早就冲淡了此行的目的,几日来竟未曾想过。再看倪云裳, 果然天姿国色,貌可倾城。只可惜,自己的心海掀不起一丝波澜。尴尬地站起身:"李公公还不 曾与倪太守提过此事么?" "提是提过,但您是太子殿下,小的做不了主啊!" 环视屋内众人,已是没有任何借口推搪。"那太守意下如何?" "殿下不嫌小女貌丑,下官已经受宠若惊,但凭圣上和皇后吩咐。" "那好,李公公可将聘礼送上?" "下官已经收到了,如此厚礼,真是皇恩浩荡!下官定当亲自率送亲队伍上京,一来叩谢天恩, 二来为太子殿下保驾!" "如此甚好,待秋棠身体康复,即可启程!" "殿下!"李公公与倪天承对视一眼,上前一步道。"皇后娘娘已将大婚之期定在八月初二,我等 浩浩荡荡一众人马,没个月半实难到达,所以宜早不宜迟。" "秋棠身体刚刚恢复一点,怎能长途颠簸?再等上几日无妨!"心中不快。 "殿下是想将恩公带回京城么?" "是又怎样?" "这......恐怕不妥。"当着倪天承的面,李公公不好讲出实情,只能把话说一半,留一半。 "有何不妥?" "恩公身分不甚了了。" 瞪了李公公一眼:"休得胡言!秋棠乃本宫故交,有什么不了的?" "殿下!容秋棠说句话么?"摁住他放在床上的手,示意他不要动怒。"殿下是想着秋棠那日说过 要送殿下回京的话吧?原来倒是这样想,但如今有倪太守带兵,还有云裳小姐也是武功超绝,应 可保得周全。秋棠就免了千里奔波之苦,不是两全其美么?" "不行!"险此冲口说出要将他永远留在身边的话,"秋棠救驾有功,自当上京由父皇封赏,怎能 怠慢?"反手抓住他的手。 屋里气氛陷入僵局,众心不一,又都不知如何启齿。 "父亲!"倪云裳开口道,"殿下言之有理,恩公是不可怠慢的,而且恩公的伤势尚需调息,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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