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公子,在下和其他弟兄都曾受主人大恩,您为何不让我等--" 吴霜摇摇头:"你们不行的。好了,不要再说了。你可以替我做一件事吗?" "尤公子尽管吩咐,在下一定办到!" 看着那个人感激的眼神,吴霜放心地笑了。他最后的安排可以找到一个可靠的执行者,那么他算是真的了无牵挂了。 "走,我们去找阿风吧。" 如果有什么人可以活着尝到心脏被撕裂的味道,那就一定是他了! 南无风几乎咬碎了牙齿,胸口的痛苦也没有丝毫减轻!几万把锥子一下下地扎在心脏上,给他唯一的感觉就是:他快要死了! 不、他不能死! 他和他还要到四川去呢,他们还有无尽的长路要走! 但是--这该死的痛! 突然,一双冰冷的手把他的头抱在了怀里! 南无风费力地仰起头,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哥,你......你......来了。" 吴霜的脸上是他熟悉的最温柔的笑容。他用手轻柔地抹去他眉间的皱纹,滑腻的触感像一股清泉让南无风霎时间觉得胸口的痛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阿风,疼得很厉害吗?" "不......"南无风抓住他的手,"别担心,我......我只是......不舒服......" 一滴温热的水滴在了南无风的脸上,他慌乱地撑起身子:"哥,不要难过......我真的--" 冰冷的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要说了!"吴霜的脸上仍笑着,"你马上就会好的,我已经有办法治好你了!" "哥--" "嘘--你必须安静地躺一会儿,就一会儿。" 南无风乖乖地靠在了他的怀里,紧紧抓住他的手!吴霜身上的温度透过衣衫传到他背上,像麻醉药,减轻了他的痛苦。 "哥......你说我什么......时候会好......" "很快了,你相信我的医术吗?" "你的医术......天下第一......不过,我是怕菲菲等得不耐烦了!" "她一直很乖的,她答应了要等你一起上路呢!" "是吗?......她那么懂事......真不愧是......你的......女儿......" "她也将是你的女儿了!" 再大的痛苦也没有关系了,南无风耳边传来的声音是那么低沉而温柔,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幸福,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疼痛越来越激烈了,南无风的衣衫已经被汗湿,他几乎再无法分神和吴霜谈下去,只能感到那双冰凉的手不停地轻拭着他的汗水。 "哥......哥......说点什么吧,我想听你说话......哥......" "好......说什么......"吴霜的声音突然有些怪,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 突然,一滴温热的东西落在了南无风脸上。 "哥,你又......又哭了?" 南无风几乎要为他的心软发笑了,他拭去那一滴眼泪-- 红色? 一滴红色的眼泪! 他一下子撑起来看着吴霜-- 那双能入画的眼中竟流下了两行鲜血! "哥!"南无风一下子忘却了胸口的痛,抓住他的双肩:"你怎么了?" 吴霜却依然保持着那美丽的笑:"没事,我很好......" 他一张嘴,大口大口的鲜血喷涌而出,白色的衣襟上立刻是点点红梅。 "不--不要吓我!哥,哥--" 南无风突然浑身一软,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吴霜捂住嘴,但更多的血从耳朵和鼻子里流了出来! 七孔流血,他的大限已到! 南无风突然明白了--"我已经有办法治好你了"--原来如此! 他愤怒地叫了起来:"你是为救我吗?你用自己炼药了?多事!多事!我不稀罕!我不在乎!" 吴霜无法回答他,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转眼间,立刻落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南无风死死地抱住他:"哥,你真傻,真傻!你没必要这么做啊!" 怀里的人不断地抽搐,濒死的症状越来越明显。 吴霜颤抖地攀住他的肩,脸上的笑容几乎没有改变:"对......不起......我......原本......不、不......不想让你......看见......我......这个样子......没想到......药性......提......前发作了......" 鲜血染红了南无风的胸膛,这比"蚀心针"的毒更猛烈,像烙铁一样熨烫着他的皮肤,他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痛入骨髓! "哥,你没必要这么做!你骗了我,你撒谎!你还是把我当作了弟弟!" 吴霜的眼睛已经闭上了,他现在真的再也说不出什么,只剩游丝一般的呼吸...... 南无风埋下下头,只是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他。 铺天盖地的黑暗同时向两个人袭来。 在锥心的痛苦中,一股腥甜的热流灌进了南无风的喉咙......明 永乐元年 又是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整个扬州银装素裹。 在城郊陈良栋员外的府上,突然来了两位不速之客--一个身着白衣的高大男人和一个穿着红袄的小女孩儿。 员外年过花甲,膝下无子。原本儿子在建文皇帝当朝时任兵部尚书,却不料遇刺身亡,媳妇年轻又无孩子,早早地便改了嫁,只剩二老凄惶度日。 不料想今日这男人突然来到府上,还说那女孩子是儿子八年前所生的骨肉。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一个外孙女儿。二老记起儿子生前确有一个相好的名妓,因门第悬殊终于没有结果。 如今咂摸着这孩子的面容,倒有五分和儿子相似。再看那男子,面目英俊,气质不俗,虽带着一股阴郁之色,倒也不象坏人,况且他不要分文,也不是个骗财的混混!二老便收养了这个孩子。 问及孩子的姓名,那男子却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她叫菲菲,请不要再改名字了。否则在下便立刻带她走。" 二老心里觉得奇怪,却迫于他的冷然,没有再反对。 那男子告辞时,他们送出门口,菲菲却突然追上几步抓住他的衣袖,含着眼泪问他要去哪里。 "左使把哥哥的信交给我,里面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你。现在你有了归宿,我该去找他了。" 女孩子的鼻子红红的:"爹不是已经......" "胡说!他在等我,我们约好的,他的青城山等我呢!我要去找他,这两年我费了那么多时间找你的爷爷奶奶,他一定都等急了!" 男子蹲下身,摸摸女孩子的头:"你要乖乖地呆在这儿,也许过几年,我们还会来看你!啊?" 女孩子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不敢再说什么,松开了他的衣袖。 男子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只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脚印,一直延伸到远方。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不久就掩盖了他的足迹,不再有一点痕迹,只有雪地里那个红衣女孩儿的身影,在那里长久地站立着......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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