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哼一声,他险险避过,但鬓间那束头发连带篮梓晏赠与的青丝同被削下。 "啊呀!"李浩然身形一晃,弯腰企图阻止那束青丝坠落红尘,顿然背部空门大开。 那几人又怎会放过如此机会,刹那间,牛毫针、透骨钉、银梭、短箭等各式各样的暗器如同飞蝗骤雨般向他袭来。 眼见李浩然就要变成一只中毒的箭猪,可他却毫不在意,一心一意地收集地上散落地青丝放入怀中。 "哼。" 当众人听到这声冷哼,眼前有数丝幽幽红光闪过,便已看见篮梓晏飘逸的身影立在李浩然身前,从容之姿如同刚才的险情从未发生过。他衣袖一抖,一大堆喂了各种剧毒的锋利暗器叮叮当当的散了一地,像被孩童遗弃的无用玩具。 而他们几个人只感觉到刚才发了暗器的手突然完全没有知觉,手臂仿佛一下子消失了般,慌忙低头察看,见那手臂虽然完好无损,但从食指指尖之处有一个小小的蓝点,从那里有一条不易察觉的细细蓝线在手臂血管内如同小蛇般疯狂向上蔓延。 "血毒!!"女子尖叫一声,用没有受伤的手举起手中宝剑毫不留情"咔嚓"一声将那条手臂砍下,鲜血喷涌一地。 其他人也知此毒厉害非常,纷纷举起兵刃眼都不眨地将自己中毒的手臂卸下。 地上顿时多了几条断臂,更诡异的是,本来流满一地该是鲜红色的血不消一阵便变成蓝色。 冷眼看著自残的门徒,蓝梓晏眼神中弥漫了肃杀的残忍。 "哇!你们还真狠啊!"地上的几条断臂让李浩然顿感宛然,毕竟武林中人失去一臂可说是自废武功了。 "哼。练毒之人早就有此觉悟!"那女子咬紧牙关,失血过多的俏脸渐显苍白,"别以为你们能轻易逃过!掌门抗令不归,我一定如实禀报老夫人!!" 感觉到身边逐渐下降的温度,李浩然知道她的话让本来已就不悦的蓝梓晏更觉生气。 "唐妙心,"蓝梓晏的话让初夏泛寒,"谁说你能回去。" "啊......"声音已经再也发不出来。唐妙心这才感觉到浑身上下已经再也不属于她那般,刚才虽然断臂以求阻止毒性蔓延,但却未能阻止血毒之气入侵,她早该知道中了血毒的人根本不可能逃过死亡。 血毒之名,并非因为是蓝梓晏血中有毒而得,却是因为些许毒气也可融入血中,能将人血染成毒药,置人于死地而得名。 其他几人也知道命不久已,恐慌之间向蓝梓晏求饶:"掌门......饶命啊......""请掌门大发慈悲,赐我们解药......""掌门......求求你......赐我解药......" 看到刚才心狠手辣要置他于死地的唐门弟子此刻在生死关头恐惧扭曲的脸容,李浩然不忍的转过头去,拉了拉蓝梓晏的衣袖:"篮子,饶过他们吧......" "为何。" 如同看著弱小的猎物在垂死挣扎,蓝梓晏的眼中不带丝毫怜悯。 "......"那边的唐妙心已经毒气攻心,连惨叫也发不出,吐出一口蓝血跌倒在地睚眦迸裂而死。 其余数人见此惨况,虽然想再度挣扎求饶,但血毒早已封了他们所有神经脉络,连声音都容不得他们发出。 就算李浩然完全不解毒性,也知道他们已在勾魂使者手中生死薄上记名了。 知道求也枉然,他索性立于一旁不再说话。 顷刻,刚才袭击他们的人已经尽数毒发身亡,地上横七竖八的卧了浑身皮肤呈蓝的尸体。 "唉,何苦呢......" 看著风华正茂但已香消玉殒的唐妙心,李浩然不禁叹了一声。回头看了看仍站在原地如同万年冰山的蓝梓晏,那初次见面时拒人千里的寒冷又再弥漫不散。他可不想花了一月之久才好不容易融化了一丁点的冰山一角因为这点小冲突就又再度封寒。 "喂!篮子!你说这几条咸鱼要怎么处理啊?" 蓝梓晏没有看他,一双冷眼紧紧盯着地上躺着尸体。 "不用处理。" "啊?!不用处理?!难道就放在这里啊?被普通人看见了会吓死的......" "半盏茶后,会有上万毒虫吞噬尸体。" "......"一想到漫山遍野窜满了成千上万蠕动不休的蜈蚣啊、蜘蛛啊、蝎子啊......而且还积聚在这些尸体上...... 呕......他毛骨悚然!!不禁打了个冷颤。 明明刚才没有正眼看他动作的蓝梓晏突然问道:"你很怕我?" "啊?"李浩然一愣,抬起头对上那双明眸,刚才还弥漫了肃杀寒气的眼睛此刻居然写满了寂寞。 "我身上血毒,遇血化毒,无人能活。" 声音不复平静,都快扭曲了。 哦哦!小鸡终于耐不住孤独,啄破了蛋壳蹦了出来了! 嘴巴差点没咧到耳朵,恶心的笑容是在很有让人揍他的冲动。 "篮子诶!你怕我怕你对吗?" 蓝梓晏皱眉,这是什么话啊?恐怕也只有李浩然才能说出这般饶舌的话。 李浩然嘴巴一嘟,半嗔半怒,煞是可爱:"你一定是以为我会因为你身上有这么厉害的毒,所以会怕你,离开你对吗?呵呵......你真是一点都不了解我的为人啊!行走江湖最怕是什么呢?就是毒啊!有你在我身边,我连担心都不用了!多好啊!就算你要离开,我也绝对绝对会死缠着你不放的!哈哈哈!" 听他大言不惭的发言,本是寂寞的眼眸恢复了不久前的平缓,仿佛刚才一场恶战不曾发生。 "走吧。" "等等!"李浩然蹲下身来,小心翼翼的用布包着手,把刚才激战留下的暗器收集起来。 蓝梓晏不解的看著他的动作,相处多时知他不懂用毒,连暗器种类也分不清楚,实在不懂他捡那些喂了毒的暗器作甚。 李浩然捧了一包坐上马车,满心欢喜。 终于按耐不住心中好奇,蓝梓晏问道:"你要暗器何用?" "用来干什么?"李浩然丢给他一个你好白痴的眼神,"当然是卖掉换银两啦!" 然后他拨弄著那堆暗器,一边分门别类一边咋呼不休。 "哇!这块银梭是纯银做的呢!一定很值钱!!" "......" "哇哇!透骨钉都雕了细花!能卖很多银子的!!" "......" "哇哇哇!牛毫针更厉害!是金子!金子耶!" "......" "篮子诶,我说你们唐门还真是太阔气!" "......李浩然。" "嗯?干吗?" "是否想与毒虫同眠。" "......" 峨眉山下一个繁忙的镇子中心地带,飘荡著"童叟无欺"旗帜的当铺前,停了一辆破旧的马车。 而自从这马车停下来之后,就在无人敢进入当铺。 全因马车之前站了一个冷面的蓝衫人,虽然他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方圆数丈的空气仿佛被瞬间冻结了般,任何人若站近些许就觉呼吸困难,更无人胆敢经过他进当铺。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当铺的门帘一掀,一个跟蓝衫人截然不同、嬉皮笑脸的乞丐走了出来。 他手中拿了一个涨鼓鼓的钱袋和几张当票,炫耀地对那蓝衫人说道:"篮子诶,卖了个好价钱!你说我们要不要将这些当票送去唐门还给他们呢?" 他的出现让冰冻的空间瞬间升温,刚才还难以接近的蓝衫人此刻看上去比较缓和了。 瞄了瞄他手中当票,蓝衫人嘴角微斜:"也好。" 这两人便是从唐门私逃出来的蓝梓晏、李浩然。 本来私逃之人该是行踪隐秘,百般小心才是,但李浩然一句:"大隐隐于市。"两人便大模大样的在进城变卖战利品。 几日下来,唐门对他们的追击毫不放松,三不五时便有几个不识相的弟子蹦出来挑韧,而且段数是越来越高。 下场当然是很惨,谁叫他们不自量力要挑战蓝梓晏身为掌门的威严。断手断脚少不免,如若有任何伤害到他身边那个乞丐的动作,小命是绝对得留下的。 亦因为如此,他们进贡的各式贵重暗器都变成了银两装进李浩然那破旧的钱袋里了。 李浩然拍拍鼓鼓囊囊的钱袋,笑道:"今晚不用露宿咯!托他们的福,我们可以住客栈了!" 蓝梓晏不置可否,翻身坐上马车。 两人驾著马车来到一间看上去比较干净的客栈打尖。 李浩然大大咧咧的走进客栈,对掌柜说道:"掌柜的,给一间上房。" "......"身边的人虽然沉默,但也能让他感觉到异议。 转过头去呵呵一笑,他对冷面的同伴说道:"为了省钱啊!到大理的路还有好远哪!谁叫你出门的时候忘记拿点值钱的东西......" "......"蓝梓晏不语,似乎亦不反对。 掌柜看了看这对奇妙的组合,也不好多说,便吩咐伙计带他们上房。 夜静更深,是连更夫也偷著懒打瞌睡的时辰。 上房的两人呼吸均匀,睡得极熟。 一支小小的竹管无声无息地戳穿了纸糊的窗户,朦胧的白烟自竹管吹进房内。不消片刻,房间便弥漫了令人昏睡的迷烟。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人影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那人影摸黑找到放在床边的包袱,经过一番小心翼翼的搜索,似乎发现了他要寻找的东西。 但下一刻,他突然闷哼一声,慌张地甩掉好不容易到手的东西。 "可恶!中计了!!"那人自觉中计,从腰间拔出夺命判官笔往床上二人袭去。 床铺上,一双厉眼猛然张开。 随即,一股劲风从床铺之处卷起,阻挡了判官笔的攻势,更将空气中弥漫闷人的迷烟吹出房间。 躺在床铺里位的修长身体缓缓坐起来,柔长的青丝散乱地搭在肩膀上。 "好吵。" 不悦的声音警告著对方不要再度骚扰。 可偏偏就有人不自量力喜欢摸老虎的胡须。 "贼子!快把掌门令交出来!!" 醒来的人似乎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低头看了看身边的睡得跟死猪一般的人,从那绵长沉静的呼吸声听出他真是被那下三滥的迷烟给迷昏了。然后,从被窝里伸出修美长足...... 一踹。 "咕咚!!"一声巨响,睡得正香甜的人被毫不留情地踹了下床。 "啊!好疼!篮子你的睡相也未免太差了吧?!怎么把我踢下床啊?!" 初夏虽然炎热,但夜里还是寒冷的,被突然踹出去的李浩然嘟著嘴巴企图爬回暖暖的被褥里。 但蓝梓晏身子一挪,本来已经不是很阔的床位被他占去大半。 "喂!篮子,你还让不让人睡啊?!" 看着开始争夺床位的二人,那个夜袭者终于忍不住被无视的愤怒,完全忘记了悄悄潜入不想让人发现的目的:"可恶!你们两个给我听着!!把掌门令乖乖交出来,否则的话......" "咦?怎么有个人在啊?"李浩然似乎终于发现有第三个人在房间里,奇怪的问道,"大叔,你来偷东西也不必那么大声啊!都让人发现了诶......" 床上的蓝梓晏半眯著困倦的眼睛,声音带着朦胧的睡意:"找你的。" 言下之意,就是让他搞定,别吵自己睡觉。然后被窝一卷,蜷回床上继续舒服的补眠。 "喂!你也太无情无义了吧?" 哀号著坐在床铺下的地面,李浩然无奈地对那夜袭者问道:"这位大叔,你到底来干什么啊?" "......"虽然看不见,但可以想象青筋布满那人的脑门,"可恶!!你们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我要你们把掌门令交出来啊!!" 李浩然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涩涩的睡眼:"听到了啦,大叔,你还真唠叨诶......" "你!!" 看了看被搜得乱七八糟的包袱,他笑道:"大叔,我给你一个忠告吧!偷东西的人啊,手会烂掉哦!" "你不要跟我扯皮!!" "不是啦......"羡慕的看了看蜷成一团在床上舒服睡觉的蓝梓晏,李浩然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他真的好像睡觉哦......"你刚才偷东西的手现在大概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吧?" "啊?!" "啪嗒。"判官笔落地,一股血肉腐化的腥臭味道从那人手上传来。 "啊!!我的手!!我的手腐烂了!!"那人尖叫着,在宁静的夜晚显得凄厉骇人,"你们!!卑鄙!居然用毒!!!" "我说......咱们也是彼此彼此啦!你还不是用迷烟想杀我们啊......篮子这药也只是废了你偷东西的手而已,不伤性命的,快点滚吧!再把篮子吵醒了,可没我这般好说话咯!" "给我记住!!" 那人叫嚣著,施展轻功仓惶逃去。 "拜托也换个词吧?很闷诶......"[墨] 9 事情变得有点复杂了。 唐门的人固然要追回自己的掌门,派出的人越来越接近难对付。 而神秘的另一派人物似乎也对他们穷追不舍。 但那辆载著两人颤颤巍巍的马车,却依然保持着稳步前进的态势,一轮一道车痕的直奔云南。似乎完全不因这两派人马的纠缠而产生丝毫困扰。 "啦啦啦......我是耗子啦啦啦......你是蓝子啦啦啦......耗子喜欢咬篮子......啦啦啦......" 蓝天白云,碧草绿树,湖清净眼,此等灵秀之地本是诗人冒昧以求的创作源头,却有人不知好歹用那五音不全的破嗓门大嚷大叫,硬是破坏了这般诗情画意。 "鱼儿鱼儿快上钩......啦啦啦......肚子肚子不会够......啦啦啦......" 清风轻拂,音泛湖上,淡淡细波,也分不清是声令静水荡漾还是风使水皱不停,却有人不懂情趣把一双脏不拉叽的双脚伸入湖中,硬是破坏了这抹宁恬安详。 二杆垂钓之用的竹竿插在地上,懒散的两人就坐在绿油油的湖边草地,等待着鱼儿上钩。 天气渐热,李浩然早脱去几乎不算是鞋子的草履,把那双满是泥巴跟汗水搅和到一块的脏脚伸到湖水里面,图个凉快。 早已习惯他的魔音灌耳大法,蓝梓晏静静的坐在湖边闭目养神,享受着数十多天来难得的宁静。 倒也不是因为那些三不五时从不知那里杀出来的傻瓜们的关系,纯粹是因为身边的这只人型耗子。 自从那日迷药事件之后,李浩然居然以自己完全没有抗毒能力解毒技能的理由,无论白天黑夜还是响午日落,死缠活绞的就是要赖在他的身边不肯离开半步之遥。就算是吃饭上炕,他都要黏得紧紧的,就差没跟着一起上茅房了......本来他早该被黏著习惯了,但这些天来,不知怎的只要那具绵绵的身体缠上来,丹田对下的部位便炽热得无法自已,一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仿佛在那儿酝酿着,须要寻一个出口以获释放...... "篮子诶,我们应该已经进了云南地界了吧?" 百无聊赖的李浩然将钓竿抽了起来,发现上面挂着的鱼饵早就被某条狡猾的鱼儿给叼走。 "嗯。" 蓝梓晏依旧眯著眼睛,瞌睡状地给他一个不知道有没有听到问题的答复。 李浩然从一大把准备好的蚯蚓鱼饵中揪了一条,重新装好鱼钩丢入水中:"刚才经过一个小村子,那儿的人穿着跟我们不同服饰,应该不是中原人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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