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锦冠见他这么看得起自己,连忙叫那几个丫头退了下去,说:"李副官有事不妨直说。" "啊,事情是这样的,我想向容少爷你打听一件事。" "什么事?" 李景见他开了口,就说道:"不知容少爷知不知道陈家孙少爷是怎么死的?" 容锦冠一听他的问话,脸色一变说:"李副官怎么会对这件事这么关心?" 李景摸了摸鼻子说道:"我是好奇,今日我们驻军长平镇,就只有陈老夫人给我们少帅吃了个闭门羹,这若大的陈家怎么就只剩下个老太婆守着?" 容锦冠见他这么一说,就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说:"李副官,你有所不知,那陈家的老夫人可是我们这出了名的厉害人物,她不单止逼死了自己的儿媳,赶走了亲生儿子,连唯一的孙子都不放过。"想是那容少爷对陈老夫人也是颇有微词,三两句就把她的罪行全说了出来。 "啊?那陈家孙少爷是被他奶奶害死的?"李景心中暗道,果然是最毒妇人心,这事要让少帅知道了非把那老太婆毙了不可。 "不是,陈翊凡是得了痨病死的。"容锦冠摇了摇头说着,"我家妹子已和那陈翊凡定下了亲事,本是等他从城中念完了书回来就成亲,没想到两年前长平镇下了场暴雨,那陈翊凡冒雨跑了出去淋了一晚上,回来以后就染上了风寒,咳成了痨病。没多久就死了。" "得痨病死的?"李景怀疑的看了看容锦冠,见他面色正经不似在说谎。可今日明明听见陈老夫人说陈少爷是被山上滚下的石头砸死的。 看来这两个人里一定有一个人在说谎。 容锦冠见李景在那皱着眉苦思,忙说:"陈老夫人在长平镇里可谓是一手遮天,不过听说你们少帅今日也给了她一个下马威,真是英明神武啊。" "哪里,少帅他--他只不过是想去会会故人,没想到--"摇了摇头,想起高俊良那中了邪的样子心中就觉不妥。 "故人?少帅的故人是指陈翊凡吗?"容锦冠惊讶的问道,据说陈家少爷连远门都不常出,怎么会有一个当少帅的朋友? 李景见他追问,连忙圆说着:"是我乱猜的,人都死了,还想他作什么。" "那到是,今日这么高兴,李副官还是再多饮几杯吧。"说着又要给李景倒酒。 得了如此重要的消息怎么还待得下去?连忙起身说道:"容少爷真是太客气了,可在下实在是有要事在身,这酒就改天再喝吧。" 容锦冠见他一直拒绝,也不好再强留他,要不然误了什么军机要事,自己十个脑袋也不够挨枪子儿,就和几个乡绅把他送出了容府。 回到陈家时也是过了辛时,李景直接向陈翊凡的屋里走去,因为若大的一个后院里也只剩下那间屋的灯是亮着的。 敲了门应声而入,这才发觉高俊良已换上了一套灰色长袍。 李景见他在那独自饮着酒,桌上还放了个空酒杯,就说:"好你个高俊良,把我推到酒坛子里,自己却在这自饮。" 高俊良看见他一身酒气的回来,就知道被灌得不轻,笑着说:"我要是去了只怕你连酒都没得喝。"说着示意他坐过来,拿起另一个酒杯给他斟满了酒。 李景知他是苦中做乐,就也踌了过来和他对饮。谁叫他们是好兄弟呢。 "俊良,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话?"放下酒杯看着他, "是关于陈少爷的。" 眼中目光一利,说:"你听到些什么了?" 看他如此紧张,要是让他知道那陈老夫人在骗他,那不是要出人命? "我今日去了酒宴,那容家的少爷说陈少爷的死是因为痨病。" 高俊良大手一捏酒杯,森寒的说:"翊凡是得痨病死的?不可能。" "为什么?" 看了看他把酒杯放下,并不回答他。"这话是容锦冠告诉你的?" "是啊,他还说是因为陈翊凡冒雨跑了出去,染上了风寒咳成肺痨的。" "冒雨跑了出去--是什么时候的事?"紧张的抓住了李景问道,面色惨白。 "好像是两年前,他说那时候长平镇下了场暴雨--俊良,你怎么了?你还好吧?"见高俊良双目含悲,拿着酒杯的手也垂了下来,心中大叫不妙,难道这里面大有内情?自己从来没听俊良说过他以前的事,现在看来,他和这陈家还真是大有渊源。 高俊良双手撑着额际喃喃的说道:"两年前--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害死了翊凡--翊凡--" "俊良,我不明白,既然陈少爷是得痨病死的,就不是像老夫人说的那样,你又何必把责任担在自己的身上?" "是我害死翊凡,是我害死他的,李景,我害死了翊凡,那时下着暴雨,翊凡他一定是出去找我,他的性子我知道,要是他找不着一定不肯回来,所以就染上了风寒,是我,我害死了他--"痛苦得捶着自己的脑袋,吓得李景忙去拉开他的手说:"你冷静点,俊良,告诉我两年前你和陈翊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两年前--"迷茫的看着他,喃喃的说着,思绪陷入了那夏日里惨淡的回忆。
"你脸上的伤是当时被打留下的伤痕。"原来是这样,容锦冠说的果然没错,那陈老夫人还真是个厉害的人物。一手遮天,还真是形容得贴切。 高俊良冷声说道:"要不是她我早就带着翊凡去了别处,也不会落得今日阴阳两相隔的下场。"心中悲愤,倒满了杯酒一口饮下。 "可是,我不明白,今日她为什么要骗你。" "哼,她骗我不就是为了打击我,那老太婆,只要是有人威胁到了她的地位和面子,她都不会放过。" "最可惜的是现在陈少爷连尸骨都未能留下,要不我们就能知道当年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了。"叹了口气,为高俊良又倒了杯酒。 喝着酒的高俊良忽然停下了手,面色一正,"她在骗我。" "什么?" "那老太婆又在骗我,翊凡没有死。"突然站起身来,手中的酒杯啪的放在了桌上。他已不和她算那两年前欺凌他两母子的账,今日竟然还敢骗他。 "俊良,你是不是酒喝多了?"担心的看着他,以为他又是像今日那样中邪了。 高俊良摇了摇头说:"怪不得我总觉得这事不对劲,原来又是那老太婆在耍手段。" 李景真的是被他弄糊涂了,怎么想也没什么不对啊?不管那陈老夫人是不是在骗他陈翊凡的死因,那墓穴是真的,那骨灰是真的。等等,骨灰?回头看着那静静摆在桌子上的白瓷小罐,脑中警铃大响,谁知道那里面是不是真的装着陈翊凡的骨灰,说不定是抓白面粉也说不定。 "俊良。" "你马上去把所有陈家的人叫到前堂去,我要一个一个的问。"一拳捶在了八仙桌上,高俊良有说不出的激动。
大半夜的被人扰了清梦,是人都会发脾气,可现在站在陈家前堂的仆人们个个可是精神抖擞,比白日里干活还要清醒,就怕一句话答错了给脑袋搬家。 陈老夫人也拄着她的手杖一步一步的挪了出来,见着自己一直统治的陈家被一个下人闹得不得安宁,气得她见了高俊良就骂:"高俊良,你三更半夜的又在搞什么把戏?你以为我们陈家真是随随便便的地方吗?" "老夫人,不是我在耍把戏,而是你今日没对我说实话,只好就委屈大家半夜里来提审了。"高俊良一身的灰袍长装,显得他的身材更是高大,逼人的气势把整个堂里的人都给镇住了。 陈老夫人跺着手杖说道:"高俊良,你快给我滚出陈家去。" "只要你对我说实话,告诉我翊凡的下落,我就马上把兵撤出陈家,不再扰了你的清静。" "你这个疯子,翊凡已死,墓都给你挖开了,你还不信,你--你--"手指颤着指着高俊良,就差没扑上来咬他一口解恨。 高俊良把那白瓷小罐拿到陈老夫人的面前,"你就说这是翊凡吗?"一松手,罐落瓷碎,里面的白色粉末散了一地。 陈老夫人不信他真的是这么狠毒的人,大叫一身软进了身后丫头的怀里。两个丫头连忙把她扶到了一旁的木椅上坐靠着,为她打扇疏气。 "高俊良--你这疯子--你--" 只见他阴冷的笑着,面上的疤痕更是恐怖,高大的身子蹲了下来,伸手沾了一点白粉放在手指上磨了磨。 "拿一灌面粉当是你的孙子,老夫人,你可真是够绝啊。如若这真是翊凡的骨灰你又怎会给我轻易拿走?" 陈老夫人被他气得当场口吐鲜血昏死了过去,李景连忙上前一探,转身说:"少帅,老夫人她恐怕要看大夫。" "抬她回房,让我们的军医给她看。" "是。"
高俊良和李景把人分批来问,一直从亥时问到丑时。两人一对口供,只见陈家上下的仆人在两年前已换了八成,剩下的两成都是些地位卑微的下人,连后院也没进过,又怎会知道孙少爷的下落? 高俊良看着这些供词,气的一拳捶上了墙壁,"你狠,老夫人,真是要把我和翊凡断得如此干净吗?" 李景也在那摇头,现在正是战乱时期,如果这陈老夫人真的把人给藏了起来,那就是找到了白头也未必能找到。 高俊良隐忍了多时,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拿起放在桌上的枪就冲了出去。 "少帅!"
此时天已微亮,浮动的云层渐渐透出一丝早升的阳光。 高俊良不顾一切的冲进了陈老夫人居住的阁楼,双手推开了那扇雕花的木门。两个伺候的丫头早就被他的脸吓坏了,这会又见他凶神恶煞的拿着枪冲了进来,全吓得躲了出去。 高俊良上前一把抓起躺在床上的老人,揪着她的衣领把手枪抵在她的太阳穴上。他的脸孔已完全扭曲,凶恶得像一只吃人的恶鬼。 陈老夫人被他这么一扯醒了过来,咳着声说:"你这该死的下人,你害得我们陈家家破人亡,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报应?你知不知道这几年来我杀的人足可以淹没整个长平镇?我既然活了下来就不怕报应。" "你这恶鬼--" 把手枪上了膛,冷声说着:"告诉我翊凡在哪里,告诉我。" 气虚的摇了摇头,又被高俊良扯得更紧更进,简直要和她面贴面了。李景也跑上来一看,忙劝止的说:"少帅--" "走开。我今日要是不能知道翊凡的生死下落就绝不会放过她。" "可是,老夫人她--" "出去。" "是。" 李景被逼无奈退了出去。要是在这紧要关头惹火了高俊良谁知道他会不会一枪马上把那陈老夫人给解决了。 "告诉我,翊凡是生是死,他究竟在哪里?"高俊良试着把语气放缓,让自己心平气和。 陈老夫人把双眼闭上,霍的睁了开来,眼中透出的讯息是那么的憎恨。 "翊凡本来很乖的,又可爱,又听话,我早已为他安排好了一切,我们陈家将来就靠他了,是你,是你破坏了我的整个计划,你占了他的身子,引诱他堕落,把他变得事事和我做对,你这下贱的人。"幽幽的声音越说越狠,到后来竟然是咬牙切齿。 高俊良一听,马上明白了,"你早就知道我和翊凡的关系,那天晚上也是你故意安排埋伏在屋外,你这样做就是想把我赶出陈家,好自己操纵翊凡一辈子。"这老妖婆,真想一枪毙了她。 "你这变态疯子,我好好一个孙子竟然被你弄得像女人一样躺在床上被你糟蹋,你--你--"被勒得太紧又气急攻心,一下又喘不过气来。 高俊良一见,就放开了她的衣领,反正现在是两人打开天窗说亮话,他没必要马上把她给气死。 "我爱翊凡,和他欢爱有什么不对。"理直气壮的说着,差点没把陈老夫人又气背过去。 抚着胸口喘着气吼道:"你住口。翊凡他是男的,理因为我们陈家传宗接代,你这样做是不是要害我们陈家断子绝孙。" "断子绝孙?老夫人,陈家今日的局面还不是你一手造成。害陈家断子绝孙的不是我,而是你。"毫不留情的一针刺进她的死穴,陈老夫人这回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差点没喷上高俊良。 "你--你--" "我不想和你再多说废话,告诉我翊凡的下落。说!"把枪又再次对准了她。 摇了摇头闭上了双眼。 "你信不信我真的会杀了你?" "我不会说的,我要保护翊凡不能再让你这恶人去害他了。" 高俊良把枪收了起来,一句话也没说站起身走了出去。 陈老夫人睁眼看着他的背影说:"你别再痴心妄想了,你找不到他的。" 高俊良背对着他,停了停回过头来,他的嘴角竟然有一丝高兴的微笑。看得陈老夫人一愣。 "够了,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翊凡没有死我就一定会找到他。"
"少帅--有陈少爷的消息了?"李景见高俊良神态自若的从房中走出,心中松了口气,看来那老夫人的命是保住了。 高俊良边走边说:"李景,你马上派人在长平镇里做不扰民的搜查,还有,我要去陈家的米铺行,马上换衣备马。" "是。"
一大清早,陈家米铺行还没开门,只有个早起的长工蹲在铺门口洗簌。 铁骑的俊马一声上扬,列队的士兵马上把那长工拦过了一边,闯了进去。 "严掌柜在不在里面?"被着晨光,领头的高大男子坐在马上问着那长工。 吓得用手一指,男人从马上跳了下来大步走了进去。 还在梦周公的严掌柜被人从床上抓了起来,随便套了件外衣就被押到了柜台铺。 只见那拿着马鞭的男人背对着他站着,高大的身影挡去了大半的光线。 严掌柜的一揉眼:"你是--" 男人转回身,严掌柜一看忙哈着腰说:"俊良,你这一大早的来有事吗?你娘她真的是--" "我来是要问你翊凡的事。" "翊凡?"一下反应不过来,也难怪陈家的人都叫陈翊凡做孙少爷,他的名字倒是很少有人提。 高俊良大步上前,说:"你知不知道翊凡上哪去了?" "翊凡?哦,是孙少爷是吧,他两年前就没在镇里露过面,我也不太清楚。" 高俊良一听,冷声问道:"你再想清楚,真的是一点线索也不知道?" 严掌柜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紧张陈家孙少爷,还以为是他想报复陈家,忙说:"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这米铺的管事,大宅子那边都是泉叔他们管的。" 听他这么一说,更是眼前一亮,"泉叔?你知道他去哪了?"昨夜问人时得知泉叔也被陈老夫人遣回乡了,在陈家里唯一对自己好的就是那位老人,要是能找到他,一定可以找到翊凡。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泉叔前两年在陈家犯了事,被老夫人赶了出来,现在可能都不在长平镇了。" 高俊良一下子又失去了线索,知道再问下去也是耗时间,就说:"你要是见着翊凡或是泉叔就马上叫人通知我,知道吗。" "一定,一定做到。"躬着身把高俊良送了出去,全身都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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