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雅开始笑。 笑的放浪形骸。突然阴阳师快步上前,像提起一只兔子一样拎起女人。 友雅只是笑,顺带扯了扯凌乱的衣领。 - 哦呀,泰明你还是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 - 是呵,那不是一向是你的专长么。 不理会友雅的笑,泰明纤长的指穿过女人的发丝,抵在了她喉间。 稍一用力便会窒息罢。 女人恐惧地缩着脖子。 友雅也不阻拦,仿佛在看一场无关的表演。饶有兴趣。 阴阳师足以冻僵人的眼神和语调。 - 别再让我看见你。现在开始。 女人慌不择路。 甚至没能顾得上穿罩衣。 泰明冰冷的眼神冻结了方才房间里的脉脉温情。 沉默。 沉默过后便是沉没。 他疯了一样将友雅扑倒在地。 用力撕扯阻隔二人的衣物,柔软的舌入侵友雅的,疯狂的索要。 直到两人都衣衫不整。 离开友雅的嘴唇,泰明呼呼喘着气。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冷的缘故,总觉得此时泰明的眼眸水气迷蒙,快要流下泪的样子。 呵,明知不可能的。他怎么会哭,又怎会……为了自己而哭。 尽管这是我毕生的盼望,但我很清楚,盼望始终是盼望。至少,在这么仅剩的数十个时辰之内,是绝对无法付诸现实了。 泰明迷乱的美目却真实的唤起我的欲望。 我终于按捺不住,问。 - 你在害怕什么呢? 我在怕什么? 凭借着脸上的封印,我曾经,可以用麻木对抗所有的不幸。 可是你来,让我认识了光的颜色。 却更让我的污秽无处遁形。 我什么也不想。 我只是想,完全变成你的东西。 没有回答友雅的问题,泰明只是淡淡地在他耳边说。 - 请你……吃掉我罢。 四目相对,两两无言。 友雅翻身压制住他。视线不曾移开。 泰明绵软的身体。 亲吻,携带情欲的味道。 侍从。 菊花。 他感到泰明在他的亲吻之下缓缓翕开嘴唇,好似一枚无风时自己飘曳的樱花。 不错,他的泰明,就是这样。 分开他苍白的双腿。 然后他们开始疯狂地做爱。 似乎只有这样,才是洞悉彼此灵魂的唯一媒介。 哪怕就在此时世界崩毁,也不要停止。 直到他在友雅的身下发出了最动人销魂的呻吟,这样的夜里却如此凄冷。 却又周而复始。 不要停。 痴缠的身体不愿遵从理智的愿望而分开。 根本不需要什么理智。 泰明拨开二人纠结的凌乱的发。 咬破友雅左手的无名指,和自己右手的无名指。 十指紧紧相扣。 直到指头的鲜血在风中干涸,二人的血融为一体。 他看着牵连在二人无名指上的血线隐隐绰绰,眼里终于透出一丝安慰。 没人能将我们分开。 世界也不能。 夜深了。 烛火熄了。 他们都不说话。 只是在沉寂蔓延的黑暗中互相抚摸身体。 手在逐渐升温的肉体上游弋,友雅努力描绘泰明毫无瑕疵的胴体的情状。 似乎,不知疲倦一样。 清晰地知道友雅要着自己,我想,即使在这里窒息,也应当微笑。 请让我在你的眼光中永不超生。 但我听见了。 自己魂魄深处的细碎响动。那是寂寞啃噬灵魂的声音。 尔后回忆轰然倒塌,变成了空。 却不想说再见。 因为我知道,它意味着,永不相见。 然而,我的生命,除了空白,亦是空白。 高潮余韵尚在身体里嚣然,皮肤却率先冷静下来。 我阻止你抽离我的身体,用尽全力回抱住你。然后用经过那般叫喊后近乎枯哑的嗓子在你耳边轻问。 - 你爱我吗。 我感到你顿了顿,微微叹了口气。 抱紧我。你说。 - 是的。 我闭上眼睛。 这一刻,至少这一刻,让我做个幸福的人。 你在我身体里没有动,只是轻轻托着我的腰,然后尽量抬高自己的身子,好不压着我。 你总是这样,你的悉心呵护你的溺爱纵容你的笑还有你注视我的眼神,早已经把我惯坏。将我不得不想你不得不爱你变成如此理所应当的事。 这时候我想,如果我们这样交缠到世界终结,就好了,就没有人可以打扰我们了。 如果我可以,我不会放手。 如果我可以,我决不会念那几个字。 然而咒我还是念了。手我也还是放了。 当我在你耳边一字一字清晰吐出安眠的咒语,我看不见你的表情。究竟是失望,还是怨恨。 我很想说句对不起,但是我发现喉咙出不了声。 张口的瞬间口腔有咸涩的味道,我突然记起我们的海边,我们的橘树。 我们的。都是我们的。 颊上是温热的液体淌过,缓缓滑落的过程中我感到它逐渐冰冷。 这是……眼泪。 我第二次流眼泪。 我第二次为了这个男人流眼泪。 他却一次也没能看见。 你已开始酣睡,口中却模模糊糊辨到我的名字。 我看着你睡梦中却仍不安稳,眉头微锁。 尽管闭着眼睛,我也能看到你承载担忧爱怜的望着我的眼神。 我又哭了。 我轻声回你。 - ……我也爱你的。 我知道你不会听见。 远方的笛声凄惨入耳。 我胡乱的套上衣物。 互相爱过,伤害过。然后可以转身离开。 我狠狠心没有回头再看你一眼。 我的眼前是东方的天空逐渐亮起。 已经,没有时间了。 惟有安静等待末日来临的痛快发作。 +最终回·上部分+ 完 +最终回·下部分+ >>>>> 末日。 是的。 却停了雨。 天空变的出奇澄明。 蓝得很绝望。 谁也没有说话。谁也不想说话。 谁都很清楚,他们不过是被玩弄鼓掌的老鼠。仓皇,却注定葬生在黑猫的利爪之下。 乌鸦也在枝头诡异的很安静。 整个京像是约好同时落入寂静,甚至连丧钟都不曾响一下。 下雪了。 纯白的雪,在纯黑的环境凋零。 接下来,你知道的。 藐视世界,却要成为世界的男人。 桀骜凌驾的气度,慑得每个人不敢上前。 神子摆出了必杀的气势。 我却不想再玩游戏了。 很累。 夜见走过来。 他捉起我的发丝玩弄,口中吐出的却是阴冷的话语。 - 真不听话啊…… 我的视线不曾由他脸上移开,却不曾将视线停在那地方一刻。 不对。这不是我的。不是我要的。 无名指尖渗透的血线。在疼痛。 我以为我早已忘记。我以为我足够释然。 那两句简短的对白却在我空洞的意识里串联成线,至死不断。 『- 你爱我吗。 - 是的。』 『- 你爱我吗。 - 是的。』 『- 你爱我吗。 - 是的。』 我笑了一下。 连自己都惊讶。 依然平视夜见的脸,我看见的,并不是眼前的这个人。 站在八叶里的他,站在神子身边的他。 没有直视,我却能看到。 他也能看到我。 我知道的。 那么,就请你……睁大眼睛看着罢。 纤瘦苍白的手,洞穿夜见的胸腔。 妖异的笑颜僵冻在唇边。 站在那里的人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 神子失声尖叫。 永泉紧闭上眼,为的是不看见那手抽离的刹那迸溅的鲜红。 抽回手的时候,是血液涌现的声音。 夜见的身体瞬间失去了支柱。 失去生命跳动的身体,瘫靠在我肩头。 终缓缓滑落,倒地再没有起来。 难以置信的,直到死去,他的脸上,依然是那一抹不明所以又玄虚的笑。 他疯了。我也疯了。 穿梭在我们之间冷冷的空气许久没有响动。 我好不容易从干涩的喉头挤出几个字。 意想不到的生硬。 - ……对不起。 - 泰明先生没事罢? 神子说完就要上前。 - 你们!别过来! 被我大声喝住的人们,呆立在原地。 - 我能走。我自己过去…… 我疲惫的睁开眼。 脊背慢慢离开树干。 轻轻迈动脚步。 足尖着地的瞬间,却倒下。 不行……就快要看不见了…… 我竭力迫使自己睁大眼睛。 却只看到他一个模糊的剪影。奔跑过来,伸出的手却没能抓住任何东西。 唇角漾起笑纹。 我近乎贪婪的看着眼前并不清晰的他的样子,直到我的眼再也无力撑开。 堕入永恒的黑。 >>>>> 友雅甚至看到,在身体缓缓下坠的那个瞬间,泰明依然迷离的双眼,微翕的唇瓣,苍白但柔软的皮肤,清淡的菊香。 一切和那一夜一样。可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事情往往在最难以料想的时候结束,全然不顾这个结束有多突兀。 雪地里,泰明和那些隐隐反着白光的积雪一样苍白,一样冷。 惟有胸中不断涌出的温热的红色,温柔地蔓延,所到之处雪变得猩红。 他们只是静默,哀悼旧人逝。 直到猩红的初雪逐渐融化,伴随着泰明颤抖的爱恋开始消弭。 友雅知道了什么叫彻骨的冷,什么叫繁华落尽。 我和你,始终只一个转身的距离。 终究没能找到一个互相守望的方法。 于是各自转身。 也不管之后是否泪流满面。 >>>>> 喧嚣过后的寂地才显得可怕。 当然这无疑是所有百姓的愿望,人们渴求平静。 该离开的离开了,该留下的也走了。 友雅依然时常笑着。 他已经习惯,在那个微笑即将灿烂的时候,将它变成面具。 一如曾经的他的他,习惯将面无表情作为面具一样。 我们都太怯懦,都不曾有将各自面具下的真相示人的勇气。 神子回去了她的时空,八叶亦不存在。 是时候履行我们的诺言了呢。 伊予。 同样的海,同样的日出,同样的走廊,同样的房间。 曾经在这里,有个小东西用专注的眼神看过一只寄居蟹。 曾经在这里,有个小东西说他抓不住我。 曾经在这里,我说我要永远抓住你。 开始了。结束了。 心背叛了生命。 推开院门,撞入视线的橘树,已不再是当年幼小的样子。 轻抚树干,柔韧的枝叶因风摆动。 细腰柔软。 友雅忆起每次被自己捉弄后,小东西泛着红晕的颊。 纤长的橘。 清瘦的泰明。 惊人的相象。 还是你早料到会有今天? 你这个坏孩子…… 眼泪终于掉下来。 那个小笨蛋,他又选择了最笨的方式,留在了自己的身边。 突然有一日,京中百姓听闻,左近卫府上的少将自请降职远调。 之后便失去了踪迹。 起初经常出现在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中,渐渐的也就鲜有人再提起。 只是伊予海边多了个男人。 他说,他来到这里只为了遵守一个诺言。 这个男人,时常看着一棵美丽的橘树,用恋人般温柔爱慕的眼神。 这个男人,不曾带一位姬君回过家。 这个男人,胸前永远是清淡的菊香。 这个男人,视功名钱财京中风云变于无物,京中有几个达官先后来找他都被拒绝。 这个男人,每个百鬼夜行夜,总会将身体倚在树干,满目惆怅。 这个男人,守着橘树很多很多年。 然后这个男人病了。 直到这个男人快死了。 闭上眼睛的前一刻他见到,他钟爱的橘树下,有一抹碧色的身影。 树下人感觉到他的注视,抬眼望向这边。 深爱过的脸上,笑容绽放如樱。 那笑,是他此生所见过最动人的美景。 他也微笑,轻轻张开双臂。 碧色的身影扑进怀里。 好罢,我说,我亲爱的,晚安。 你安心地睡去,即使睡过头也没有关系。 我会在的。一直。 全篇 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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