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份不会有善终的情感,却已经停止不了… 37『琴川…』 冰冷的呼唤声,如梦靥般令人打起寒颤。 『我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在下个朔月来临之前,你必须遵守你的约定。要不然,只要我活著的一天,这个誓言就会追随你到天涯海角…』 双眼倏地从噩梦中睁开,琴川痛苦地喘息著,近乎窒息的压迫感如同魔掌一般,从梦中延伸而出,扼住他的颈项。 「呼…呼…」 琴川猛地坐起身来,但体内身处传来的钝痛感,连同令人贪恋的馀韵,唤回梦境之前的记忆。 『我爱你…』 光回忆就让心脏狂跳的低语,彷佛还在耳轮深处回盪。 那是连同痛楚与愉悦同时刻划在灵魂深处的咒语。 总说些刻薄话语的双唇,就连喘气都显得性感,除去眼镜的端整脸孔布满涔涔汗水,已非以往那禁欲和压抑的冷淡,而是截然不同的情色表情,露骨地展现对自己的渴求。 牢牢拥住自己的宽阔臂膀,挑逗欲望的狂荡指尖… 他无法忘怀那个男人在他的身体和心灵,写下多少这样的咒语。 而自己可耻的痴态,也全都烙印其中。 即使记不得第几次攀上顶点,他却清楚知道满月藤的副作用早已消失,之前陷入迷惘的意识也恢复自主,但自己仍忝不知耻地延续那股淫乱,以极为猥亵的姿势跨坐在对方身上索求激烈的交合,放荡地呻吟、喘息。 承受侵袭的後穴注满对方的体液,只要稍微搅动就能传来猥亵的声响,全身酥软麻痹的冲击,将他的羞耻心连同高涨的欲望一同绞碎,黏糊糊地侵占了所有知觉。 在那无论经过多久都嫌不够的时光中,他遗忘了自己的身分,还有必需承担的责任。 『琴川…我爱你…』 一旦被那略带沙哑的低沉嗓音呼唤自己的名字,倾听那弥漫浓厚欲望气息的爱语,他可以放弃一切,只要感觉自己是被宠爱著、呵护著就好了… 「该死…这算什麽啊…」 琴川懊恼地捂住自己的额头,最令人难受的是,即使他的自尊不允许,但身体和意志却同时向情欲投降。 就连现在,这副还隐隐作痛的躯体,仍渴望著被强力拥抱、贯穿的快感,渴望再次被支配。 「我这是…可恶…」 胸口蓦地涌现内疚及惭愧,琴川下意识抓紧胸口的衣物,却发现了不搭调的事实,原本应当全身赤裸的自己,感觉不到一丝情交後的黏腻,先前借给澄明的制服也完整地回归身上。 如果不是感受到体内残留的馀韵,这一切恍若一场甜美而淫靡的梦境。 突然间,透著光亮的洞穴外,传来男性说话的声音。 「我不能接受。在他接受完整的训练之前,我不会让他离开。」 心脏猛地收紧,意识到声音的主人是谁,曾被那声音在耳畔挑动爱欲的记忆又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有什麽理由刻意回避,但在身体仍感觉沉重和疲倦的情况下,琴川放慢脚步往声音来源前进。 「他的训练还没有结束,这样贸然让他回去太冒险了。」 在洞穴外的树木下,琴川看见背对著自己的高大身影,沾染血迹的落魄衬衫包裹著宽阔背部,隐约透出自己在激情中忘我留下的爪痕。 『…即使你会恨我,我还是爱你…』 的确,想起自己淫乱的姿态,他深深地感到後悔及懊恼,也同时憎恨这个将他一切全都夺走的男人, 但已无法抹杀的是,自己的心全然捧入对方手中的铁证。 「如果你给他的是这种训练,那大可不必了。」 带点揶揄意味的声音,是笑容深不可测的校长襄祺,他露骨的讥讽让琴川跟著感到羞赧。 「我可不是安排你教导他如何跟老师在特训中翻云覆雨的。」 「你知道我是认真的,不要跟我开这种低俗玩笑!」 「那这个命令也不是开玩笑的。」 听到一向冷静的澄明难掩愤怒,但襄祺的口气竟然少见地正经。 「说到底,这是他们狼族间的纷争,现在也是狼王亲自下令召他回族,我们没有理由不放人。」 「这所学校不就是要保护学生吗?殷狩那家伙不是普通的对手,现在就让琴川上战场,等於让他去送死,你还不明白吗?」 心头彷佛有根长久以来的刺开始猖獗,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让琴川不自觉地咬住下唇。 这几天来他不断扪心自问,自己的力量真有这麽薄弱吗?这麽让人质疑吗? 「澄明,你不要保护过度了,你只是他的指导老师而已,不是有资格说这种话的人。」 襄祺的话语中有不可剥夺的威严,无形中散发独特的压迫感。 「正迎接他回去奋战的家人,才有资格判定他是否有能力善尽职责。而琴川不只是我们苍骊的学生,他本来就是属於狼族的,这一点你不是再清楚不过了吗?」 38 沉重的气氛中,谁也没有开口。 琴川屏息倾听两人的对话,这个事实,就连自己都难以坦然面对。 对了… 他差点忘了自己是隶属於家族的狼主,他的力量来自於神明。所以,他应该背负的责任,也从出生的那一天就决定了。 这是无法被否定的,也是第一次让他感到无奈的事实。 经过漫长的沉默,襄祺的叹息打断了缄默。 「澄明,你冷静一点…你一向很懂得自制,不应该忘了你的身分。既然你以琴川的指导老师自居,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好好和他道别。」 「不行!」 澄明冷冽却坚毅地一口回绝,但接下来的话语却透露出挣扎的痛苦。 「我不能让他…不能让他就这样离开…」 「是你不想让他离开,还是他不能离开?」 襄祺的问题得不到澄明的回应,只能兀自说下去。 「放手吧!无论如何,狼王已经派人来接他了。只要他决定回到狼族,那就是他自己的抉择,谁也无法干涉。」 「是的,这是我的抉择。」 琴川突如其来的发言,让襄祺和澄明同时回头望向他。 「琴川?…」 澄明有些懊恼地推了推眼镜,或许是因为思绪紊乱而没有察觉到琴川的接近,即使很快恢复以往的平静表情,但琴川没有漏看那一闪而逝的不甘。 压抑著心中的动摇,琴川刻意忽略澄明的视线,缓步走向襄祺,淡淡地开了口。 「麻烦您转告家父一声,我会遵守命令马上回去。」 「琴川!」 澄明的呼唤透出苦涩,琴川转头回避他的注视。 介於两人诡谲的气氛之间,襄祺再度叹气。 「那就这样了,殷狩破坏了我们唯一的联外道路,接你的人在停机坪等著和你会合。还有,我暂时联络不上瑟海,等他回来之後,我会把命令传达给他。那麽…」 襄祺意味深长地看了澄明一眼,便转身离去。 「给你们一点时间道别吧!」 眼看襄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树林之中,琴川垂下眼帘,他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人。 这个他无法继续称为老师,却也不能唤作恋人的男人… 「琴川…」 感觉到澄明来到自己身旁,琴川依旧没有抬眼注视他。 「你真的打算就这样回去?」 「在你眼中,我是这麽差劲的学生吗?难道我的能力不足以保护我的族人?」 被自己的话所伤,琴川暗自咬紧了牙。 然而,他得到的依旧只有难堪的沉默。 「为什麽不回答我?你不是我的指导老师吗?快说啊!」 「如果你一定要我回答,我会说『是』。」 澄明的声音听起来冷静得可恨,愤怒驱使著琴川抬眼瞪视著他。 「你!…」 「虽然你救了我,可是我很清楚以你现在的实力不可能打败殷狩。」 「你会这麽说,是因为你自己赢不了他。」 「如果你要这麽想,我也无话可说。」 一看到澄明露出哀凄的表情,琴川心中更是懊悔,他这才发觉到,其实对方并不如自己想像中那样从容。 从昨晚一再缭绕耳畔的甜腻爱语,他应该相当明白对方对自己付出的情感有多深厚。 突然间,修长结实的臂膀将琴川揽进胸口,在散发甜香味的臂弯中,唤起自己曾放纵地展现媚态的羞耻记忆,身体不自觉地轻颤起来。 「你干什麽?杂草老师!快放开我…」 「襄祺说的对,你不是不能走,而是我放不开你。」 无视於琴川的挣扎,澄明温柔却强势地将他紧拥在怀中不放。 「不管怎麽样,我还是不想让你走。」 「放开我!我才不…」 即使琴川想些说『我不在乎你』、『我对你并未抱持同样的感情』之类陈腐的拒绝,但终究功亏一篑,因为他没办法说出完全违背心意的谎言。 他不是没有妄想过,能和澄明成为比家族更为契合的同伴并肩作战,也想过如果他们是同族的人,不是从远古时代就开始互相憎恨的世仇,或许他们就能常相左右。 但是,他相当清楚澄明有多厌恶狼族,遑论替狼族卖命,他也不想再把澄明牵扯进这场丑陋的家族纷争,再一次让对方为了自己受到伤害。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自己,殷狩也不会发现澄明属於月族,也不会向自己提出那种交换条件。 然而,急著拯救澄明的自己无暇思考後果,至於必须付出的代价,就让他独力承担就好,他不想再承受眼看著对方逐步踏入死亡的滋味,那种失去一切的恐惧和绝望,他不想再尝第二次… 待在这个人身边,会让他动摇,会让他想要放弃成为狼王的骄傲,陷入只想被宠溺的欲望。 但是,他想要守护澄明,也因为这样,他只能选择回到家族当中,想要让自己最重视的人愉快地活下去,让对方远离可憎的纷争。 琴川转过头去避免和澄明四目相对,奋力挣脱他的怀抱。 「我必须要走了。」 39 琴川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去,突然间,身後响起冷冽到令人发寒的低语。 「这是最後的试炼…」 「什麽?」 从背脊传递一股清晰的杀意,琴川猛地回过头去,只见澄明掌心如百花绽放般窜出难以数计的满月藤,就像昂首窥伺猎物的毒蛇,张牙舞爪地凝视著他。 「你要是能从我眼前离开,我才会认可你有能力毕业。如果连我这关都过不了…与其让你毁在别人手中,就算亲手杀了你,我也不会让你走!」 琴川眼看著毒蛇群凶猛地朝自己飞窜而来,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恐怖景象。 眼前的人,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温柔、冷淡、有时有点坏心的老师,从高大身躯阵阵散发的寒意,也许这才是那个从地狱般的战场生存下来的男人,真正应有的面目。 这时他才深刻地体会到,自己现在所拥有的力量有多麽可笑,也才知道自己和对方及殷狩之间的差距,有多麽遥不可及。 「想走的话就拿出你的本事来!」 澄明的嘶吼听来有点沙哑,琴川感觉到熟悉的压迫感再度缠绕全身,甜香气味邪恶地钻进鼻腔,蛊惑他的意志。 他讨厌被满月藤束缚时,体内同时产生贪恋及憎恶两种矛盾情绪的冲击。 如同眼前的人是如此令他留恋,但他必须摆脱这份束缚。 「呜!…」 琴川发出难受的闷哼,环绕全身的甘美及痛楚同时加深,撞击著疼痛欲裂的心脏。 然而,手上的戒指却怎麽都无法伸展出利刃,帮助他挣脱禁锢。因为… 「琴川,你不是想走吗?」 尽管听见澄明的怒吼,刀刃仍隐藏在戒指中沉睡著。因为… ─『满月藤的韧性来自於操控者的意志。』 「想走的话,就把你无论如何要离开的决心展现给我看。」 即使他努力尝试,戒指却没有任何动静。因为… ─『操控者的目标越坚定,满月藤的力量就越强韧。』 「你到底想不想走?现在就告诉我!说啊!」 因为,他根本不想离开啊! 「住口!」 琴川怒吼著阻却了澄明咄咄逼人的质问,在藤蔓紧缠住胸口到近乎窒息的压迫下,从喉间挤出破碎的话语。 「为什麽…还要我说出口?我想不想走…你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如果我…如果我不走的话…」 如果我违背誓言的话,就会永远失去你了。 一旦回忆起澄明在怀中逐渐冰冷的那一刻,来自心脏的剧痛同时冲入四肢百骸,闪烁白光的锐利刀刃瞬间从琴川的指间窜出,被割断的藤蔓转眼间断成数截,如落叶般漫天飞舞。 因为,自己唯一的意志,唯一的目标,就是让所珍爱的人好好活下去。 「呼…呼呼…」 摆脱了藤蔓缠身的威胁,琴川抹去因缺氧而泛起的泪水,大口大口喘息著,仰望著从空中散落的藤蔓残骸,顿时心中五味杂陈。 澄明伸手从空中握住一截满月藤,凝视自己的掌心。 「真是的,我以为我早就做好觉悟了。没想到这一刻来临的时候,还是比想像中难熬。」 「澄明老师…」 「这是道别的礼物,也是我最後一次,以老师的身分送给你的奖励。」 澄明将注入力量的满月藤放进琴川手中,脸上只剩下熟悉的苦涩微笑。 「你走吧!」 没等到琴川的回应,澄明便先行转身离开,独自往洞穴走去。 琴川望著那高大的身影,不断喘气的口却无法吐出一个字。 『不要走…』 那是只有在理智崩坏的时刻,才能说出的真心话。 也在那时,自己得到了珍贵的承诺。 『我不会再说要离开你的话了。』 可是,好不容易获得的承诺,被自己亲手舍弃了。 「澄明老师!」 琴川出声呼唤,即使澄明没有任何反应,他还是坚持向那冷漠的背影开口。 「这头长发…的确挺碍事的,不过我会一直留下去,这就是我的回答。」 这一次,为了所爱的人,他想要留下回应对方的证明。 然而,沉默的空气中,琴川无法确定澄明是否听见了他的话,因为对方始终没有停下脚步,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他只能连眼都不眨地,凝视著逐渐远离自己的身影,直到对方消失在阴霾的洞穴之中。 也许他们永远无法相见,也许自己即将在没有对方的地方失去性命。 但他记得在游乐园外,气球从手中飘离的感触,如同放开了童年的哀伤回忆,然而,他却得到了再也无法忘怀的甜腻亲吻。 尽管在黑暗之中,独自承受著可能失去对方的恐惧与痛苦,然而,他却清晰地记得烙印在体内深处的深刻拥抱… 他已经度过这一生最值得怀念的时光。 只是… 「澄明老师…我…」 唯一遗憾的是,即使低喃无数次真挚的爱语,却无法传达给对方。 不过,这是他的抉择。 这是身为狼族,接受神明祝福及诅咒的自己,所能做的唯一抉择。 40 『妈…你要等我睡著了才可以走喔!』 『傻孩子,你身上可是流著月族的血,怎麽这麽大了还会怕黑呢?』 『我才不是怕黑!只是…你刚刚答应我了…』 『你放心,我会陪著你等到你睡著为止,好不好?已经答应的事情,是不能反悔的。』 『可是昨天襄祺就反悔了啊!他说如果我能一个人待在山洞里一个小时,他就要送我百形草,结果他在山洞外面等不到一个小时就跑掉了。』 『那个孩子也真是的…不过,澄明,你要记住,或许你会被很多人欺骗、背叛,但只有狼族的誓言是绝对可以相信。对我们狼族而言,誓言是比性命还要重要的束缚。』 『咦?真的吗?』 『因为我们是被诅咒的种族啊!』 『被诅咒了?那不是很恐怖吗?是谁要诅咒你们?』 『你听说过「芙娜的诅咒」吗?』 『芙娜?她是谁?很厉害吗?』 『芙娜是月族的神,她爱上身为人类的狼王,甚至为了狼王宁愿舍弃神的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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