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
「破坏就是重生的开始。刺进他身体里的不过是锐利的冰块罢了，但溶化的冰液会从伤口渗进体内，伤口越多，吸收得就越快，最後就会因失温陷入半昏迷。」
琴川低头检视澄明身上的伤口，除了黑红的血渍，没有任何细小利器残留，从伤口涌出的血水将衣物染成怵目惊心的颜色。
「澄明老师！你醒醒！」
更加紧紧抱住澄明，琴川企图唤回他的意识，但澄明的目光却逐渐涣散，体温也越来越低。
看琴川持续徒劳无功的努力，殷狩得意地笑了。
「如果一直维持失温状态的话，我想想…应该没有多久就会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不会的…」
「他现在大概已经进入半昏迷状态了，因为我送给他的礼物，可是被他自己扩充成当初我送给尹玥的数十倍喔！」
「可恶…杂草老师！你给我醒过来！」
琴川抱紧了澄明虚弱的身体不断摇晃，想要让他温暖起来，但那伤痕累累的躯体依旧冰凉得吓人，就连原本望著自己的双眸，也缓缓地阖上。
「不行！杂草老师！你给我睁开眼睛啊！快点醒过来！」
「哪！琴川，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辛苦呢？」
前一刻还残忍地笑看对手倒下的殷狩，很快换上温柔的笑脸，弯下身来轻声劝告琴川。
「还是留在我身边吧！跟我走。」
仰望著殷狩的脸庞，琴川迷惑了，这曾经是自己最渴望得到，也最怀念的笑容，但是…
或许很多问题他都得不到答案，只有一件事情他很确定，就是现在的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开怀中的这个人。
琴川咬咬下唇，坚定地开了口。
「殷狩叔叔，我不会跟你走的。」
31没有料想到自己会被拒绝，殷狩的笑容僵住了，眉间逐渐染上怒意。
「是为了他吗？」
「不是！」
尽管琴川立即大声反驳，但紧抱住澄明的双臂却泄漏了真正心意，殷狩的表情渐渐扭曲起来。
「你一定不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想得到你吧？」
「殷狩叔叔…」
「从很久以前，我就一直看著你，我才是最了解你的人，他什麽也不懂…」
「这和他无关，我只是…我不可能和你一样背叛狼族！」
「是吗？」
殷狩不信任地挑起单眉，揪住澄明的衣领。
「那我杀了他也无所谓？」
「住手！」
锋利刀刃以前所未见的速度从琴川的戒指间「咻」地窜出，突如其来的袭击逼得殷狩松开手往後退了一大步。
「请你别碰他。」
「还说不是为了他…你竟然认真的想对付我？」
殷狩的冷笑看起来有些苍凉，琴川不让复杂情绪影响自己，再次将澄明跌落的身躯揽回自己怀中，以指间的刀刃护卫著。
「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想与你为敌，是你让我无从选择。」
「意思是，现在你已经决定要与我为敌了吗？」
在琴川的默认之下，殷狩冰冷的嘴角更加扭曲，发出令人心底发毛的狂笑。
「很好…真是太好了，这就是你的选择啊！琴川你听著，我不会杀了你，但是我会一一毁了你珍惜的人，直到你愿意爬回我身边为止。你等著看吧！这个月族的小子，将是第一个会被我毁掉的人。」
殷狩凶恶的视线投射在澄明身上，琴川的手下意识地加重了力道。
「琴川，这是最後的机会，要是你现在跟我走，还有时间找人来救他。相反的，如果你拒绝的话，你一个人是无法拯救他的…」
只凭自己的力量，无法拯救对方吗？自己的力量真有这麽渺小吗？
琴川不舍地搂紧澄明，然而，传递而来的是越来越令人心寒的凉意。
「跟我走吧！」
再一次，殷狩向琴川伸出手。
「要不然，你就得眼睁睁地看著他在你面前…慢慢死去…」 身体里彷佛有一道刺骨的寒意，随著血液在四肢百骸间窜奔，那是一种无论如何都无法除排的痛楚。
好冷…冷得难以承受…
突然间，他想起那温热的躯体，灼烫的唇瓣，在高热中淌下汗水的背脊，有著藤蔓烙印的妖豔纹络。
『狼是我见过最美丽的生物。』
他开始明白，尹玥为何对自己所痛恨的种族无此著迷。
『不过能够在死前看到如此美丽的姿态，我这一生已经没有遗憾了。』
如果自己就这样死去的话，最後希望能再一次见到那狂傲不驯的身影。
琴川…
那想要低声轻唤出口的名字，只要想到就会一阵心痛。
直到失控地吻上那双唇的同时，他知道自己已无可救药地沉沦了。
但是，那美丽的生物不会属於自己，最终是要回到所属的家族里，成为众人的领导者。
那是他再不舍，都无法挽回的既定事实。
即使想要装成若无其事，继续留在对方身边，装聋作哑地不去触碰那块禁忌。因为，这层努力掩饰的薄膜一旦戳破，隐藏其中的丑陋贪欲，全都会赤裸裸地摊在那清澈的双眸前。
这样，他就无法再留在那个人身边了…再也无法凝视那绝美的脸庞，轻抚飞扬的发丝。
再也无法，默默地压抑即将胀破胸口的激烈情感…
琴川…琴川…
如果可以的话，想再一次呼唤那个连心底都暖起来的名字。
渐渐地，身体里的寒冰被一股暖流冲淡，那是沁入心坎的温柔热度，冰凉的身体彷佛被这股温意所包围，暖到逐渐遗忘残留心底的寒冰碎片。
好温暖…
真的好温暖…
□□□自□由□自□在□□□
缓缓地睁开双眼，澄明花了一点时间才适应周遭的亮度，让眼睛能够看清周围，映入眼帘的却是光秃秃的灰暗山壁。
对了…这里是…
那一次，他在这里找回了受伤的野狼，把它从幽暗的洞穴里，带回明亮世界。
那麽，他找回的野狼呢？
意识恢复清醒，澄明试著坐起身来，全身顿时泛起一阵又一阵的刺痛。
「好痛…咦？…」
赫然发现，除了自己之外，身旁还多了一具温热的躯体，但那浑身覆盖的银灰色皮毛，粗而有力的四肢及脚爪，以及低垂的尾巴，显示对方并非人类，而是大型的野兽。
「狗吗？…不对，这是…狼？！…」
澄明定眼一看，那对尖型的耳朵，和充满野性的猛兽脸孔，说明了自己正面对最凶猛剽悍的猎食性动物。
然而，他却丝毫感觉不到恐惧，因为那紧贴著自己的身躯，传来阵阵令人安心的热度，或许这正是他感到温暖的来源。
低头一看，澄明惊觉自己竟然浑身赤裸，不对…不算是全裸，因为他的身上披著几件衣物，但仔细一瞧，竟然是学生制服。
所以…这只狼…
「琴川？…」
彷佛听懂了他的呼唤，毛色美丽的狼微微颤动了一下，澄明正快速思考著如果被攻击要如何应对的同时，银灰色的皮毛却渐渐消失，露出布满花纹的光裸背脊，随著视线下移，眼中的是紧实的臀部和修长双腿，同样是近乎全裸的状态，让澄明不自觉地回避视线。
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直到沸腾的情绪冷却下来，澄明仔细凝视著身旁的人那拥有艳丽五官的侧脸，以及令他眷恋不已的细长发丝。
「真的是你啊…」
幸好，至少那头长发能稍微遮掩裸裎的肌肤，还有柔软蓬松的尾巴…
「等等…怎麽会有尾巴？」
澄明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才轻轻触碰那像大型犬般可爱的尾巴，只见毛茸茸的物体抗议似地摆动了一下，随即又垂了下去。
再仔细一看，细柔发间挺立的耳朵也未消失，正轻轻抖动著，只不过主人似乎还未清醒。
「琴川…」
光能再次呼唤这个名字，胸口便激动不已，澄明轻柔地拨开琴川的发丝，凑近那无意识抽动的耳朵。
这是梦吗？
轻吻了一下惹人怜爱的耳朵，唇上的触感证明自己确实活了过来。
「嗯…」
琴川发出细小的低吟翻过身来，掀动的长睫毛间透出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绽放惊喜的光芒。
「澄明…澄明老师…你醒过来了？」
32 这时，原本残留的耳朵和尾巴，随著主人的苏醒而渐渐消失了。
内心感到有点可惜，澄明露出苦笑。
「是啊！看来，我还是被你救回来了，我应该要好好说声谢谢你才是。」
但他直接的道谢，反而让琴川不知如何反应，愣了一下才挤出嘲讽的笑容。
「是我的指导老师太没用了，一下就中计，如果我不救你的话，你就要冷死了。」
「对了，那不是一般的剑吧！应该是冰块形成的…」
最後的记忆，是浑身针刺般的痛楚，加上如浸入寒冰中的刺骨冰冷。
澄明沉吟著可能的理由，他没想到身为狼族的殷狩，除了从尹玥手中取得月族的满月藤，竟然还能藉助云族的力量改造武器，这个人到底掠夺了多少只族的心血？
「那麽，殷狩人呢？」
面对澄明的疑问，琴川似乎想说些什麽，最後却只简单地吐出三个字。
「他走了。」
「走了？就这麽乾脆？」
「我已经跟他说得很清楚，不会跟他走。」
「为什麽？」
疑问脱口而出，澄明察觉自己得意忘形而失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见琴川流露出受伤的表情。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他不是你很重要的亲人吗？」
「他已经背叛了狼族，我怎麽可能跟他同流合污。更何况…我不可能丢下你不管啊！」
琴川荧荧发光的瞳孔染上愠意，但此刻看在澄明眼里，却美得不可方物。
「琴川…」
「我想带你下山找校医，可是你太重了，我没办法扛著你走太多路，你身上又冷得像冰块一样，我根本不敢离开，只好先把你拖进这里。要不然…喂！你…」
不顾琴川的挣扎，澄明用力将他拥进怀里，将脸埋进细柔的发顶。
「谢谢你…救了我…」
谢谢你，选择了我。
天晓得他只要一想到这美丽的长发原本是为了另一个人而留，往往让他嫉妒到失去理智，让他不顾一切地想将这个人占为己有。
「杂草老师，你不要抱这麽紧啦！」
「等等…你太用力挣扎的话，会弄痛我的伤口。」
「谁叫你要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我已经尽量帮你上药了，那可是校医特别留给我的，结果都被你用光了…」
虽然嘴上这麽说，琴川还是停止了挣扎，只是偎在澄明胸口嘟囔著，他意外温驯的举动，让澄明的心头涌上一股成功驯服野兽的感动。
悄悄瞄著琴川已恢复人型的耳垂，澄明按捺住亲手确认的冲动。
「所以，你已经拥有幻化成狼形的能力了吗？」
「不算有…」
或许不喜欢承认自己的弱点，琴川的表情变得有些懊恼。
「在获得最後一道烙印之前，我们的力量都很不稳定，无法随心所欲地变身，甚至必须耗费相当多的精力，才能在短暂的时间内维持狼的形体。」
难怪还短暂留著不该出现的狼形特徵…
澄明同时也明白了，原本应该由自己守护的学生，为了拯救自己有多努力。
「可是你成功了不是吗？」
「也不算成功，本来是想帮你取暖的，可是我还是睡著了。所以我不也晓得维持了多久，但至少能撑到你醒过来…」
「竟然让学生救我，看来我真的很没用。」
澄明无奈地露出苦笑，琴川没有像往常那样附和，只是微微垂下浓密的睫毛。
「其实…虽然你只是个杂草老师，也总算教对了我一件事情。或许就像操控满月藤一样，我们如果要幻化为狼的话，也要凭著明确的目标发挥力量。」
「那你的目标是什麽？」
面对澄明的问题，琴川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再度开口。
「我的目标，就是让你活下去而已。」
活下去…
澄明凝视著琴川无比坚毅的双眸，正毫不掩饰对自己的责备。
「你明明说过会等著我来取你的性命，却差点被杀死。你要知道，除了我之外，我不会让任何人先把你夺走。这样你懂了吗？我的目标就这麽简单。」
「的确是很简单明了的目标。」
澄明的微笑跟著柔和起来，但他不会遗忘这个简单的理由，蕴含了多麽惊人的信念，没有这样坚强的信念，自己不可能活到现在。
从这一刻开始，他再度找回自己生存的意义。
怀中这美丽的野狼，便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意义…
澄明收拢了拥住琴川的臂弯，却被他推开，就连说话的口气变得焦躁。
「杂草老师，该把衣服还给我了。」
「嗯？…」
澄明这才想起来，他们目前呈现裸裎相对的状态。
「那我的衣服呢？」
「全都湿掉了。」
顺著琴川的视线，澄明转头看到自己的湿衣服被摊开在地上，血迹斑驳的样子还挺吓人的。
「不然我也不会先把我的借你，但你又穿不下…」
「把衣服借我的话，你不会冷吗？」
「我变身成狼的时候不会冷，所以你赶快把衣服还给我。」
琴川起身想要取回自己的衣物，却被澄明一把拉住，再次拽回怀中，然而，这一次遭到他激烈的抵抗。
「不要靠近我！」
「琴川？…」
澄明不明所以地望著琴川，只见那晶莹的双眸蒙上一层熟悉的迷乱色彩，他才想起来今天是什麽日子。
「你服用满月藤了吗？」
琴川摇摇头，现在就连呼吸都开始紊乱。
「可能掉在外面了，我不能出去找，我一离开，你可能又会昏迷…」
澄明知道精神和体力逐渐恢复的自己，开始对这只小野狼产生特有的效应，却不想放开他。
澄明伸手探向地上的衣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湿透的纸袋，但里面的物品却没有受到影响。
「这是我原本打算请襄祺交给你的。」
琴川看清了躺在澄明掌中的满月藤，脸上满是复杂的神色。
「因为你要走了，不是吗？」
「只要你跟我说一声『不要走』，我就不会走。」
33 澄明温柔地低语著，琴川的双颊立刻因羞愤而胀红。
「你要走就走！我…我才…」
「别再逞强了，如果你不在乎的话，当初也不会死命救我，不是吗？」
「那是两回事…唔！…」
澄明一把攫住琴川的下颚，中断他尚未出口的话语，强硬地以吻将满月藤封缄其中。
「呜…放…呜…」
即使琴川想要扭头避开，仍一再被澄明追上，企图以炽热的唇舌融化他的抵抗。
如果在这个时候被袭击就认了…
尽管澄明暗自抱著这样的觉悟，怀中的挣扎也渐渐变得微弱，被压制的双唇从抗拒转为低喘。
「呼…嗯…」
知道满月藤已经被顺利地吞下，澄明松开了怀抱，琴川无力地趴伏在地上喘息，如同烈焰灼身般痛苦地扭动身体，光滑的背脊被无形的火钳蜿蜒出崭新烙印。
「别…别看我…呜…可恶…」
极力维持最後一点理智，琴川紧咬住下唇以眼神恫赫澄明，但因诱惑而朦胧双眸，反而激盪出交织著爱怜和残虐的矛盾情感。
澄明轻轻抚摸著缓缓刻划而出的褐色纹路，如此白皙的肌肤竟然能散发出烫人的热度，在指尖的触碰下，迷人唇瓣溢出叹息般的低吟，似乎沉醉於这样的抚触，但咬紧的唇仍挤出不相衬的拒绝。
「不…不要碰…你的手…好凉…别碰我…」
11/16 首页 上一页 9 10 11 12 13 14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