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买不到冰淇淋了。」 「什麽啊?我才不要那种东西。」 「是吗?我觉得很可惜呢!因为你好像很怀念以前在游乐园的回忆。」 怀念吗?… 琴川沉默地凝视著手中的气球,的确,说不怀念是骗人的。 「所以…就是他吗?」 澄明突如其来的疑问,琴川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说谁?」 「带你去游乐园的人,就是那个让你为他留长发的人吗?」 澄明脸上的笑容变得复杂而苦涩,让琴川的心头猛地跟著揪紧。 「即使他背叛了你,你现在还是继续为他…」 「那倒不是,我只是懒得剪。」 琴川忍住动摇的情绪,却莫名地无法直视澄明。 他的确考虑过剪去这头长发,他不像个女人一样对自己留了好几年的头发有任何眷恋,甚至对於整理感到厌烦。只是最近为了课後指导,根本没有时间处理剪发的事情。 但他不明白为什麽对方突然露出这种表情,也不明白自己在焦躁什麽。 这时,在空中飞扬的发丝被轻轻掬起,握在澄明宽大的掌中。 「小野狼,长发多少会影响行动的敏捷性,也容易成为弱点。」 「我知道啦!」 琴川不甘心地嘟囔著,有几次被这个杂草老师揪住头发戏耍的不好经验。 「你不要再罗嗦了,我回去就马上剪掉,行了吧?」 「也不是说要你剪掉…只是…有点可惜呢!」 「你到底在说什麽啊?」 澄明反覆的言词让琴川皱起了眉,眼看那被玻璃镜片遮蔽的双眼难得流露慌乱神情,澄明似乎也对自己的语焉不详感到无奈。 「啊…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想说什麽,只是…我觉得你这样很好看。」琴川眼看那苦笑的唇吻上自己的发梢,即使知道自己没有必要为了这个杂草老师的一句话就心跳加速,也知道应该要讨厌对方轻薄的举动,因为这些看似温柔的抚触或许只是戏弄自己罢了。 可是,心脏发疼的频率已超越应有的界限。 就像感觉到别人的视线凝聚在对方身上时,那股难以言喻的焦虑和心慌,逐步占据他的思绪。 不敢再继续深思背後的意义,不应该再这样下去… 「真是的,不要露出这种表情。」 澄明的微笑温柔得带点苦涩,琴川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麽表情,仰头看著自己细长的发丝,从澄明的指缝间滑落。 「我是什麽样的表情?」 「困惑的表情。」 澄明修长的手指转而抚上琴川的唇缓缓描绘。 「这样的你,会让我…」 即使琴川仍等待回答,澄明始终没有说出答案。 略为粗糙的指腹在唇瓣留下的触感相当熟悉,只是这一次,口中没有毒药的诱惑,他却无法反抗,也找不到理由反抗。 「澄…澄明老师?…」 这是他第一次呼唤对方的名字,因为过於大声的心跳,让他突然遗忘了原本的自己是如何面对这个人的。 映照出自己身影的双眸,在指导自己时总是冷淡而严厉,甚至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然而,自己的目光还被对方不经意流露出独特的温柔神情,深深吸引著。 千头万绪一时在脑海中窜奔,琴川眼看著澄明端正的脸孔逐渐接近,传来甜香气息的唇轻轻贴合自己。 「啪沙…」 装著制服的提袋也掉落在地上,握著气球的手松开了,粉红色的气球缓缓升空,所有的知觉彷佛也跟著消失了,只剩下交叠的唇间传来一丝热度,烫得连理智都为之燃烧。 「嗯…」 澄明伸手环住琴川的肩,另一手捧住他的脸庞,反覆吸吮那殷红的唇瓣到近乎发疼,舌尖以淫靡的方式探入口腔中翻搅,这是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漫长深吻。 「呜…嗯…」 除了唇舌纠缠的湿濡声响,耳边回盪的是紊乱的喘息声。 第一次是自己迷乱下的诱惑,第二次是被迫吞下毒药後的副作用。那麽,第三次呢?… 没有朔月作为藉口,没有满月藤的催化,不做其他思考,便自然而然地开启双唇,迎接炽热唇舌的缱绻。 已经再也没有其他藉口了… 这是再纯粹不过的亲吻,也是再直接不过的紧密纠缠。 在游乐园的回忆,渐渐被这激情的吻所取代。 不过,就像冰淇淋很快就会吃完,气球终将失去生气,再绵长的亲吻也会结束,而他们之间无法定义的短暂联系,是不是也会跟著断裂? 老师和学生不会用亲吻表达感情,他们也并非交情深厚的师生,但是,他已经找不到其他能说明两人关系的辞句。 这个吻算是什麽?他们之间,又算是什麽?… 然而,意识却卷入深不见底的渴望,想要凝视那温柔的双眸,想要品嚐对方口中的甜美滋味,在几乎可以感觉彼此心跳的紧密拥抱下,他已再也无法思考。 29 「嗖─嗖─」 如飞蛇般的藤蔓朝眼前袭击而来,琴川敏捷地抬起双臂,从戒指钻出的刀刃瞬间在空中闪烁锋利的寒光,前一刻还凌空飞舞的藤蔓已断为数截掉落在地。 然而,他丝毫没有喘息的机会,下一波的攻击已从身旁凶猛逼近,灵敏地转身闪躲,顺势挥舞手中已有相当长度的刀刃,迅速俐落地斩断攻击的藤蔓。 突然间,背後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熟悉声响。 「嗖─」 糟了!… 琴川心中暗叫不好的同时,从身後窜出藤蔓瞬间紧紧缠绕住双腕,指间的刀刃如纠结般交错,再也无法自由挥动,他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藤蔓逐渐环绕全身。 「可恶!…」 琴川懊恼地低吼著,但他的恼怒没有持续多久,下一刻,身上的藤蔓突然全数撤离。 「将近五分钟…」 澄明仍伫立在一段距离外的树下,看看手表,语气平淡地开了口。 「已经能撑到这麽久,表示有进步了。那今天就到这里为止了。」 简单抛下几句话,澄明随即迈开脚步离去。 望著他逐渐走向树林的背影,一股难以言喻的郁闷,让琴川忍不住出声呼唤。 「喂!杂草老师。」 停住脚步的澄明,迟疑了半晌,才转过身来望向他,但脸上的表情依旧冷淡。 「什麽事?」 什麽事?!…他才想问这样的问题。 琴川忿忿地瞪著澄明,想起那天晚上他就有气。 这个轻浮的老师把他吻到失去理智後,就像现在这样兀自转身离开,把他一个人丢在原地楞了好一阵子,才追上他的脚步回到火车站。 可是,回程上两人始终保持沉默,没有一句多馀的对话,除了自己愚蠢地心跳不已。 『为什麽?…』 好几次琴川都想开口问,可是莫名的恐惧让他怎麽也不敢问出口,也拉不下脸询问对方亲吻自己的原因,因为他更怕面对自己没有抵抗的原因。 然而,即使他想问也找不到时机。 从那天之後,总是喜欢凝视他、揶揄他的澄明,突然间明显躲避他的目光,也减少了肢体接触。 心情越来越焦躁,像火焰般在胸口燃烧,快要把他逼疯。 「琴川,有什麽事吗?」 为什麽这个人还能这麽冷静? 琴川不明白为什麽澄明还能神态自若地和自己对话。 「你看起来脸色很差,今天又是朔月吧?你应该赶快回去休息,之前给你的满月藤应该够了。」 见琴川还是不开口,澄明也无意追问。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就…」 「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 澄明微微皱起眉头,琴川在内心挣扎好一阵子,凭著一股作气说出隐藏已久的疑问。 「那天在游乐园,你为什麽吻我?」 澄明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但很快地,嘴角漾起一抹苦笑。 「你又为什麽让我吻?」 一下子就切中自己不断逃避的核心问题,换琴川沉默了。 难耐的尴尬气氛中,飘来澄明的叹息声。 「我说过,我不喜欢只提出问题而不肯思考的学生。」 「学生?别在这种时候才把我当成你的学生看待,我就是怎麽想也想不透啊!」 「不是学生的话,那你是我的什麽?」 被如此反问的琴川,依旧无法回答,澄明的笑容浮现一丝自嘲。 「我们之间除了师生之外,不应该还有其他的关系存在。」 「那你当初就不应该吻我!」 「没错,所以我後悔了。」 澄明直接了当的回答,怔住了琴川。 「你说你…」 「不过现在说什麽都没有用了,已经做错的事情,再也无法挽回。」 做错的事情? 对方吻了自己,而自己也欣然承受,结论却是「错误」的行为?… 他要的只是一个原因,并不是谁对谁错啊! 「我会辞职的。」 「什麽?」 琴川不可置信地望著澄明,只见对方坚毅的神情诉说他心意已决。 「今天是我最後一次教你,明天我会请校长替你另外找指导老师。」 「别…」 别再说这种话… 『这样也好,至少我还能为你做最後的指导。』 几乎遗忘的痛苦回忆再次重现,琴川咬紧了牙,阻止自己陷入哀伤之中。 「别再…」 「嘎─嘎─」 突然间,嘈杂又刺耳的鸟叫凌空掠过,突兀地打破了森林内的宁静。 两人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天空中飞过一大群黑压压的乌鸦,不断发出凄厉的鸣叫声。 「是巡逻老师的守卫鸦群…」 听见琴川的低语,澄明隐藏在镜片後的双眸,燃起严肃而锐利的光芒。 「那就表示,已经有不速之客闯进来了。」 不速之客… 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琴川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一道身影蓦地闪过脑海。 不会的…那个人…不可能回来找他… 「我们快离开这里,回校园里和大家集合。」 澄明一把握住琴川的手腕,想将他带离深山,却被他触电似地狠狠甩开。 「别碰我!」 「你…」 「既然你都要走了,根本连我的老师也不算,请你别再碰我。」 琴川倔强地伫立在原地,从那掌心透过的淡淡凉意,会让体温逐渐升高的自己太过眷恋,这让他更加痛苦。 「琴川…」 澄明皱紧了眉,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再一次伸手拉住琴川。 「现在不是呕气的时候,我们要赶快…等等…」 澄明像是察觉到了什麽,突然戒备地回过头去,「刷」地一声从手中迸出防卫用的满月藤。 没有多久,树林中逐渐浮现出一抹身影,朝两人逐步逼近。 「真不简单,这麽远发现我了啊!」 如雷鸣般洪亮的熟悉嗓音传来,琴川凝望著踏著稳健脚步前进却浑身散发危险气息的男人…那是令他心痛的背叛者。 「殷狩叔叔…」 「我来接你了。」 留至後颈长度的银灰色发丝比印象中剪短了不少,轻盈地随风飘扬,殷狩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琴川,和我一起走吧!」 30 琴川凝视著殷狩攀爬在颈侧的藤蔓,象徵对方已脱离了满月藤的控制,是最有资格成为狼王的人。 『有一天,我会前来夺取你的狼王宝座。』 这个背叛了家族,一心想要成为狼王的男人,为何还出现在自己面前?为何不直接刀刃相向? 到底…想要从自己身上夺取什麽? 「我需要你的力量,我再怎麽痛恨大哥,也无法连你也一同憎恨。因为我早就知道,在我之後,你是最有资格成为狼王的人。所以,追随我吧!」 殷狩摊开带著黑色手套的掌心,向琴川伸出手。 「我想你还不知道,大哥他属意的狼王人选是瑟海喔!」 心头猛地抽紧,琴川咬紧了下唇压抑不甘心的心情,在这一瞬间,他动摇了。 「如果我得到了狼王的位置,将来的继承人绝对会是你。所以…」 琴川眼看著殷狩熟悉的温柔微笑越来越近,这个人是唯一信任自己、肯定自己的人… 突然间,视线被一片黑暗遮蔽住,抬眼一看,澄明阻挡在自己面前的宽阔背脊,无言地诉说著和殷狩对峙的决心。 为什麽?不是已经决定离开自己了吗?现在为什麽又… 他不断思索著,但他的问题从未得到明确答案,让他焦躁不已。 「哟!看来又是一个碍眼的月族小鬼啊!」 殷狩望向澄明手中飞舞的满月藤,嘴角漾起意味深长的浅笑。 「我正在找你们呢!不过,现在更重要是处理我们家族间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识相点就给我滚开。」 「琴川是我的学生,我会保护他到最後一刻。」 澄明平静而坚毅的口吻,刺痛了琴川的心,天知道他有多痛恨这个头衔。 「学生?…」 殷狩对这个词汇嗤之以鼻。 「少给我摆出这种假崇高的老师架子。对了,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尹玥的学生吧?」 「你怎麽会…」 「我怎麽会知道尹玥这个人是吧?」 殷狩得意地扬起下颚,相当满意澄明平静的脸上显露动摇神色。 「那个满月藤小子爱上了我的贴身侍卫,所以乖乖提供满月藤给我,谁知道我的侍卫战死後,他就使起性子来了,我只好亲自去找他商量。没想到,他说宁愿死也不愿再提供给我。」 「是你!…」 澄明握紧了拳,琴川彷佛可以看到他身上迸射出的晦暗气息,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这股深沉的杀意。 只有一次,同样为了尹玥,他见识到情感淡然的澄明,可以变得多麽令人恐惧。 胸口塞满了纠结的情绪。但是,他不知道让自己挣扎的,是得知殷狩竟是杀死尹玥的真正凶手,还是明白澄明心中仍存在著挥不去的梦靥。 「我只是如他所愿,赐给他一死罢了。不过,要得到我的赏赐可没那麽容易…」 「你!…」 澄明的肩膀因愤怒而颤抖,在空中盘旋的满月藤也跟著发出蛇尾摆动般的暴躁声响。 殷狩只是从容地抬起双手缓缓交叠,被黑色手套覆盖的掌心突然迸射白色光芒,随著缓缓向左右分开双掌间,逐渐拉开成一道雪白的长剑。 「他临死前你在他身边对吧?他是不是挣扎了一阵子才断气?嗯?」 殷狩握住了刚刚成型的长剑,残虐的微笑爬上嘴角。 「同样是月族,让你也见识见识他临死前遭受的折磨吧!」 「住手!」 琴川出声呐喊的同时,殷狩的长剑已经飞掷出手,以惊人速度穿透空气的阻隔朝澄明直冲过来。 「咻─」 几乎同一时刻,盘绕半空的满月藤,也如同成群出洞的毒蛇往殷狩飞窜而去。 眨眼之间,其中两道满月藤迅速卷上逼近的长剑,其他的藤蔓则瞬间缠上殷狩的身体。 几秒之间发生的事情令人措手不及,琴川眼睁睁地看著一切,思绪还无法运转,突然间,耳畔响起物体破碎的清脆声响,和令心脏为之揪疼的悲鸣。 「呜!…」 只见被藤蔓卷住的长剑在空中裂为碎片,顿时化身锋利的针刺飞散在澄明身上,从无数伤口中飞溅而起的血液,染红了视线,刚还阻挡在自己面前的宽大背影,正无力地瘫倒下来。 「澄明老师!」 琴川想要抱住澄明,却无法支撑他瘫软的身体,跟著跌坐在地上。 「澄明…澄明老师…」 琴川焦急地呼唤躺在自己怀中的澄明,脸色惨白地皱紧了眉,眼镜下的双眸彷佛失了焦,原本体温就偏低的躯体,正透出阵阵凉意。 「怎麽会?…澄明老师!」 「我的武器可不是普通的剑,而是冰锥喔!」 殷狩身上的满月藤因为主人倒下而撤离,重获自由的他稍微活动一下筋骨。 「这是我为了对付这些自以为是的月族设计出来的武器,他们自认满月藤坚韧无比,我就反其道而行,乾脆让满月藤撤底破坏我的武器。」
10/16 首页 上一页 8 9 10 11 12 1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