嗟!跟真的似的.我白了他一眼,扶著门框在门槛上坐下,举起小壶对著嘴灌豆浆.他进屋片刻,不一会儿出来了.我背後一暖,一件衣服当头罩下.我斜眼看时,他自己也在我身旁坐下来.彼时晨光初起,轻烟弥漫,朦胧中的柳州古城美得像首诗. 我喝了几口,把小壶放在地上.回头看他一眼,问:〃你这几天不正常,发生了什麽事不成?〃 他迅速的瞟了我一眼,坐直正色道:〃胡说!我正常得很.〃 我愤怒的在他屁股上抓了一把,他顿时石化.我抓著他的衣领怒吼:〃呸!老子屁股都快烂了,你正常老子不正常!说!谁惹到你让你拿我撒火了?〃 他呆呆的看著我,好半晌才结结巴巴的开口:〃...你...你你冷静...〃 〃我冷静个屁!〃我抓著他的衣领把他拎起来瞪著他:〃老子是谁?〃 〃...你是秦扬.〃 〃哼!〃我放开他之前又在他臀部揉捏了一阵,然後一脚踢开还剩半壶豆浆的小铁壶,潇洒无匹的回隔壁的厢房拴起门来补眠去了. 之後的几天青衣对我谄媚备至,我心情不错,很大度的原谅了他,於是天天他腻在一起,找机会调戏支使他. 青衣对我好得过份,打不还口骂不还手,有时候被欺负得狠了,人就有点呆呆的.我觉得他可爱得不得了,恨不得把他吃到肚子里去.
可惜青衣渐渐的忙了起来. 来自瑶京的使臣十天之内来了七趟,青衣忙著见客,常跟在身旁的暗部四使谴出了三个,只剩一个白先生和刘管家跟在身旁.柳州府中的戒备也森严起来,连进出的常客都要搜身.空气中弥漫著紧张的味道.
我恪守著众人眼里男宠的本份,只守著濯远阁和厅後的一小块花园吃吃睡睡,乐得清闲. 青衣睡眠时间却渐渐的变得极少,回来见了我只是微笑著拥抱我,沾床即睡.我睡得多的人就睁著眼睛看著帐子顶,数著上面刺绣的栀子花的朵数.有时候起坏心的捏著他的鼻子捉弄他,看他难过的皱著眉头张开嘴巴呼吸,却就是不醒. 笑笑的放开他,对著他睡脸指著鼻子问:〃只是想和你安稳的过几年,怎麽就这麽难呢?〃 他似有感应的皱了皱眉头靠近我,眼睑下有淡淡的黑眼圈.我咬牙张开手臂将他抱紧. 不能流泪. 也不能以任何理由失去他. 我在他的脖子上轻轻的咬了一口,静静的看著他皱著眉转过头去沈沈入睡. 51 立夏之後,瑶京传来桓帝病危的消息,太子赵鸿和嫡皇长子赵寰争储,两派势力聚党相对,一触即发.在这种情形下以暗部之力,在桓帝手中取得中立的柳州的地位,开始变得格外的微妙和尴尬. 其中嫡皇长子赵寰的属地金州和柳州临界,太子在位已久,和暗部关系紧密,赵寰面上做得足,底下却爱玩些小伎俩,常常安排些流氓地痞越界滋事.这一回事态突变,皇长子越发的猖狂,豢养的军队不时长驱直入柳州地界,烧杀抢劫无恶不作. 迫於无奈,柳州城开始戒严,东南西三座城门俱已关闭,只留下北门的一扇偏门供持有特别出入令的人员行走. 我有天憋得不行,向青衣讨了个出府活动的出入令,去看卓三和小六.带了两个护卫在柳州城区转了个遍,才发现府外的形势比我想的更严重. 由於柳州城区所消耗的大部分的粮食蔬菜都由郊外的村庄供应,城区戒严导致外面的食物难已流入.城中食物短缺严重,再加上战乱的流言四起,一时间整个城区人心惶惶,大白天街上行人寥寥,触目一片凄凉. 我在已经成家生子的小六家探望了一番,唏嘘了几句,又在返回的路上遇见了正往家里囤粮的卓三哥,略微聊了几句就返回了柳州府. 回到府中才知道青衣已经出城,只好一个人扒了几口饭. 饭後无事可做,削了根竹子做钓竿,带了个硕大的竹斗笠,坐在平日里难得去的後花园的小桥墩上钓锦鲤. 钓鱼是种消磨时间的技术活儿,正适宜我这种四肢不勤,头脑生草的懒散人.池里的鲤鱼养得熟了,并不怕人,争先恐後的上钩.我钓起一条取下抛入池中,再等下一条光临,一个时辰不到,居然也钓到了十来条鱼.我和陪在身旁嫣红取笑一阵,又请她自去休息.我自己一个人端坐在桥头安心钓池中混杂的名贵龙鱼. 正钓得兴起,後背却被人轻轻拍得一下.回头一看,却是白先生. 白先生四十出头,儒雅智慧,蓄著流行的雅士胡,摇著扇子笑起来活脱脱一个诸葛二世.他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在我钓起第五条锦鲤又将之抛回後笑道:〃秦公子一表人才,风采翩翩,却没想到也是钓鱼的好手.〃 我装好饵,将钓线垂下,也笑:〃白先生客气了.不过午後悠长,找点乐趣打发时间而已.〃 白先生和我寒暄一阵,一时间无话.沈默了片刻,白先生摸了摸胡子微笑道:〃老生还有些事,就不打扰公子的好兴致了,告辞.〃 我稳住下沈的钓竿,抓住他的肩膀:〃先生留步.〃 "哦?秦公子有事麽?〃 我瞧著他微笑不语. 白先生笑笑的看著我:〃我就说麽,我居所前的这块池子虽说不算偏僻.可秦公子来府中一年有余,到此处来游玩的次数委实不算多,今日光临,不知有何见教?〃 我微笑著提起鱼竿,拎起钓线上活蹦乱跳终於上钩的龙鱼:〃见教不敢当,不过...〃 〃不过?〃 装模做样谁不会?我露出神秘的微笑,将金光闪闪的龙鱼摘下抛入水中,看它翻个身自在的游走:〃不过先生的烦恼,我说不定可以帮得一点忙呢...〃 白先生还是面带微笑看著我,连眉梢都未挑起分毫,似乎是完全一样的面容,此刻却带上了意味深明的讥讽意味. 〃我知道,先生和城主大人倾全城之力正在找一个人,一个可以力挽狂澜,拯救大瑶皇帝,解救柳州之危,解除城主大人与白先生的烦恼的人.〃我平静将剩下的饵料洒入湖中,看著鱼群聚集抢食. 〃...〃白先生终於敛容:〃说下去.〃 我笑:〃说什麽?〃 〃你...〃白先生气急,旋即陪笑道:〃是老夫不是.请秦公子指教.〃 我嗤笑:〃白夫子涵养愈来愈好了.〃 白先生笑道:〃过奖!〃 我这才得意洋洋的耙了耙前额的头发,做出了个古今咸宜耍帅必备表情:〃那我就大发慈悲指教了啊~~~〃 白先生频频赔笑:〃请说请说,〃 我笑著伸了个懒腰:〃你们要找的人与皇帝陛下纠葛颇深,要他念於旧情出来救皇帝倒也不是不可能,但一来他人难找,二来找到了开导也需费功夫,三来嘛~〃 我笑著瞟竖著耳朵认真听我说话的白先生一眼,说:〃三来就算找到了也未必能救.〃 白先生听到这里一愣,认真的看我一眼,问道:〃那,依你的意思?〃 我微微一笑:〃我跟了城主一年多,承蒙城主照顾信任.有什麽事情也不防著我.因此有些事情多少知道些.我听说皇帝陛下身体从半年多前就开始染恙,渐渐的不思饮食,精神不佳,但平日里日常活动还是可以维持.直到一个月前偶染风寒,至此一蹶不振,病势深沈,是也不是?〃 〃正是,太医会诊都说是五内失和,乃迷痰之症.〃 〃非也,据我看来,陛下并非染病,而是中毒.〃我正色道.〃我曾听说,曾为帝师的黑药圣师曾经制过几味毒药给自己几位徒儿作为出师的考验,其中的好几样毒分别被几位徒儿破解,制出解药,然而却有两味慢性毒药.无色无味.中毒的时候即无知觉,毒发也慢,中毒一深,却是无法救治,只能活生生的等著五脏溃烂,毒发身亡.这两味药,一个叫做:'情深若此',一位叫做'徒惹相思'.〃 白先生皱眉道:〃凭地歹毒的名字!〃 〃不过是黑大师的恶趣味罢了.〃我笑:〃倒也形象别致.〃 白先生应了一声,随即追问道:〃可是也还有传言,圣师考察完之後,即将这两样药方毁去,又逼学生们发誓,永不泄露,以免为害世人.後世也没再听说这两样毒药传世啊.〃 我大笑:〃您刚才说的话里面,刚好包含有两个这世界最不能相信的东西.一个是传言,一个就是誓言啊~〃 白先生皱眉做深思状:〃好,那依你所言.皇帝陛下临崩在即,无力回天了?难道就连找到继承圣师衣钵的诩王爷也没有用麽?〃 〃不错!〃我盯著已恢复平静的湖面,冷冷一笑. 52 白先生沈吟片刻说道:〃那麽,依您的意思...〃 我转过头盯著他正色道:〃桓帝想要根治痊愈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我可以有办法让桓帝死得不那麽快.不过,我有个条件.〃 〃请说.〃 我皱眉看著他:〃这是我们俩人之间的秘密,你不可以告诉包括城主在内的任何人,能做到麽?.〃 白先生认真的看著我,末了点了点头.我露齿一笑,和他击掌为盟.〃那麽明天这个时候借你的药房一用,请各色的常用药草都准备一些,量不必多,务必尽可能的备全.〃看著白先生点头答应,我才将渔具收拾好离开. 回到濯远阁吃过晚饭,在青衣的书房找了一部书躺在床上看,看了没两页,发现窗外有萤火虫,召集了语欢嫣红捉了放在白纱囊里挑在竹篙上,玩了半天就睡觉去了. 睡到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青衣坐在床边,我睁开眼睛看他,发现他正提著挂在床头的闪著荧光的纱囊出神. 我一惊,唤他:〃青衣.〃 他如梦初醒,回过头来笑了一笑,伸手摸了摸我的脸:〃吵醒你了吗?〃我摇头,握著他的对他相对微笑. 微弱的荧光中他的脸变得几许陌生,几许妖异.不知此刻他眼里的我是什麽样子. 他看著我,许久俏皮一笑,提起手中的荧火纱囊,一手指著那闪闪发亮的东西笑道:〃这荧火纱囊,是你幼时生病时,我教你做的小东西,没想到你都还记得.〃 〃...〃我哑然,又急道:〃不是我做的,是嫣红姐姐...〃 〃...〃他伸出一根食指堵住我的嘴,做了个噤声的唇型.我傻看他,眨了眨眼.他缓缓的靠上前,轻轻的和我亲吻. 我吸著鼻子,想闻闻他身上有没有酒味. 〃我没有喝酒...〃他好笑的捏著我的下巴,〃我很清醒.〃 他笑著和我额头相碰.我推推他:〃我...〃 〃别说.〃他打断我,脸从我颊边擦过,他紧紧的抱著我:〃什麽也别说.〃 纪青衣平常就已经让我很难招架,他一感性起来,那就绝对是我的死穴.我也只能紧紧的报著他,在这样初夏的夜晚,在蝉鸣声中和他抱得汗流浃背. 我抱了他很久,他的手臂渐渐的松了,我估计他差不多睡著了,正要把他放下,刚一动,他就把我抱紧.我有点手酸,於是哄他:〃乖~躺下再睡好不好?〃 他捏了我一把,我只好维持原姿势不再废话.他沈默一会儿,忽然唤一声:〃秦扬.〃 〃什麽?〃 〃你想去飞华山庄吗?〃 〃不想!〃 〃...〃纪青衣轻轻一笑,终於松开我.〃我今天出城,路过飞华山庄.那里的仆妇都散尽了,只有一支驻队看守.〃 他看著我,笑道:〃我留在山庄的队伍是最好的一支,它很安全.〃 我静静的听他说话.他看著我,继续说道:〃你知道它是什麽地方吗?〃 我摇头.他笑:〃那里是我的家.〃 〃我把我最重要的东西都留在了那里.你想去看看吗?〃我摇头.他说:〃我把我最重要的东西都留在那里,所以我要守卫它的安全.我要守护柳州,守护你.〃 我笑著吞了口口水,拍拍他的脸:〃睡吧!〃他听话的躺下,闭上眼睛睡觉.我睡在他身旁咬衣角暗叹.可怜的娃,一晚上讲这麽多话,明显是在外面受刺激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时青衣照例不见踪影.我洗漱完毕,吃完早饭,又去提钓具.嫣红照例跟著. 钓了几条偶遇白先生,他邀请我去他那里做客,我和他下了几盘棋,打发嫣红走了.白先生满面笑容看著嫣红离开,起身带我去药房.我将他请出去,满房子倒腾,又捣又煮搞了好久.白先生敲了好几次门,急问:〃好了吗?〃 我一边烧火,一边搬一坛红枣干挑里面没有生虫子的吃,一边教导他:〃白先生,欲速则不达,这是一样很神秘的解药,要是那麽容易就做出来了,那黑药圣师还混啥吃?你再等等哈.〃 等混得差不多了,我也憋得一身的臭汗,又饿得慌,才抽出早已准备好的匕首,在手肘上拉了一道浅浅的口子,将小半碗血混在快干的药汁中,收干等凉了再滚成丸子,装在小玉瓶里. 拉开门将瓶子抛给等得不耐烦的白先生,我丢了颗红枣在嘴里,用手拉著前胸後背都湿透的衣裳呼呼煽风:〃分三次给桓帝吃了,起码够他爬起来摆平他俩儿子掐架的.另外赵诩擅长易容的,但是身体有遮不住的很特别的药草味,可以带犬去找.〃 白父子诺诺称是,给我倒了杯凉茶,我一口干了.白先生颇担忧的看著我:〃你脸色很差,身体不舒服吗?〃 〃可能是中暑了.〃我笑著摆手.逼毒的时候耗了许多内力,一时还回不过来.〃我休息一下就好.〃 我坐著歇息了片刻,内息渐稳,於是告别白先生回濯远阁.白先生送我出门,经过桥上的回廊,他笑言:〃其实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秦公子.秦公子太神秘,让我们不得不去猜测您的来历和意图.若是您给我东西是毒药,桓帝因此崩了,不但柳州城保不住,连整个暗部也必遭重创.到时候老夫做鬼也是不能瞑目的.〃 我笑:〃白夫子在我面前耍什麽伎俩.〃我看了他一眼.话到嘴边又咽下.想了想,停下来正色道:〃我是什麽人随你去猜测.只是别影响城主的判断.我救桓帝有我的理由,但最重要的是他不死,至少可以缓解柳州目前的处境,之後城主要做出什麽决定,要将柳州的未来带往何处,那是城主的事情.我不会也无力再干涉.〃 白先生还要再言,我笑:〃先生就送到这儿吧.秦扬告辞.〃
告别了他,我回去洗澡吃饭睡觉过了几天跟猪一般颓废的日子.青衣除了那天晚上感性了一番,其余的时候都很正常.除了忙了一点,和往日一般的优雅从容,天塌也能顶著一样的淡定安然. 我看了总是色心大起,趁他睡著的时候捏捏摸摸蹭蹭,豆腐吃得不亦乐乎.
53 过了一段时间,皇帝病愈,那场仿佛突如其来的争储危机,以大皇子被派往边疆守灵的结局而宣告结束.柳州随之解禁,没过多久整个城市又迅速的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喧嚣. 我常常趁溜出去和卓三和小六儿在柳州河里游泳,盛夏的午後在清澈的河水里惬意的游上几个来回,然後去小六家喝已经身怀六甲的小六媳妇煮的绿豆汤,或者买个西瓜夹个棋盘跟路边的老头下棋,或者去茶馆里听说书人胡诌听到兴奋处捶墙大笑.然後到了饭点,我骑著小白回去赶晚饭. 纪青衣不像前段时间那样行踪诡秘,至少吃饭的时间会出现在饭桌前等我.我跟他吃完饭,有时候聊一聊天,有时候聊著聊著就滚到床上去了.完事之後青衣格外温存,帮我洗澡清理按摩忙得不亦乐乎.我很喜欢他的温存,天再热也要拥抱著一起睡,然後一身臭汗流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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