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的伤已经好多了，自己走路问题不大，在这个时候分开一下倒是也未尝不可。借此机会看看自己的心态，看看他的反应，对以后的方向和方法都是有指导作用的。
于是晚上孟昭扬去沈一家做了饭刷了碗就收拾收拾洗漱用品准备回自己家。沈一对此也没什么特殊的反应，不过一句“别熬得太晚”还是让他心里暖暖的。
对于他的工作，沈一单方面认定了广告公司，他也干脆顺坡下了驴。至于松散的上班时间，他给的解释是“我们公司人性”。起初他还怕沈一抓到他课时安排的规律，所以总是把出门跟回家的时间前后错开一点儿，有时候掐点儿，有时候早到晚走，可实际上人家并没有对此产生一丁点儿的怀疑。这是因为沈一缺乏观察力还是因为没上心，他不知道，也无法去问。要是问了，不仅神秘感没了，弄不好还会勾出点儿什么让他难受的事儿来，何苦来哉？从沈一家出来之后孟昭扬骑着他那破驴慢悠悠地走着，一边儿琢磨着那个活儿。没二十分钟Friday的招牌就出现在眼前，孟昭扬一惊，脑子里忽然想起了张闲说的那件事儿。
事隔一个多礼拜了他应该不会继续在附近转悠了吧？就算还在转悠也不一定是在这个时间，碰面的可能性很小，没事儿。
悠闲地骑车到了楼下，锁车，拎包儿，正准备上楼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蹿进了耳朵。
“昭扬。”
嗡……脑袋大了。
“昭扬。”晓辉转到孟昭扬面前，脸上笑眯眯的。
“真……真巧……”
“呵呵，嗯，真巧。”
“那个……”孟昭扬挠挠脑袋，“我……赶着回家干活儿，先上楼了哈。”
“诶！”晓辉拉住了他的胳膊，“不请我上去坐坐？”
“啊？呃……上去坐坐么？”
“好。”
上楼的过程中孟昭扬一直在埋怨自己。怎么就不能拉个脸呢？怎么就不能说句“不方便”呢？真他妈废物。
“你家还是这样，一点儿变化都没有，呵呵。”一进门晓辉就换了拖鞋坐到沙发上。
“我懒，也没什么可折腾的，呵呵。”孟昭扬走到晓辉对面坐下。
“诶，你现在怎么改变风格了？”
“嗯？”
晓辉指指他的小辫。
“哦，懒得剪头发，还嫌热，就扎起来了。”
“想剪么？”
“想是想，就是懒。”
“我给你剪吧。”
孟昭扬还没来得及说“不”晓辉就熟门熟路地去壁橱里拿了报纸、折叠凳跟以前他放在这里的一套剪发工具。
看着他把报纸铺在地上，放好凳子，又拿出围布双手展开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孟昭扬脑海里昔日的记忆迅速翻腾了起来。
“过来啊，愣着干嘛？”
“过去干嘛？”
晓辉放下手里的围布拉起孟昭扬的胳膊去了卫生间。
脑袋被按到洗手池里，温热的水立刻浸湿了头发。
感受着那双柔软的手在自己的头皮上反复揉搓，孟昭扬恍惚得厉害。再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被按到了凳子上，脖子上围上了围布。
“还照以前的样子剪么？”
孟昭扬机械地“嗯”了一声，之后闭上了眼睛。
佛曰“三千烦恼丝，一丝胜一丝”，可剪去了头发就真的没有烦恼了么？这个问题任谁都不会回答“是”。人心复杂，尤其是对感情，这又怎么能是区区零点零几毫米粗的头发所能左右的？精神寄托加心理暗示罢了。
孟昭扬扯了扯嘴角，像是对自己的嘲笑。
随着剪刀“咔嚓、咔嚓”的声音，潮湿的头发一点一点地落在围布上，那重量像是一把铁锤狠狠地敲在他心上，沉重得无以复加。
晓辉，你在做什么？孟昭扬，你又在做什么？这种暧昧是你玩儿得起的么？还有个人在你心里你忘了么？你非得上演恶俗的三角关系么？
不是，说不定晓辉不是那个意思呢？
不是哪个意思？人在你家附近转了那么多天就为了等你出现还能不是那个意思？就算他不是那个意思你能保证自己不胡思乱想、不被打扰么？
我……不能……可我……
贪心！
不是！
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
你的脑子已经乱了。
对，已经乱了……只一面，只一个从前经常出现的场景，就乱了……怎么办……
“昭扬？”
“嗯？”
“我以为你睡着了，脑袋都歪了，呵呵。”
“没有。晓辉，你找我干什么？”
“我没找你。”
“那你在我家附近转了那么多天为了什么？”
晓辉停下了动作。“想制造一次偶遇，不行么？”
“张闲说你找我有事儿。”
“我没事儿，我就是那么一说。”剪刀又开始发出声响。
“那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想干什么行么？”
晓辉专注地剪着他的头发，没答话。
沉默的气氛持续了将近十分钟，就在孟昭扬将要忍无可忍地爆发时晓辉终于开腔了。“行了，洗洗去吧。”
孟昭扬紧紧地闭了下眼，跟着转过身看着他的脸。“跟我说说。”
“我……想你……想见见你……”
“见过之后呢？”
“我不知道。”
孟昭扬垂下眼。既然自己心里软弱，那就得把硬话说出来，不然事情很快就会发展到无法控制的地步了。“晓辉，我现在跟一个人在一起了。这些天我一直住在他家，要不是今天得干活儿我不会回来。”
“我明白了……”晓辉点点头放下剪刀，“那我先走了，你自己收拾吧。以后如果想找人聊聊天希望你能想到我，做不成情人还可以做朋友，对吧？”
“嗯。谢谢你。”
“谢我给你剪头发？”晓辉深吸了一口气，翘起嘴角，“真想表示感谢的话不如给钱，我现在剪头发四十了，呵呵。”
孟昭扬抬起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也笑了出来。
做不成情人还可以做朋友，对别人也许行，但对你我，难度太大。
不是我不相信你，是我不相信自己。
第 20 章
拜晓辉所赐，本来一晚上就能干完的活儿拖到三更半夜才只开了个头。
孟昭扬坐在电脑前一根一根地抽着烟，眼睛虽然盯着显示器，可脑子却完全没在工作上。心乱，再怎么努力也投入不进去。
晓辉就是那个意思，很明显。可这是为什么？时隔半年，他为什么又要这样？
旧情难忘？是个理由。
不得不承认，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日子还是过得相当开心的。理发师的工作没时没晌，可晓辉基本从来不加班，晚上七点是极限，剩下的时间都是他的。一起吃晚饭，一起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看碟，或者玩儿电脑，或者做爱。
在床上两个人出奇的和谐，因为晓辉很主动，做爱的时候也是激情高涨，光看他的反应就能让人满足。而沈一，不能说他冷淡，他也许只是有点儿……害羞。尽管是他提示孟昭扬去买要用的东西的，可对于性事他还是鲜少主动，甚至，不热情。
这也许跟他的性格有关吧？淡然的人。孟昭扬吐出一口烟，把烟头戳进了烟灰缸。那里边的烟头已经满得冒尖了，可他不倒，就接着往里戳，狠狠地戳，像是发泄，却又不知道自己在发泄什么。
看看时间，凌晨五点。
睡吧。既然肯定干不完了不如躺下，想想。
一个人睡其实挺好的，满床乱滚也不用担心挤到别人，而且不会被身旁的人翻身的动作弄醒，只是身边少了个人让他的手有些空虚。
对，手。
沈一不像晓辉一样爱躺在他怀里睡觉，最多拉着手，脸对着脸。至于这到底是距离感使然还是一种强势的表现，不得而知。 一觉醒来，中午十二点整。
孟昭扬脸也没洗就抓了袋饼干坐到电脑前面一边吃一边干活儿，间或跟沈一发发短信聊上几句。
不知道是因为睡了一觉精神好些了还是因为七个小时足够忘掉那些乱糟糟的心思，反正他没再像昨天夜里那么心神不宁，脑子投入得快，手上的速度也快，效率奇高。晚上五点，那份做好的广告案落入了导师的电子邮箱。
难得跟别人倒课倒出歇班一天却不得不一个人闷在家里跟工作较劲，真是浪费。
孟昭扬对着那袋吃了一半的饼干叹了口气，之后急三火四地洗漱一番就奔了菜市场。
沈一说中午饭下楼吃的，可这话是真是假他无从考证。虽说沈一挺在意自己的胃的，可宅了一个月了他是越来越懒，再加上伤还没好利索，他能痛痛快快地出门么？难说。
拎着菜回到“阔别”一天之久的家门口，孟昭扬激动得心怦怦直跳，就想着进了门扑到沈一身上给他来个熊抱，可换鞋进了屋却发现人正坐在床上打电话，看见他进来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笑笑就算打了招呼，一点兴奋的情绪都没有。
孟昭扬心里有点儿失望，可看人聊得热火朝天的也不好意思打扰，干脆拎着东西进了厨房。
回避是回避了，但也就是人闪开了，耳朵可没闭上。高抬腿轻落步，塑料袋轻拿轻放，这些动作都是纯出本能。好奇心人人都有，更何况还是在这样一种情绪下，他非常想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嗯嗯，行。”
“……”
“原计划肯定不行了，我这刚不疼了，不敢动弹。”
“……”
“嗯，到时候再订票吧，要是买不着就去上回那订票点儿，三十块钱手续费保证有票。”
“……”
“行。对了，我打算过几天再出去转一圈，这些天跟家一待我感觉体力又不行了。”
“……”
“嗯，我看情况吧。”
“……”
“行啊！他做饭可好吃了！要不就这周末吧，带上新新一块儿。”
“……”
“哈哈哈！成！那就先这样，白。”
沈一放下手机看看门口，孟昭扬正猫着个腰扒在门框上，露着半拉脑袋。
“你是学那QQ表情呢么？‘我看看就好，我不说话’，哈哈！”
孟昭扬走过来一屁股坐到床边。“斌子？”
“嗯。对了，刚才他说要过来吃饭，我顺嘴就答应了，也没先问问你，不好意思啊。”
“咳，这是你家，问我干嘛？”
“做饭不是你的活儿么……”
“就这也值当你跟我客气？没事儿啊！”
沈一感激地笑了笑。
“诶，刚听你那意思是想骑车出去吧？脚腕行么？”
“我觉着差不多了。”
“走道儿是差不多，可骑车能行么？那得使劲儿，还那么长时间。”
“问题不大吧，试试就知道了。诶，你怎么剪头发了？”
“啊？”孟昭扬挠挠脑袋，“热，呵呵。”
“这样儿挺好看的，又干净又漂亮。”
“漂亮是用来形容男人的么……”
“这是一短信笑话，你没听过？”
孟昭扬摇摇头。
“我给你讲啊。”沈一清了清嗓子，“还记得那年，咱们俩悠闲的漫步在乡间小路上，夕阳照在身上，如画一般的美。相亲们看见咱俩都夸，说你又干净又漂亮，也夸我，说我……”
沈一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渐渐放大。
“说你什么？”
“说我……”
“什么啊？”
“说这孩子真懂事！小小年纪就会放猪啦！哈哈哈！”
“好啊！你说我是猪！”孟昭扬大笑着把沈一按到床上一通瘙痒。
“别……别闹了……我……哈哈哈……我错了……哈哈哈……”
“不行！我得治你！”
“我错啦！饶命啊！”
沈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孟昭扬才停下来，然后趴在他身上看着他红润的脸颊、一起一伏的胸口，心里忽然被快乐填满。
“诶，想我么？”
“你别那么酸成么？”
这家伙真会煞风景。孟昭扬皱皱眉，跟着凑过去吻上他的唇。
沈一僵硬了一秒钟，随即伸出胳膊环上了对方的脖子，唇舌纠缠到一处。
温柔的吻逐渐激烈，钻进衣服抚摸着彼此肌肤的手也透露出欲望。
孟昭扬勃起了，手滑到下面摸摸沈一的小兄弟，同样。
那还等什么？来吧！孟昭扬一只手往下拽沈一的短裤、内裤，另一只手解着自己的裤子扣。
“嘿。”沈一松开了嘴，“速战速决吧，我饿了。”
孟昭扬点点头，褪下裤子抓起沈一的手放到自己下面，跟着重新吻了上去，另外那只手也没忘了去安抚沈一那硬邦邦的小兄弟。
两个人的手同时用对方熟悉的方式套弄着彼此，或快或慢，或挑逗或给予。粗重的呼吸夹杂着星星点点的呻吟，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手里握着一根棒子套弄的动作明明跟自慰没什么区别，可快感却掌握在别人手里，需要用自己在对方身上的动作来交换，这种感觉不是一般的怪异。就像被别人瘙痒会止不住地笑，自己摸同样的部位却没有一丁点儿感觉。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释放完彼此的欲望之后孟昭扬帮沈一擦了擦又收拾好自己，跟着迅速地杀奔了厨房。
这一晚上体会出什么来了？孟昭扬坐在小板凳上一边择菜一边在心里琢磨着。
想念？说实话，没多少。除了今天回来的路上，他并没有用多少时间来想沈一。
这种现象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自己对分离不太敏感么？不不不，昨晚的情况特殊，这个结论未免有失偏颇。那体会出什么来了？大概，什么都没体会出来。
套用一句宋丹丹的台词——没心没肺的人睡眠质量都高。孟昭扬就是这样。甭管心里装着什么事儿，只要睡了就没有睡不香的时候。况且昨天晚上他安心体会独居生活的时间并不多，心弦被撩拨了，脑子乱了，这种时候沈一在不在身边都是一个样。
那么，这一天一夜的分离究竟给他带来了什么呢？除了干活儿的报酬和已经丢到脑后的纷乱恐怕就没有别的了。
钱是好东西，可孟昭扬不想赚外快，也不想让头脑混乱，他有自己的目的，只是没有达到。
得不偿失了。
第 21 章
礼拜六下午斌子跟新新如约而至，拎着一大堆水果跟看病人似的。
在客厅坐定了沈一跟斌子就开始商量过几天出门溜达和走新藏的事儿，孟昭扬在厨房收拾上午买的鸡鸭鱼肉，新新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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