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觉得像您这么有气质的男士比较适合用这款。”售货员指指另一台笔记本,“这款电脑的外观虽然设计得比较简单,但是很有质感,黑色的钢琴漆面层特别显品味,而且它的配置……” 孟昭扬看着沈一一边儿听着一边儿点头微笑心里忽然就烧起了一团火。 “不好意思,我们赶时间。” 沈一听见他的声音立刻转过身,可还没来得及打个招呼就被人掐住胳膊拽走了。 “诶诶!你慢点儿!” “慢了就买不着了,这儿六点关门儿。” “那你也别拽我啊!跟我欠你钱了似的!” 孟昭扬站住,松开手。“对不起,我有点儿着急了。” “没事儿,走吧。”沈一拍拍他的胳膊转身上了扶梯。虽然心里有点儿莫名其妙,可他还是什么都没问。现在这状况最好别问什么,一说正经的就不知道要扯出什么事儿来了。 孟昭扬跟过去的时候沈一站的台阶已经滚上去三阶。看着脚下站到扶梯上,再抬头,视线就不可避免地落在了他的臀部。顿时,心里的火烧得更旺了。 着的什么急上的什么火?强烈的占有欲使然,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可能。这点他心知肚明,却没法儿跟沈一沟通。现在的窗户都是玻璃的,没窗户纸容易捅了。 在孟昭扬的指导下沈一对摄影的了解已经有了一个质的飞跃,研究起相机的参数来也是头头是道,售货员都快被俩人侃懵了。 五千元的预算买个准专业级的单反,D80无疑是个很好的选择。于是在对比了几家的产品之后沈一决定买下它。 套机六千出头,刷卡抱回家。 出租车上沈一兴奋异常,摆弄起相机就不撒手了,可孟昭扬却有点儿心不在焉,甚至几近病态地吃那相机的醋。原因他知道,不用过脑子都知道——它能跟着沈一天涯海角,他却不能。 沈一说过,过了六一他就要走了,新藏线。 这一趟大概要一个多月,没有网络,没有见面的机会,只有个手机还不一定时时有信号,怎么熬? 虽然时至六月上旬他迟迟没提出门的事儿,可要来的始终会来,怎么应对,还是未知。 对了,能不能让他再等等呢?放了暑假就可以跟他一起去了,很美好啊! “诶,你说,我要是跟你一块儿走长途的话怎么样?” “不怎么样。” “怎么呢?” “咱不说你有没有时间,就算是有我也不能带你。那边情况复杂,对体力、意志力都是严峻的考验,你这样没走过的冒冒然让你跟着弄不好要出事儿的。” “能出什么事儿?” “比如说体力不支,高原反应,行车安全,人身安全什么的。” “还会有人身安全问题?” “嗯,上次走大北线的时候我们遇见过抢劫的,那时候我没经验,一下就懵了,亏了斌子他们几个都带着刀,要不废了。” 就这一句话,孟昭扬立马就麻爪了。“你别去了行么!” 沈一笑着摇了摇头。 孟昭扬把脑袋靠到头枕上,闭上了眼睛。 不可能。对,不可能。 为了这个原因就放弃他想要的东西,不可能。 那他们之间呢?还有继续下去的可能么?吃过晚饭,两个人一人抱着本子一人抱着台机忙活着,像往常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沈一在专心致志的聊天,孟昭扬在专心致志地发呆,屋里没有人说话,只有键盘啪啪的声音。 沈一休养的这段时间里张闲和斌子各在坛子里组织了一次活动,很成功。这周又该活动了,可沈一跟斌子说让他跟自己出去,别招别人了,省得万一路上脚腕不行了耽误事儿。斌子问他带新新行不行,他又给人一通嘲笑,当然,也没忘了鼓励人家。 前叉折了:对了,这回问问线儿去不去吧,反正过几天要一起走新藏的,多磨合磨合是好事 斌子:嗯,回头我去联系他吧 前叉折了:行 斌子:诶,你们俩现在怎么样?你这就要走了,他什么态度? 沈一抬头看了看孟昭扬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笑。 前叉折了:还能什么态度,抻着呗 斌子:你们没谈以后的事么? 前叉折了:没有 斌子:为什么不谈谈? 前叉折了:你不懂……让两个男人山盟海誓比登天还难 斌子:…… 前叉折了:算了,不说了,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斌子:好吧…… 前叉折了:我闪了先,他一个人坐那发呆呢 斌子:嗯 放下本子,沈一想起了前几天自己骑车出去时孟昭扬那紧张样儿,于是决定问问他去不去。 “这回上哪?” “蔡家堡,吃海鲜。” “多远?你脚腕行么?” “六十多公里吧。放心吧,我没事儿。” 孟昭扬走到床边坐下,看着他的眼睛。“我跟你去,不跟着你我放心不了。” 沈一低下头,躲过了那两道灼人的视线。“行。” “嘿。” “嗯?” “累么?” “不累,怎么了?” 孟昭扬凑过去吻上了那两片唇,带着三分埋怨七分忧伤,爱恨交织。
第 24 章 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沈一这脚崴得不轻,养了一个多月就行走自如了说归其还是得益于他年轻,体质好。可即便是恢复得如此迅速,新新、斌子跟张闲仨人还是没少嘲笑他,主题就一句话——你好娇弱哦!面对他们故意做出来的恶心表情跟动作沈一只是笑笑,最多说句“我挺强的了,搁你们一百天都好不了”。跟他们一起疯、甚至动手逗来逗去不是他的风格。 那仨人不依不饶地合伙夹击沈一,笑声此起彼伏,四个多小时就这么不知不觉地度过了,谁也没觉得累,没觉得远。就算是满腹心事的孟昭扬也暂时把烦恼丢到一边开心地享受着骑车的过程,沈一追求的那个过程。 蔡家堡是一个渔村,海鲜特别的新鲜好吃。五个人到了地儿直接就找了个馆子大快朵颐,补充体力的同时也结结实实地满足了一下各自的味蕾,直到大家都拍着肚子动弹不得。 五脏庙祭完了又休息了一会儿,几个人骑着车在附近一通转悠、照相,下午三点多钟才踏上归途。 这是孟昭扬第一次跟这么少的人骑车出来,也是第一次这么尽兴——玩儿得开心吃得满足,名副其实的腐败之旅。如果不是回到市里、回到熟悉的烦恼中之后他又郁闷了,这一天可以算得上完美。 八点不到,五个人坐在一家饭馆儿里集体解决温饱问题。沈一想趁这工夫跟斌子和张闲商量商量过几天出门的事儿,可那馆子太吵了,说话都费劲。 “干脆一会儿上我家说吧,都去,除了家属。”沈一乐着瞅了瞅新新。 “跟谁乐意去似的!吃完我直接回家!” “别啊,他就是开玩笑嘛,他能不让我去也不能不让你去啊!”斌子可不想错过可以呆在新新身边的每一分钟,于是赶紧拦她。 “哼!他我太了解了,借他俩胆儿他也不敢在姑奶奶头上动土!哈哈哈!” 沈一撇撇嘴。“就你这样儿谁敢要你啊?” “我啊!我要啊!”这句话换来的是新新一记狠狠的眼刀。 对斌子这种贱不啰唆的表白沈一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可张闲跟孟昭扬俩人着实被恶得不轻,要不是顾及面子恐怕得钻桌子底下吐去了。 “怎么着?有意见?”斌子拿眼角横了那俩人几下。 “没有没有!” “哪敢啊!” “那个,咱走吧!” “啊对,结账结账!” “诶,那鱼味道不错哈?” “对对,不错不错。” “你们都动弹动弹啊,走走走。” 沈一看着这俩人一唱一和的,忽然觉得好像坛子里的水帖被拍成了电视剧,“笑果”很不错。 五个人,五辆车,排成一排进楼道、爬楼梯,视觉上相当壮观。等进了家门再看,那五辆自行车在沙发周围摆了个圈,方厅被占了个满满当当。 自己家里要是天天都这样可热闹了。沈一笑着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端了一大盆西瓜出来。 几个人坐沙发上喘气,吃瓜,完了新新就上卧室玩电脑去了,剩四个男的窝在沙发里研究事儿,有的一脸兴奋有的则一脸严肃。严肃的必然是孟昭扬,没跑儿。 “那个,我先跟你说个事儿。”斌子点上烟,眼睛看着沈一。 “说呗。” “前两天毛毛给我打电话说他要跟咱去,我说先问问你的意思。” “山子他们不前几天就上内蒙了么?他没跟着?” “没有,山子一说咱要走新藏他就说要跟咱。你……怎么说?” “我无所谓。” “你也太好欺负了吧?”孟昭扬推推沈一。 “就他那不点儿小个儿还能把我怎么着?没事儿啊!” “你看着他不堵心啊?” “我不看不就完了么?” 孟昭扬一看这边儿说不通又把脑袋转向斌子。“你知不知道那小子怎么欺负他的?带着他指不定得闹什么乱子了!” “昭扬!”沈一拍拍他的胳膊,“行了行了,没事儿。” “我是琢磨着这趟就咱仨人有点儿少,要是多带个人安全系数能高点儿,所以才问问你。你要是不乐意就说,我不带给他面子的。” “没事儿,真没事儿。” 张闲眨巴着眼睛听了半天还是一头雾水,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我说,咱都要一块儿走的不能让我一人蒙在鼓里吧?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你们先说正事儿吧,这个一会儿我跟你说。”孟昭扬冲张闲摆摆手,张闲点了点头。 参与人员,装备行李,路况资料,注意事项,往返日期,行程规划,需要提前敲定的除了这些还有很多杂七杂八的琐碎事,三个人一边儿说一边儿拿着纸笔记录,只有孟昭扬叼着烟看着沈一的后背发呆。这场讨论于他无疑是一场折磨。 一件愁事儿能让人郁闷多长时间?心大的人三五天,爱琢磨的一两个星期怎么也能自动消化了,能且愿意长时间郁闷的人实在不多见。对于孟昭扬这么个不爱动脑子的人,到今天郁闷的情绪已经消减了很多。明知是没法儿改变的事实,再难受也没用。 是不是离开这间屋子回到属于自己的环境就好了?不听、不说、不看就好了?大概,也许,差不多……吧。 十一点散了会,斌子送新新回家,孟昭扬为了跟张闲说毛毛的事儿也跟着出了门。两伙人在小区门口道了别就各自上路了。 孟昭扬没搬车下来,就慢悠悠地腿儿着,慢悠悠地讲着。 毛毛的事儿他后来又问过一次,沈一说他们本来关系挺好的,可打他从坛子里知道他是gay之后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突然得让人难以接受。至于他为什么这么排斥同性恋,沈一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爱好就好,不好拉倒,他不是缺不了这么号人。 “大概,没什么人是他缺不了的。”孟昭扬做了总结性发言,之后就点上一根烟默默地抽着。 “别愁眉苦脸的啊!”张闲拍拍他的肩膀,“不就一个多月么,等他回来你们接着好呗。” “这是一个月就能完的事儿么?一个月以后就不会再有了么?别安慰我了,他心思不在我身上,这你比我还清楚。” 张闲默了。 “行了,不说了。你赶紧回家歇着吧,累坏了吧。” “我?累?早着呢!哈哈哈!” 孟昭扬笑着拍了拍张闲的车座。“走之前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吱声,甭跟我客气。” “走之前你还是跟叉子这儿守着吧,等走了就见不着了。” “呵呵,那等你走了我上你们家当儿子去。” “行啊,回头你给我们家搬白菜搬蜂窝煤吧!” “死去吧你!谁们家还储白菜储煤啊!” “哈哈哈……行了,我走了。你回去别跟他别扭,好好的啊!”话音落地,张闲骑上车风一样地飘走了。 孟昭扬停下脚步看看天。 繁星点点,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离愁。
第 25 章 时间每天都在流逝,人们总觉得它没有尽头,所以就不会觉得珍贵。孟昭扬以前也是这样,从来不去想时间过了多少,年龄长了多少,可如今一切都不同了,跟沈一在一起的日子是有期限的,而且那个期限正明目张胆地逼近,让人无法忽略。 在郁闷无比的日子里孟昭扬把他跟沈一之间的关系做了一个总结,并打了一个形象的比喻:沈一是太阳,旅行是北回归线,把他们两个人隔在两边。虽然沈一不断地向他靠近,再靠近,可就像太阳无法跨越回归线一样,他无法放弃旅行。于是在夏至日他离他最近,又在这天之后渐行渐远,而他身处在一个北纬三十九度的城市里,永远感受不到他的直射。这是定律,也是悲哀。 所以,不如听天由命。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力所能掌控的事情不过寥寥几件,想什么来什么的事儿都是白日做梦,况且有很多时候人的想法自己都说不清。就像上次出去,孟昭扬怕沈一脚腕出毛病,又盼着他脚腕出毛病,心疼与自私之间他不知道该偏向谁。而实际上不管他怎么矛盾全是白费工夫,没有一点儿实际的作用——不管偏向谁都没用,他说了不算。当然,对于病痛当事人自己说了也不算,但他可以左右自己的想法,决定自己的做法,既然他不肯放弃旅行,别人还能说什么呢? 在看清了现实情况之后,孟昭扬拼命化解着自己郁闷,调整着自己的心情,越是大限临近越要表现得好——不管以后能不能适应他的漂泊,至少在他走之前不能放弃。要是自己主动放弃了,就真的一丁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不过,听天由命并不等于放任自流,谋事在人,而成事在天。 再努把力,兴许还会有一线生机。孟昭扬只能这么劝慰自己,鼓励自己。可在这个过程中,他并不知道沈一曾经动摇过,就算只是一闪念,也是有过的。 沈一没告诉他,是因为不想给他不切实际的幻想。比起前路渺茫,希望落空更加残忍。 于是,面对他偶尔流露出的低落沈一只能装作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感觉不到,为了维持两人之间的宁静。就算这是暴风骤雨之前的死寂他也想要,只要对方不说分开,他心里那个自私的小期待就可以继续生存。虽然他没抱太大希望,可也不想这么快就再一次失望。一点点小贪心,不过分对吧? 讨论会过后,沈一把店交给了新新,坛子交给了X、飞鹰跟大遥,自己就忙着安排这安排那,做攻略,办边防证,给大家补充自行车易损配件等琐事,当然也没忘记在坛子里发个新藏公路召唤帖。那个帖子里的回复大多是“没时间”、“羡慕”、“注意安全”、“要看照片”等等等等。其实发这帖也就是象征性的,没人跟帖说要去早在他的预料之中——都是有家有业的,谁能有那么多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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