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尾见事态不妙,朝我大喊,“糟了,遇埋伏了,将军、鱼头,不要恋战,快跟我走!” 说完,对我们一招手,就朝河边跑去。可才没跑开几步,从树林里又冲出来百来个同刚才一样的黑衣武士,拉弓满弦,眼看就要被百箭穿心…… 这下玩完了,数百支箭朝我们射过来,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被射中了…… 谁都没有想到,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鱼头竟以光速冲过来,将宝剑舞得秘不透风,替我们将箭头全部打落。谷尾眼尖瞅到包围着我们的敌群中出现了一条缝隙,大喝一声,赶紧带我们直朝河边跑,这样至少不会让我们背后受敌。 “兄弟!看他们手上的家伙怕是遇到北边的朋友了,记住,要是待会打散了,在上游小路会合。” “哈,待会谁把谁打散还不一定呢!”边应着谷尾的话,在撕杀的同时还不忘将阴阳涧护在身后。 转眼间,惨叫与怒吼声响彻了整片森林,此时我已不再是那个当初连剑鞘的环扣都解不开的新手了,上阵杀敌对我而言已不再新鲜,大不了就是一死嘛,但即使如此,也要再倒下前也要为同伴们争取更多生的希望。 黑衣武士的头或手一个个被砍飞,已经被我砍杀掉的到底有多少我完全没概念。渐渐的,我们真的被打散了,我带着阴阳涧沿着河路一直往下游退,可一路上不仅要应付越来越多的追兵,还要小心保护弱小,实在应付不过来,有好几次黑衣武士手中雪亮的弯刀就从我耳朵尖上划过。身上几处部位都在一阵阵发烫发疼,估计是挂彩了,可我连低头查看伤口的时间都没有,否则,头一低下去,可能就永远也抬不起来了。 一段血雨拼杀后,我们一路退过的草地上横七竖八满眼都是尸体,那群黑衣武士知道了我的厉害,不敢在轻易上前,但他们也知道他们人多,我一个人撑不了多久,于是便将我逼在湖边包围起来。凭我一人之力,想要从这里突围出去,呼吸变地越来越粗重,心里清楚,以我现在体力和能耐,想要突围到已经离我有十余丈远的鱼头那儿,活下去的几率简直比小泉纯一郎会拆掉靖国神社的可能性还要低! 在黑糊糊的森林里,看什么都不太真切,所以也根本无法判断对方隐藏在黑暗中的人马到底有多少,不过不知道也好,索性留存一丝希望同他们拼到底。 “喂,我们冲出去,否则,就在这里杀了我!”一直被我护在身后阴阳涧突然出声,让我觉得相当意外。 “开什么玩笑,我……我的剑可不是用来是杀自己人的!”说话间,我又砍掉几个,身上也又多了一处伤口。 “与其落到他们手上再过回以前的日子,还不如现在死了痛快。”那孩子语气决绝,丝毫没有要回转余地,知道不劝劝他是不行了。哪知我刚准备说点什么,身后扑通一声,再回头,背后只剩下湍急河流中的一个水花了。 那河水深不见底,我铠甲在身,挑下去就姓沉了,可现在已没时间再想这想那,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或许现在跳下去还能抓住他。 现在虽是夏天,但河水里还是很凉的,突然跳下去让我吃了好多水才适应过来,一边努力不让自己沉下去,一边就着微弱的火光沉浮在水域周围努力找寻,岸上那群武士见我下了河,挤在河边朝水里叫了一阵也都放弃,转而去围攻鱼头和他兄弟。 偌大的河面,空空旷旷,除了水流的声音什么都没有,只有我一个人。不知怎的突然害怕起来,此时想要找个人陪伴我的冲动竟远远大于起先跳河救人的初衷。 终于,左手在水里抓住了个东西,确切一点来说,是那东西抓住了我。 第 20 章 黑漆漆的河面上,我看见两只发着绿光的眼睛就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距离近的只要我伸出手就能摸到,在湍急河水中冒冷汗是什么滋味,我总算是领教到了。而我刚才手上抓着的,竟然是一条在月光下通体泛着血红色光芒,足有百年老树那么粗的一条红斑大蟒。 他尾巴的最末端正被我抓着,手中那滑腻腻的感觉让我浑身一阵哆嗦,下意识的将手弹了回来,一时忘了自己还在是水里,整个人呆掉的同时差点沉到水下险些呛死。 完了,这下可真的是死定了。红斑大蟒瞪着黄褐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它的舌头又细又长,而且通红的,每次张嘴前都要伸出来舔舔自己的蛇唇。看它那副样子,只觉浑身发紧、头皮发麻,七魂已被吓死三魄。 “我在这!快……啊——!”突然一声尖叫,是小涧,他被河水冲到了我附近,正在河边一块大石头上趴着,看到我立即朝我伸出一只手想拉我过去,哪知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被我挡在身后的那条红斑大蟒,吓得一声丧魂尖叫。 这一叫不打紧,顶多是难听了点,可高频率的声音却惊到了那条红斑大蟒。蟒蛇之类的灵物天生就是瞎子,眼睛只是摆设,但他们辨别物体方位的能力却是所有物种中最强的。转眼之间,血斑大蟒在河水中翻滚身体,吐着红信直朝小涧的方向冲去。 “小涧,快!快上岸!”大喊着,可已经来不及了。大蟒的速度快得惊人,小涧的动作虽然也利索,但他的速度终及不上水中的红色蛟龙。一时情急,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双手在水中乱抓一通本想朝小涧游去,本想游到他身边托他上岸,哪知无意中竟又抓到红斑大蟒的尾巴。 大蟒的尾巴被人抓住,最初对小涧本能性的攻击瞬间上升至强烈的自卫级别。河水被他突然掉头的动作击起巨多水花,打在我脸上让我一时间什么都看不真切,只知道不停咳嗽。 由于我‘奋不顾身’将红斑大蟒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小涧得以安全上岸。而我,也即将在小涧呼天抢地的喊声中被大蟒缠成人肉面条。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能保持着清醒。银色月光里,红斑大蟒缠着我任由河水将我们一路冲往下游,小涧沿着河岸上追着跑。可怜的孩子,一路上被石头畔倒无数次,却又无数次头破血流的站起来接着撵,看他这样,连我都替他心疼。何必呢!你的心意我领了,日后多给我烧点纸我也就知足了。 意识开始模糊,身体快要被红斑大蟒挤得爆掉。脑子一嗡,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摇晃着脑袋似乎闻到了什么东西烂掉的味道,慢慢睁开眼睛,天已经蒙蒙亮,自己也已经离开河道,正躺在一片乱石之中。想要挣扎着起身,却发现全身的骨头都好象不是我的,刚挣扎着动弹一下,就听见喀嚓一声,也不知道哪里的骨头断掉了。 全身上下痛得生不如死,眼见那红斑大蟒在晨曦的照耀下,滑着闪耀着红光的肥硕身体匀速朝我逼进,明明爬得要死,明明想要逃跑,可身体却一动不动,挺在那里,绝望地等待死亡的来临。 大蟒蛇没有刷牙的习惯,当他朝我张开血盆大口,顺便吐出红信调戏我脸蛋的时候,我几乎要作呕,从它食道里喷出夹杂着腐烂动物的臭味,在这种极其恶心的味道刺激下,我的身体好像可以稍微动一下了,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我就是能跑也没用,因为我绝对跑不过它。而且,从保护动物的观点出发,剧烈运动后是不适宜进食的。 光线充足的白天里,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我的视力比昨晚好了许多,也得以看清了它的真面。怎么形容呢!它已经不能说是爬行类了,因为在它的身体两侧已经长出了脚的雏形,那形状就像还未发育成型的鹰爪一样,不过那脚还没有实质的功能,它依旧要靠滑行来移动。而在它的额头靠近眼睛的上方,隆起了两个类似肉瘤的大包,黄褐色的眼睛也深深陷到了眼眶里,最为神奇的是,它的嘴角两边居然还有须,非常长,一直飘到脑后;脖子后的鳞片比普通的蛇鳞要大得多,也厚得多。 那条大蟒——不!应该说是那条半龙,通体血色,但在背上还分布着许多既像图案又像文字的花纹。从来没想过,如此艳丽的红竟也能让人感到心冷,而且是心灰意冷的冷。 它的体态完全比我昨晚在水中看到的要大出许多,光是脑袋就已经比我的身躯都大了。而此刻,它离我如此之近,连它腹部鳞片摩擦地面所产生的震动我都感觉得到。 而现在它想对我干些什么,几乎不用想都能猜到,如果起床后可以省去刷牙洗脸的话,那接下来就该是吃早餐了。 几乎在我思考着是否需要咬舌自尽,以免除面临死亡的恐惧感的刹那,脚上传来一阵冰冷,原来红斑大蟒已经开始从脚部吞食了。我的眼睛正对着它的眼睛,它的眼神很冰冷,没有一丝可以讨价还价的余地。它是条爬行动物,但即使这样,我也明白,它比我高级,比我聪明,因为此刻是它在吃我,而不是我在吃它。 相信这世上还活着的人很体验到被某种有口臭的生物活吞下的感觉!而我有幸体验到了。它的嘴很大,大到完全可以一口就把我吞下去,然后在吃点大象做正餐,可是它偏偏一点一点地含着,靠着每次张嘴时上颚和下颚的蠕动把我的身体含进去。我心想或许是因为长期吃大象让它的胃口变得不好了。 即使隔着鞋袜我的脚底也能清晰感觉到大蟒体内黏膜和肌肉的蠕动,我已经被它吞至到膝盖了,我不知道现在该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还能想些什么。 意外的,红斑大蟒忽然停止吞食,受惊了似的猛得将我一口全吐了出来,接着晃动脑袋,肥硕加长型的身体,嗖的一下钻到乱石堆里顷刻间便不见了踪影。 生的希望又被重新点燃了,就算全身骨头都断掉我也要站起来,能逃多远是多远,可身体还没动,只是喉咙里发出了些细微声音,身上某处又是一阵咔嚓!完了,又是哪根骨头断了?! 平躺在石堆里无可奈何地等死,一直照射着我的阳光突然被一个人影遮住,奇怪,这阴森森的压迫感,怎么这么熟悉?! 第 21 章 森林里阴森恐怖,虽然阳光灿烂,却没有半点暖意,只有偶尔从树林间经过的阵阵阴风呼啸而过,为了即将埋葬在他们脚下的我而徘徊哭泣。如果这世上真的有鬼,那它一定在这片林子里游荡。 我静静的等着死亡的降临,因为我知道,就算那条红斑大蟒不会回来找我,已我现在的体力,如果没有人发现,可能是挨不到今天日落了。 俗话说的好,屋漏偏逢大暴雨,我正想着这世上是否真的有鬼魅存在时,从附近各处飞来大群大群的乌鸦,就像一块随风漂浮的巨大黑纱,发出响亮而可怕的聒噪声。 我真的要死了,否则这些以吃腐肉为食的乌鸦怎会停在我周围,还蹲在那些横七竖八伸向天空的树枝上看我死了没有,只是一下飞来这么多,怎么能吃的饱呢! 我闭着眼睛等了会儿,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再次张开眼睛时,四周静悄悄的,那些乌鸦始终落在大树最高处的树枝上瞅着我,没有任何动静。突然,一个黑色的影子出现在我的头顶,挡住了这世间唯一一点射向我的阳光。 影子的黑色同乌鸦的墨羽浑然一体,让我分不清谁是谁。 “没死?”黑影看到我眼睛还会动,俯瞰着我,嘴里梦呓般的低估着。 “是的!”努力眨了下眼睛,拼出最后一点力气回答道。 听声音寒彻入骨,见影子鬼魅如魔,我知道他是谁,我怎么可能忘了他。天下美人环肥燕瘦者芸芸难计,其中被称之为绝色的我有幸也见过不少,唯有他,他可以说是和美这个字眼毫不沾边,但又却是凌驾与美丽之上的,极有风骨和气魄的。只是,我还没来得及让他知道我的兴趣和爱好就要同他永别了。 “想活吗?”他问。 “可以吗?”我反问道。 “我可以给你个机会!” “劳驾了!”其实我想说那就别耽误时间了! 他皱着眉头,似乎很不满意我同他说话的方式。我仰看到他苍白、但轮廓分明的面容。忽然意识到,我见他应该或多或少的惊讶一下才对!只是,他的双眸很亮,那眼中是难以形容的尊贵与孤傲。就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是互相平视着对方,我却感觉是在仰望着他,更不用提现在,我的生死就掌握在他的手上。 见他不再言语,想着方的跟他说话,没想到,我死到临头还要忙着聊天。 “我的马还好吗?” “比你要好!” “那就好!” 听他这么说觉得他其实是个不错的人,虽然长得苍白阴森了些,但我的马现在过得比我还好,那我死了也能放心了。 影子盯着我的脸似乎在想些什么,或许是在计算我活下去的几率有多少吧!他在我跟前撩了撩袍子,慢慢蹲了下来。 看他离我越来越近,又闻到那股无法形容的好闻味道,感觉到他的手指冰凉冰凉的,在我眉间落了下去。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觉得天底下所有的炮火都在我脑袋里面炸了开来,炸得我眼冒金星,心脏已经承受不住,就快要裂开。 “月圆之夜我会再来找你!记住,你的命是我赏给你的,你此生都要为我所用,不得忤逆我,欺骗我,背叛我……” 迷迷糊糊地,也不记得他后面又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身体似乎好些,没刚才那么疼得难以忍受了。远远的,似乎还听到马在嘶鸣…… ………………………… “儿子!儿子!还不起来!吃早饭了!”门外响起老爸的声音。他的声音中带着些快乐和不耐烦,但即使这样我也不想马上起床。因为我知道,他早死了,他在我十三岁那年冬天,说倒下就倒下了。从此以后,他送给我的那个闹钟终于派上了用场,可我不常用它,因为我一直觉得,某天一早,老爸会像平时那样在门口连拍三声后,带着很不耐烦的表情叫我起床。 老爸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叫,我光着脚丫想去给他开门,可脚一下地不知踩到了什么,一阵刺痛。脚一瘸,我倒在地上。迷茫张开眼,四处张望着。像是有些睡迷糊了,一时搞不清自己的所在,浑身的疼痛因为得到了充分的休息也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就这样趴在地上,静静的想着,想着,终于明白过来,我没有被红斑大蟒吃掉,我还活着,是被那个鬼一样的人救了吗?我想着想着入了神,连屋子里有人进来都没听到。 “真是的,你身上有伤,别乱动,不想活了啊你!” 一个女人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把我从地上重新扶回到床上,经她一提醒,我这才发现自己被包成了木乃伊。 “你是谁?我在什么地方?”打量着坐在床边正对着手中汤碗拼命吹气的女子,她是个腰背厚实,皮肤白皙的姑娘,长的绝对称不上好看,但弯眉顺眼地五官却让人觉得塌实。可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不是鬼人救的我吗?他救了我之后,还叽叽歪歪的说了一大堆,搞得跟宣誓加入黑社会一样。 “我打猪草的时看到你在河滩的乱石堆里动也不动,还以为你死了,但歇在你身边的白马不停地叫唤,所以我就把你弄回来了,你命也够大,神龙溪都淹不死你!” “这样啊!那……那我的宝马呢!” “宝马?” 那姑娘傻愣愣地看着我说到:“我把你背回来就够呛了,哪还有心思去管那畜生!” ……………… 将我从乱石堆里拖回来的牵牛姐是个极好的人。牵牛姐住的地方叫狗耳朵村,是一个被夹在山涧里的小村子,这里的人见到我都像看到了熊猫似的,对我照顾的十分周到。特别是牵牛姐,她爹娘走的早,家里就他一个人,所以我干脆住在了她家。狗耳朵村里民风淳朴,对于这点,没有任何人说过我们半句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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