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伤好得很快,可狗耳朵村的村长和村民们却极力挽留我多住些日子,一定是要我过了本月十五再走。盛情难却之下只得留下来,听牵牛说这里离洪口关很近,穿过一条山涧小路不用半天工夫就到达,便不再急着回去。 这个村子与世隔绝,有着属于自己的节日,他们崇拜水神,每月十五村里祭祀水神的大日子,他们也正是想让我过了这个节日在走。在这一天村里所有的人都会穿上他们最好的衣服,贡献出各自家里最好的饭菜,然后在村长的领头下十分隆重的抬着猪、狗、牛、羊,五种祭品来到神龙溪水,将贡物放干净血,再去除腹内的所有杂物头,毕恭毕敬地投向住在神龙溪里的水神。 在村里的这些天里,今天去这家吃,明天去那家吃,来的时间不长,但几乎家家都被我吃到了,所到之处无不杀鸡宰鹅,惟恐伺候的不周到,还有因为我中午在上一家吃得太饱,导致晚上没有去另一家而闹意见的。头疼之余不禁感慨,想不到在这乱世之中还有这么民风淳朴,热情好客的地方,简直和世外桃源没差别。 第 22 章 日子过的很安逸没错,但美中不足的是,我的宝马,还那个阴风阵阵,惊悚得很有气魄的男子,这两样我最惦记的事情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要不是牵牛姐坚持她救我回来的那天的确看到了一匹白马徘徊在我身边,我真不敢相信我的宝马真的还没有忘记我。 嚼着草根,躺在牵牛姐家的草剁子上目测云朵移动的方向,过了明天我就要走了,今天说好了要在牵牛姐家吃的,可她怎么还不回来。她家院子的一颗老柿子树上停了许多乌鸦,一只一只,默不吭声地歪着脑袋盯着我,数着树上的乌鸦,想着他、她、它…… 牵牛姐是这个村子最受欢迎的女子,虽然比我大上两岁,我们却很谈的来,我喜欢和她说话,喜欢她做的用筷子一夹起来,还能拉出酱红色粘汁的糖醋鸡翅膀。她有着未婚女子应有的开朗和矜持,也有田地里男人一样豪爽的幽默感,和她聊天总能说着说着就能笑起来,好像同我闲聊是件很开心的事,要知道,在狗耳朵村里,想和她说上句话的男人比田里的蚱蜢还要多。 鬼人?!影子?!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也不知道怎样形容他所带给我的感觉,是震撼的,是威慑的,还是……吸引的!?我承认自己对他的恐惧,如果那天只是一场梦,那么即便是在梦里我也是怕着他的。可是,危险气息总是诱惑的首章,更多的危险,则是更加致命的诱惑,我有时在想,他这样一个人,是怎样活着的,平日里闲着没事,也会像我这样吃饭、睡觉、吹牛皮吗?不知不觉对他的好奇已经远远大于了对他的恐惧,而当我察觉到这点时,没有丝毫地惊讶,在心里,反倒是觉得很高兴的! 而那匹喜欢跟生人走的,水性杨花的浑身纯白色的宝马。我念在你在关键时刻唱了首畜生道的卡拉OK救我一条性命的份上,只要你肯回来,我还是很愿意骑你的…… 半夜,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躺在草垛上,如此看来,牵牛姐一天都没回来了。院子里的南风吹得呼呼作响,那些乌鸦还没走,安安静静地歇满树梢,自从我来到这村里就经常看到乌鸦,所以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肚子很饿,可牵牛姐家的灶台边什么都没有,于是,我打起来她平日里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小白兔一只。哪知,刚揪起兔耳朵正要往脖子上下刀子,牵牛姐回来了。于是,赶紧把菜刀扔到一边的柴火堆里,抱着兔子亲密抚摩之,口中还念念有词道:“兄弟,几日不见你的毛发这么茂密了,夏天一定很难过,来!表哥我帮你剃掉……” 尽管我是如此慈祥的对待这只兔子,牵牛姐还是发现了我的秘密。但牵牛姐是个温柔敦厚的女子,平日里喜欢雄赳赳地挺着高耸的胸脯在村里快步走来走去。我知道村里很多男人都看她,可她偏只喜欢我。刚来这时因为伤口老是发疼,所以我总是显得很暴躁,但其实我对女孩子一向是很客气的,也许是她知道我的本性,所以才没和我计较。 牵牛姐的步子很闷,走到我身边对我说道:“少生,我知道你想吃它,对吧!明天你就要走了,我用老酒给你炖兔肉吃,你吃饱了,可要走好啊!” 听她语气跟生离死别似的,就算知道我在打她兔子的主意也不用这样拿话刺我吧,撇了撇嘴道:“牵牛姐!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吃它了,真是!” 正说着,肚子突然一声闷响,这是它在嘲笑我连谎都不会撒,而牵牛姐明知我是在撒谎,却浅笑着并不生气。其实,她并不是个有耐心的女子,但偏偏对我很有耐心,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她拉起我的手,悄声道:“跟我来,给你看样东西。” 我们来到一处隐秘的山洞旁,牵牛姐朝前面指了指,顺着她指的方向定睛一看,原来是被鬼人顺走的白马。我吃惊地看着牵牛姐,她朝我笑得很甜蜜:“还以为它已经走了,没想到竟是到了河对岸吃草,我知道它是你的马,你心里一直惦着它,梦里都在喊它。” 我心头热乎乎的,差点想说:牵牛姐,你做我老婆算了。但转念一想,我一直都把她当姐姐啊,实在不想坏了这份姐弟之情。更何况,我虽然惯着将军的头衔,但我其实是穷光蛋一个,狗耳朵村里的村名们自给自足,衣食无忧,日子过得太平清闲,村里的人要是知道外面的世界乱成什么样,恐怕是没有人愿意把女儿嫁到外面的。想到此,收起笑脸一本正经地问她:“牵牛姐,你要我为你做什么?只要易少生能办得到的,绝不说半个不字!” 牵牛姐在月亮下偏着圆润饱满的鹅蛋脸,想了想柔声说道:“少生,我听说外面的男人十几岁就成家了,你有家室吗?” 听她说的这份上,她对我的心意我算是完全明了了,不想辜负她,不想欺骗他,更不想伤害她。我看着她摇摇头。 “那……那你能亲亲我么?” 月光下,看见她娇俏丰润的嘴唇,我心里也有点慌乱。我常常在茶余饭后对着村里的男人吹嘘自己在外面见过多少漂亮女人,她们又是如何如何地对我好。其实只有天知道,我没有对他们说谎,但我也是真的到现在为止,连一个女孩子的脸都没有亲过。我甚至,根本不懂男人和女人那回事情。所以,当初面对阴阳涧的挑逗我才显得如此慌乱和窘迫。 牵牛姐的神情还是很期待,我不忍她失望,便凑上去亲了她嘴唇一下。她的唇有些软,有点香,还有点暖。我不想她看出自己的青涩,便努力回想电视里放过的那些亲吻,然后握住她的肩膀,猛吸口凉气,重新和她的唇舌纠缠在一起。啊~那真是一种美妙的感觉。 突然间,原本安安静静歇在树梢上的乌鸦们像是受了惊吓般,全部震翅而飞,只留下月光里空晃乱摇的树枝桠。 第 23 章 “少生,我……我害怕!”耳边响起牵牛姐清脆的声音。她的声音中带些害羞和恐惧,听她这么说我也老实了,虽然但我不想马上结束。 本想献回殷勤扶她上马,结果那匹水性扬花的宝马竟突然忠贞了起来,死都不让她骑,就此问题我跟它斗争了许久也没成功,于是,我左手牵马,右手牵她,顺着来时的山路返回。 一路上我总想找机会再亲她一次,可牵牛姐每次都将我推开,我看她是真心不肯,而且她脸色也不太好,问她怎么回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吱呜半天,只说最近村里不太平,有好些村民在河边洗衣抓鱼时无故失踪,村民四处寻找,结果却在神龙溪里捞到了他们竹筐、镰刀一类的东西。特别是到了晚上,老是能看到鬼魅出没,村里的人都说是住在神龙溪里的水神显灵了。 牵牛姐说着,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嘱咐我最好明天一早就离开村子。 听她这么说,我觉得似乎哪里不大对头,但一时也想不出个头绪,苦思无果后,回去各自睡下。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脑子里满是牵牛姐嘴上那两片丰满红肉带给我的滋味。想着想着,不知道是第几次又在床上翻了个身。 “头一回同女人亲近?” 一个声音突然在床边咋起,吓得我一时没反映过来,将枕头顺手就扔了出去,那立在床头的黑影一闪,轻松避开。而我也看清了到底是谁。 “是你?真的是你。”我看着他,面无表情的立在那里,仿佛他是一座已经在我床头立了好几千年的坟墓。 “你……你偷看我们亲热!” 一言被他说中,想要反驳,却又没这个胆量,结果一句话说的毫无底气,好象被人捉奸在床。 他不屑的哼了声,似乎对这件事并不关心,“明天下水前将此物涂在身上!”他说完就要走。我一把拉住他,想了半天憋了句:“睡了在走吧!” 话一出口我肠子就悔青了。他一愣,我也一愣。两人就这么默不吭声的对视着。 好吧,其实我想说的是,吃了在走吧!可现在是半夜,恐怕在留人吃饭不太合适,于是,脑子一堵,竟蹦不那么一句! 分明看到他僵硬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他发话了:“不用!”说完,长袖一甩,挥掉我拉住他的手,我才一个眨眼,他刚才站的地方就空了。外面哄响起的一阵鸟类震翅的声音将我从惊谔中拉回神来,他真的就这么走了?! 知道人身猪面象长什么样子吗?看看我就知道了,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成为国家标志性建筑,趴在沙漠的广场中央任人用鸡蛋番茄膜拜! 一夜没睡,想抽自己两耳光,又舍不得。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干脆起身将鬼人给我的药水,照他说的涂遍了全身。我不知道我的命到底是不是他救的,我更不知道我到底欠了他什么;我仅知道的是,他说、我做。就像着了魔似,就是想去做,还非做不可。即使那瓶子里的绿水恶臭难当,熏得满屋子一股腐烂味,我也照样往抹。对了,他昨晚还说了什么来着?‘下水前涂抹!’那我现在涂是不是太早了。 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村子里也渐渐嘈杂起来,今天是村里的大日子,每家每户提前准备了好久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的到来,怕身上的臭味打扰了村民的兴致,所以我很自觉地呆在了献祭奠队伍的最后面。 一路上香炉开道,村长带头走在队伍最前面,紧跟着他的身穿红袍,肩膀上抬着猪、狗、牛、羊等祭品的壮汉。奇怪的是,人群里我一直没看到牵牛姐的影子,她的房间里一大早就没人了。这么盛大的祭祀活动全村人都来了,连嗷嗷待哺婴儿都被母亲抱了出来,怎么惟独不见她呢? 祭品按个头从小到大被穿红袍的村民扔进了神龙溪里,奇怪,明明听说过是五种祭祀品,为什么现在只有四样?想要找人问,可这毕竟是人家家里的事情,我一个即将离开的外人也不好多问,说不定是要节省开支,那我问了岂不让他们尴尬! 刚开始我还能看个热闹,后来慢慢的觉得无聊了,东西都扔光了一群人还在那里鬼拜鬼拜,我身上抹了药水,臭得连我自己都觉得恶心,好想找个地方用刷子把浑身上下刷个干净,然后在吃点东西,最后美美的睡上一觉…… “易公子,天气炎热,你不如下去凉快凉快。” 终于,风将我身上的味道带给了他们,他们在我的味道了如醉如痴,大部分人还是很坚强的,仍是面色惨白的支撑着没有倒下,看他们拜也拜完了,也就再没什么顾虑,冲他们抱歉的笑了笑,扭头就要回去洗澡。村长却捏住鼻子一把拉住我,指了指刚扔下祭品的神龙溪,满眼虔诚的对我说道:“易公子,就这儿吧!” 他刚一说完,一群红袍子像接到命令似的,一股脑全朝我冲了过来。我傻呆掉还没来得及明白过来,就被他们七手八脚的抬起来,扑嗵一声,我就像刚才祭祀的牲口一样被丢进了神龙溪里。
第 24 章 在水里拼命挣扎,我毕竟和那些牲口不同,我要活,我不会就这么等死,可岸上的村民早有准备,那些平日里对我慈眉善目的人们此刻在做些什么?他们在往水里扔石头,大块大块的石头向我砸过来,就算我躲到水里也会被砸到,除非,潜到溪水深处…… 我突然意识到——原来我就是那第五个祭奠品,他们这段日子将我养的肥肥的,就像是在圈养一头待宰的肥猪。 一个躲闪不及,肩膀被一块大石击中,痛得我直咬牙,扑腾了会儿后,觉得自己该放弃了,就算上岸也会被他们在扔下来,说不定还更惨。为什么那些人在一瞬间就变成我不认识的另外一群人了! 原来,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在夜里飘荡的鬼魅,而是永远也无法辨认的人心。 我已经没有知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头一颤一颤地,磕在硬物上的痛让我稍许恢复了些知觉。隐约感觉到我的身体正在行动中。而且一路颠簸行进,我已经不在水里了,因为我已经可以呼吸到空气,可是我不知道在哪里。我的眼睛还不能睁开。唯一能让自己明白还没有死掉的提示只剩下有一下没一下撞击我头部的疼痛,想尽量地清醒过来,可是我醒不过来,我的眼睛睁不开,浑身乏力得瘫软。 过了一会,我的脚,又有了那种被猛然收紧的感觉;我的耳朵里,又听到了鳞片摩擦地面的声音;我的鼻子,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恶臭。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做梦,我真的不知道,也不愿意知道。 这一刻,我真的非常迫切地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因为如果这仅仅只是我的梦,那它就是假的。不管我有多恐惧,但它终究是假的。可是如果不是梦呢?对!不是梦!梦里即使撞击到我的头部也不会疼到这个地步,还有我的腰……什么东西勒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的汗已经像溪水一样流得不成样子。眼睛眯开一条缝,眼前黑糊糊一片,但即使这样,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依然可以看清,巨大潮湿的溶洞里,那条久违的红斑大蟒又开始在我身上复习吞咽的技巧了。这次再看到它,它额头上的大黄包已经如同剥茧而出的鹿角一样,长出了约有两尺来长了,在它腹下两侧的位置尖利的四肢也伸了出来,它现在已经完全不需要爬行了,整个头部也变得巨大前突起来,它已经是条龙的形状了,一条巨大的——红龙! “谁?谁来救救我……救命啊!你……你嘴里好臭啊……”我瘪嘴大叫。明知道没人会应我,但还是要叫两声抒发一下感情。 “忍下,很快就闻不到了!” 漆黑溶洞里,就在离我被红龙吞噬不远的一块大岩石上,站着一个长发垂地,身披白袍,形同轻烟般的一个鬼影。 “是你,还塄在那干什么?快来救我啊!”看他站在那里完全没有要伸出援手的意思,气急败坏地朝他大叫:“它嘴里比你让我涂在身上的东西还要臭,我受不了了,快点救我出去——” 鬼影仍是没有动,说话时回声在溶洞内不断震荡徘徊,将我此时此的处境显得越发恐怖绝望。 “现在正午是五彩神龙最弱的时候,你身上涂抹的是一种尸油,能盖住我向你下咒时留在你体里的气。要抓龙蛇必须要有饵。而你,就是最好的饵。这个村子于世隔绝,他们的规矩是每年此月的十五向他们祖先流传下来所谓的水神献上活祭,这么多年来规矩一直没有变过,当然,神龙溪源头所在也从来没有外人知道。他们哪里知道,什么水神,不过是条不成气候的蛟龙罢了。我被也不在意它的死活,但如今它已成龙形,吞了它的内丹对我修行有极大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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