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管我!"梁景轩生硬的说了这一句话後,便转过头去再也不看庄楚云了。 庄楚云觉得奇怪,这个一贯什麽事都不放在心上的人是怎麽了?!最近一直怪怪的,就像浑身长了刺一样。 整整一个下午,梁景轩都没和庄楚云说一句话,就连庄楚云主动和他说话,他都不为所动,要换了平时,早就得意的不知道笑成什麽样了。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庄楚云也开始烦躁起来了,他知道梁景轩这样情绪起伏大概是他的缘故,因为,梁景轩虽然不和他说话,但有时候会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好像要说什麽,但又什麽都不说,神情中还有烦躁和气愤,又似乎挺痛苦,有时候那种眼神奇怪的让庄楚云觉得梁景轩不是在看他,反倒像是在看怪物。 因为这样,庄楚云反倒觉得自己不善解人意了,因为梁景轩那复杂眼神中分明还透著一丝哀怨的指责,可庄楚云实在不知道自己怎麽得罪他了,要说以前自己对他冷淡的时候到还有可能得罪他,可自从上了高中以来,庄楚云可以发誓,对於梁景轩的任性和半开玩笑似的讽刺他向来都是以及为宽大的态度包容了,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一年多来都相处的很好,更何况,梁景轩本不是计较小事的人,会这样肯定是因为大事,可这就让庄楚云更加摸不著头脑了,他思来想去还是没发现自己那里得罪了梁景轩。 发现不了问题不代表没问题,梁景轩依旧古里古怪的,心情起伏不定,庄楚云也开始莫名烦躁,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无比沈闷,而程然则在这次别扭中毫不意外的成了梁景轩的出气筒,这让程然第一次庆幸自己没和梁景轩一个班,不然,後果肯定很凄惨了。 终於,在两天後,庄楚云知道了梁景轩心情不好的原因。 那是一个沈闷的下午,前一天晚上庄楚云就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问个清楚,整整一个下午,庄楚云都在考虑应该怎麽开口寻问才能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而又不惹恼梁景轩,而梁景轩虽然没说话,但还算安稳,不似往日的焦躁,这让庄楚云觉得问题似乎变简单了许多。 可就在气氛有所回升的时候,曾被庄楚云拒绝过的女生又借故来纠缠,那个女的不是借书就是借笔记,庄楚云觉得厌烦,却又不好发作,当他应付完那个女生回到教室时,梁景轩原本还算平和的脸色已经阴沈下去了,他们之间难得的短暂和平也被击的粉碎。 放学後,庄楚云还是硬著头皮拉住梁景轩,要和他好好谈谈。 "你最近到底怎麽了?!"庄楚云尽量平淡地问道。 "你能不能不理那个女生!" 梁景轩突然爆发的脾气让庄楚云有些惊讶,他试著跟梁景轩讲道理,却换来更加尖刻的指责,於是,庄楚云也发火了,以从未有过的严厉态度呵斥了梁景轩,还叫他不要管自己的事,这话一说出口,庄楚云就後悔了,想必梁景轩一定快要被气死了,大概再也不会理他了。 谁知道,梁景轩竟然委屈的红了眼,这倒出乎意料之外了,可更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接著又发生了,梁景轩大声宣称喜欢自己,,还说好几遍。 "你说什麽?"庄楚云觉得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我喜欢你!"梁景轩的回答毫不犹豫,肯定而坚决。 庄楚云无论问多少遍,得到的都是那个不变的答案,庄楚云觉得自己真的是束手无策了,对於梁景轩,真的是不知道该怎麽办好了。 庄楚云第一次失眠了,晚上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著,梁景轩说的话一直回荡在耳边,却又不怎麽真切,一定是幻觉,到了明天就会忘记,这一定是梁景轩想出的刺激自己的新手段,不过是这样而已,不要在意,不要放在心上,庄楚云不断这样告诉自己,最终在黎明前进入了浅眠。 ∷∷∷z∷∷y∷∷z∷∷z∷∷∷ 第二天,庄楚云带著两个虽然不深但也还算明显的黑眼圈去了学校,并以从未有过的沈重心情走进教室。 一向赶在打上课铃之前一分锺才进教室的梁景轩居然已经坐在座位上了,看见庄楚云进来便立刻露出可以算得上是甜美的笑容,说道:"楚云,你来了!" "啊。"庄楚云不安的应了一声,看著梁景轩从恶魔变成天使,他比谁都知道这肯定有问题。 "亲爱的,你昨天没睡好吗,都有黑眼圈了!"梁景轩故意用暧昧的语气问道。 庄楚云心中的不安瞬间扩大,他一边整理著书包,一边想著以後要怎麽办才好,而梁景轩则又是一脸单纯无辜的表情,好像这事和他根本没关系一样。 "你吃饭了吗,楚云,我带了一个蛋糕给你!"梁景轩说著,把一个装著蛋糕的漂亮纸盒放在庄楚云的桌子上。 "你..."庄楚云不知道该说什麽好,虽然梁景轩对他一直不错,但像这样特别关心还从未有过,梁景轩昨天说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太相信的,因此,庄楚云就更觉得不踏实,他不知道眼前的人到底在想什麽。 "怎麽了,快吃啊!"梁景轩对庄楚云的怀疑和犹豫视而不见,他把蛋糕盒子推到庄楚云面前,催促他快点吃。 庄楚云没有办法,只好拿起附带的小叉子,在梁景轩热切的注视下吃完了那个涂著厚厚的粉红色鲜奶的蛋糕。 就这样过了两天,庄楚云就是再迟钝也明白梁景轩是在向自己示好,梁景轩每天早晨都会带很多点心来,不管庄楚云是不是吃饭了,都会硬塞给他,也不再生气了,说话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温和,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温柔了,看庄楚云的眼神中也没有了一贯的戏谑和恶质,而是被一种热切的感情所取代,这让庄楚云觉得焦躁不安,他不知道梁景轩在想什麽,他宁可梁景轩像前几天一样对他不理不睬,也不愿他这样没缘由的对自己好。 庄楚云的烦躁与日俱增,他再也无心应付那些无聊的女生了,有人来找他时,他干脆说有事一概不见了,而梁景轩似乎对此很满意,说什麽早就应该这麽办了。 庄楚云这才意识到,梁景轩可能是讨厌自己应付那些女生,所以气急败坏之下才想出这样的办法来刺激自己,这个发现让庄楚云精神一振,他认为只要自己不再搭理那些女生,梁景轩就会恢复原来的样子了。 庄楚云断然地采取了行动,对於前来表白的女生他一概不见,对於纠缠不休的也绝不再搭理,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庄楚云原本越来越多的爱慕者便消声觅迹了,庄楚云乐得清闲,也觉得自己早就应该这麽做了。 可最重要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决,梁景轩不仅没有减少对他的关心程度,反而愈加严重了,而且,心情也前所未有的好。 "你到底是怎麽了?!"一天下午放学後,庄楚云实在忍不住了,就问道。 "什麽怎麽了?!" "最近干吗对我这麽好?!" 梁景轩一副无辜模样,让庄楚云非常火大,口气不觉加重了。 "为什麽对你好?"梁景轩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然後很自然地说道:"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了,这还用问吗!" "别开玩笑了!"庄楚云有些生气地说道。 "我没开玩笑!"梁景轩看著庄楚云明显不信任的表情,知道他没把自己说的话当真,不觉也有些生气,但他还是认真地说道:"我没开玩笑,我是真的喜欢你,楚云!" "你到底够了没有,我已经不再搭理那些女生了,你怎麽还这样,整天换著花样刺激我,你很开心啊!"庄楚云开始後悔和梁景轩走的太近了,像这样的玩笑他实在受不了了。 "庄楚云,你是什麽意思!"梁景轩勃然大怒,自己的一片心意在心上人看来竟是折磨他的新花样,这叫梁景轩怎麽能不生气,怎麽能不伤心。 "原来,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啊。"梁景轩优美悦耳的声音因为伤心而微微颤抖,他不自觉地噘起嘴,眼泪也扑簌扑簌的落下来。 "对不起,景轩,快别哭了!"庄楚云一见梁景轩哭了,顿时慌了手脚,赶忙道歉:"是我不对,你以後想怎样便怎样吧。" 庄楚云最後一句话本来是安慰梁景轩的,但梁景轩听著却不是那麽回事,结果哭得更凶了,庄楚云不断的道歉,拍著他的背安慰他,等到梁景轩终於停止哭泣的时候,庄楚云觉得自己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心力,他从没想过梁景轩会哭,还是这样毫不掩饰的大哭,最近这些事让他不得不重新评价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你...唉..."庄楚云看著抽泣不止的梁景轩,实在不知道该说什麽好,他发觉自己并不了解梁景轩,因为就他所了解的梁景轩,是绝不可能这样哭的。 "我喜欢你,是真的!"梁景轩用哭得有些沙哑声音说道,美丽的桃花眼也因为哭泣而变得红肿,却依旧清澈,俊美的脸庞褪去了平日里的邪魅,换上了执著的近乎固执的神情,因为刚刚哭过,又有著一种近乎哀怨的妩媚神情,让人不能不怜惜。 庄楚云叹了一口气,伸出手轻轻擦去挂在梁景轩白细的脸颊上的泪珠,然後淡淡地说:"我知道了。" 他是知道了,知道梁景轩不是开玩笑的,知道梁景轩是真的喜欢他,而他,只是无力,还有平静,非常的平静。 被同样身为男生的梁景轩告白,庄楚云觉得自己应该惊讶才对,但他不惊讶,非常平静,甚至有种很自然的感觉,对於他来说,从此以後梁景轩无论做出什麽事来,他都不会再感到惊讶了。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庄楚云的生活就越发不受控制的偏离了。 即便是错误的开始,那也是不得不开始的错误,每次庄楚云回想起以前的那些事,都觉得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的,那大概就是所谓的命运。 相忘(十一)
梁景轩的聪明狡诘是公认的,待人接物一向游刃有余也是公认的,在别人眼里,梁景轩是个精於算计,无所不能的人,这也是事实。所以人们不可能想到,这样一个人在感情上竟会简单直白的像个孩子。 但梁景轩就是这样的人,喜欢谁就对谁好,不算计不谋略,甚至连想都不曾想过,所以,他发现自己喜欢庄楚云以後就开始对他好,关心他,体贴他,只是单纯的对他好。 梁景轩没有任何困惑和犹豫,他就是在追求庄楚云,明白自己的心意後便再没有任何焦灼烦躁,只是竭尽全力的对楚云好。 "我喜欢你!"那个时候,梁景轩每天都要表白好几次,而且丝毫不会觉得肉麻,似乎非要庄楚云回应他,他才罢休。 但庄楚云明显很困扰,他最近精神一直不佳,他不是梁景轩,也不可能认定了什麽就毫不犹豫地去做,他要考虑很多事,但那个沈稳淡定的庄楚云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庄楚云觉得最理智的办法就是和梁景轩保持距离,但很明显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他没办法这样做,不理梁景轩,这样伤害他,庄楚云做不出来,更何况,就算他可以远离,梁景轩也不会答应的。 庄楚云觉得自己应该和梁景轩好好谈一谈,最起码让他不要整天说喜欢之类的话。 "可我就是喜欢你啊!"对於庄楚云的意思,梁景轩皱著眉头说。 "我已经知道了,所以你不用整天都说啊。"庄楚云的话里有著明显的无力感。 "当然用,我这是在追求你啊!"梁景轩的目光变得深沈,声音也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楚云,我的心情,你真的知道了吗?你要是真的知道的话,就不会这样了,你要是真的知道的话,就应该最起码的回应我一下。" "你应该告诉我你是怎麽想的,到底是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梁景轩眨了眨满是水气的桃花眼,继续说道:"你喜欢我吧,喜不喜欢,还是不喜欢,讨厌我吗,你说啊,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庄楚云看著委屈的撅著嘴的梁景轩,撒娇一般晃著自己的胳膊,心里只剩一片怜惜,我不喜欢你这五个字,庄楚云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因为他是喜欢梁景轩,这样优美高雅,俊美不凡,又坦白直率,特立独行的人,要他怎麽能不喜欢。 庄楚云是喜欢的,比他想象中还要喜欢的多,胜过不知所措的烦躁的正是被梁景轩所爱的喜悦,被这样出众的人喜欢著,怎麽能不喜悦呢?! 梁景轩是像他的,他们都是极为出众的人,英俊,聪明,沈稳淡泊,他们都对世俗不屑,既不关心亦不逃避,因为相像,所以他们彼此了解,可他们又不全然相似,梁景轩身上有著庄楚云没有的热情,他那隐藏於优雅外表下的强烈性格,带著十足的活力震撼著庄楚云,也深深地吸引著他,让他不由自主的喜欢。 可这样的感情能够持续多久呢?谁能保证这不是一时冲动才有的错觉,景轩的性格,他比谁都清楚,那麽喜欢新奇事物的人,怎麽会一直喜欢一个人,有些东西,仅仅是曾经拥有的话,那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 "景轩!"再抬起头来时,庄楚云已经不再动摇了,他下定决心要把话说清楚。 "景轩,你的心意我明白。"庄楚云看著梁景轩,明亮的眼睛中是从未有过的复杂,他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和:"但这也许不过是你的一时迷恋,尽管强烈,却不会长久,你生活在富裕的环境,一直都是随心所欲,这,这不过是你的一时任性而已,只是单纯的想要得到什麽,而到不到的话就会生气,更加想要得到,说白了,还是大少爷的任性,我了解你的,景轩,你喜欢新奇的东西,没有长性,但这本来也没什麽,只是,我和你不一样,我不能去做很多尝试,我没有这样的精力和时间,我的生活环境不允许我这样做,我只是希望可以平平稳稳的过我的生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庄楚云希望梁景轩可以明白,这样他就不用再说下去了,就不用说那些伤他心的话了。 "我不明白!"梁景轩痛苦得眯著眼,脸色变得苍白,声音也更加颤抖了:"你讨厌我吗?我要你亲口说讨厌我!" "我不讨厌你啊!我怎麽会讨厌你,我..."庄楚云觉得心很疼,疼得都快不能呼吸了:"你明明就知道我们不一样的,你明明了解我的,为什麽非要逼我说这些让你伤心的话?" "我要你说!"梁景轩向前走了一步,近距离的看著庄楚云的眼睛,像要看进他心里去一样,他总是可以轻易的看透人心,但是,他突然觉得自己看不懂楚云了,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迟钝了,因此而焦躁不安。 "你不懂吗?"庄楚云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後缓缓地说道:"我已经不能再陪你胡闹了,你的那些小任性也好,还是感情游戏也好,我都不能再奉陪了。" 有那麽一瞬间,庄楚云以为梁景轩又要哭了,如果真的是那样,要怎麽办才好,但当庄楚云看见梁景轩的表情时,他知道自己错了,在那张绝美的脸上,受到打击的伤心与委屈中更有著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定,一种几近顽固的倔强的坚强,一种百折不挠决不退缩的勇敢,有著这样表情的人,是绝对不会哭的,庄楚云迷惑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了解梁景轩的,但现在,他又觉得自己并不了解这个人了。 "不明白的是你啊,楚云。"梁景轩的声音不再颤抖了,他又可以像平常一样说话了:"的确,我生活优渥,要什麽就有什麽,想干什麽就可以干什麽,但正是因为这样,我对生活没有什麽渴望与热情,因为别人想要得到的,为了得到而去做努力的,我都已经有了,名声,财富,地位,我都已经有了,而且已经不稀罕了,我只觉得无聊和厌倦,我一直以为生活大概就这样过了,就这样长大,继承家业,然後按照父母的意愿结婚生子,努力经营事业,然後变老,我以为这就是我的一辈子了,只是过的比别人富裕一些,却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但这样也无所谓,怎样过都可以,但是..."梁景轩顿住了,他努力压抑著心中的强烈感情,过了好久才再次开口:"但是,我遇见了你,楚云,就是因为你,我才意识到生活原来真的是很美好,正是因为你,我开始对生活充满热情也有了期待,我觉自己是在过属於自己的生活了,这都是因为我遇见了你啊,楚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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